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媛:【那就这样,没问题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写策划了。】
周子媛:【顺便说一句,项目人手还不够,如果你那边有适合的人,比如摄像、运营、营销之类的,都可以推给我。】
乍一看感觉身边没什么适合推荐的人,但下一秒林杳杳眼睛就粘在了营销这两个字上。
这不就是霁明数科的业务吗!
之前都是文霁青给她项目做,难得有机会换成她给文霁青介绍项目了,而且还是这么有意义的项目!她内心一下就激昂起来了,不过现在文霁青好像还没下飞机……
她先忍忍!
而此时此刻,文霁青已经快忘了他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
上次回家还是清明的时候,他回来给家家(姥姥)爷爷扫了墓就走了,本来是打算等中秋了再回来,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了大半个月就回来了。
家里被文迎春收拾得很干净,文霁青以往不会注意到这些,但刚从石建中那回来,看过那边乱糟糟的样子,就会觉得这边格外的赏心悦目。
文迎春换了拖鞋就直接去了他房间,掀开床罩,又从衣柜里找了干净的四件套套上。
“先睡?不是说昨天晚上睡不着吗?”
“我现在不困,我记得你说你房里门锁有问题,我先看下门锁。”
这是上个月说的,文迎春屋里的门锁好像是不牢,还刚好正对着窗口,夜里只要风大了,房门就会被吹得咚咚咚直响,一响就是一整夜,扰得人睡不了觉。
文霁青从她手里把四件套拿过来扔到了床上,去文迎春屋里把门关上来回拉了下。
就像文迎春和他说的那样,房门在松松垮垮的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于是这一个上午,他先是弯着腰在文迎春门口修门锁,这边折腾完了,就叫文迎春先休息会儿,然后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就着现成的青菜和肉做饭了。
期间连看个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他每次回来都是各种事情,不知道又是从哪传来的消息,饭都还没做完,又有人找上门。
值得庆幸的是,不是石建中那边的亲朋好友。
但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文迎春在客厅忙前忙后的招待,文霁青放下锅铲出来,就看客厅三四个婆婆嬢嬢,都是文迎春的牌友。
她们都住附近,以前回来就经常碰到,文霁青点头问了声好,就掉头进厨房继续做饭了。
“你们家文霁青话还是少啊!”
“男的话那么多搞莫斯咧?像我屋里那个,天天话多得很,烦人。这样不蛮好,文霁青从小就又听话,成绩又好,现在当了老板,回来还晓得给妈做饭。文迎春要是往这街上一走,哪个不说命好?”
每次文霁青回来,她们都要这样夸一通。他从小到大听得多,早就习惯了。倒是文迎春总不好意思,摆着手说:“哪有哪有,都说多少次了,是他自己上进,从来不叫人操心,跟我冒关系!”
“那更说明你命好啊,特别是那个。”
一个嬢嬢冲着石建中家那个方向扬下巴,“说真的咧,要不是你离婚得早,你们两个哪个先走,这还真是说不准。”
“那还真是,得亏你离了婚。”
“都是苦尽甘来了!”
“哎,文霁青这次回来莫时候走哇?”
文迎春说:“他公司这段时间忙,明天送石建中上了山就差不多要走了。”
“那蛮好,我妹妹屋里姑凉明天也要回武汉,明天叫文霁青带一脚咧?我侄姑凉漂亮的,就比文霁青小两岁,华师毕业的,现在在武汉做老师。”
又一个嬢嬢突然说。
第一句没什么毛病,邻里之间互相帮个忙很正常。不过有了后面那句,文迎春就知道她是想干什么了,回头往厨房看了眼,说:“我晚点和他讲。”
“明天就要走了,那哪来得急咧!”
嬢嬢上了年纪好像都热衷于撮合人,还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阵仗。
但这种事上,文迎春感觉她真做不了文霁青的主,怕当着面说,大家都下不来台,就进到厨房里和文霁青说:“刚才外头吴嬢嬢说的,你听到了吧?”
文霁青背对着她炒肉丝,“听到了。”
“那你——”
“帮忙带一脚可以,不过我有对象了。”
文迎春刚听完前半句松了口气,差点没反应过来,人都转头了,又硬生生转回来,“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叫什么名字?几大了?哪里人?谈几久了?”
“她叫林杳杳,是武汉本地人,今年23,还没谈很久,就一个月。”
想到林杳杳,文霁青这两天烦躁的心情会稍微好一些。但他感觉文迎春肯定还有一堆想问的,现在也不适合在厨房里说这些。
“外头婆婆嬢嬢都等你在,别让她们在外面干等着,我晚点再跟你说。”
那倒也是,让客人干坐在客厅里是不合适。
文迎春收敛了下好奇心,转头一回到客厅里,就见那个嬢嬢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搞得她又不好意思了,战术性清了下嗓子再说:“带一脚是阔以的,就是他刚和我说他有对象了。”
嬢嬢马上就变成一脸失望了,“哎哟,我那侄姑凉蛮乖蛮文静的,本来想能成的话,我们两个也能做亲戚了,那不是蛮好?”
“哎呀,她肯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那不见得,我看你们屋里文霁青就已经恨不得是天花板了。”
“有一说一,那确实是啊!”
……
她们在客厅里聊得一片火热,不过临近午饭时间,婆婆嬢嬢们没打算在这里蹭饭,待了半个多小时就走了,中午还是文霁青和文迎春两个人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
他原先订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落地了。
文霁青:【我到北京了。】
林杳杳等这条微信已经等了太久了,她迫不及待地把接了公益项目先导片的事说出来了,【你看我超厉害,是小光影视主动找我的!】
文霁青:【很棒。】
文霁青:【不过这个项目没多少钱,你要是确定要做的话,之后就算觉得不值得,也要坚持下去。】
林杳杳:【那当然啊!】
林杳杳:【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说~】
为了彰显特殊性,林杳杳特地停顿了一会儿,发了好几个撒花的表情包给自己造气氛,然后再说:【周子媛说这个公益项目还缺营销,你觉得霁明数科能接下来吗?】
林杳杳:【做一点公益项目有助于提升公司口碑的,你不觉得很好吗?】
林杳杳:【我把资料发给你,你考虑一下?】
她明白公司当然还以盈利为主,就连小光影视自己也没有一味地追求理想主义,公司的主力都放在了商业项目上,所以她没指望文霁青一定接下来。
文霁青也没有直接拒绝,【等会儿。】
文霁青:【我有空了就看。】
第53章 我就是不想你再受委屈了
文霁青没时间细看资料。
他吃完中饭就去洗碗, 文迎春昨天帮忙守灵熬了半宿,好不容易得了闲也不肯去睡个觉,一直在问林杳杳的事, 随之而来的又是各种顾虑。
“她晓不晓得我们屋里的情况啊?武汉本地的会不会嫌弃我们是县里的?还是个这穷的县。真的是搞鬼哦,给你拖后腿了,我还身体不好,你们要是真的谈婚论嫁了,会不会遭人嫌弃哦?”
这些顾虑不是毫无缘由就有的, 就连文霁青自己也想过。
但他想想就够了,总不能让文迎春为这些事发愁,“我没和她说过, 不过她不是很在意这些。”
“那是她太年轻了, 跟我那时候一样。讲道理啊, 姑凉要嫁就高嫁,低嫁容易受委屈。难道真要跟我当年一样?我那时候也是天真啊, 当他是个有潜力的, 结果结了婚, 莫斯都变了。上当受骗,还忍了那多年!”
文迎春又叹气, “你还是得趁早买个房子,要买地段好的,大房子才行,房贷你自己还, 莫让姑凉帮忙, 这才能让姑凉安心。”
就算她不说, 文霁青也从来没想过让林杳杳承担这些。
他想的依然是把文迎春接去武汉。
“我可以全款买,你跟我一起去武汉看房子, 买完等装修好,你就直接搬进去?”
文迎春又是摆手:“不搬不搬!不管我啊,千万不管我,我留在这里就蛮好。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把我接武汉了,容易影响你们两个?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我现在蛮好。”
文霁青又说:“我可以在隔壁给你再买个房子。”
“不搞不搞,千万不浪费这个钱!两个人过日子开销多得很,过几年我都六十了,马上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千万不把钱花我身上,留着自己花就行了。”
文迎春看文霁青还想劝她,马上说:“哎哟,说了不搬就是不搬,我回房里睡觉!”
这一次劝说又是以失败告终。
家里要做的事情很多,文霁青洗了碗把灶台擦了一遍,记得文迎春之前说他买的血氧仪坏了,怎么都测不出数据,又去拿着说明书给她修血氧仪了。
折腾了好半天,文迎春睡醒了。
他们又去了石建中家。
男人们还是在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打着麻将,这场丧事看起来更像是把这些人聚在一起的由头,顶多在形式上还像模像样的,灵堂里的香火也真的从来没断过。
文迎春一过来就进去帮着女人们忙活了,文霁青也准备进去,但小叔又拦着他。
“你去搞什么,里面有你妈和那些婆婆嬢嬢搞不就够了?”
那个昌文叔叔也过来,“就是说撒,男人要做就做大事业,屋里这些小事交给她们做就是了,出来坐下,我们夸天撒,我听说你们公司做的是传媒还是营销?”
说话的时候,他说的每一个爆破音都伴随着喷出来的唾沫星子。
不说话的时候,他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嘎嘣嘎嘣地嗑,所到之处全是瓜子壳。
自从踏进了这个院子,文霁青就又开始烦躁了,大拇指压在手指指节上,咯哒响了两声,随后在他对面的塑料板凳上坐下,“叔叔是做什么的?”
“我开了个五金店,赚得还阔以咧!”
昌文叔叔对自己的事业那是相当的自信,不过他记得他目的是什么,下一句就开始长吁短叹了,“可惜啊,我屋里小子不成气,学不肯好好学,要他来搞我的店子也不肯搞。急死人,我现在就盼他能跟你一样出息,最好是跟到你克武汉多赚钱点钱,以后再娶个孝顺媳妇,孝敬我跟他妈。”
话基本都是说开了,小叔犹豫了下,也说:“你弟弟也在武汉,现在还找不到工作。”
“我屋里有个丫头也想克武汉发展咧!”
“看哈我儿子诶!”
“大家都是同乡亲戚,要就共同富裕撒!”
只要有一个开了头,后面的就全都冒出来了。没事的时候,见了面都不情愿问声好,现在有需要了,就是同乡亲戚了,连共同富裕都扯出来了。
那理由真是多得很,反正怎么说都对他们有利。
文迎春生病那年,文霁青就体会过一次人情冷暖了,现在再听这些话,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按了下指节,咯哒响了一声,“行,想进我们公司,就让他们把简历准备好,发给HR,只要适合,我们肯定用。”
和这些人再说下去也无非是想要他帮这帮那,文霁青自认没这个义务,打算进去给文迎春帮忙。
但又有面生的拦着不让他走,“这是搞莫斯咧?说了的,大家都是同乡,行个方便撒!都是自己人,都这熟,用起来莫还不能放心咧?还投个鬼的简历,直接用不行?”
指节最后又响了一声,文霁青绕开那个人。
“这话说错了,我们不熟。实话说,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我一次都没见过,不用装作关系亲近的样子,你们背后说的我都听得到。话也提前说好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走后门。”
那人还不动,“话莫昂这样说咧?我们先说清楚。你莫进去,那都是女人做的事。”
文霁青扯了扯嘴角,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谁说那是女人做的事了?你们莫觉得女人在里面做事,你们在外面打麻将聊天就是天经地义,你们引以为傲的事业,换成她们也一样能做起来,是你们从来不给她们做的机会。”
就像文迎春,离了石建中以后,过去石建中能做的事,她也都能做得很好。
跟城里比确实穷,但在十几年前的县城里真算不错的。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无疑是把这一院子的男人都得罪了,要是个女人站在这里,马上能被这群男人的唾沫淹死。但因为文霁青是个男人,他们愣了一下没敢说什么,后来反应过来他们人多,而且年长,才开始反驳。
“话不能这样说,男主外女主内,那就是天经地义撒!”
“这是老祖宗说的,你连祖宗说的话都不听啊!”
“这也太冒得名堂(没道理)了!”
昌文叔叔还装了副包容理解的样子,苦口婆心地说:“你这是跟到文迎春一个女人长大,又不跟你老子亲,她个狗日养的也不是莫好东西,真是把你给教坏了。我们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那不也是为你着想?就说文迎春离婚毁了这一家子咧,我们这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说别的也就算了,偏偏他说文迎春的不是。
文霁青终于忍无可忍,握紧拳头一拳打到了昌文叔叔的脸上,手关节像是擦过一面厚厚,粗糙的墙,非但没有一点爽感,反而手上火辣辣的痛,愤怒半分不减。
从小到大,他想象过很多次这一拳落在石建中脸上的画面。可小时候动不了手,后来他从未与石建中见过面,不曾有过动手的机会,更从未想过会在石建中死后,将这一拳落在一个本该几乎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男人脸上。
他沉着脸,冷眼看着昌文叔叔踉跄了几步,视线略过他红肿的左脸。
“你再说一遍?”
到底当老板当了五年,手底下管了几百个人,气势怎么着都比一个普通的县城中年男人要强得多。文昌叔叔原本下意识地想要还击,却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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