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宫当初修建的目的,一为镇压蛟龙,二为传承心法,如今蛟龙被杀,地宫存在的价值便只剩心法了。
糜月提出了个办法,既然整座地宫搬不走,她们就只把那刻着心经的石壁拆卸下来,运回琼山。
而糜月刚好在宫殿下也修建了一座密室,虽然面积比地宫小一些,但将那些刻有心法的石壁嵌入,是完全足够的了。
“因此我宗弟子近日要频繁出入玉京山,还请纪掌门行个方便。”
虽然不知糜芷音要如何做,但她保证不伤玉京山的根基,只是将地宫里的一些物件带走。
纪通求之不得。
烬虚诀是配合烬花神相才能发挥作用的心决,他们隐剑宗都是剑修,那被烬花宫视为至宝的心诀,对他们来说不仅全无用处,更是个烫手山芋,他巴不得她们赶紧把那烫手山芋接走。
“还有那蛟龙鼎……”
“那鼎我们实在不知是贵宗之物,如今知晓,自当还给贵宗。”
“多谢纪掌门。”
糜芷音朝殿外等候的弟子们使了个眼色,弟子们搬进来一抬抬的箱子,全是紫檀描金的箱匣,豪气十足,里面装着的似乎是灵石。
纪通问:“那些是什么?”
“聘礼。”糜芷音淡定道。
“???”
“左边那些是我的,右边那些是我女儿的。”
“……”
“糜宫主,这、这可使不得……”
纪通简直要被那些成堆的灵石闪瞎了眼,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他何德何能收下这些聘礼,糜芷音要的那俩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前任隐剑宗掌门,一个是比他修为还高的师弟。
按照辈分,他都要改口叫糜芷音师娘了。
糜芷音淡淡一笑:“纪掌门尽管收下,算是以往,对贵宗门多有冒犯的赔礼了。”
……
与此同时,悬海阁庭院内。
春日和暖,晓风和煦,庭院里栽得石榴树俱已开花,红艳艳地连成一片。墙根处还栽着几株鸳鸯茉莉,微风袭过,芳香怡人。
谢无恙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正在给月饼梳毛。修长洁白的手握着玉骨梳,梳下几缕浮毛,随手将浮毛捻成球状,他一下下梳得慢条斯理,又心不在焉。
月饼很黏糜月,在她刚走的两天,每天都要去还残留着她气息的竹榻上逛上一圈,左闻闻右闻闻,直到确认糜月不在了,才有些低落地去找谢无恙讨要灵果吃。
他低眸看着面前恋主的肥兔子,觉得自己和它甚是有几分同病相怜。
糜月说要回宫几天处理事务,谢无恙相信她,可是他守着无人的悬海阁度过漫漫长夜时,那份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来了。
他在心里盘算好,倘若她一去不归,等他伤口换完最后一次药,他就直接带着月饼找上琼山。
似是觉察到他梳毛的心绪不定,月饼突然从石桌上跳了下去。
谢无恙回过神来,目光追随着向前奔跳的月饼,直到看到那截比石榴花还明艳的裙摆。
日光下,站着的少女一袭红裙,眉眼如画,肤色胜雪,仿佛在发光。
“跟我走吧,谢无恙。”
糜月开门见山地朝他步步走过来。
谢无恙呼吸渐轻,不由得问:“去哪里?”
“当然是西境琼山了,”少女眉眼弯弯,眸光泛着清亮的光,“纪通收下了我娘亲的聘礼,把你卖给我了,你可不能反悔。”
“现在去收拾东西吧,月饼我得抱回去养,”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月饼毛绒的脑袋,继而转过身道。
“还有那个我亲手给月饼做的草窝也带上吧,它可喜欢了,还有它爱吃的灵果和苜蓿,琼山还没来及种……”
“院子里的这些雪人也要带着,那也是我亲手堆的,舍不得丢的……”
直到腰肢被人轻轻抱住,身后传来温热紧实的触感,止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话音。
糜月从他清沉的嗓音里听出了些许压抑的颤抖。
“嗯,我师兄已经收下聘礼了,你绝对不能反悔。”
糜月转过身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抬头凝视着他微微有些发红的眼尾。
这人……该不会是激动到哭了吧?
“谢无恙,我跟你说,做侍宫可不是什么好事,除了陪我双修,还要负责打扫屋子,给我铺床、洗脚,做很多杂活累活的……”
糜月怕他不清楚烬花宫的规矩,和他说明白。
谢无恙一瞬不瞬地凝看着她,稳住情绪后,唇角浮上笑意,温声道:“好。”
“侍宫不能随便离开琼山,要跟我报备才可以。”
“好。”
“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事事都要听我的话。”
“好。”
他一连串的好字,成功让糜月失语,又不禁想笑。
为何她以前会觉得他高冷心机又很难对付,他明明很好欺负又很好哄。
她将半张脸都埋在了他的怀中,轻声道:“谢无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谢无恙开始认真回忆。
他不自觉想到了在无涯学宫,那个在桃花树上睡觉的小姑娘。小姑娘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后来在桐花秘境,她独立在花海之中裙摆翩然,回眸看了他一眼。
那颗种子好似便发了芽。
糜月从他口中听到“桐花秘境”,她也为之一愣。
一个身穿雪衣的清俊少年清晰在她脑海中浮现,他腰间挂剑,拂开树丛走出来,仿佛落在林间的雪花,纤尘不染。那是她第一次在桐花秘境里见到他。
或许,她也是那个时候,对他动了心而不自知。
毕竟,若是她真心想杀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总能找到机会,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对他下过死手……
春日花浓,树影斑驳。
一对相拥的身影,仿佛融进了大好的春光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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