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妹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陈姝微微笑:“我叫祁姝。”跟着男主姓,吃穿不用愁。
严风竖起大拇指:“好名字,好听。家里就两个人,过得还是挺不容易的吧?”
没儿子,就一个闺女。她身上穿的,看来她爸或妈对她不错。若是母女俩,那就更妙了。
光靠脑补痴想,这两口之家的东西就仿佛属于他了。
陈姝眨眨眼,净说大实话:“还好,再不容易也比严大哥你一个人好些,你才是真的不容易。”
她来到这里马上就半年了,总的来说没太艰难。除了最初那几天下地挣工分,确实要累些。
不得不说,祁寒人蛮好的。他尽所能及的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有饭吃,有衣服穿。这比大多数人家过得如意多了。
严风心窝子快被扎穿了,偏偏得忍着附和:“是这样。”
――
“小言,你快过来!”祁老爷子站在高楼窗前,晃神间看到下面街道上行走的两个少年。
在右边那个少年抬头瞬间,那张略微熟悉的脸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
在和底下人交待事的祁正言,忙走过去询问:“爷爷,怎么了?”
祁老爷子两鬓斑白,整个人激动不已,手指颤抖的指着下方某个人点:“你快看那少年,是不是长得和你大伯一模一样?”
祁正言顺势看去,人太多只看到半张侧脸,皱着眉说:“是有点像。爷爷您莫激动,相似的人太多了。”
“而且这里是州市,离京市差着那么远的距离。”
他哪能不知道爷爷在想什么,这些年因为他那个三岁走丢的堂哥,爷爷费了太多心神。
期间遇到很多长得和大伯相似的人,可惜都不是。
堂哥是和爷爷出去时,不小心走失的。为此,爷爷和大伯大伯母一家陷入僵局,这两年小堂妹的出生,关系才慢慢缓和了。
祁正言是特意拖着祁老爷子来州市散心的,可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精气神。
祁老爷子听不进去别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背影:“赶快让人叫住他,我要下去亲自问问。”
在大孙子的事情上,他没了作为商人的冷静锐眼,他只是个盼着孙子回家的爷爷。
祁正言劝不动,便连连应好,和身后候着的人示意。一边搀扶着他往下走:“爷爷,您别着急。”
祁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湿润,急切的说:“你不懂,那就是你的堂哥。一定要叫住他,别让他走了。”
州市的冬天没那么寒冷,人们身上的衣服都比较单薄。
上午连着跑了好几处地方,左礼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气喘吁吁的跟在祁寒身后。
“祁哥,要不上午先这样吧?我好饿,找个地方吃饭吧。”
祁寒没说话,不经意瞥了眼身后,拐过一处转角后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站在原地。
左礼差点撞了上去:“祁哥,怎么不走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
左礼立马打起精神,挺直腰杆,噤声观望着四周。
过了两秒,拐角处走出两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穿着黑色衣服,一看就和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样。
左礼脑中警铃响起,握紧拳头,硬着头皮质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中年人见到等在原地的两人,面无表情的走到祁寒面前,恭敬的说:“你好,我家老爷要见你。”
左礼傻眼了,赶紧看向祁寒。以他的直觉,这两人身后的人不简单。
一瞬间,脑子闪过各种恐怖的死法。
祁寒冷眼看了这两人几秒,面不改色:“他和我一起,带路。”
远远就看见正前方那家豪华宾馆下,站着一老一少,两人眉目间有些许相似。身后站着四五个身材高大、笔直挺立的黑衣人,明显和带路的两人是一路人。
祁寒能断定,是这个老人找自己。
见着少年正脸,祁正言敛起脸上的漫不经心,面色凝重。他知道为什么爷爷那么肯定了。
这张脸,和祁家大伯很像。准确来说,是几乎继承了祁家大房两口子的所有优点。
祁老爷子挣开愣神的孙子,脚步轻快的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望着少年熟悉的眉眼,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苍老沙哑的声音里满是颤意。
祁寒避开老人伸过来的手,退后一步保持一定距离,冷淡的问:“您找我什么事?”
许是亲人间的心灵感应,他想起了一件被彻底遗忘的事情。
他是走丢的,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真正的家不在刘家村。
辗转了太多地方,小祁寒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孩,根本没办法找到回家的路。被李老头带回去后,他才结束了这一路长达几个月的流浪生活。
在李家的日子,曾让他无数次期待亲人能找到他。
一次次的失望和关于家的记忆的消散,小祁寒终于意识到,他可能回不去那个家了。
伴随着他长大,那段年幼的记忆只剩下一个名字了。
祁正言回过神,眼神复杂的看了祁寒一眼。追上去扶住祁老爷子,小声提议:“爷爷,我们进去再说吧。外面人多眼杂。”
祁老爷子没立马答应,而是小心征求少年的意见:“孩子。”
这两人身后的阵仗不小,周围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宾馆入口处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祁寒:“进去说吧。”
左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很自觉地没跟上去:“祁哥,我就不上去了。我在外边等你。”
祁寒点头:“好,我尽快出来。”
祁老爷子听到这声“祁哥”,心道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对他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确信。
进去后,那一老一少反倒收敛了。没问他太多,似乎顾忌着他生气。
宾馆服务员穿的服装,比他费心倒卖的衣服都要好。包间里的华丽装饰,无一不透露着祁家很有钱的信息。
老人身边的祁正言,仅和祁寒相差几个月,外表看起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落魄少年周身的气质,却丝毫不输于从小精心培养的祁家继承人。
祁老爷子越看越难受,眼里透露出心疼和愧疚,恨不得马上带他回去。
半个小时后,祁寒一个人出来了。
“祁哥,你没事吧?他们是谁啊?是不是我们惹到人了?”左礼吓都吓饱了,忙不迭的冲上去絮絮叨叨。
他就是小县城里的普通老百姓,哪见过这般阵仗。那些人是武侠小说里的保镖吧。
在等待过程中,他好怕祁哥进去后就出不来了。万分后悔自己没跟上去,要是出意外,他还能帮上点什么忙。
左礼后怕的说:“祁哥,要不我们今天就回去了吧,这钱不挣了。”
祁寒内心无波澜:“没事,你就当今天没见过他们。”
经此一事,祁家人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小县城去。
对现在的祁寒而言,回不回去不那么重要了。
他是个没追求的人,能养活自己和小蠢货,就够了。
第15章
这一趟出行,要比上回顺利太多,不到两天就完成了。
货物价格便宜实惠,那些卖家一个比一个好说话,那架势恨不得直接送给他们。
连一向迟钝的左礼,都察觉到不对劲。州市的便宜要有那么好占,还轮得到他们?
左礼一晚上没睡好,坐立不安:“祁哥,你说会不会有坑呐?我这心里虚得很。”
钱难赚,他怕吃不饱饭;钱赚的容易,他更怕了。赚再多的钱,也得有命来花啊。
祁寒把鼓囊囊的麻袋捆紧:“不会,赶快洗漱。”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左礼心安不少,祈祷着能安安全全的回到家乡。
宾馆高层。
祁正言在陪祁老爷子吃早餐,思绪乱七八糟,没忍住问出口:“爷爷,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这两天爷爷私底下让人做的事,他一清二楚。对祁家来说,无非就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祁正言摸不准爷爷的想法,自打那天见过后,就没见过祁寒。
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堂哥”一事是祁家的禁忌,没有祁老爷子的命令和许可,他不能随便去插手。单从容貌上,那人是这些年他见过的人里和大伯最相像的。
但不排除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祁家的财富在全国数一数二,惹人眼红。无数人挤破了头脑,想和祁家攀上关系。
祁老爷子擦擦嘴角,不答反问:“那孩子要走了?”
祁正言放下碗筷,一时嘴快,把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对,今天上午的火车票,去往H省。”
话一出,暴露了瞒着祁老爷子做的事。
他懊恼的忐忑解释:“爷爷,我只让大力远远盯着,绝对没打扰到他们。州市人多,我担心他们离开视线就不好找了。”
大力是祁家的保镖,负责祁正言的安全。
小祁寒走丢时,祁正言两岁多,对这个大伯家的堂哥没有印象。从小到大,他从爷爷嘴里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关于“堂哥”的。
作为“堂哥”的可能人员,祁正言莫名对这个仅见过一次的祁寒感兴趣,想多知道些关于他的信息。
孙子的小动作,祁老爷子心知肚明:“没怪你小言,先吃饭吧。这事爷爷心里有数,你先别和家里人说。”
祁正言提着的心放下:“爷爷,我知道了。”
听爷爷的意思,是有打算了。他还是老实听话吧。
用餐结束,祁老爷子起身站在明亮玻璃窗前,望向火车站的方向。神色不明,长长叹了口气。
“H省……六七百公里啊。”
手下的人已经在查了。若真是他那走失的孙子,这么远,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啊。
那孩子全身上下穿着廉价的衣服,手指上有不同程度的茧子。这么小年纪,就跟大人似的穿梭在各大地下商场里,谈着几十块钱的买卖。
十七岁,本应该是和正言一同上学的年纪啊。
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当爷爷的错啊。
州市发生的事,远在小县城的陈姝一无所知。
她忙着和找事的陈老婆子吵架。
陈姝陪着快生产的王芳华在村子里散步,有说有笑,没招谁惹谁。
路过陈家时,陈姝在讲冷笑话。讲到一半,自己就搁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然后陈老婆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无缘无故的冲出来,指着她鼻子说教。
陈姝最近舒服安逸惯了,压根不受这冤枉鸟气。把王芳华扶到墙边歇着,上去就开怼。
谁知这死老太婆疯了,居然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这是作为亲人能说出口的话?光是听陈老婆子和陈母说的话,就完全没把原主当作家人,更别提她具体在陈家的处境了。
原主连拿工资的佣人都比不上
她替原主感到心寒。
但陈姝不受这委屈,给王芳华使了个放心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嚎啕大哭。
那嗓门大的,把缩在家里的村民成功吸引出去。
“我生不出孩子,还不都是你们害的。”陈姝趁此机会,把原主所有不公的遭遇公之于众。
“让我没日没夜的干活,大冬天用冷水洗一家子人的衣服,每天就给吃两馍馍,连睡觉的地方都是堆杂物的屋子,穿的是你们不要的衣服改的……”
“还要忍受你们无情的打骂,我大腿上现在留有被你用火钳烫过的疤痕。”
爱看热闹的村民不断聚集在周围,指着人群中的陈老婆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丫头原来过得这么惨啊,陈家人太不是人了。”
“你们后来的没听到戴翠玲骂得多难听。我是没见过哪家长辈会骂自己孙女是不下蛋的母鸡。”
“啥?这话她也骂的出口?那她是什么?老老母鸡?咯咯咯。”
“哈哈哈,小声点,没看那姓刘的眼神要吃了你吗?”
陈老婆子,也就是戴翠玲,一副蛮横不讲理的嘴脸,叉着腰无差别谩骂周围人:
“你们在乱说什么?老娘教训孙女有错吗?轮得到你们来说吗?一群老瘟婆,都给老娘滚蛋。”
围观的刘大娘不甘示弱:“你他妈骂谁呢?比我们都老,你个死老太婆,老不死的。”
刘大娘是大队长的媳妇,性格泼辣爽快,骂人那技术有一手。
陈姝眼一眯,计上心头,哭哭啼啼的喊:“呜呜呜~我真的太惨了,我不活了。”
边说边往右边的那面土墙冲过去。
刚还在骂人的刘大娘,跑上前一把抱住她:“哎呦喂,你别做傻事啊孩子,要死怎么也是这老太婆去死啊。”
旁的人连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劝说。
“就是啊姝丫头,你嫁人了就和祁寒好好过日子。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啊。”
“你还小,孩子的事不着急。慢慢来。”
陈姝趴在刘大娘怀里,哭得昏天黑地,撕心裂肺。
有叉着腰大骂的戴翠玲对比,更衬得眼睛通红、满脸泪水的她是个惹人心疼的小可怜儿了。
刘大娘轻拍她的背,“不哭啊,大家都在,没人敢逼你。”
陈姝泪眼婆娑,哽咽的说:“大娘,她,她骂我是我不下蛋的母鸡。她是我奶啊,她怎么能这样骂我呢……呜呜呜。”
第16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多数人会偏向弱小无辜的一方。
恰好这话击中了刘大娘早年的一些事,看着怀里哭诉的陈姝,想到当年的自己。
作为大队长的媳妇,又当了几年妇女主任,她骂人训人的实力不是盖的。撸起袖子噼里啪啦的朝着戴翠玲一顿输出,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刘大娘刚嫁给大队长那两年,肚子迟迟没动静。她婆婆着急啊,托人找了各种偏方给她吃。
过年的一次偶然,听到嫁人的大姑子和小姑子说话,嘲讽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也不知道娶进来有啥用。
刘大娘觉得自己理亏在先,忍着委屈没闹大。但这事成了她心里的疙瘩。
好在那年下半年就怀上了。后来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狠狠出了口气。
戴翠玲被小一辈的指着鼻子骂,恼得老脸涨红。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指责的行列中,她一人哪顶得住。
望着陈姝的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吃人,厚颜无耻的坐在地上,像个疯子似的撒泼道:“还有没有天理啊,我管孙女都有错了。就知道欺负我们这种老实人,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屋里缩被窝里的陈父,被外面的吵闹声吵得睡不好觉。
“妈!你干啥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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