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十年前,也正是魏国公府退出朝野的那一年。
敏锐的直觉叫他忍不住,将这起案件与之相联系起来。
但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又把之前的猜想推翻。
能养育出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等行径。
不过,对方肯定和沽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此处,南初暗自叹了一口气,凌然的眉眼染上缕缕惆怅。
今他们乃是经过生死与共的朋友,案件与朋友有关,怎么想,他心里都有点不好受。
怎么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呢。
向来以端方自持的大理寺卿,第一次有了幼稚的想法。
他想把说这话的那人,拖出来打一顿。
因着沽府不大,几人很快便逛完,一路上南音可是忍了又忍,好几次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个表兄还有当麻雀的本事。
褚岁晚看着不断和她说话的矜贵青年,余光再看了看旁边一脸怨气盯着自己表兄,却又噤声的南音。
似乎是今天太阳着实炽热,晒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有种过分的温暖。
积攒的暖流汇聚成河流,一点一点蔓延周身。
她都知道。
不断发出惊叹,一个劲问她的奚云祉,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南音,还有乌鸢和沈顾,甚至还有前面时不时回头也附和一句的南初。
他们应和青年的话,都是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
让她分散注意力。
这便是朋友么……
乌润明丽的眼瞳,在清透的日光下微微闪烁着亮光。
褚岁晚一一掠过他们的脸庞,而后落在那唇红齿白的白衣青年身上。
心里飘忽不定,始终确认不下来的答案,在今日有了定夺。
院落四处生长的蒲公英,伴随温热的风飞来,萦绕在红衣少年的周身,日光对她似乎格外的偏爱,洒落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此时,浑身都发着光的褚岁晚,在漫天飞舞的白色花戎下,染着笑意的漆瞳注视着奚云祉。
她嫣红的唇微微动了几下。
这一刻,万物生色,时间定格于此。
奚云祉眼睫嗡动几下,仿若失了魂那般,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他读懂了对方的唇语。
明明还隔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奚云祉的脑海却分句不差的念出她吐露的字。
她说,她也很喜欢。
也很喜欢。
青年喃喃的默声重复这一句。
下一秒。
想通了的奚云祉,在众目睽睽之下。
红了脸。
心如擂鼓。
扑通扑通的在告诉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喜悦的情绪。
褚岁晚其实在说完之后,心里就有点后悔,她在想,这会不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但又在对方,可能看不懂她说的话时,松了一口气。
可当看到对方莫名染上霞色之后,心里咯瞪一下。
坏了,她忽然别过头。
绝不能承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愈拢,赤红缕缕,似沾了丹青的毛笔不经意挥洒,染出别样的瑰丽。
用过饭后的褚岁晚,独自走在不大的庭院
。
他们租的住处,里头刚好有三个小院,房间住下他们几个还有余。
府门进来后转角的庭院里,也就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种着一颗老杨树。
此时,随风盈动的树叶带着清新的木香,顺着分出的细风,吹拂起她额间的碎发。
难得的宁静下,白日发生的画面在心头浮现掠过。
南初正好饭后消食,看到褚岁晚,下意识转过身,奈何即将迈开的步伐,却被对方叫住。
于此同时,刚要走进院落的身影,悄无身息的躲在墙后。
褚岁晚来到南初面前,渐暗的暮色笼罩得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唯余她的一双眼眸清澈的散发着亮光。
南初望着这双眼睛,心里的踌躇又开始放大。
他没什么朋友,就算有也未曾像和他们这般,让他没有感受到丝毫贵族阶级的不适。
他不想因为此事,让他们之间的朋友情分产生隔阂。
但他不知道怎么言明。
也许外面那些人说的是对的,他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正当南初拧着的眉毛,都快变成两条蜈蚣时,他听见对方温和如初的嗓音。
音色虽然没变,话却是直接了当。
“南大哥,你不必顾及我,若是我父亲做错事,我会亲自还给冤死之人一个公道。”
褚岁晚的语气充满认真。
南初顿了一下,而后拱手作揖,郑重许下承诺:“褚阿弟,你放心,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番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院墙角偷听的人耳中。他靠着墙,望着繁星跑出的夜幕,夜色照映下面容的表情模糊不清。
片刻后,他提步离开此处。
他也被安排了一间住房,因着白天就去看过,凭着对路线的记忆,他异常沉默的走在道路。
正在荡秋千的南音,倏忽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忙叫身后的沈顾停下动作,随即冲不远处的人喊了一声。
“喂白槿,你可终于回来了。”
“灶房还热有你的饭,你要是还没吃,抓紧去填一下肚子。”
“噢对了,二哥哥今天还给你买了一个当地县令做的肉包子,可好吃了,也在灶房的坑上热着。”
白槿脚步顿在原地,抿了抿唇,而后朝南音弯腰,“多谢小姐和公子记挂,我这就去灶房。”
南音随意的摆了摆手,“客气什么,快去吃吧。”说完,她便叫沈顾继续推秋千,欢快的甜嗓在空中荡漾,伴随着夜里的细风一同涌入白槿的耳朵。
不但不觉得聒噪,相反他竟莫名感到习以为常。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另一边,褚岁晚和南初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往自己住处走去,半路听见南音荡秋千正兴奋地嗓音,她勾了勾唇,没去打扰,悄无声息的走过。
待回到小院,里面只有奚云祉的房间亮着灯火,而另一间白槿的住房依旧暗着。
她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几秒,便抬脚来到渲染着灯火的门扉。
刚要抬手敲门,里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第78章 他这莫不是在求抱吧。
青枫定着一脸的红肿包,委屈的对靠在椅背上,似是看见什么新奇生物那般,盯着他瞧的青年道:“殿下,你还笑我。”
要不是为了去拿那什么鬼圣花,他至于变成这样吗?
想到这里,他幽怨的瞥向坐在窗台的黑衣男子,而且那些毒虫本来都不是要来咬他的。
“还有你,殿下笑就算了,你笑难道不会良心痛吗?”
青云对上那肿着一个大包的湿漉眼瞳,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扭头僵硬的道:“你看错了,我没有笑。”
嗯,理亏也不可以承认。
青枫一听,就像是猫被踩到尾巴似的,浑身炸毛起来,“你分明就是笑了,居然还不承认,死懦夫。”
之前他哭,还跟他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现在自己却连事实都不敢承认。
那唇角都快翘到天上了,以为他没看到吗?
还在这装那死木头脸。
“殿下,你快罚这个懦夫鬼。”青枫指着转头看星的木头人,朝奚云祉告状道。
奚云祉慢悠悠地道:“哦?你要我罚他什么?”
青枫:“当然是罚他,保护同伴不利,事后还逃避责任,罪加一等!”
白衣青年挑了挑眉梢,双手互插指缝抵在桌面,看向抿着唇的青云,问道:“青枫说的,你可听到了?”
慵懒的语气,大有为自家小可怜撑腰的意味。
青云跪在地上,“是属下办事不利,自当领罚,还望主子恕罪。”
成为暗卫的第一天,他收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管何时,不管任务是否完成,保住性命为首要,当然完好无损全身以退更好。
而除了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同伴的生命亦在保护范围内。
如若同伴受伤,那另一个人则要以保护不利受罚。
“自行去暗牢三日,且青枫的伤一日不好,你便要负责将他照料好。”
“是。”
门外听着的褚岁晚,神色微微有些动容,外界传言的三皇子心狠手辣,对自己狠,对手下人更狠这话,不攻自破。
这让她想起阿爹说起的话。
他说,有时候,狠只是一种生存方式,是一种不得已的伪装。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君子,谁不想……
肆意的活在开阔的天空下。
而不是生活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
习惯了仗剑沙场的少年将军,真的会腻吗?
练剑时,褚岁晚曾问过父亲。
问那人虽在,眼睛却无神的断臂男子,说:爹,你为何要天天呆在家里?
彼时,褚岁晚被一只大手摸了摸脑袋,她听见父亲笑着道:“阿晚是不想爹,在家陪着你吗?”
幼年的褚岁晚摇摇头,只懵懂的拿起映月剑,“阿晚想爹去外面,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阿晚喜欢爹这样。”
“大将军啊。”褚岁晚听见对方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的道:“可是爹,已经当腻了。”
嗓音轻若风,吹得枝桠上的桃花微微盈动,哗啦啦的飘在空中。
一片粉红的花瓣落在一只张开的小手。
它的主人眨着眼睛盯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说完话后,就望着一个地方出神的父亲。
倏忽,掌心的花瓣乘风飞走。
花瓣跌跌荡荡朝着白墙外的天空而去。
而这正是,那一双和她相似的黑眸凝望的方向。
幼小的褚岁晚不懂,父亲语气夹杂的怅然,她只知道——
爹撒谎了。
白槿咬着肉包子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红衣少年站在亮着灯火的门扉,垂着脑袋,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为何不进去,莫非是吵架了?
他眼珠子转溜几圈,下一秒亮了起来,把手里最后一口包子吞入肚,蹑手蹑脚的转身提步。
这个大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他记得,这些房间都是有一扇窗户的。
片刻后,里头青云刚准备起身,眼眸突然闪过杀气,然没等他做出动作,便被主子抬手制止。
奚云祉呼出一口浊气,用最后的冷静对房里的二人道:“你们先出去。”
面色发红,汗水密布,这显然就是不正常。青枫蹙着眉,着急的想说些什么,奈何手却被高他两个头的青云抓着往外走。
青云一打开门,猝不及防的对视,两人神情都显而易见的闪过惊讶。
“都督?”青枫挣脱大手束缚的动作一顿,惊呼一句后,火急火忙的道:“都督你来的正好,殿下好像身体不舒服,你快进去帮我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舒服?
莫非是蛊又发了?
褚岁晚神色微微怔愣,但没等她开口问些细节,便见刚刚还黏糊这不想走的青枫,反抓着青云的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而里面闻声的青年,喘着气,眼眶泛着朦胧的雾
气。
用像是哭过一般的眸色,直勾勾的朝她望来。
他鬓角散落的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艳丽潮红的脸庞,胸膛起起伏伏,握在椅柄的双手凸出条条青色的脉络。
殷红的嘴唇,齿牙半咬的模样,使他丧失昔日的矜贵,倒像色气横生,欲求不满的妖艳魅魔。
不知为何,褚岁晚看得,喉咙莫名泛起些,如同蚁虫啃咬的瘙痒。
痒的她,咽喉里止不住的在分泌涎液。
这样就让她只能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然空气中蔓延的燥热,一点一点爬上她的身体。
即使口腔湿润,唇上的肌肤,却像是放在火架上烤。
焦躁得她下意识伸出湿红的舌,舔着干燥的下唇。
不远处的青年见状,喉结滚动几下,而后委屈的努着嘴,微微张开手,眼眸湿漉漉的无声看着她。
这样的动作和眼神,让本就心烦意乱的褚岁晚,一下子变得呆若木鸡。
他这莫不是……
在求抱吧。
吱呀——
红衣少年靠在被她用脚,轻轻带着关上的门背后,搭在木板的手指微微蜷缩。
而后迈着生软的脚跟,一步一步走向蛊惑她的青年。
即将靠近之时,眼前飞快闪过一个影子。她来不及做出反应,腰间便一紧,她被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汗水不断沁湿薄透的夏衫,交混着清冷的白梅香。
沉重的呼吸,轻轻喷洒而下。
落在肌肤又化作薄透的雾气。
毛茸茸的雪白小狗,一边贪恋的做着亲昵的动作,一边又在天性的使然下,正张着嘴,思考着从哪里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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