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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怎么处理？以你目前的修为，他一旦苏醒，你连他的一根手指都够不上。”
“唔，那我能进他的梦中吗？”
“他的梦……”冰心想到某一次，他窥见的那个肮脏丑陋的梦，浑身一机灵，“不行不行，你进去了，可能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第82章 疯癫魔
“说说看,有多恶心？”关风玥手指抚摸下巴。
她也想知道，裴子瑜究竟在雪域幻境中经历了什么，才会走上堕魔这条不归路。
冰心张了张嘴巴,联想到那次偶然窥见的画面，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我不想说,你若真的想看，我可以放你进去,只是,你若是在里面迷失掉自我,就很难再出来了，劝你还是谨慎考虑。”
冰心决定吓唬关风玥一下,绝了她的念想。
熟料关风玥不上当：“若当真到了那种地步，相信您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
既然冰心能窥见裴子瑜的梦境,那么他也一定可以时刻查看她在里面的状态。
关键在于他愿不愿意。
“若您愿意帮我，我可以再炼制三百六十五副躯壳给您。”关风玥对冰心循循利诱。
冰心动摇了：“行吧。”
关风玥浅笑：“谢谢。”
她从芥子袋中拿出恒温睡袋，平躺到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示意冰心她准备好了。
冰心瞅一眼她的睡袋：“这玩意儿，到时候记得也给我炼一个。作为交换，我让你在幻境中能够保持清醒。”
关风玥点点头,缓缓阖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细密的汗珠自她额头上冒出来,面色苍白若纸。
这份痛楚，很熟悉。
她睁眼打量四周，入目所及是穹窿状的藻井，如伞如盖,冰蓝色的彩绘纹饰勾勒其间，灿若星河。
构造纹饰与裴子瑜在琉光宗的殿宇一般无二。
她支起身子，看见自己瘦骨嶙峋的两条手臂和两条腿。
“咳咳……”浑身发着烧，她忍不住轻咳两声。
当下的情景，给她一种，又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虚弱、无力、任人宰割。
吱呀一声，殿门徐徐开启，刺眼的阳光撒进来，关风玥眯起眼睛，在光影之中，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白衣翩跹，缓步向她走来。
正是裴子瑜。
前世种种，与如今的景象重合。
关风玥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进入了自己的幻境，还是裴子瑜的。
裴子瑜一路沉默着走到她面前，周身气息浑浊不堪，向来淡漠的脸上，竟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瞧着这抹邪媚的笑容，关风玥松了一口气。
看来没有来错地方，此处的确是裴子瑜所在幻境。
白衣少年伸手，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关风玥的眸中透着一股茫然。
却无丝毫憎恨，更没有愤怒。
“你不恨我？”裴子瑜一双琥珀眼眯起来，上下打量她，“我欺骗你，算计你，让你沦为一条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如今，我即将要剜你肉，取你心，可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关风玥：“……”
如果是前世，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的的确确恨透了他，也悔恨不已。
可如今，千帆过尽，她顺利避开了那个崩坏的结局，夺回了属于她的东西。
她怨与恨，便也随风而逝了。
听裴子瑜的意思，他是想看她恨他，对他生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世裴子瑜对她可一点都不上心，仅有的几次关心，也只是因为她是“重要的药引”。
在剜心割肉的时候，话也很少。不曾这般偏执、较真。
是因为堕魔的原因吗，所以他才这般阴晴不定？
再关风玥愣神的间隙，裴子瑜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下巴游离到了她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关风玥双手揪住裴子瑜的手，企图掰开，却徒劳。
裴子瑜歪了下脖子，目光锐利，不放过关风玥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当关风玥意识抽离躯体时，她听到裴子瑜意兴阑珊的一声：“无趣。”
“呼——”冰川之上，原本安然睡在睡袋中的少女，呼吸骤然急促，她猛的睁开眼睛，起身。
直至逼真的死亡感完全褪去，她方堪堪回神。
“我说了，他是个疯子，劝你还是别去送死了。”冰心的话语适时响起。
关风玥抚额不言。心中回忆着方才在雪域幻境中的所见所闻所感。
尤其是，濒死之际，裴子瑜那一声暗含绝望的“无趣”。
关风玥问：“我的意识进入幻境中，只能进入‘关风玥’的身体吗？”
不能是一花一草这种旁观者吗？
以旁观者的视角，或许能看清事情的始末全貌。
冰心回答：“那是他的幻境，他的执念，你是一个外来者，只能扮演你应该扮演的角色，你没得选。我让你保持清醒已经是极限，别的我也无法干预什么了。”
“那这一次，你不用让我清醒。我想彻底做一个局中人。”关风玥躺平。
冰心冷哼：“若你不清醒，又如何处理他？”
“下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或许就会知道处理掉他的方法。”
-
裴子瑜眼睁睁看着蚌精本就孱弱无比的生命，渐渐在他的手中一寸寸流失。
可是到最后，他都没有看到她眸中那簇耀眼的火焰。
她对于他的欺瞒、背刺，无动于衷。
对他，毫不在意。
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
无趣至极……
他百无聊赖地将蚌精的尸体掷到一旁，双手往后一撑，瘫坐到地上，复盘这一世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致使那蚌精竟敢无视他。
最后，他双目震颤。
没有……没有疏漏。
他狞笑、崩溃，祭出沧澜笛，自刎。
新的一世开启，带血的婴儿从娘胎中呱呱坠地。
他仔细算计着每一步，完美复刻第一世的经历、行为处事。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生母被妖兽吞食，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丝丝缕缕的魔气攻击着他的骨血，蚕食掉了他脆弱的那两颗眼珠子；他跌跌撞撞地一路前行，遭受世人无数的鄙视与嫌恶；他躲到南海的礁石后面啜泣不止，博得了善良心软的南海二公主的垂怜。
他知道，为他安上眼珠的是真公主蚌精；他也知道，后来者顶替的是假公主鲛人。
但他装作不知。
他成了琉光宗光风霁月的少主，他下凡尘界历练，在地牢遇到了那个瑟瑟发抖、怯懦温润的蚌精，他把小蚌精放在自己身边，给予若有似无的关怀。
欧阳俟总是催促他外出寻找药材，他无声将欧阳俟抹杀，紧接着，他向外宣称要外出历练，实则是躲在暗处，时刻观察着蚌精在琉光宗内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他看到蚌精吞下一颗又一颗石头，吐出一颗又一颗璀璨的明珠，耐心细致地编织珍珠手串，只为了给他做一份生辰礼。
他坦然接受她的礼物，转头又将珍珠手串戴到鲛人手上，见到蚌精沮丧的表情时，他不禁在暗处笑起来。
真是可爱。
他向她讨要她的蚌壳，她没说一个“不”字，二话不说，就将壳子剥离了。
而后，他亲眼看到她每天晚上在石床上瑟瑟发抖，寒气入体，虚弱成疾，咳嗽不止。
他掐着日子，终于等来了剜心割肉的那一天。
瘦骨嶙峋的蚌精震惊、失落、绝望，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滔天的怨恨。
他精心培育的果子，终于到了收割的一天。
他咧开嘴角，一点一点剥夺蚌精的生命，品尝她生命果
实的微涩与酸甜。
而后接着迎接下一世的到来。
无限的轮回，也意味着无限的快乐。
-
关风玥犹如一尾扑腾到岸上的鱼，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扑腾起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体内翻腾的气血慢慢冷静下来。
“啧，入局的滋味，可还好受？”冰心站在她面前，双手抱胸。
关风玥摇头，诚实答：“不好受，却值得。”
她略过悲伤、痛苦、绝望等诸如此类的极端情感，用理智复盘了一下方才在幻境中的经历。
乍一看，幻境中的经历与前世没多大差别。
但抽丝剥茧后，会发现很多细枝末节都对不上。
譬如，前半程温顺的顾临渊，后半程消失的欧阳俟，全程温润听话的虞娇娇，以及对她莫名关注的裴子瑜。
这个雪域幻境是根据裴子瑜的执念而生的，所有人都是他潜意识中的样子，包括他自己。
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于她，过于上心了。
许是在幻境中折腾久了，他的心神早已崩溃，近乎偏执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出乎关风玥意料的是，这救命稻草竟然是她自己。
不是鲛人，不是裴卿，竟然是她。
前世，裴子瑜对她，可是最不屑的，如今，竟也有执着于她的一天。
可笑至极。
只是……
关风玥轻揉太阳穴。
该如何唤回堕落魔族的良知呢？
【魔族千千万，不必在他身上吊死。】许是看到关风玥略显苦恼的表情，烛烨适时出声。
“魔域里的那些魔，人性早已泯灭殆尽，他堕魔时间不算久，或许还能唤回一丝良善之心。且让我试试，不行再说。”
烛烨沉默半晌后，道：【我与你一起。】
话音刚落，红衣少年的身影凭空浮现在关风玥身侧。
关风玥仰头与他对视，颔首：“行。”
第83章 入幻境
关风玥蜷缩在睡袋中,阖上双眼，进入幻境。
烛烨盘膝坐到地上，眼观鼻鼻观心,随她一起进入了幻境。
关风玥再睁眼时，发觉自己身处龙宫之中。
门外,侍从来报，说是龙后邀她过去商议生辰宴的事情。
关风玥应了一声后,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模样丰腴有肉,这表明，龙宫尚未经历变故,她也还未去凡尘界搓磨。
现在的时间段，应当是她最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也是裴子瑜最受苦受难的时候。
“烛烨,你在吗？”关风玥尝试呼唤烛烨，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应。
莫非，如今他正被封印在无字籍中？
这倒是失策了。
早知道,就让他不要进来了,省的还要继续被关。
关风玥轻揉额角，出门便看到一个被守卫拦住的小鲛人。
小鲛人发丝凌乱，灰头土脸的,显然一路上过来，经历了不少阻拦。
但她仍是面无表情地和守卫僵持着，丝毫不想让步,沉声：“让开，我找关风玥。”
关风玥眉梢一挑。
如今她乃是南海二公主虞娇娇，尚未获得“关风玥”这个名讳，这鲛人是如何知晓的。
她走过去,示意守卫放开小鲛人。
矮她半个头的鲛人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是我，烛烨。”
关风玥伸手掩住嘴巴，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最后只能憋得身子不住颤抖起来。
可她含笑的眉眼早已暴露她对烛烨的嘲笑。
谁能想到堂堂钟山烛龙后裔，在遭受六界锁的束缚也就罢了，竟有一天会在幻境中被迫扮演女儿身呢？
“噗……哈哈哈。”关风玥最终还是没忍住，索性笑了出来。
刚进入幻境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鲛人的烛烨：“……”
他面无表情地等关风玥笑完，而后跟她进了她的殿宇。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变成鲛人？”
烛烨表情带着几分无奈：“我也很想知道。”
“好吧，这只是幻境，不是事实，不用太在意。噗哈哈……”
烛烨：==。
“抱歉，哈哈。”关风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尽量保持严肃，“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宴了，在这之前，我们会在岸边遇到瞎了两只眼睛的裴子瑜，现在我跟你大致说一下我的计划……”
种种迹象表明，裴子瑜在这幻境中的每一次轮回，都是带着记忆的。
他之所以没有改变自己既定的命数的原因，关风玥猜测是因为他经历了千万次轮回，尝试了很多种可能性，都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结局，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尽情享受最后对她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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