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旎歌突然想到了。
她可以给他发信息,就说他好久没有看过小可爱了,小可爱也想他这个主人了,这不就有了主动找他又显得不那么尴尬的理由吗。
赵旎歌立马坐起身,拉过一个抱枕塞在背后,双手快速在手机上打字。
她字斟句酌,每一个语气和标点符号都用得很小心:“我这两天有点事,把小可爱送你那养两天,方便的话明天下午来接它?”
打完这段话,赵旎歌再三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于是点了发送。
下一秒。
对话框弹出一个提示:【发送失败。】
赵旎歌:“……”
什么意思?信号不好?
她又点了一遍发送,还是提醒【发送失败】。
直到这时,赵旎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被陆宴岭拉黑了???
赵旎歌手一松,手机从她手里滑落到床上,整个人虚弱地仰倒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
“完了……他把我拉黑了……”
赵旎歌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绝望地喃喃自语。
终于,她也体会到一次,被人拉黑是什么滋味了。
*
赵兰心那件事让赵家陷入一种异常低沉的气氛。
本来正月还没过完,这几天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然而平时和他们赵家来往的那些亲戚得知风声,都纷纷撇清关系,一个登门的都没有。
在这种‘家门不幸’的情况下。
赵旎歌便成了赵光辉和陶荣唯一的救命稻草。
赵旎歌从昆城回来没两天,陶荣就来探她口风好几次了,问她这段时间过年,怎么也不去陆家拜访拜访。
呵呵。
怎么不去拜访?
赵旎歌想到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
但我没有珍惜。
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尘世间最痛苦的事,
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再来一次的话,
我会对那个男人说:我爱你。
但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赵旎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瘫在沙发上。
陶荣还在那儿问个不停:“旎歌啊,你和陆少爷的感情处得到底怎么样啊?稳不稳定?他有跟你表示过结婚的意思吗?”
看得出来陶荣确实挺担心的。
以前她有两个筹码,一个女儿下错注没关系,还有另一个女儿可以下注。
但现在,她和赵家的唯一希望,全都寄托在赵旎歌身上。
而且那可是陆家啊!
只要她女儿能嫁进去,以后谁还敢非议他们赵家!
但赵旎歌是个自己不痛快就要拉个人来垫背,让对方也同样不痛快的性格。
陶荣的王八经念得她实在烦了,便一句话怼回去:“现在我们家出了个劳改犯,谁还敢跟我交往!”
陶荣脸色一灰,顿时不言语了。
出气归出气,但赵旎歌自己也着急。
眼看大年十五一过,假期结束,就要重新上班了。
今天已经十三号,要是剩下两天她找不到机会和陆宴岭见面,等他回部队后,她就更不容易见到他了。
尤其是在他现在这么恨她的情况下,他要是下定决心此生不再见她,她也没辙的,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去哭。
赵旎歌豁出去地想,要不直接去他家找他吧!
脸皮什么的,不重要了。
反正她在他面前,也从来没要过脸。
就在赵旎歌暗自决定明天去陆家大宅找陆宴岭的时候,关褚给她打了个电话。
关褚在电话里说:“旎歌,过两天我就要去伦敦了。这次过去,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回国,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赵旎歌犹豫了下:“明天啊,明天我……”
关褚在那边失笑:“怎么,明天情人节有约会?你放心,知道你们俩要一块儿,陆宴岭我也叫了。”
“我只有明天有时间,就只能烦请你们二位牺牲一下单独约会,陪我吃个饯别饭咯。”
赵旎歌一听陆宴岭明天也在,顿时精神一震,连声应道:“好好好,明天我一定到!把时间地址发给我!”
“就在咱们第一次吃饭的老地方。晚上六点,天鹅西图澜娅餐厅。”
赵旎歌挂了电话,飞快地回到楼上,把衣柜里的裙子全部翻找出来。
但当她拿起一件件漂亮裙子对着镜子比划的时候,又改了主意。
她把他伤得那么深,还好意思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去见他……算了,还是穿素一点吧。
但赵旎歌也不是真心想素。
她只是想要给他一种……她其实也很伤心难过,这几天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觉,但同时,还要让他一看到她,他的眼他的心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
到了第二天下午,赵旎歌在家打扮完,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拿上外套和包出门了。
坐车到了天鹅西图澜娅餐厅。
她下车,站在西图澜娅餐厅门外抬头,眼前突然闪过她和陆宴岭在这家西图澜娅餐厅初次相遇的一幕幕。
有种明明只过了半年,却好像已过了半生的恍惚感。
赵旎歌回过神,推门进去。
她对服务生说了桌号,对方领着她来到里侧一个雅间。
关褚和陆宴岭已经先到了,两人面对餐桌而坐。
赵旎歌走过去时,就看到的是正对着过道方向朝她招手的关褚,以及只看得见一个宽阔肩膀和挺拔背影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军装大衣,头发好像长长了点,不过像现在这样梳着大背头,让他身上的气势看着愈发冷峻不好接近了。
“旎歌,来了!”关褚笑着起身示意。
赵旎歌收回视线,走到关褚对面,跟他打了个招呼,又悄悄低头看了眼坐着没动的男人。
明明知道她来了,却连眼风都没往她这边扫一下。
全然把她当空气一般。
赵旎歌心下暗叹,看来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
“坐吧,我让服务员过来点菜。”关褚今天做东,主动招呼。
这雅间是西式横长桌,两边卡座能坐大概三个人的样子,现在关褚和陆宴岭一人分tຊ坐一边,赵旎歌来了,自然得选一边坐下。
这还用选吗,她自然是要挨着他坐了。
可男人身高腿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双手抄肩大马金刀坐在卡座中间,双腿一跨,就占据了卡座大半的位置。
赵旎歌见他这样,一屁股坐下去,挤了挤他,小声说:“坐过去一点。”
陆宴岭没动,只是把碰到她的膝盖挪开,叠成了二郎腿的姿势,抄着双手,整个人看起来更冷漠了。
他仍旧没看她。
赵旎歌余光悄悄瞟他一眼,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下颌,和冷淡的唇角。
见他连看都不看愿她,膝盖碰到她一下都要赶紧撇开,赵旎歌心下也莫名有点委屈。
坐在对面的关褚打量二人片刻,说:“我瞧着你们俩怎么都瘦了?别人都是每逢春节胖三斤,我看你俩怎么反到瘦三斤的样子。”
这本是一句玩笑的调侃,饭桌上活跃气氛的话,但关褚一说完,俩人谁也没有应声。
一种莫名僵持且黯然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怎么啦这是?”关褚察觉到不对劲,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动,失笑道:“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破坏了你们今天的情人节约会,所以不高兴了吧?”
赵旎歌苦笑:“没有。”
怎么会不高兴呢,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要不是关褚今天做东请客,她还不知道要去哪儿见陆宴岭呢,更何况过情人节了。
“我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赵旎歌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毕竟今天是关褚的践行宴,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大家不开心。
但这顿饭却吃得无比难受。
陆宴岭不和她说话,关褚一个人在那儿活跃气氛。要么就是关褚跟她说,要么就是关褚跟陆宴岭说,从头到尾,陆宴岭就没有和她对视交流过。
赵旎歌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中途他杯子见底,她拎起醒酒器打算帮他倒点红酒,却被陆宴岭淡淡接过,说了句:“不必麻烦赵小姐。”
一句话,就将赵旎歌僵在那儿。
接下来,赵旎歌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低头闷闷吃东西。
直到快吃完,关褚才无奈地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知道我就要走了,所以你们俩舍不得,才这么难过的。否则怎么今天都不开心?”
赵旎歌抿唇不语。
她能说什么呢,今天这个局面,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关褚不是笨蛋,饭吃到一半他就看出来俩人气氛不对了,想了想没有戳破,只说:“你们俩是我在京市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又成了恋人,弄得我每次跟你们俩吃饭都一个人落单。等着,下次我回国,指定不会是一个人了!到时候我也带着我女朋友,来跟你俩吃饭。”
赵旎歌笑了笑:“好啊,那我们等着!”
见赵旎歌总算有了笑容,关褚又去看陆宴岭,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站起身,招手让服务生过来买单。
得,这下知道了。
症结原来出在这家伙身上。
稀奇啊,什么事竟能让陆大旅长都冷脸了。
不是指他平时就冷着脸那个死样子,而是他竟然能对赵旎歌的主动低头熟视无睹。
关褚摸着下巴看他一眼,倒也没推脱:“行,那今天就你请吧。”
在陆宴岭掏钱夹付账的时候,关褚便带着和赵旎歌先往外走。
走到外面,关褚问她:“说吧,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赵旎歌鼓了鼓脸颊,低头闷声说:“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就只差写在脸上了。”关褚叹气。
赵旎歌鞋尖碾着地上一片枯叶,手指搅着手包肩带:“就……我做了点错事,惹他生气了……”
关褚问:“什么错事这么严重?我看他那个脸,冷得跟刚从北极回来一样。”
赵旎歌头垂得更低了:“……我犯了一点原则性的错误。”
“原则性错误?”关褚大吃一惊,“你该不会是把他绿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
但话一说完,赵旎歌又觉底气不足,弱弱地道,“但……但也差不多吧。反正挺严重的。”
“行。”关褚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这个错误,什么事都好说。他那性格我了解,其实都是嘴硬心软,气势看着吓人而已。你好好哄哄,多说几句软话,实在不行,给他写个保证书,他最吃这一套了。”
保证书?
赵旎歌默默记了下来。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等着你去认错呢。”关褚一笑,“我的判断不会有错的,他要是真的生气,今天知道你在,就不会来了。”
听关褚这么一说,赵旎歌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这时,陆宴岭在里面买完单也出了西图澜娅餐厅。
关褚见状,小声对她说:“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去,路上你再跟他好好说。”
说完,关褚便抬步走向陆宴岭,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还不时回头看一眼站在路边的赵旎歌。
赵旎歌悄悄看他们,心里默默期待陆宴岭也能转头看她一眼。
可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平静地站在那儿,听关褚把话说完,也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关褚说完便转身对赵旎歌挤挤眼,说:“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情人节二人世界了。宴岭,旎歌小姐就交给你了!”
关褚坐上等在路边的轿车,跟他们挥手,开走了。
赵旎歌站在原地,与陆宴岭相对无声。
没有了第三人在旁边活跃气氛,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固。
好像四周的喧闹和节日气氛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以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周围三米与别的地方隔成了两个空间。
陆宴岭还是没有看她,也没有跟她说话。
几秒后,他迈步,径直走到前方越野车,上了驾驶座。
他如此冷淡而陌生的态度,让赵旎歌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她的双腿僵立在那里,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陆宴岭坐在车上,没有开走,就只是停在那里。
他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既没有把副驾驶打开,也没有转头叫她。
赵旎歌隔着几米距离站在路边,看着车窗里他冷漠的侧脸,眼圈突然就泛了红,一阵酸涩从喉咙涌上来,转瞬漫延到她鼻腔。
让她嗓子跟被什么堵住似的。
她在那儿站着,他也就在那儿停着。
彼此僵持,沉默,无声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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