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这副表情,落到旁人眼里,尤其是以前爱在她面前嘲讽挑衅的李婷蔡月等人眼里,就成了一种荣辱不惊的傲慢。最高级的炫耀,便是这般漫不经心的藐视。
她们几个私底下恨得咬牙切齿。
但却再不敢跑到赵旎歌面前来找茬,安安分分的,甚至见到赵旎歌都主动绕道走,生怕被她秋后算账。
*
一月份的第一周,离月底春节还有二十来天。
春晚虽然并不在赵旎歌计划中,但她很感谢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件能让她全神贯注投入的事可以做。
这几天,赵旎歌将自己沉进舞蹈中,将所有的情绪都在每一次的旋转下腰和跳跃飞舞中挥发成汗。
军艺部那边派了个负责人来与赵旎歌她们舞团对接,全权负责她们这次的节目进程。
负责人是一位年轻科长,姓蒋,人很善谈,戴一副斯文眼镜。
赵旎歌的几个伴舞见到这么俊朗的科长,都有点脸红害羞,每天一见到他就跑过去围着他,听他讲一些新鲜见闻。
周五,大家练舞结束,准备下班。
蒋科长叫住了赵旎歌,准备再跟她沟通几个细节。下周就要去电视台那边进行第一次带妆彩排,作为领舞,赵旎歌是重中之重。
赵旎歌挎着包,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听到蒋干事叫她,便驻了脚步。
蒋辉同赵旎歌一道走下台阶,一边说着话。
其实,通过这几天接触下来,蒋辉对赵旎歌还挺有好感的,只是他听说赵旎歌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便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此刻与她并肩走着,近距离看着她那张明艳的脸,尤其是她那双潋滟如波的眼睛,蒋辉还是有一瞬间的愣神。
“谢谢蒋科长,那我就先走了。”
赵旎歌把细节都记下来,便准备先行离开。
可当她一转身,看到对面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越野时,脚步骤然一滞。
蒋辉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他抬头,也一眼看见那辆军用越野。
都是在军部体质工作,虽说是文职,但蒋辉仍是一眼认出这辆车的牌照级别不低。
正当他惊奇时,那辆越野车打开了,一双遒劲笔挺的长腿踩着皮筒靴踏下来,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着军装的男人出现在车前,视线一瞬不瞬看着他面前的赵旎歌。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和他身上那不可忽视的气场,蒋辉感觉略有点眼熟,扶着眼镜打量了眼。
紧接着,那男人迈步朝他们走过来。
身前的赵旎歌突然转身,对他说:“蒋科长,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们走吧。”
蒋辉:“……”
他默了默。
看赵旎歌一眼,又抬眸看了眼听到她这句话后倏然顿住脚步的男人。
蒋辉心下晒然:“好啊,能得到美人赏脸,是鄙人的荣幸。”
赵旎歌便同他并肩往前走去。
经过站在几米开外脸色冷冽的军装男人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熟视无睹擦肩而过。
蒋辉拦了辆车,绅士地将赵旎歌先请上去,然后才坐了进去。
出租车开走了。
陆宴岭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份他刚批下来的结婚政审报告。
手指紧紧陷进报告中,骨节都用力到发白。
*
赵旎歌坐在车上,目光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她看到陆宴岭的背影如料峭的寒冬苍柏,渊拔挺立在那里,随着车越开越远,他的背影也离她越来越远。
赵旎歌突然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儿。
她从包里摸出烟盒,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支。
赵旎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抽过烟了。
她一般只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看着烟雾缭绕,烟丝徐徐燃烬,会让她的心情更快稳定下来。
坐在旁边的蒋辉见她上车后就默不作声抽烟,纤细的手指夹着烟蒂吞云吐雾,鸦色长睫颓然半垂,浑身都萦绕着一种难tຊ以名状的氛围。
他虽然坐在她身边,却根本进不去她的世界。
这个女人,确实非常有魅力。
连抽烟都很迷人。
蒋辉想,如果他没有认出刚才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谁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试一试追求她。
不过……
“原来你传说中的男朋友是陆宴岭?”蒋辉微笑开口。
赵旎歌闻言,转头睇他一眼:“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特战旅的陆大旅长。”蒋辉推了推眼镜,“我也是军校毕业,比他小两届,他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父亲是退将司令,姐姐姐夫是外交官,家里还有个兄长开银行,陆家在京市声名赫赫,没人不认识他。”
赵旎歌心下自嘲。
是啊,没人不认识他。
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身份,就她眼瞎不知道。
蒋辉又看她:“赵小姐,饭还吃吗?”
赵旎歌将烟蒂摁灭:“不吃了,麻烦蒋科长送我回家吧。”
*
陆家大宅。
汽车的引擎声在院子外响起时,陆老夫人便来了精神,笑呵呵起身迎出门去。
已经腊月了,就快过年。
儿子之前答应过,会在年前将女朋友带回来让她见见,陆老夫人估摸着,也应该就是这个周末了吧。
可她却只看到儿子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整个人带着一身的寒冷料峭,眼神黑沉沉的,连拂动的衣摆看着都莫名有股肃杀的气势。
陆老夫人叫住他:“宴岭,你答应我的人呢?我未来儿媳妇呢?”
直到陆宴岭在台阶顿步,陆老夫人才发现,几日不见,他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眼窝深陷进去,眼睛里有几缕红血丝,脸好像也瘦了些,让他本就深邃的轮廓愈发突出了。
“宴岭,……你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关切地看着他,她还从未在儿子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不由得让她有几分担心。
陆宴岭看着母亲,淡声道:“没事。”
说着没事,可他一开口,老夫人便听到他的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似的。
陆宴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迈步进屋,穿过客厅上了二楼。
陆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儿子背影,不一会儿,她去书房找到陆老爷子,对他说:“你也不去关心关心儿子,你没看见他今天回来,整个人很不对劲啊。”
陆振华用放大镜翻着一本典籍,闻言瞪老伴一眼:“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处理?我像他那年纪的时候,老大都开始上学了。”
陆老夫人叹气,说:“我就担心他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要是工作上的,我反倒不担心了。”
陆老夫人自己生的儿子她了解,他今天那个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宴岭是个多么骄傲,对自己要求多高的人啊。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论什么他都一定要做到最优异,他也确实做得很好,事事都出类拔萃比旁人领先。
但唯独,他没有在感情上吃过苦头。
看来这次,他是真动了心。
唉,也跟他父亲一样,是个天生的痴情种。
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啊,一头就栽下去了。
不过这反到让陆老夫人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愈发好奇起来,能让她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儿子为她这般魂牵梦绕,该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
“旎歌,周末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这是陆少禹给赵旎歌发的信息。
赵旎歌一看到他就烦。
不仅烦他的大憨憨样,更烦他和陆宴岭的叔侄关系。
他要纯粹就是一个陌生人还好,但他偏偏又是陆宴岭的侄子。
而赵旎歌还不得不继续跟他拉扯,这就让赵旎歌更烦了。
赵旎歌神色阴郁地盯着手机,就回了一个字:“嗯。”
紧接着她打开系统面板,看到她回复了这个字过去后,心动值就蹭一下冒了三十分出来。
不仅如此,那天陆少禹开车将她送回赵家,后来赵旎歌再看系统时,也发现多了六十分。
就这么短短两下,陆少禹的心动值就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难怪之前赵旎歌觉得陆宴岭那么难攻略,怎么撩他,心动值都一动不动。
但又在她每次误打误撞遇到陆少禹后,心动值会冒一点出来,原来根源一直就在陆少禹这小子身上。
到了周末那天,陆少禹开车来接赵旎歌去吃饭。
赵旎歌完全不打扮,素面朝天,直接往身上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就出门了。
谁知陆少禹一见到她,就冒星星眼,纨绔少爷竟然还脸红了,扭捏地看着她说:“小美,你……你今天真美!”
赵旎歌想说美你妈的头。
但她忍住了。
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安全带一系,脑袋一偏,冷淡道:“哦。”
陆少禹很兴奋,在那儿安排今天的行程,因为今天是他和小美的第一次约会,他一定要让她终身难忘。
“小美,你想吃什么?日料还是法餐?你想在落日的明珠塔顶听着小提琴用餐,还是想在小桥流水的庭院里安静享受美食?我听朋友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西图澜娅餐厅也不错,有从西太平洋空运过来的鱼子酱,要不我带你去尝尝……”
赵旎歌听着他吧啦吧啦地说着,脑子却在放空。
她不由地想,她和陆宴岭最开始约会时,他都带她去吃了些什么呢?
老式涮锅,杂酱面,川菜……
好像他带她去吃的,都是这种有烟火气的食物,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小美?小美?你想吃什么?”
赵旎歌回神,撇撇唇:“随便。”
陆少禹挠挠头,最后自己拿了主意,嘿嘿一笑:“那我们就去吃海鲜吧。”
*
到了海鲜西图澜娅餐厅。
陆少禹大手一挥,直接开了个最豪华的包间,点的全是这家最贵的海鲜。
赵旎歌一点儿也没有胃口。
她看着在对面殷勤给她剥虾壳的陆少禹,突然开口:“陆少禹,听说你在家不怎么听话啊。”
陆少禹:“……”
陆少禹红着脸,支支吾吾:“你听谁说的?哪个孙子竟敢在背后说小爷的坏话!”
赵旎歌漫不经心抿了口酒:“你小叔说的。”
陆少禹一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包间门口警戒了几眼,确认那冷面阎王不在这里才松了口气。
等他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赵旎歌:“小美,你……你认识我小叔?”
赵旎歌拿起叉子,叉了块龙虾肉放进嘴里:“认识啊。”
陆少禹愣了愣,转念一想,她是文工团跳舞的,经常去军部演出,听过他小叔的大名也不奇怪。
不过陆少禹一提起他小叔,就怨气不小,说:“小美,你千万别信他的!在他眼里,谁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就觉得自己厉害!哼,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吗?”
“是吗。”赵旎歌稍微来了点兴趣,抬眼,“你是这么评价你小叔的?”
“是啊,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吃了他不少苦。我只比他小七岁,可是小时候,他就是压在我头顶的一座大山,人人都夸他是天才,根本没有人看到我的努力……”
话题一打开,陆少禹就停不下来了。
好像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好好倾诉他这些年受的委屈的渠道,让他不吐不快。
赵旎歌撑着下巴,听得很认真。
她一边听一边想,原来陆宴岭从小时候起,就这么厉害了啊。
陆少禹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口水,感觉肚子饿了,准备先吃点东西。
赵旎歌催促他:“不要停,继续说。”
陆少禹便一边狠狠咬着龙虾腿,一边愤慨地吐槽:“直到去年我被家里送进部队当兵,又落到了我小叔手里。你是不知道,他简直就是个魔鬼,专门盯着我,一看见我开小差或是偷了个懒,立马就叫我们连长给我翻倍加训!那几天连续几晚,大家都睡觉了,就我一个人还在操场跑圈。等我累死累活跑完回到宿舍,我的腿都在打颤了……”
赵旎歌扑哧一下笑出来:“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可不嘛!”
陆少禹想想拳头就硬了:“还有上回,我们连队实弹打靶,我第一次户外百米实弹射击,没有掌握好风向,有几枪打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走过来,当众让我们连长报出我的打靶成绩羞辱我!!这都不算什么,他羞辱完我以后,又自己走上去啪啪射了几枪,直接打了个满环成绩对我进行二次羞辱!”
“你说说,他做的这是人事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换你你能tຊ忍吗?!”
赵旎歌不知想到什么,眉眼舒展一挑:“不能忍,他要是敢这么对我,我绝对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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