“那便去吧。”
糜月心想,他要是追问自己去哪儿,她这么就怼回去。
话到嘴边,结果他竟然问都未问,糜月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在那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里,硬着头皮将门推开。
又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早些回来,今日还未……双修过。”
糜月忽然有种小时被先生查验功课的既视感,耳后微红,表情冷淡敷衍:“知道了。”
……
沈灵淇被暂时安顿在给专门给受伤弟子疗伤的药房内。
这里的环境算不上简陋,但比起他侍奉在糜月身边的时候,境况差了许多。
副宫主们知道他给糜月下药的事,虽然按照她的吩咐,给沈灵淇用了最好的丹药,保住他的性命,但额外的如灵石分例之类,一应没有了。换句话说,他如今是个待罚的罪人,等着糜月来发落。
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在床榻边正打坐调息的沈灵淇,以为是来送晚膳的人,直到屋门推开,一抹海棠红的裙摆荡进来,伴着钗环银饰的清脆声。
沈灵淇不可置信地抬眼,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映入眼帘。
“宫主……”
沈灵淇睁大眼睛,当即扶着床柱,从榻边站了起来。
糜月瞥了瞥他,在一旁的茶桌前坐下,问:“你伤养得如何?”
听到她状似关心的话,沈灵淇眸光闪动,苍白的脸浮上一抹红意:“多谢宫主挂怀,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还有些内伤未愈,但已经勉强能下地了。”
说着,他扶着墙,一步步慢慢走到她身前。
屋内只点着两盏油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沈灵淇定定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少女。
他醒来这么久,她都未曾来看过他,他还以为她已经把自己忘了。
“沈灵淇,那日的情香是不是你下的?”
那日,糜月觉察到不对,二话没说就动了手,还未听他亲口承认过此事。
“是。”
沈灵淇没有否认,当日他以糜月的名义去问薛紫烟要情香,她一问薛紫烟就能证实,薛紫烟也不可能替他瞒谎,事到如今,否认和抵赖没有任何意义。
“你为何要给我下情香?”
糜月蹙起眉头,想到什么,“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做的?”
沈灵淇跟随她多年,一直很忠心本分,现在想来,她仍旧不太相信,他会因为私欲给她下燃情香,甚至想到了他会不会是被人胁迫所为,那人这般做是什么目的,是想通过沈灵淇盗取烬花宫的什么机密吗?
“无人指使我,”见她还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沈灵淇唇角泛上几分苦笑,“我为何用情香,宫主你还不明白吗?”
“我身为宫主的侍宫,宫主从不肯同我亲近,我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宫主多看重我几分,并无一丝害宫主之心。我心中只有宫主,再无旁人。”
“沈灵淇,你做出这种事,我如何能看重你?正因为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才让我如此失望。”
糜月并未因他的话而动容,心里仍旧很气。
这一次是燃情香,下一次会不会就换成毒药了?
她对自己人其实很心软又护短,但在某些原则问题上,她绝情得厉害,她绝不可能留一个对自己有异心的人在身边。
沈灵淇弯下双膝,俯身在她身前跪了下来:“灵淇自知有错,只要宫主不将我赶走……我愿承担任何责罚。”
他在决心用这招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万一败露,她会有多生气,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我不可能再留你在身边,”糜月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这样吧,你挑一处远离琼山的烬花宫据点,过去打打下手,你若选不出来,便让廖红叶给你安排。”
糜月虽然气他给自己下药,但她打也打了,差点把人打去了半条命。
何况沈灵淇的确用心地跟了她很多年,她也不忍见他以后过得悲惨,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思来想去,将他下派到烬花宫的据点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
第65章 谢无恙你咬我做什么(修……
“宫主……你一定要赶我走吗?”
沈灵淇四肢发冷,闻言蓦地抬头看她,眼眶红了一圈,指尖不住地颤抖,似是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忍心舍弃他。
“我在宫主身边侍奉多年,尽心尽力,如今只做了这么一件错事,我认打认罚,毫无怨言,只求能留下我,宫主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
沈灵淇紧咬下唇,委屈的眼泪滚落,一滴滴地砸了下来。
糜月看见他落泪,心下有一丝不忍,语气软了两分:“一直待在我身边,对你未必是好事,你在琼山憋了太久,都未曾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你修为并不差,在外派的据点更能磨炼你。”
修士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该囿于这宫殿之中。
副宫主的侍宫们虽然以她们为尊,但他们平日也有在修炼,有自己相交的好友,有自己的事做,来去外出都是自由的。
可唯有沈灵淇从不出门,整日围在她身边打转,连她要穿戴什么样的首饰,洗澡水要什么温度,事无巨细都要操心,满心满眼里都是她。
糜月想,等她突破第九重,修为便已经是登峰造极,便已不再需要侍宫双修了。平日里铺床布菜这些小事,完全能交给没有修为的凡人侍从去做,何必将他绑在身边。
“琼山对我来说就是最美的风景,这里有宫主在,我不会也不想去任何地方,”沈灵淇抬袖擦去眼角的泪,压抑哽咽的嗓音流露出怨怼,“宫主现在说这些话,无非是身边有了新人,不再需要我罢了……”
他这些日子也从弟子们口中听说,宫主有了新侍宫,是隐剑宗的东极剑尊,俩人夜夜双修,感情甚是和睦。
那个修为快到渡劫期的人,竟然甘愿给她当侍宫……
沈灵淇咬紧了后槽牙,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宫主从隐剑宗回来的那一日就变了。
“新人?”
糜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谢无恙。
她一时无法反驳,只是皱眉道:“……我同他双修只是为了进阶修为。”
“果真如此吗?”
沈灵淇双眼通红,嗓音颤哑,生平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同她说话,“宫主从前看不上双修之法,执意自己突破烬虚八重境,哪怕我求着宫主双修,宫主也从来不愿,如今为何换成了他,宫主便乐意了?”
他此时认知到了一个足以将他的真心和自尊分崩离析的事实,她排斥的从来不是双修,只是不愿同他双修而已。
糜月心想,如果沈灵淇没做下催情香的事,谢无恙也没有在那天跑来告诉她关于秘宫的线索。
她可能真的会按照原有的轨迹,和沈灵淇双修,提升修为,再去荡平隐剑宗。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这些事都没必要同他说。
“沈灵淇,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只是外派据点,这惩处对一个敢给宫主下药的侍宫来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站了起来,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冗长。
沈灵淇看到她眼里的决绝,便知道此事已无可挽回了。他了解糜月,她看似骄纵任性,但本质善良,很好相处,尤其对自己人很护短,但她真正下定决定的事,谁也撼动不了。
他高估了自己,更高估了他在糜月心里的地位。
他自诩在她心里是与众不同的侍宫,又有多年情分,可在糜月眼中,他和那些服侍她多年的普通侍从,并无区别。
糜月似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站起身来,那抹海棠红的裙角从他眼前绕过:“我明日要出远门,你想好了去哪处据点便告诉廖红叶,她会给你安排。”
“不必麻烦副宫主……”
沈灵淇垂首跪坐在地上,面颊陷在烛火阴影里,仿佛泄了气,低声丢了魂魄似地轻声喃喃,又似下了决定,“我去北境离荒原。”
糜月抿抿唇,那里是离烬花宫最远的一处据点,去了那里,几乎这辈子都无缘再回烬花宫。
“好,愿你今后,好自为之。”
少女的话音落,伴随着屋门合上的声响,沈灵淇再撑不住,扶着桌角呕出一口血来。
……
糜月回到寝殿的时候,谢无恙正静静地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烛光晃动映出清瘦颀长的影子。
他穿着月白长衫,墨发散在肩后,似是刚刚洗漱过,发尾还带着些许湿意,糜月瞧了他两眼,他手里的书是她前两天从书架里淘汰的那本《太微占经》,这书他之前就看过,怎么今日闲得又将这书看了一遍。
糜月想到自己书架上不正经的话本闲书,好像还真没几本能挑出来给他看的。
“事情处理完了?”
从她进屋后,谢无恙的视线便从书上移开,落在她身上,似是随口问道。
糜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在铜镜前坐下,抬手去摘发间的钗环,谢无恙旋即起身,走到她身边,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后握住了斜插的发簪,动作轻缓地帮她取下。
因为沈灵淇的事,糜月的心情不太好。
她不禁想,连沈灵淇都对她有了怨怼,自己这个宫主是不是有些不太称职?
如果她早点发现沈灵淇对她的心思,或许能避免一些事。
她想到推门离去前,她最后看了沈灵淇的那一眼。
光影黯淡的狭小室内,少年跪着的身形单薄纤弱,宛若秋末枝头的伶仃残叶,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没有脑子糊涂,做出那种事来,她会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身后的谢无恙留意到她的神色,倏然开口问:“那个给你下情毒的侍宫,你是如何处置的?”
糜月一愣,扭过头来看他:“你怎知我是去见沈灵淇了,还知道是他给我下得情毒?”
“我猜的,”谢无恙狭长的眼眸微敛,“看来是猜中了。”
那日她身中情毒,狼狈到去喝他的指尖血,若是那情香是她自己所下,身上不至于没带解毒的药。而那个在灵舟上给她披衣服的侍宫,自从他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廖红叶前些日子说那侍宫醒了,让她去瞧瞧,那侍宫因何受伤,多半是被她打的。
事情串一串,就能想得明白。
加上她今晚出门前吞吞吐吐,他猜到有可能是去找那侍宫,但不确定,不过她藏不住事,一试就问出来了。
“……”
糜月不太喜欢在他面前,被一眼看穿、毫无秘密的感觉,原先那点子没由来的心虚,当即化为了些许羞恼:“我如何处置我的侍宫,也需要同你汇报么?”
她身上没有血腥味,谢无恙低眸看她:“所以他还活着?你……舍不得杀?”
以她那有仇必报的性子,那侍宫给她下了情毒还能活,那侍宫的地位在她心里很不同。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要是舍不得动手,我替你杀了他。”
糜月的眼尾抽了抽:“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
她把最后的耳饰卸下来,还挤兑了他两句:“隐剑宗向来自诩名门正派,端人正士,东极剑尊更是全宗楷模,个中翘楚,怎么动不动把杀人挂在嘴边?”
“他给你下情毒,并不无辜。”身后的人嗓音冷沉。
“我已将罚他贬去辖地据点,再不得回烬花宫,”糜月蹙眉,将手中的饰品丢进妆奁匣里,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你不可以动他,他跟在我身边多年,罪不至死。”
身后的人没作声,糜月当他是听进去了,卸完发饰之后,犹自去了屏风后,沐浴泡澡。
……
糜月觉得今夜的谢无恙有些不对劲。
平时双修时,他很喜欢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来判断他下一步的进攻和防守,就像温水煮青蛙,根据她的表情和反应,一点点调整火候,把她煮到化开成水。
若是过火了,看到她眉头紧蹙,眼角泌泪地喘不上气,他会保持不动的姿势,停上一会儿,等她稍缓过来些,再继续。她若是心有余力,还能睁开眼回看他,谢无恙就会上些强度,长驱直进。
今晚,他始终低垂睫羽,或者偏着头,始终都没看过她,甚至都不主动了。
其实这事对于糜月来说,只要结果能完成,谁来主动,区别不大。
但主要是因为她太懒,双修又是件耗费体力的事,平日都是谢无恙动得多,她更喜欢像条咸鱼般瘫着,享受他单方面的服侍。
“谢无恙,我不想动了,换你来……”
糜月的后腰都冒汗了,双腿有些酥麻酸软地发抖,而她身下的人月白色的衣衫近乎完好,鬓发也没有乱,除了眼尾有些发红之外,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行双修之事。
她瘫在他的胸膛上,撂挑子不想干了,总是她动,也很累的好么。
糜月抬起睫羽,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忽然觉得这种事也需要天赋,她总是坚持不了一刻钟,谢无恙往往都能忍很久。
身下的人终于动了,一阵天旋地转,糜月的后背挨上柔软的床榻,仰躺着面对着他。
少女铺开漫过腰肢的乌发,越发衬得她身洁如玉,她的小衣已经被解掉了,春色一览无遗,尤其是那点粉艳艳的,宛如雪中红梅,勾人心魄。
谢无恙倾下身子,俯首下去,像往常般手指堆雪,亲吮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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