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姐姐, 这一百两帮了大忙,我等会要给姐姐和老夫人写一个大大的横幅挂起来!”
“横幅?”
“谁要是捐了银子,我们就在门口张榜贴上,这样才能公开收入, 让百姓监督,使他们放心我们不会胡乱使这些银子。”芷儿解释道。
“我看妹妹这救济堂,有规则有计划,想必能度过难关。”付氏安慰道。
“对了, 姐姐,你做我这救济堂的外联部长吧?”芷儿灵机一动。
“什么?”
“就是专门负责联络那些有意捐赠的官宦富户,举办晚宴啦,收捐赠物资举行义卖啦,姐姐身为少尹夫人,名声在外, 上次灾民施粥米也办的很好, 有姐姐作保,自然捐赠者不会少!”芷儿兴奋的说道。
“这, 我可怕做不好。”付云香谦虚道。
“怎么会,我看这个嫂嫂再合适不过了!芷儿姐姐,你看我可以做什么?我也想帮他们呢!”
“景宜来给我们做女先生吧,现在救济堂已经有几个孩童,除了这些孩童以外,还有其他女子也想学写字作画的,我看景宜精力充沛,最适合来做女先生!”芷儿笑道。
“那可以,我也要帮助这些女子,嫂嫂,我们一起来吧!”景宜开心的说道。
“那还要先回去问问母亲,你看母亲许不许你经常出来。”付氏笑道。
“母亲也说芷儿姐姐这是行善积德,又怎么会不许,回去我就问问。”景宜歪着小脑袋,说道。
“云香姐姐今日来的真是时候,不仅解了救济堂燃眉之急,还让多事诋毁之人无话可说,既然少尹大人的娘子在这些风言风语后都亲自前来,后面指指点点的人就会少些了!”
“芷儿,哪里的话,依我看,汴京这些官眷娘子,总可以出点力,到时候晚宴也罢,义卖也好,总归应该能再筹措些。”付氏宽慰道。
等送走付氏,傍晚时分,上官玘也来了。
芷儿心里是热热的,但是表情是冷冷的——理性上,她必须离开上官玘,可是,身体的感受是不全由理性的,她想起在苏州那晚所感受到的上官玘身上的荷尔蒙的气息,这气息令她心生向往、令她呼吸不匀——这大概就是所谓生理性喜欢吧,她想。
“我反复回想芷儿的变化,觉得疑惑,芷儿当日在回苏州的路上,问过我醒来以后身上可有多了什么物件……”上官玘皱着眉,像是在回忆过往。
听到这里,芷儿收起了胡思乱想,急切的迎了过来,问道:“有吗?”
“我仔细回想当日落水,确实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我的衣服被脱了下来,加上曾经在麻袋中挣扎……”上官玘轻轻叹息——那是他和芷儿感情生变的起点。
接着说道:“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昨日雇人去了落水的地方打捞……”
上官玘边说,边将手伸进口袋。
芷儿瞪大了眼,巴巴的望着他——期待他掏出一个自己眼熟的物件……
“找到了那个麻袋,因为压了石头,在水底纹丝不动,还有我被脱下来的衣服,一些碎银子,以及这个……”
上官玘刚拿出来,芷儿便伸手接了过来:“玉佩?”
芷儿难掩失望。
“是啊,是我上官家的传家之宝,我从小带在身上……”
“没有别的了吗?别的不属于你的东西,不是什么传家宝的东西!”芷儿希望落了空,有些气恼。
上官玘摇摇头,又问:“芷儿在期待什么?”
芷儿垂头丧气,道:“戒指,和我的簪子配套的戒指……”
“除了找到玉佩和一些碎银,确实无其他物件。”上官玘也疑惑不解,“芷儿是救我时把戒指掉了吗?是什么样子的?”
芷儿瞪了他一眼,嘀咕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芷儿就是这样,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上官玘有些委屈。
芷儿也委屈——她该从何说起呢?从香港的博物馆说起么……
再说了,让上官玘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好处呢?自己已经为了这件事困扰不已,难道也要上官玘也为一个他不清楚的身份、一条他从未了解过的人命,变得和自己一样饱受困扰吗?
“你今日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吗?”芷儿忍住委屈,问道。
“听说,救济堂不够银子了?我来送银子。”上官玘温柔的说,又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
芷儿看了看,怕是有几百两,大吃一惊:“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你一年的俸禄不过一二百两罢?”
“这是存了娶妻的,现在妻子反正也娶不到了,就给你罢。”上官玘瞟了瞟芷儿,委屈的说道。
“怎么娶不到,这是你娶妻的银子,我可不能要。”
“我只想娶芷儿,芷儿不愿嫁我,那我还怎么娶妻,总之,都给你了,我再慢慢存。”
“这银子我可不能要。”
“为什么不要?”
“我不能每次都让你帮我,这样显得我也太没用了!而且我跟你非亲非故,怎么能收你这么大一笔银子!”
“这个就算是我捐赠给你救济堂……”
“不行,上次你已经捐了二百两银子,我说过了这里不会再接受你的捐赠……”芷儿拒绝道。
“那,你上次不是还说可以入资,这个就算我入资你的衣肆,等你挣到钱,你再连本带利还给我。”
“那我也不能要。”
“为何?”
“如果我不是林芷儿,你还会入资吗?”芷儿问道。
“当然不会,做生意这回事我也不懂,我……”上官玘倒是一板一眼得很。
“那不就得了,你还是因为我是林芷儿才拿银子的,你并不是真的想入资衣肆。”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就是林芷儿呀!”
“当然有区别,我不能一有困难就找你们帮忙……”
“我们?还有谁?你是说景澜兄?”上官玘变了脸色。
“不仅是顾少尹,而是顾家,今日云香姐姐也来了,为我堵住攸攸之口,又捐了我一百两银子,我前几日去开封府查这些户籍数据,也是顾少尹安排人帮我,我要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不能总是靠别人!”
“我和顾景澜一样,都是别人么?”上官玘不高兴了。
“当然,你不是别人难道还是自己么?”芷儿白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我在芷儿心中和别人有所不同。”上官玘失落极了。
芷儿瞥了他一眼,不由得想笑——上官玘和许均真是像极了,许均也是这样憨憨傻傻的,爱吃醋……
芷儿不由得想起那四年和许均的种种,一切的甜蜜都历历在目,之前,她很不愿意回想,每次想起,恨意总在心中翻腾,她恨许均将她置于这样的境地,也伤感于在香港的父母失去了女儿的痛苦。
现在,也许是时间久了些,也许是眼前的上官玘和许均太相似了。
芷儿尝试过回想许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每次都觉得毫无头绪——没有任何迹象显现出许均对秦晴的感觉不似以往了。
这一次,这个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不再逃避,努力回想,秦晴和许均的甜蜜瞬间就像电影片段似的,在脑海中飘荡着,随意抽出一帧秦晴的画面,都是灿烂笑容,随意抽出一帧许均的画面,都是含情脉脉的体贴与专注。
芷儿是第一次想到,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呢?她想起落海那天许均所说的“可以解释清楚”,如果她没有落海,真的回到了港口,会不会发现事情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看着眼前的上官玘,芷儿陷入了困顿之中。
不过,芷儿打定主意,不要上官玘的银子,她不想什么都靠别人帮助——以后不管是衣肆也好,救济堂也好,经营都有可能陷入困境,总要先自己努力,看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上官玘再一次失望而归。
这几日,救济堂还迎来了一个女子。
这天,芷儿早上刚起没一会,就见门口站着个女子,已经深秋了,女子衣着单薄,瑟瑟发抖。
芷儿忙出了门口:“虞小娘,怎么是你!”
白露听到声音,也跟了出来。
“大娘子……我……”虞小娘痛哭失声,跪了下来。
芷儿扶起她,轻声道:“外面冷,先进去说吧。”
待进了门,香香又端来热茶。
虞小娘捧在手里,边哭边道:“田允章娶了郡主做大娘子,这位大娘子好生凶悍,不过几日,我,荣小娘,莫小娘,不管有孩子还是没孩子,通通都赶了出门……
老夫人见居儿、玉儿痛哭,还想保一保我,留我在那里做个女使,照顾孩子,可是,这郡主大娘子,完全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不仅赶我出门,还说,要将孩子一并赶出门。幸得老夫人和翁翁力保,才没有让孩子无家可归……”虞小娘声泪俱下。
“那田允章呢,田允章就什么也不说吗?”芷儿震惊道。
第56章 她突然不想再去纠结过去了
“夫君……他什么也不敢说!真是令人心寒, 我陪了他五年,竟然落得如此田地。”虞小娘只一个劲的哭着。
哭半天,才忍住眼泪, 解气的说:“大娘子想必听说过了罢, 这郡主将夫君看管得严实, 别说不能去勾栏瓦舍, 连出门去茶楼酒楼都不许!前些时候, 据说郡主派了贴身嬷嬷当街拎着耳朵把夫君从酒楼逮回去,夫君嫌没了面子,吵起来了, 结果这郡主搬起花盆,砸伤了夫君的脚,现在走路还跛着呢!”
芷儿又岂会没听说……现在,全城都知道田允章娶了个郡主, 虽然成了郡马爷,又在朝廷得了个闲职,但是,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每日在府上守着自己娘子。
比芷儿当日在府上的日子也好不了多少。
芷儿摇摇头,不去管田允章的那摊子事情,又问虞小娘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兄长,以前还有往来……”
救济堂容量有限,救助女子的原则是女子已经无处可去、也无家人可依靠,才会接收, 因此, 芷儿才问起他的兄长。
“大娘子,我……”
“如今我也不在田家了, 你别叫我大娘子了罢。”
虞小娘又哽咽了:“林小娘子,你有所不知,当初,我在田家还颇受宠爱,娘家兄弟有些好处,自然愿意来往,等到我被赶了出来,兄长嫂嫂虽然安置了几日,但每日不过想着如何再将我嫁给别人做妾。
不是我不愿意嫁人,但是,倘若远嫁,他日居儿和玉儿真的被赶出田家,就只能流落街头了,因此我不敢再嫁。早就听说林小娘子这处地方,因此才逃来这里,倘若真的能自力谋生,他日孩儿们无处可去,我也能保护一二!”
“那莫小娘和荣小娘如何了?”芷儿还记得在田家时,莫小娘为人和气,是唯一一个不仗势欺人的小娘了。
“她们都回了娘家,娘家原来也得过她们照拂,还算不错,起码有吃有穿。”
芷儿心里百味杂陈——虞小娘生得貌美,要是只为自己考虑,再去个富人家做妾,还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困境之下,虞小娘尚且知道要为了子女谋一条后路,相比之下,那田允章,也过于懦弱无能了。
虞小娘又跪了下来,拉着芷儿的手,道:“林小娘子,我知道我以前在田家仗势欺人,给了小娘子不少委屈,以前是我不对,是我鼠目寸光,以为夫君疼我,我又生下长子,看在居儿的面上,他日我有机会做大娘子,所以才对你百般刁难。”
虞小娘思及往事,不由又潸然泪下,一字一顿道:“是我错了!须知这身份悬殊,远不是生几个孩子就有办法的!林小娘子,看在我无处可去的份上,求求你收留我,我知你这里有衣肆,我能裁剪衣裳,不会白吃白住……”
芷儿扶住她,轻声道:“你快起来罢,我这里,只要是符合救助条件的,都可以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开了丝织坊和衣肆,本也是用人之际,我又知道你裁衣技能是极好的,你先洗漱修整,换下干净衣裳,再带你去作坊那边安置,你看可好?”
虞小娘当下点头不迭。
临睡前,白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欲言又止。
芷儿以为她是气自己收留了以往在田府让她们不好受的虞小娘。便开解道:“虞小娘自己身陷困境,尚且知道为孩儿打算,她能迷途知返,又确实有裁衣能力,眼下我们正是用人之际……”
“姑娘早就说过,小娘欺负姑娘,不过是因为田允章给的权利,果然,田允章遇到了权利更大的,就泄了气,这些,我早已不怪小娘们……”
芷儿会心一笑。
白露又问芷儿道:“那位秦晴姑娘现在还恨许均么?”
芷儿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
秦晴和许均的感情,她这几日也想了很多,她觉得,似乎秦晴也没那么执着了。一段感情的失败,也不能都怪一个人,不是说应当出轨,而是两个人有问题,就坐下来好好谈,明明两个人那么亲密无间,那么相爱,为什么非要彼此伤害呢?
如果当时秦晴和许均真的有好好谈过,也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
半响,芷儿才幽幽的说:“现在想想,我对许均的情绪,可能也关心的不够。我现在好想告诉他,他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警察,并不是他高攀了我,他才是有完整人格、有全部的爱的那个人,他是那个不计较回报、真诚坦荡的人。
我其实和田世安分手后,当时已经有抑郁症了,如果不是他,我很难想象自己的抑郁症会发展到哪个阶段,是他治愈了我,使我能全力去追求我所爱的事业、不再认为自己不够好,是他使我完整!”
说到这里,芷儿突然释然的笑了,又说:“这些话,秦晴居然从没对许均说过,我想,秦晴真的是一个糟糕的女朋友。”
“那姑娘,你告诉上官公子罢。等上官公子回来了,你好好和上官公子聊一聊。不要再像秦晴姑娘这样留有遗憾。”白露恳切的说。
34/48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