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岭走到她跟前,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抬手一拽,将她圈进怀里用力抱住。
他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呼吸有点重。
好半晌没有说话。
赵旎歌就那么缩成小小一只,被他桎梏在怀里,一动也不动。
既没有像以前那样黏人地缠着他撒娇,也没有作天作地的对着他耍小脾气。
就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安静地站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陆宴岭才松开她,低头摸摸她的脸,察觉她冷得身体僵硬,敞开身上大衣将她身子拢住。
摸到她手指冰冷,又握着她手放进风衣口袋里捂着。
赵旎歌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两天去哪儿了,嗯?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他的声音有些哑。
陆宴岭抬起她的脸,好让他能够更看清她的神色。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与她眼眸对视的那一刻,想说的话却突然顿住。
陆宴岭从没在她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就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
陆宴岭托着她脸侧的手掌不自觉就用了点力,眼神渐渐黯敛下来:“你在躲着我?”
赵旎歌别开脸,同时也避开他的视线。
可陆宴岭不允许她避,双手固定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俯身问:“为什么躲我?”
赵旎歌顺着他力道抬头,望进他双眸中。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满眼满心都是她。
甚至在察觉到她对他态度开始冷淡疏离时,他眼底有着一丝那么明显的无法置信和受伤。
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她可以如此轻易地让高岭倨傲的陆宴岭为她乱了一贯的冷静。
赵旎歌本该高兴的。
因为她终于得到了他的心,主宰了他的情绪。
可她却好难受啊。
为什么陆宴岭偏偏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呢。
为什么他不是呢……
赵旎歌在眼圈一酸前迅速低下头,垂着眼帘,轻声说:“陆宴岭,我想重新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先不要见面了。”
寂静,无声,天地间只有雪花飞落。
一切都没有了声音。
陆宴岭遽然沉默。
赵旎歌没有抬头,不知道她说完这句话后他是什么表情。
她不敢看,也不敢抬头。
这一瞬,面对陆宴岭,赵旎歌胆怯了。
她不敢面对他。
赵旎歌一说完,就推开他,飞快地朝赵家大门走去。
当她就快要走到门口时,陆宴岭在身后叫住她:“赵旎歌。”
赵旎歌步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她听见陆宴岭在身后问她:“告诉我为什么。”
赵旎歌眼圈一酸,终于忍不住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下眼睫毛吧嗒掉落下来。
她背对着他,眼泪已经断成了线。
贝齿死死咬着唇瓣。
可她却用尽平生最好的演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没有丝毫异常:“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俩可能还是不太合适。我之前有点冲动了,不太理智。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你后悔了?”他哑声问。
赵旎歌闭了闭眼,咬着唇角。
她怎么可能后悔呢。
就算时间倒转,重新让她回到跨年夜的那个晚上,她还是会那样做,还是会把自己给他。
那不是他的错。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犯错的人是她。
是她太笨太蠢,是她没有搞清楚状况,是她把事情弄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即便现在,她已经决定要结束和陆宴岭的这段错误关系了。
赵旎歌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因为在这件事情里,他才是为她犯的错买单的那个人。
“陆宴岭。”
赵旎歌用最诋毁自己的语言说:“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想你也知道。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京市的繁华世界,所以我渴望做人上人。我还有一对贪财慕势的亲生父母,他们希望通过我攀上一个权贵世家。所以我才那么主动的勾引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身后陆家的权势与财富。”
赵旎歌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可恶啊。
她这么坏,这么无耻,陆宴岭竟然还容忍她到了今天。
赵旎歌自嘲地说:“你能接受这样的女人成为你的女朋友,甚至是未来另一半吗?”
她说完,身后男人久久没有回应。
当赵旎歌走上台阶,钥匙插进门孔时,她听到与她间隔十几米远的身后,响起陆宴岭沙哑的嗓音——
“如果我说,我能接受呢。”
他似是极轻地哂笑了下:“赵旎歌,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赵旎歌垂下的眼睫一阵颤抖,钥匙深深陷进了她的指腹。
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硬着心,转动锁芯,开门走进去,留下一句轻飘飘地:“但我厌了。”
大门短暂打开。
又很快‘哐当’一声关上。
将屋内屋外隔绝成两方世界。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身着军装风衣的男人伫立在白色房子外,抿唇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
赵旎歌回到家时,看到赵光辉夫妇与赵兰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客厅看电视。
那一瞬,她心里甚至的烦厌升到了极点。
陶荣见她回来,开口便要问昨天那位陆旅长来找她的事。
赵旎歌只转头瞥她一眼。
那个眼神冷漠到,让陶荣愣在当场,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赵旎歌已经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去。
赵光辉在楼下骂了几句什么,她也不管了,回到房间便将房门锁上,隔绝一切让她厌倦的人和事。
赵旎歌泄力般在床上倒下来。
小可爱从阳台跑过来,见主人心情不好,便用脑袋轻轻地蹭着她的脚踝,喵喵地叫了两声。
赵旎歌把小猫抱起来放进怀里,摸着它的头,忍不住嗓子里的哽咽:“小可爱,怎么办啊,你爸比肯定恨死我了……”
回应她的,只有小猫咪乖巧地叫声。
雪下得愈发大了。
窗外的一切都被裹上一层皑皑银装,外面寒气朦在落地窗上,凝成一片水珠。
陆宴岭的车已经在赵家楼下停了将近三个小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
他远远望着二楼那间房的窗户,看着它从开灯,到关灯。
在她楼下停了很久很久。
直到深夜,雪花已经在车前引擎盖积了厚厚一层,方才离开。
*
元旦假期结束。
所有单位都重新投入工作,特战旅基地亦如是。
重新回到训练场的士兵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外面操练场喊着口令,练得热火朝天。
寒冬腊月,年轻气盛的士兵们却个个脱了上衣,只着迷彩长裤在沙地上两两格斗比赛,双方连队的战友就围成一个圈在两边给格斗的人加油呐喊,声音喊得震天响。
杨参谋站在窗户前看了会儿,摇头失笑:“这群小崽子,一天天的精力跟使不完似的。”
杨参谋说了半天话,却见身后的人没回应。
他回头,就见陆宴岭坐在办公桌前,薄唇紧抿神色沉肃地拟着一份报告。
杨参谋见他这神情,还以为是军部又发什么重要文件下来,凑过去一瞧,只看到报告上面几个排头大字,就表情一喜:“哟?陆大旅长,打结婚报告呢!”
陆宴岭也没避着他,写完政审报告后,在下面的签名处落上飞龙走凤的几个大字。
杨参谋端着保温杯:“哎呀,不错不错,这结婚报告一打,好事就近了。日子定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喝到你和弟妹的喜酒啊?我和你嫂子一定给你准备个大红包哈哈哈。”
然而他说了半天,却见当事人一点没反应。
那冷峻的表情压根不像是刚打完结婚报告的,而是像立了份什么军令状一般凝重沉郁。
杨参谋观察半晌,在心里犯嘀咕,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
*
等到赵旎歌一觉昏昏沉沉起来,才意识到,今天好tຊ像该上班了。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眼。
仅仅只是过去三天,却好像度过了三年那般漫长。
她将自己勉强收拾了下,打车去文工团。
直到在车上的时候,她才终于将手机开机。
假期两三天,她待在薛晴家,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现在重新开机,她都不敢想象会在手机上看到些什么。
开机动画后,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的各种提示音便紧接着跳进来。
【陆宴岭】三个字,不停在她提示屏上闪过。
赵旎歌一条都没有看,直接快速略过。
她不敢把陆宴岭直接删除或拉黑。
她太了解他了,也了解自己。
就像她知道怎么撩动他的心,也知道怎么让他死心。
陆宴岭是天之骄子。
他骨子里带着的骄傲矜倨,让他从不轻易向人低头。
倘若她把他直接拉黑,就像上次一样,他会认为她只是在跟他闹,在跟他耍小性子,是在用这种方式变相告诉他‘我生气了你必须来哄我’。
哄她,在他的接受范围。
所以只要她不作得太过火,他都会纵容她。
但是,倘若她像现在这样无视他。
连拉黑都不屑。
直接轻飘飘地说,她已经玩腻了。
以陆宴岭的骄傲,他是不会允许自己来求她回心转意的。
就这样吧。
就这样冷处理,让他慢慢淡忘她这个卑劣的坏女人。
赵旎歌在迅速按键滑屏的时候,看到余倩也给她打了几个未接电话。
还有陆少禹的。
赵旎歌按键的手一顿,皱着眉头,停在陆少禹号码上。
他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小美,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你和赵兰心是姐妹。而且我真的没和她相亲,那天我根本没见她。你要是不相信,我小叔可以给我作证!那天在西图澜娅餐厅,我碰见我小叔了,他一来就将我赶回了部队,所以我很早就走了。小美,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赵旎歌看完短信,只觉得荒诞可笑。
觉得荒诞的同时。
赵旎歌忍不住又问自己。
所以那天,在天鹅西图澜娅餐厅,她一走进去,看到坐在窗边一身军装的陆宴岭,为什么会下意识认为他就是她要找的人呢?
她回答不上来。
她又问自己。
如果那天陆宴岭没来,而陆少禹也没有提前离开,她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陆少禹本人。
那么,
她还会和陆少禹发生她和陆宴岭经历的那些事吗?
不,不会。
这一次,赵旎歌不假思索就给出了否定答案。
可是当她打开系统面板。
看到上面那个赤红的,触目惊心的生命危机倒计时。
赵旎歌烦躁又不情不愿地,还是给陆少禹的追求短信回了个“哦”过去。
第52章 魅力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句话在赵旎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到文工团,就被主任通知去办公室一趟。
到了主任办公室,主任笑眯眯地打量赵旎歌半晌,说:“赵旎歌,这次的元旦晚会你表现得非常好,可谓是技惊四座一鸣惊人啊!”
“你那首古典舞《丝路之韵》,当天观礼的很多领导都很欣赏。继续保持,不要骄傲,主任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赵旎歌没心情听主任说这些场面话,她直接问:“主任您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哎别急呀!”
主任忙叫住她,“你瞧瞧你,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待会儿听了心脏受不了。”
赵旎歌面无表情地想,现在已经没什么是她心脏承受不了的了。
生命倒计时上,她只有十一个月的生命值。
如果她不抓紧时间重新攻略陆少禹。
那么她也不用再承受什么,再过十一个月,她的心脏就会自动停止跳动。
见赵旎歌一点也不期待的模样,主任啧了声,神秘兮兮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说:“喏,看看吧。你这次走大运了!军艺部推荐你上春晚表演!”
赵旎歌:“哦。谢谢领导栽培。”
主任看着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转身就走:“哎不是……你!”
赵旎歌即将代表文工团入选军艺部举荐名额,参加今年春晚表演的事,很快在文工团传开了。
这次没人再敢议论她的名额来历不正。
团里的同事们见到赵旎歌,也都客客气气的,主动跟她打招呼,礼貌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地讨好。
但现在的赵旎歌,对周围同事怎么看她,一点儿也不关心。
她对自己即将上春晚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期待,一副神色如常甚至是淡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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