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赵旎歌进文工团,从赵兰心的角度看,是来给她当陪衬的;但从李婷的角度看,赵旎歌就是来跟她抢位置的。
民族舞本就是几十人的大群舞,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中心位,仅有的露脸机会,她怎么可能拱手让给赵旎歌。
当众比试,让大家和指导员都看看,谁才有这个资格胜任。
李婷下巴傲然一抬,盯着赵旎歌说:“赵旎歌,你敢跟我比吗?”
赵旎歌犹豫了。
她确实没想过要争那个中心位。
因为她嫌弃舞蹈编排的最后那个‘endingpose’太丑了。
大致形容一下,就是:所有舞蹈演员动作跳完后,一起成扇形拥簇到舞台中央,然后由中心位的演员做出单腿站立劈叉的动作——就是说中间那个人,需要将一条腿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就这么保持五秒的endingpose。
赵旎歌上辈子是古典舞者。
在跳舞的过程中,劈叉下腰,高空抬腿,什么高难度的姿势都不在话下。
但她唯独没有摆过这么丑的‘endingpose’。
又不是少林十八铜人。
跳舞要讲究美感和艺术性的好吧。
李婷见赵旎歌面露为难,以为她怯场了,开始挑衅:“如果你不敢比,就说明你没有实力担得起这个中心位。”
“那个……”赵旎歌犹豫一会儿,总算开口了,“李婷是吧?你等会儿。”
赵旎歌转头看向指导员,说:“指导员,我有个建议,为什么我们不换一个‘entຊdingpose’,把这个动作改成飞天下腰呢?那样会更美观更有震撼力。”
指导员愣了愣。
比起飞天下腰,金鸡独立确实是差强人意了点。
但没办法,民族舞一直是大杂烩,这些舞蹈演员基本都是其他舞剧选剩下的。从里边选出能挑大梁的也就李婷了。
但李婷的水平,让她做飞天下腰,还是难了点。
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以单腿劈叉的动作作为最后结束,虽然少了美感,但反正也就四五秒钟,也没什么人会去注意这个的。
“难道你会做飞天下腰?”指导员怀疑地问。
“会啊。”这又不难。
赵旎歌说来就来,腰肢往后一仰,双臂张开,同时核心收紧,让手臂像河畔垂柳一样潺潺拂动起来。
她的后脑尖几乎已经仰到了小腿位置,整个人却仍是稳稳当当,没有半点摇晃。
这还不算完,她身体后倾到极致时,另一条腿斜斜翘了起来,脚尖绷直,足弓发力,做了个侧身飞天的动作。
这个高难度姿势被她做得惊心动魄又极具美感。
且考虑到这是一出民族舞,她没有照搬古典舞的姿势,而是在手势和手臂动作上做了改动,让她的这个‘endingpose’和后面的其他群舞形成风格统一。
指导员和所有舞蹈演员都看傻了。
“好!好好好!”
指导员呆滞回过神来,顿时双眼冒光,就像捡到了天才一样,兴奋得用拳头猛击掌心:“就用你这个动作!保持好你现在的水平,争取在下周国庆庆典上,让咱们民族舞也狠狠惊艳他们一把!”
李婷见指导员就要拍板决定了,急赤白脸大声道:“刘指导,这不公平!”
指导员道:“哦,对了,你还没比哈。那你也做一下这个动作吧,我选做得最好的那个。”
李婷:“……”
可恶,她根本做不来这个高难度动作好吗!
赵兰心那个贱人,竟然骗她说赵旎歌没有学过舞蹈。
气死她了!!!
*
晚上回到家,赵兰心又来犯贱了。
客厅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从电视传出,赵光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陶荣和保姆正在厨房做饭。
离开饭还有一会儿,赵旎歌今天在文工团带妆彩排,脸上画了舞台妆,一回来就上楼卸妆洗脸。
等她卸完妆,敷着一张面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赵兰心站在门口。
“听说今天你和李婷比试,拿到一个‘endingpose’?”
文工团里没秘密,有什么消息半小时就能人尽皆知。更何况,李婷本就是赵兰心小团体里的一员。
赵旎歌一点不意外赵兰心知道。
她仰着脖颈,手指轻轻拍打着脸部肌肤,好让面膜里的精华充分吸收,看都没看赵兰心一眼,走到窗边沙发椅躺下,美美享受这放松一刻。
赵兰心被她无视,却不走。
今天的事,让她有了一丝危机。
她听说了下午在民族舞排练厅发生的事,每个人讲起当时经过都惊叹,说赵旎歌做了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动作,李婷连比试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输了。
赵兰心不知道赵旎歌究竟做了什么高难度动作。
但这件事,让她不禁怀疑。
赵旎歌真的二十年间都在乡下长大,从来没有练过舞蹈吗?
她不相信一个毫无舞蹈基础的人,会突然无师自通,跳得比练过十年基本功的李婷还要好。
赵兰心想到那对农村夫妇,在赵光辉和陶荣查到的资料里,那村夫已经死好几年了,赵旎歌和一个寡母生活在一起。哪儿来的钱送她去学舞蹈?
还是说……
这个赵旎歌,根本就是冒充的?
赵兰心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变得莫测,看着赵旎歌试探地问:“你以前学过跳舞吧?你妈送你去过少年宫?”
赵旎歌缓缓揭下面膜,上下扫视赵兰心。
“那是你妈。”赵旎歌似笑非笑,“真是好笑。搞清楚,你只是这个家的养女,你嫌弃的那个,才是你生母。”
赵兰心脸色一变。
赵旎歌打量她阴郁神色,忽然道:“说起来,你亲生母亲去世,你都没回去祭拜一下,也不见你伤心,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
“呵,说我?”赵兰心冷笑,“那也没见你披麻戴孝啊?你不也是一回赵家就开始描眉画唇吗?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男人吧?”
赵旎歌翘着手指,悠闲地给自己做脸部按摩:“勾引男人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我勾引他又不犯法。不像你,整天舔着脸去讨好别人的父母,想占为己有,跟那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有什么区别?”
“你!”赵兰心咬碎一口牙,“赵旎歌,你不要太过分了!”
“是你自己要犯贱,我有什么办法。”赵旎歌闭着眼,轻轻哼了一声。
赵兰心走了。
是被赵旎歌气走的。
赵旎歌这张嘴,漂亮又毒舌,跟她对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赵兰心下楼去时,整张脸都青色的。
正当她调整心情,准备去赵光辉那里多赢得一些好感时,忽然看到陶荣和赵光辉避开人在阳台外小声交谈。
赵兰心悄悄走过去,隔着落地窗帘的遮掩,听到了‘亲子鉴定’‘检查结果’等字眼。
她心脏猛地砰砰狂跳。
太好了!
原来不止是她,陶荣和赵光辉也怀疑赵旎歌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第11章 庆典
赵旎歌失眠了。
一整晚她都在想那个叫陆宴岭的男人。
赵旎歌对自己的美貌,以及对男人的杀伤力,从未怀疑过。
记得上一世,她在瑞典皇家剧院演出时,有个理查王子看了她的表演,当即对她展开了热烈追求。
说句自恋的话,只要赵旎歌想,她可以拿下任何男人。
一开始,系统将她送来告诉她要攻略一个男人时,赵旎歌是不以为然的。
一个男人而言,手到擒来。
可现在,她接连在这个男人身上翻车了。
哼,确实有点东西。
赵旎歌躺在床上,为今天的事做复盘。
明明那天在医院,她这招以退为进还立竿见影,怎么今天就失灵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旎歌能明显感觉,今天男人的情绪是有波动的,她甚至感受到了他冷静表情下暗流涌动的怒意。
简而言之,他生气了。
那他生气的点,到底是在她身上,还是在他朋友身上?
如果是因为她赴了他朋友的约,所以生气,那证明他绝不像表面那样毫不在意。
但如果他是因为好友被她利用而生气,那就……
弄、巧、成、拙了。
赵旎歌暗恼地‘嘶’一声。
她找到原因所在了。
——陆宴岭出身军人世家,又严格自律,这种人骨子里通常里都带着优越的骄傲,和一些旁人看来近乎偏执的准则。
她撩他在先,利用他朋友在后,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在他眼里看来已经是脚踏两只船了???
他觉得她是一个轻浮的女人,所以将之前对她的好感全部收回。
这就是为什么,尽管他今天情绪波动,但她却只得到一个零光蛋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
否则不可能今天她一分都没捞着。
赵旎歌一把扔开抱枕。
看来是因为她操之过急,用力过猛玩脱了。
不过没关系。
从这件事也侧面看出,姓陆的其实吃软不吃硬。
攻略他,就要像放风筝,张弛有度。
他绷得紧了,她给他松一松,等他放松了,她再给他紧一紧。
赵旎歌开始觉得这个攻略游戏有意思起来了。
床上的美人支颊侧躺,只一根细肩带堪堪坠着睡裙,白皙的肩头和锁骨露在外面,被床头柔和的小台灯一照,肌肤莹润如玉,薄被下侧曲的身影姣好玲珑,光裸的小腿纤细修长。
赵旎歌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唇角露出兴味弧度。
后天就要去部队演出了。
陆宴岭,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吧。
*
两天后,午后的秋阳高照,天空一扫之前几日的阴雨连绵,变得湛蓝无云。
文工团的大巴车一列列驶出,汇入城市车流中。
大巴车身贴着红色欢庆节日的横幅。
车上,坐着这次去部队演出的所有文艺演出人员,包括带队随行的各部门领导。
每辆大巴车上都有两名专门负责的领导,此时正在车头讲话。
都是一些老套的纪律注意事项,没人要听,车上都是女孩为主,所有人都兴奋地讨论着这次所去的部队,以及可能遇到的‘意中人’。
就连跟赵旎歌坐在一起的余倩也满脸兴奋。
余倩本来没选上,但演出前一天有个舞蹈演员不小心扭伤了脚,余倩便作为替补进来了。
她觉得幸运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对这次演出抱了极大期待。
“旎歌,我听她们说,演出完后,我们晚上还会和部队兵官一起参加一个联谊舞会!”
所谓联谊舞会,说白了就是部队和文工团的一次‘集体相亲’。
因部队的士兵军官们常年封闭训tຊ练,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异性。为解决这些青年军官的婚姻大事,每年文工团来演出,都会安排这么一场联谊舞会。
如果在舞会上,两人彼此有意,那么就会成就好事,如果没那意思,就当参加了一个普通聚会。
说起来,还挺人性化的。
所以车上这些女孩,全都在讨论她们打听到的哪个军官又帅又有家世,若是这次联谊舞会能得到他的青睐,那简直美死了。
赵旎歌一边听余倩在她耳边松鼠一样叭叭着,一边竖起耳朵收集八卦,看有没有人提到那姓陆的。
还真叫她听到几句。
“赵兰心,上回你推了和陆家少爷的相亲,这次联谊晚会,他要是再来请你跳舞,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是那个向她挑战失败的李婷在说话。
“男人都是得不到的,永远念念不忘。兰心拒绝了陆少爷一回,他怕是要把你当白月光了!”
这是赵兰心那个死党跟班。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要跳那么大一出芭蕾舞剧,跳完我哪儿还有力气去跳交际舞啊。”这是赵兰心茶里茶气的声音。
赵旎歌撇撇唇角,收回耳朵。
看来,和陆家大少相亲被她截胡这件事,赵兰心一直没释怀,还对她两个死党扯谎说是她自己推了相亲。
这次演出,赵兰心定会蠢蠢欲动找机会。
但赵旎歌压根没把她看在眼里。
首先,她有这个自信。
其次,她也不信陆宴岭的眼光能差到这种地步,看上赵兰心?
“旎歌,我准备了一条漂亮裙子,给你看。”
余倩悄悄从包里露出一片碎花布料,说着红了脸,“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请我跳舞……”
明明赵旎歌和余倩一样的年纪,但此刻看着小姑娘单纯的模样,却不禁露出姨母笑:“你这么可爱,有的是兵官来请你跳舞。”
余倩看了看赵旎歌,突然好奇:“对了,你上次说你男朋友在部队,他在哪个番号啊?”
赵旎歌想了想:“特种部队。”
至于番号嘛,她还真不清楚。
*
大巴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郊外某军区总部。
今天国庆节,部队里的庆祝盛典很隆重,除了文工团的联合演出,内部也有各种安排。
赵旎歌她们一下车,就看到外面场地的各个区域都挂上了横幅,广场中央的纪念碑前红旗飘扬,时不时就有整齐列队的士兵在路上高歌着走过。
这里钢铁肃穆,军威端严,又井然有序,随处充斥着战士们挺拔的精气神,只有部队军营才特有的氛围一下子朝着文工团这些温室花朵一样的女孩们扑面而来。
大家都激动得满面通红,心情澎湃。
目光落在那些英武的兵哥哥身上,像胶水一样,扯都扯不下来。
当然了,知道她们这几车人都是今天来演出的文工团演员,且全都是清一色年轻靓丽的姑娘,那些兵哥哥也在偷偷往这边看。
女孩子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个个羞红了脸。
这时候赵旎歌有点后悔了。
她连陆宴岭具体在哪个连队都不知道,要怎么找他啊?
早知道她应该找关褚打听打听的。
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不过下午就是演出,全体官兵都会去礼堂观看表演,到时候她在台上找到他,不就能知道他在哪个部队了。
赵旎歌随着大部队到了大礼堂,开始准备下午的表演。
*
旅部办公大楼。
参谋长走进行政办公室,果然发现陆宴岭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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