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玥微笑颔首:“一言为定。”
她转身朝刘鹏作了一揖:“刘宫主……”
话未说完,便被刘鹏打断:“你放心,今后金羽宫将全年不限量供应你高级灵兽饲料。”顿了顿,他取出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纳戒,郑重递给她,“里面是这些年来,我为了星灿四处收集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如今也用不上了,你若不嫌弃……”
“自然不嫌弃,”关风玥不带犹豫,垂眸接过纳戒妥善收好。
方才帮刘星灿植入剑骨时,监听耳机中传来了新的动静。
顾家派人去寻找盗取剑骨之人,而顾临渊则径直去了执法堂,询问执法堂弟子他与韩行一案件的审理进度。
两个时辰后,他俩的案件将在本次参加宗门大会的一众弟子见证下开庭。
她必须尽快回去,与韩行一共同商议此事。
关风玥拱手向刘鹏等人拜别,临行前,她脚步一顿,向刘星灿挥手道:“尊贵的金羽宫少主,我欲向您索求的第二个条件是:两个时辰后,带上您所有的家人,前往琉光宗执法台一叙。千万别忘了啊。”
语毕,她步履不行地往外门弟子住处赶去。
刘星灿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疑惑。
去执法台干嘛?
如此宝贵的两个承诺,就这么草率地用完了?
该说这蚌精是不聪明呢,还是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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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风玥行至韩行一门口时,隔着道门,里头院落内凌厉风声清晰可闻。
她无奈扶额。
以韩行一的耿直脾性,她去取剑骨的这段时间,他想必一直在夜以继日地修炼,没怎么停过。
她抠响他房门,果不其然见到了他那张满头大汗的脸。
见来人是她,韩行一第一反应是关门,他语气斩钉截铁:“在我与顾家少主那桩事解决完之前,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撂完话,吱扭一声,大门无情阖上。
关风玥轻叹一声,默默将幻形衣调整为少年模样,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再次扣门。
屋内传来声音:“你走吧,我不会开门的。”
关风玥压低声音道:“她走了,是我。”
门被重新打开,见到面容和善的少年,韩行一皱眉:“何事?”
“天大的要紧事,咱们进屋说。”关风玥推门,自行进了屋内。
她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牛饮而尽后,开门见山:“顾临渊已将你和他的事报到执法堂了,估摸着不久之后,你将与他对簿公堂。他告你宗门大会比试作弊,擅自使用无需灵力便可驱使的灵器,你可知,到时候该如何反驳他?”
韩行一思考一瞬后,答:“一口咬死没有使用灵器?反正现在青黑斧放在翠玉鲁班锁中,他们也找不到物证。”
关风玥摇头:“不行,每一场比赛都用留影石做了记录,他们能看到你使用了青黑斧。”
“那依你之见……”
“我认为,你不光不能否认,你还要大大方方承认,必要时刻,可以还拿出灵器展示给当场的众人看。”
韩行一一脸莫名:“为何?”
关风玥招呼他:“附耳过来。”
她冲韩行一叽里咕噜耳语了一番,给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他问:“这样……当真有用?”
关风玥用力一点头:“试试便知。”
这时,门外响起笃笃敲门声。
韩行一过去开门,见到几张陌生的面孔。
“韩行一是吧?”为首的那名内门弟子上前展示执法堂令牌,“有人告你宗门大会比试作弊,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便上前押他出门。
关风玥悄悄尾随他们身后。
执法台建于执法堂门前的那片空地上,白玉雕砌而成,庄严肃穆。
内围是主席台,外围布置一圈圈看客席位。
“让一让,让一让。”关风玥凭借着灵巧的走位,挤到了看台前排。
主席台上,执法堂长老面容冷峻坐于中央,左右侍奉着两位执法堂弟子。
执法堂长老楚桓手持惊堂灵木,往
白玉桌上一拍,声如洪钟:“宣顾临渊、韩行一上台。”
顾、韩二人一左一右,步上白玉石阶,站到执法台上,共万人观看。
“今个儿什么事儿啊,这么大阵仗?宗门大会结束,我原本在屋里收拾行李打算回宗门了,结果半途被琉光宗的人拉过来围观劳什子案件审判……”关风玥身边一名着装邋遢的弟子挠了挠他的鸡窝头,一脸疲倦。
他身旁的弟子抻长了脖子看台上人,含糊其辞道:“听说有人在宗门大会上通过作弊手段,拿了筑基赛道的魁首位置,这不,宣我们所有参加过大赛的人过来一同见证如何惩戒作弊者的呗。”
“你这话说得过于武断,审判结果都没出来,孰是孰非也未有定论,怎么就跳跃到惩罚阶段了呢?”
“害,我这不是路上听说,那被告作弊的弟子,是琉光宗的外门嘛。试想一下,一个外门弟子,又怎么能拿到宗门大会的魁首位置呢,也就只能靠作弊了吧。”
关风玥无视周围人的议论,专心观察执法台上的动静。
第49章 陆龟年
但见惊堂木一升一落,哄闹现场霎时肃静。
楚桓低眸,于在白玉桌上徐徐摊开一捆卷轴,而后视线落在执法台上的二人,道:“妙音阁弟子顾临渊,你状告外门弟子韩行一于宗门大会决赛时作弊,可有证据?”
“有!”顾临渊信誓旦旦,从芥子袋中掏出一颗留影石,灵力催动下,留影石漂浮于空中,散发出的光芒组成了一副精细的画面。
画面中,赫然呈现了他与韩行一决赛对峙的场景。
只见原本处于下风的韩行一,在拿出那柄青黑斧后,顿时有如神助,气势汹汹地抵挡了所有追月弓的攻击,如离弦之箭般袭向顾临渊。
对峙之激烈,招式之凶猛,让在场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即将呈现顾临渊狼狈落水的画面时,顾临渊手疾眼快,收回了留影石,画面骤然消失。
场面一瞬的安静,直至顾临渊的声音传来:“如您所见,当日我本占领了上风,稳操胜券之时,这韩行一狗急跳墙,拿出了那把青黑斧,凭借威力无穷的灵器向我奇袭而来,叫我招架不能,遗憾落败。”
回忆起落水时的憋屈劲儿,顾临渊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他伸手直指韩行一:“后来经过我一番探查后才知,这厮的灵器无需灵力便能驱动,乃是不折不扣的邪物,他靠邪魔歪道取得胜利,我不服,还请楚长老为我主持公道!”
闻言,楚桓面上波澜不惊,没有多大的表示,转头向另一侧问道:“韩行一,你有何话讲?”
韩行一没有即刻搭话。他先低头,在心中默默回顾了一遍那名少年教给他的计谋。
见状,顾临渊冷哼一声:“想必是羞赧之极,无话可说了吧。”
韩行一无视他的冷嘲热讽,郑重朝楚桓抱了个拳:“回长老的话,确如顾道友所言,我那把青黑斧无需灵力也可使用,不过……行一敢保证,那绝非什么邪物,而是我偶然觅得的灵物,您若不信,大可当场检验一番。”
语毕,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青黑斧,由执法弟子交给楚桓。
楚桓用精纯灵力扫视青黑斧周身,喃喃了一句:“品质上乘,已滴血认主。”
他收回灵力,得出结论:“确是灵器,并非邪物。”
顾临渊咬牙:“即便不是邪物,也是‘怪物’!若今后大家都拿这类无需灵力便可驱使的‘怪物’来参加比试,那么即使是无灵力傍身的凡尘界中人,是不是也能来参加宗门大会,摘得魁首了呢?如此一来,修炼有何意义,比试又有何意义?”
此言一出,围观席的人皆窃窃私语起来:
“说的是啊,宗门大会不就是为了通过比试,筛选出每个赛道实力最强的修真者予以奖励的吗?倘若大家都用无需灵力也可驱使的灵器,岂不是乱了套了……”
“这次宗门大会我的成绩垫底,如果我也有这么一把青黑斧,是不是也能一举夺魁?”
“拉倒吧你,无需灵力也可驱使的灵器我此生第一次听说。咱们修仙讲究的就是一个机缘,我看你啊,不像是有这个机缘的命。”
“这韩行一究竟是哪里得来的灵器,我也想拥有。就算比试不能用,平时也能用来护身呐。”
……
顾临渊动了动耳廓,听到大多数舆论都站在他这边,笑容恣意张扬:“楚长老,您说呢?”
楚桓淡然将这个话头抛给韩行一:“韩行一,你怎么看?”
韩行一耿直道:“我觉得,顾道友说得在理。”
顾临渊挑眉,暗忖:倔强如韩行一,在这象征森严公正的执法台上,不一样成了个缩头乌龟?
熟料,韩行一还有后话,只听他幽幽道:“我的青黑斧是‘怪物’,那么顾道友的追月弓就该是‘怪物中的怪物’了吧。毕竟我的斧子仅仅是上等品质,而追月弓却是极品,在筑基赛道用极品灵器,这也是种作弊吧。”
顿了顿,韩行一一脸肃穆地朝楚桓作了个揖:“还请执法长老替我做主。我要状告他用极品灵器参与筑基赛道的比试,降维打击其他修真者,这是公然的作弊。”
“你!满口胡言。”顾临渊鼻孔翕张,“长老,您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宗门大会本就可以自带灵器,压根没有规定不能带极品灵器这个说法!”
韩行一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是啊,宗门大会本就可以自带灵器,也没有规定不能带无需灵力便可驱使的灵器……这个说法!”
顾临渊气急,他本以为韩行一是个不善言辞好欺负的愣头青,没成想,这厮,竟这般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楚桓轻抚长须,:“宗规的确此类没有规定。且宗门大会,对参赛者所携带的灵器,无任何限制,这是自琉光宗开山立派以来,几千年的传统了。”
韩行一诘问:“为何会有这一传统?这对于财力不足的弟子来说,太不公平了。同样是筑基修为,仅仅因为对手有一样品质上乘的灵器,便遗憾落败,焉能服众?”
楚桓面露迟疑:“……”
有一说一,他虽贵为执法堂长老,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多年的岁数,又怎么会了解几千年前的规矩是如何立下的呢?
这时,他逡巡了围观席一圈。
看台边角处,一名骨瘦如柴的灰发老人衣衫褴褛,没骨头似的依靠在围栏上,手上挂着个酒葫芦,时不时浅咪一口小酒,好不自在。
——灵器阁阁主,陆龟年。
楚桓眯起眼,灵器阁这些年虽说逐渐式微,但根基却是琉光宗中最厚的。
陆老炼器实力远不如已陨落的栀言,却硬是凭借足够深的资历,坐上了阁主的位置。
算算年纪,他已有五千多岁了,是见证了琉光宗发展历程的元老级人物。
“陆阁主,”楚桓向陆龟年传音入密,“您可知,为何宗门大会一开始便允许弟子携带各色灵器。”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陆龟年掀起眼皮,冲楚桓狡黠地眨了两眨,而后仰头干了两口酒。
楚桓想了想:“近日我新得了两壶玉液琼浆,若是陆老不嫌弃……”
闻言,陆龟年喝酒的手一顿,态度转变飞快:“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事是我告诉你的。”
“我以执法长老的名义保证,若泄露半字,折一生修为。”
陆龟年满意地呷了一口酒,密语传音:“几千年前,有一个宗门,叫‘玄天宗’,他们宗派炼制出的灵器,即便是身无灵力的废人,也能自如使用。那时候的世界,并非是修真者的天下,所谓宗门大会,邀请的对象,远不止是修士,也有很多普通人……后来,一场流火天灾,将‘玄天宗’毁了个彻底,从此,守护凡尘界的重任
,便尽数落到了修士头上。宗门大会,也难以见到普通人的身影了……”
楚桓瞬间了悟。
他在执法堂当差多年,时时刻刻与“规则”打交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规则”的重要性。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几千年前,这世间奉行的另一套“规则”。
当今世界,强者为尊。
谁的修炼天赋高,手里掌握的修炼资源繁多,就有更多的机会成为“强者”。而几千年前的世界,“玄天宗”的存在,给许多平凡的普通人有了自保的能力,有了逆袭成为强者的机会,在那个世界,“天赋”不再是第一重要的东西了。
可以想象,几千年前的宗门大会上,参赛者们比试的不仅仅“修为”,而是更多综合性的东西,譬如“机缘”“灵器”“符咒”等等。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宗门大会,是更看重“修为”,还是“综合”呢?
显然是前者。
这个陈旧的规则,看来已经到了修改的时候了。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楚桓一拍惊堂木:“此案颇为复杂,需呈交长老大会讨论决定,三日后,再审此案。退堂。”
语毕,楚桓与他身后的弟子转眼不见了踪影,执法台上,空留韩行一与顾临渊大眼瞪小眼。
顾临渊捋起袖口,冲上前拎紧韩行一领口,鼻孔轻蔑看人:“竟敢给我下套,心机真够重的啊!”
韩行一手臂用力,轻巧掰开顾临渊双手,退后一步:“没有下套,实话实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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