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掐指算了算时间,按正常的行程,这批粮草由京城出发至五原也不过花费月余,而根据燕帝圣旨,作为施压者,自己送完粮草之后却是要替换之前派去的监军,直到大军回师,而这,时间便是不定了。所以这段押运之路,自己务必要拖得三个月以上,否则军中生产,那么所有与自己关联的人,就都万劫不复了。只是将一个月拖成三个月,真是难上加难啊!
想到这里,萧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暗道大燕境内就是太过太平了,若是有一伙子梁山好汉之类的强人,将这粮草劫去,自己再组织当地官府来个缓慢围剿,那别说三个月了,怕是三年也成啊!
想归想,但萧凌却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萧凌只得尽量让押粮大军走的慢点,好找个完全之策。
上位者究竟什么想法,作为下位者的士兵自是不会去管,他们只要听凭吩咐做事就好,所以,纵有几个暗中议论猜测的,也为可以不用辛苦赶路而高兴。
至于李善才,开始时他心中虽有疑惑,但萧凌只消略微表现出一点身上不舒服的样子,便将疑虑完全打消了。反正不过是去给元铁心施加点压力,又不是要自家主子做主力去改变战局,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打紧?反倒是为了赶点时间而让主子落下什么毛病可就不好了。
不过尽管萧凌一拖再拖,按现在的速度到五原城也不过仅剩四五天路了,萧凌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不动声色的暗自想办法。也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萧凌一筹莫展的时候,带队走在最前面的,萧凌此行的副官,也是实际上负责粮队里大小琐事的将军韩启着人前来报告,他们发现官道中间卧了一个人,而且满身是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说来萧凌最是嘴硬心软,心中其实是很和善的人,一听有人受伤,便连忙叫人将之救起。只是那人已经昏迷,而眼下未到安营扎寨的时候,队伍里除了萧凌所坐的一辆马车可以载人外,其余都是简陋不堪,而且装满了锅灶帐篷之类的东西,而大军还要前进,要想好好救治那人却是没有地方的。
听了手下的这些分析,萧凌心中立时欢喜起来,她的目的就是一个拖字,眼下更是有了借口,于是将手一挥,就地寻找阔地,安寨扎营。
几个兵士在随军的大夫的指挥下将那伤者抬去先扎的帐篷里去救治,萧凌也自马车里出来进那帐篷询问伤情。只是她一边向军医关心那人伤势,一边却是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这人伤的如何?不过最好是需要养伤时间常的那种。虽然这样诅咒有些不道德,不过只是多养几天伤而已,就当是对救命之恩的报答好了。
只是那随军大夫的回答却叫萧凌失望,那人不过都是皮外伤,只是因为有一处伤口过深,又没能及时处理,失血过度,昏迷而已。只要现在止了血,再吃他祖传的两幅补血药,一会儿便能醒来。那军医边说还便夸萧凌心地善良,言道自己的祖传秘方之神奇,是绝对不会让萧凌因为救人而耽误大军行程的。
听那军医如此殷勤作答,萧凌心中苦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做了一幅平易近人的样子,走到那人近前探视一眼。不过这一眼,却又将萧凌自失望拉回到希望。原来眼前这人竟是萧凌认识的,那位黑魔教第一高手极无机。
说来也巧,这极无机成名至今仅有的三次危机却都在萧凌眼前,真不知道萧凌是极无机的命中贵人,还是极无机命里的克星,否则怎么每次有萧凌在,他都是需要被救的那个?堂堂黑魔教第一高手还要不要混了。
不过就算极无机心里真有这样抱怨恐怕也无可奈何,谁叫他虽号称铁血无心,但骨子里的高傲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所以醒来后只好再次吃瘪,同意了萧凌挟恩求报的计策,晚上三更时伪装成刺客来帮萧凌拖延时间。只不过,从此之后他铁血无心的名头外面却是要罩上一口大黑锅,上书四个光灿灿的大字叫忘恩负义。不过想来他极无机凶名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于是很快,他将伤势控制住之后,便准备造势假行刺。
可是说实话,这样的事情极无机的内心是极不愿意做的,倒不是他珍惜名声,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这好比在和小孩子玩家家酒,一点意义也没有。所以当约定时间到来时,已经潜伏到萧凌帐外的极无机略一犹豫便没有按约定冲进去下手。只是他这一顿,却感觉出了一件大事,那帐外的另一侧,竟是有人与极无机同样想进入帐中行刺杀人,只不过极无机这是假的,而那人明显是真的。
说来极无机之所以如此明了,却是因为黑魔教最大的收入之一便是卖凶,当然极无机作为教中第一高手,素来杀人明来明去,刺杀这种阴谋手段向来是不屑用的。不过不用并不等于不精通,他黑魔教以此起家,极无机对这刺杀的行当自然也是极熟的,于是仅仅是划开帐子的一点点声音就足够他判断对方即将要用的手法,于是他当机立断的将手中匕首射了出去。
‘噗’的一声匕首穿过帐篷,而后又是‘叮‘的一声,如同极无机算计的那样,将对方飞入的匕首打下。当然这时间极无机也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就着那匕首穿开的小洞将帐篷剖开,飞身而入。
此时帐中除了坐在桌案后面等待的萧凌外,还有一个和极无机同样刚剖帐而入的黑衣蒙面男子,而那男子一看见极无机竟是满目惊讶,看样子显然是知道极无机的,只是没想到救人的会是他。不过那男子反应极快,一见被破掉的匕首就立时明白极无机并不是和他同路来杀人的,于是急急又向身后那个大洞退了回去。
这杀手的功夫虽然高,但还不放在极无机眼里,那里容他在眼皮底下跑掉?不过那杀手一动,极无机却没有去抓他,而是翻身扑向了萧凌,一下子便将她连人带椅扑到了桌子底下。只听一阵细小的扑扑声过后,待惊魂未定的萧凌再起身时,便见那杀手背向大帐,半身趴在他撕开的洞口上,显然已是死了。而萧凌转过桌子,只见自己原先的坐处之后的锦屏上,密密麻麻,竟叮了四五十只蓝盈盈的小针。这情景萧凌一点儿也不陌生,正是书中描写的,那一等一的杀人利器,名唤暴雨梨花钉的,只是数量上没有那么多罢了。
萧凌原说这不过是小说中的东西,而以古人的技术是不能制成这样精密的暗器的,那里想到自己今天便生生体会了一回,果然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
萧凌这厢里一时感叹,那边极无机却是已经将那杀手身上搜擦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转身将一块银制的牌子递给萧凌后,冷道:“除了这块牌子,这人身上什么都没有。”
萧凌拿了牌子仔细一看,竟是八殿下燕王钺的内府号牌。心中冷笑,这般借刀杀人、故弄玄虚的事情自己看多了,查到的怕也是替死鬼。想罢萧凌便要将手中的银牌扔出去,不过才抬手却又将之收回。因为萧凌忽然想到,这银牌不能扔,说不得还会给自己带来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呢!而且便是什么都捞不到,融了还能当银子使不是?想到这里,萧凌默不作声的将之收到自己的荷包里。
萧凌这番动作极无机自是看在眼里,不过他素来不好奇这些事,只是冷冷的道了声:“现在怎么办?”
萧凌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问自己还学要他再次行刺么?这个答案自是不必的,按约定极无机现在大可以走了,极无机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要萧凌一句话罢了。只是萧凌听完极无机的话后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之后才道:“只是烦请你速速将我的贴身内侍叫回来,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原来为了能让计划顺利施行,萧凌便以想要吃糕点为名,派李善才去之前路过的小镇去了,没两个时辰回不来。
极无机听了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答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肃王鼑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好,似乎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一般。
而待极无机出去了,萧凌便再也忍不住跪下了,她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撑着腰,紧咬了嘴唇挺了一会儿,待地上湿漉漉一片之后,萧凌终于确定自己的羊水破了,刚刚极无机那一扑动了胎气,孩子要提早出世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生子
说来即便是李善才,萧凌也是按计划直到生产这一刻才叫他知道,不为别的,只为此时此刻也只有李善才能够护她帮她,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孩子,萧凌不得不强挺到李善才回来帮忙。但除了李善才外,萧凌决不想,也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要不然女人生产之痛,那里是能说忍的?不过是凭着心中这一股执念罢了。
为了不惊动外面的军士,萧凌强自镇定,缓缓的将自己行李中的一个大包拿了出来抱在怀里。这本就是她在仔细考虑之后,为了在户外生产预备的,眼下正好用上。想来以李善才的功夫带上她和这个大包也是没问题的。
可是随着一股股的阵痛,萧凌几乎快忍不住了,她似乎感觉到孩子在慢慢往下滑。萧凌前生并没有恋爱结婚的机会,所以她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快要生了,只是在心中害怕,生怕孩子就这样生在这丝毫不能遮掩秘密的军帐里,那一切就都完了。
仅仅半个时辰,但萧凌觉着自己仿佛等了一年那么久,极无机终于将李善才带回来了。萧凌坐在床边,对着极无机微笑道:“多谢尊驾了。只是我现在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情要和我这位手下说,所以想请尊驾先回避一下。”
极无机并不是喜欢探听别人秘密的人,反正自己与这位肃王之间的恩情已了,他也不喜欢留下,于是冷道:“你救了我,我报了恩,你我已经没有瓜葛了,我便走了。”
萧凌微笑着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亦不是喜欢纠缠的人,尊驾便请走吧!”
极无机点点头,似乎对萧凌的干脆表示很欣赏,转身便离了大帐。
待极无机一走,一直立在旁边的李善才便道:“主子急匆匆招奴才回来,不知有何吩咐?”
萧凌听了,虚弱的笑笑,指着自己和身边的大包道:“我现在不能行走,你带着我,不要惊动他人,去找一处无人的地方,详细的届时再告诉你。”
李善才不明所以,站到萧凌身前便要背她,萧凌道:“我趴不上去。”李善才听了便是一顿,不过很快便将大包先背在了身上,然后抄手将萧凌打横抱起,借着夜色腾空而去。
大约走出去十余里,萧凌再也忍不住了,便叫李善才停下查看一下附近可有第三人。李善才迅速巡视了一圈道:“此处并无他人。”萧凌这才道好,然后指挥李善才将那大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装上。
李善才闻言将那大包打开一看,竟是一顶简易的袖珍帐篷,堪堪能躺进去一个人,心下疑惑,不过仍按萧凌的吩咐装起帐篷来。不过此时萧凌已经等不及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这下可将李善才吓坏了,心道刚才看见一个杀手的尸体,莫非主子当时受了什么伤?心中一慌,手里也乱了起来,那帐篷便怎么装也装不好了。
可萧凌是因为动了胎气而导致早产,所以阵痛的时间并不很长,就在李善才满头大汗装帐篷的时候,‘哇’的一声洪亮的哭声便在他背后响起,惊得李善才立时便坐了一个跟头。
李善才缓缓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事情很清楚,这就是自己的小小主人,可是自己的主子,朝夕相处的自己当成孙女来疼的这个孩子,她怎么能怀上这个孩子?又怎么能瞒着自己这么久?
这是萧凌第一次生产,所以她并不懂得要怎么样使力,才能给自己留一些体力。所以,当她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刹那,除了满心欢喜外便是一身疲惫。她累,她太累了,所以来不及看那孩子一眼便沉沉睡去。
可是当她再一次被疼醒的时候,眼前却是除了半截帐篷和满天星光外什么都没有。孩子、李善才,都那里去了?可是萧凌却又来不及细想,因为再一次撕裂般的钝痛将她的所有心思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难道刚刚是在做梦?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生产?萧凌一边强忍着剧痛使力,一边在心中暗自揣摩。可是李善才那里去了?他怎么能放心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产呢?痛的无处使力的萧凌在心中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萧凌这厢里痛着,远远的山峦转角处李善才却脚步沉重的奔来,只是他还未及走近,寂静黑夜里一声婴儿的哭声便隐隐传来。如同魔音,顿时将李善才定在那里。不对啊,自己明明是将那孩子放进十里外的河中飘走,那孩子的哭声怎么会传到这里?难道我真做错了?
李善才回身仔细倾听,却发现那哭声不是来自身后,而是在前方。前方有谁?自己的小主子萧凌啊!莫非…李善才忽然心神不宁起来,飞身便向萧凌之前生产的地方跑去。当他远远的看见萧凌一脸慈爱的抱着一个婴儿的时候,不由得当场跪了下来,痛心疾首的叫了一声:“主子啊!”
因为害怕又是一个梦,萧凌在使尽力气生下孩子后,强忍着疲惫将孩子抱在怀中,霎时,好像便有一丝看不见的丝线将萧凌和她怀中的这个孩子系到一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感染的萧凌眼泪蒙蒙。
就是从这一抱才真正成为母子吧!因为怜惜是从这里才产生。萧凌默默的看着怀里这个小的好像还没一只老鼠大的孩子,心中愧疚道:都是妈妈不好,不然你也不会小的这样可怜。
萧凌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将那大包里早准备好的小被子拿出来给孩子包上。不过她左找右找,找来找去却没发现。怎么不见了?莫非是散落在路上了?萧凌满心疑惑,不得已,只好将自己的内袍撕下来一块儿给孩子包上,又将那大包里的其它东西拣了出来,用那包袱皮又给孩子裹了一层。
这小孩子包直了,看起来大了点,这让萧凌很高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孩子的小脸,道:“我的小可怜,不知你爹爹看见了你,脸上会是什么样呢?”
“不知雍王殿下和燕王殿下看见了他,脸上又会是什么样呢?”
“善才。”萧凌闻言抬头,却看见李善才一张阴沉的快要下暴风雨似的脸。萧凌心中一紧,面上却是很放心的一笑道:“善才,你会帮我瞒着的对么?”
李善才盯着萧凌的眼睛看了良久,终于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我的确会帮你隐瞒。可是这个孩子,我却无论如何不能帮你留下的。”
萧凌一愣,然后便微笑的看着那孩子道:“不,我是不会离开这个孩子的。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我咬定这个孩子是我在路上捡来的,那么任谁也不能拿他来攻击我。”
李善才看着萧凌那张天真的笑脸,摇了摇头道:“主子,你不会真当别人是傻子吧!这孩子,眼下虽小,但无论眉眼,都和你长的一模一样,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是你的亲生儿子。”
“那就直说是我的私生子好了。”萧凌面上很是满不在乎的道。
李善才听了一声苦笑道:“主子,那皇上那里要怎么解释?”
萧凌听了就是一顿,道:“父皇那里,这毕竟是他的亲外孙…”
李善才听了便冷哼一声,道:“主子难道忘了自己身在天家,莫说是外孙,便是亲生儿子又能怎么样呢?”
萧凌听了面上无言,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暗道:李善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这位最喜欢宠孩子的父皇还曾害死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善才看真萧凌闪烁不定的眼神,摇头叹息道:“主子,不要胡思乱想了,皇上他从未因为争权夺利而去杀害自己的孩子。不过,他却因为大燕局势不得已而放弃过自己的孩子,二十多年前,你的长兄素王锏,便是因为朝中局势不定,皇上难以分兵支援,才惨死在大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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