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旎歌来的时候告诉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握时机,刚才关褚也告诉她,要好好哄他多说几句软话,可此时此刻,看着他那张冷漠疏离的脸,赵旎歌的心像被人拿钝刀子割一样疼。
准备好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那些撒娇的话,只能对着一个宠她爱她的陆宴岭说,却没法对着一个冰冷无情的陆宴岭说。
赵旎歌吸了吸鼻子,别过头说:“如果陆大少不方便的话,就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说完,等了几秒。
车上的男人终于缓缓转过头来,今天第一次看她。
是瘦了。
身上宽大的黑色羊绒外套被腰带一拢,束得人像把柳条般纤细。
本就巴掌大的一张脸,下巴尖下去,显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她站在那里,一头素净黑发衬得肌肤比冬天的雪还要白。
摇摇欲坠的样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陆宴岭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似是早就在等着他转过头来,一触及他的视线,那双泛着微红的漂亮眼睛便在瞬间颤出一汪涟漪的泪光。
倔强地咬着唇瓣,努力不让那两汪泪坠落下来。
还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陆宴岭在心头微嗤。
演技确实好,以假乱真的程度。
他要是早点看清,也不会让自己沦落至此。
可是。
演戏的是她,玩弄他感情的也是她。
甚至在查出她真实身份后,替她掩盖,甚至还帮她善后的人都是他。
她还在这里委屈什么呢?
以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对着他掉两滴眼泪,假惺惺哭一哭,就又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了是吗。
陆宴岭无动于衷收回视线,漠然看着前方。
赵旎歌,我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
第58章 没辙
等了几秒,赵旎歌见陆宴岭只是冷淡地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一瞬,赵旎歌心里难受。
也不知道哪里一股气性上来,扭头就走!
她穿着一双细跟踝靴,在路灯下的人行道踩得蹬蹬响。
陆宴岭见她往前走了,肩膀往右一动,目光落到她背影上。
隔着车窗,夜幕中的街头车水马龙,霓虹光晕笼罩,将她的背影照得渐行渐远。
那头也不回的样子,tຊ像是吃准了他会去追她。
可陆宴岭在心头对自己说:陆宴岭,你还想被这个女人用一点小把戏迷惑吗?
这么想着,他脸色漠然下来,搭在方向盘的手一动。
下一瞬,越野车飞驰而去。
赵旎歌还没走出多远,余光就见陆宴岭的车从路边开了过去,毫不犹豫,经过她身边时都不带一丝停顿的。
赵旎歌:“……”
看着很快便涌入车流中的越野车,赵旎歌又气又怒,她挥着小包,一阵跺脚。
“陆宴岭,你还是人吗!”
“可恶的臭男人!竟敢把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赵旎歌委屈极了。
她一边骂他,一边气冲冲裹紧大衣往前走。
走着走着,脚突然一崴,细高跟不知踩到了石子还是缝隙,小腿一歪,整个人朝地上跌了下去。
脚踝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这下赵旎歌是真的哭了。
她什么也不管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伤心又委屈。
陆宴岭车开到前面路口,等红灯时,抬头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就看到这一幕。
眉心霎时一皱。
他目光紧紧盯着后视镜,看到那女人跌倒后,就那么抱膝蜷缩在地上,埋头大哭。
红绿灯最后两秒,陆宴岭抿着唇,在前方路口掉了头。
*
偶有路过行人见赵旎歌一个年轻姑娘大晚上坐在地上哭,虽觉奇怪,但也没多管闲事。
赵旎歌埋头哭了一会儿,有两个街溜子闻声而来。
这俩男的刚喝完酒出来,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瞧见一迷路小姑娘,姑娘虽低着头,但身段婀娜气质出挑,一看就是个美女,便嬉皮笑脸上前搭讪。
“美女,怎么啦?需不需要帮忙啊?”
“是找不到路啦还是被男朋友甩啦?没事儿!有什么伤心话跟哥说,哥帮你!”
赵旎歌这阵本就烦,还跑来俩臭流氓骚扰她。
她抬头瞪过去:“滚开。”
“卧槽……”
两个街溜子被一张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绝美容颜齐齐震了一瞬。
俩人酒壮人胆,色心一起,愈发纠缠赵旎歌。
“美女,天都黑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
说着,那二人就要上前,来拽赵旎歌的胳膊。
可他们的手还没碰到赵旎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
俩人龇牙咧嘴,被身后一股力量反剪胳膊暴肘在地。
两人脸着地跪趴,连声惨叫,惊恐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气势冷冽着军装的男人,铁蒲般的大掌钳住他俩,手臂都快要被他给拧断了。
“哎哟哟!饶命饶命!长官饶命!”
陆宴岭面色冷厉。
他一手钳着一个,抬脚像踢破抹布一样在二人身上狠踹了一脚,踹得二人眼冒金星,白眼直翻。
“滚。”
两街溜子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停留,赶紧捂着脱臼的胳膊连滚带爬跑了。
赵旎歌仍旧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去而复返的陆宴岭,还挂着一脸的泪水,连动都没动一下。
陆宴岭低头看着她这样,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沉声道:“起来。”
赵旎歌却将脸一撇,肩膀还一颤一颤的,带着浓浓抽噎的哭腔:“我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
陆宴岭面色冷沉:“大晚上的,你这副样子,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招人吗?”
赵旎歌委屈得眼泪又开始吧嗒往下掉,控诉他:“那还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你比那两个人还要坏!!”
陆宴岭沉默半晌。
这短短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终于好像妥协了什么,他走上前,俯身将哭个不停的女人打横了起来。
将她抱进臂弯,陆宴岭第一反应是皱眉,怎么半个月就轻了这么多?
他忍不住低头看一眼。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女人氤氲在湿乱眼睫上的泪痕,和哭得红彤彤的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娇弱又可怜的楚楚模样。
莫名地就把人心头郁火给浇灭了。
反而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好像错的是他,此时该好好疼她哄她,才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只需眼一眨,嘴一撇,小珍珠一掉,就等着人来哄。
陆宴岭收回视线。
拉开车门,将她放进副驾驶,冷着脸说:“坐好,别乱动。”
赵旎歌被他抱上车后,仍旧别着脸,倒是不哭了,但也不跟他说话了。
陆宴岭从那边上了驾驶座,见她坐着一动不动,皱眉:“系好安全带。”
赵旎歌下巴一扭,撅着唇,听不见。
是你非要把我抱上车的,又不是我求着要坐的!
谁稀罕坐你的臭车!!!
陆宴岭见她立马开始得寸进尺,忍了忍,看在她脚扭伤的份上没跟她计较,倾身过去扯着安全带拉过来,把人给系在座椅上。
偏这小东西还不领情,白他一眼又扭过头去了。
陆宴岭:“……”
*
晚上九点。
将车开到医院停车场后,陆宴岭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门:“下车。”
赵旎歌坐在车上,脸颊鼓鼓地说:“脚疼,走不动。”
她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哭过的颤音。
只是这一回,就有几分演的成分在里面了。
陆宴岭面无表情,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赵旎歌还是不动,几秒后见他一点表示也没有的样子,嘴巴一瘪,又开始控诉:“要不是你那么铁石心肠把我扔在路边不管,我会扭到脚吗?会被流氓欺负吗?还不是都怪你!”
陆宴岭有些不耐烦,皱眉拉开车门,俯身把人一把抱出来。
他用膝盖抬着她臀部,腾出一只手去关车门的时候,赵旎歌身子失力往后一仰,赶紧用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脑袋也紧紧贴在他颈侧,脸蹭着他的下巴。
看起来,就好像她迫不及待地对他投怀送抱一样。
陆宴岭关上车门,低头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赵旎歌:“……哼。”
进了医院电梯,碰到一对拿着药费单的男女。
看见身着军装英挺冷峻的陆宴岭这么抱着怀里的赵旎歌大步流星走进电梯时,那个女生一脸磕到的表情,眼睛都看直了,还悄悄对身后的男生说:“你看看人家的男友力!女朋友来看病都要抱着,你多学学!”
女生虽然压着声音,但赵旎歌还是听到了。
她抬头看了眼一脸严肃没什么表情的陆宴岭。
心想,有什么好羡慕的呀。
要是不看挂在他臂弯上的她,光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只是抱了个水泥沙包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赵旎歌还是转头,朝那对小情侣友好地笑了下。
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到了三楼。
陆宴岭在踏出电梯门时低头看了眼,就见刚才还泪眼盈盈的小女人,这阵就已眉开眼笑。
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陆宴岭心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明明再三提醒自己,不要再被这个女人的小花招迷惑,但他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
到了科室,医生先是问了几句情况,然后让赵旎歌躺到床上脱下靴子检查。
直到她脱了鞋袜,才看到她的右脚踝整个都肿了起来。
比她左脚明显肿了一大圈儿。
刚才她一直喊脚疼走不动路,并不是装的。
医生检查时伸手捏了捏,她又是一阵叫疼。
陆宴岭在旁边看得表情微沉。
医生让先拍片,看看骨头情况,开完诊单,见旁边的陆宴岭,想也没想便把缴费单递给了他:“先去二楼交费。”
陆宴岭瞥赵旎歌一眼:“在这等我。”
等人出去后,医生朝赵旎歌笑笑:“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啊,任劳任怨的。”
赵旎歌闷声说:“他这还叫任劳任怨?我可不敢使唤他。”
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一看这漂亮小姑娘就是在说气话,便说:“这年头,像你对象那样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军职在身的,外面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盯着呢!你呀,可别因为耍小脾气,给了别人可趁之机,遇见喜欢的人,就要珍惜。”
“跟军人在一起嘛,是需要多包容的。我家那口就是当兵的,一年到头在外出任务,见不了几次面,我要是也跟他闹,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赵旎歌听医生讲了十来分钟她当军嫂的心路历程,直到陆宴岭交费回来,她才停下,让赵旎歌先去照片。
拍完片回来,医生看了看说:“骨头没伤着,韧带拉伤了。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回去冰敷,这几天就不要下地走路了,最好静养tຊ。”
医生给她敷了药包扎好,就让他们可以回去了。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过十点了。
陆宴岭抱着她往停车场走,赵旎歌垂着的手里拎一兜医生给开的药。
眼看就要走到车库了,赵旎歌眼眸一动,把药袋抱在怀里,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他袖子:“陆宴岭……”
陆宴岭微微顿步,低头看来。
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盯着她。
“……今天是情人节。”
赵旎歌在他的目光下,声若蚊蝇地说,手指还轻轻拽着他臂膀的衣袖。
陆宴岭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凉,轻嗤一声没说话。
赵旎歌也想到,自己之前先是当着他的面假装和蒋科长约会吃饭,然后又在他眼皮底下去他侄子家吃饭。
甚至还在拒绝了他的求婚后对他说,玩玩而已,别当真。
一桩桩一件件。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赵旎歌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想了想,只能迂回地说:“我……有点儿饿了。”
他应该还没有无情到会让她一个病患饿肚子吧……
而且晚上和关褚一块儿吃饭那阵,他全程用一张冷脸对着她,赵旎歌心不在焉也没吃什么。这阵折腾到大晚上,确实有点饿了。
陆宴岭将人放上车,坐回车上启动了引擎。
直到车开出去,他才淡声问:“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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