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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日，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把玄龟重伤，剥下它的甲壳，那么我与预定我珠子的人、鞭打我产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倘若我也自小在皇宫中长大，有权有势，不愁吃穿，我或许会答应你的提议。而现在在你面前的我，不愿意这样做。”
企鹅仔沉默许久，玄龟木楞楞地看了眼关风玥脚上的伤口，慢吞吞地俯下头颅，闭上眼睛，用它柔软的眼皮蹭了蹭关风玥的脸蛋。
在庞大的玄龟面前，关风玥丝毫没有惧意，安抚性的蹭了蹭玄龟首部蓬松的翎羽。
“好，很好。”企鹅仔突然啪啪啪地鼓起掌。
关风玥以为企鹅仔是被自己气笑了，于是道歉：“这件事我可能办不到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我做吗？”
“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最后一个建议，那就是……”企鹅仔拖长音调。
关风玥目不转睛地等待她发言。
企鹅仔抱着胸：“我看这黑铁矿成色不错，作为一名炼器师，不忍心看它荒废，你如果好心，就帮我把它做成一件灵器吧，如此，也能了却我的遗憾。”
“我？”关风玥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连连摆手，“我从来没做过什么灵器，你说这个黑铁矿成色不错，如果交给我，岂不是对材料的浪费吗？”
企鹅仔在黑盒子中躺平，一脸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枕于颈后：“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愿意帮我呗。”
“不不不，我当然是愿意帮你的。”
“既然你愿意，就不要找理由推辞了。”
“我并非找理由推辞……”见企鹅仔用双手堵住耳朵，佯装听不见的模样，关风玥声音渐弱。
无奈，关风玥只能赶鸭子上架。
她单手拖着三叉戟，走到黑铁矿面前，将黑盒子放在柔软的沙滩上，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你想要什么样的灵器。”关风玥斟酌开口。
“什么样的都可以，随便。”明明是企鹅仔要求关风玥制作灵器的，如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好。那，第一步需要做什么呢？”关风玥委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起企鹅仔是炼器师，于是询问。
“你是在请教我？”企鹅仔斜眼看她。
“是啊。我不会，你愿意教教我吗？我一定会努力学的。”
“哼。”企鹅仔露出得逞的笑容，“第一步，你先跪下。”
“哦。”关风玥讷讷应声，十分熟练地冲着黑盒子噗通双膝跪地，“然后呢。”
“然后，磕三个头。”
关风玥咚咚磕了三个头，姿势是格外标准的五体投地。
“灵器……”
“你先别说话。”企鹅仔打断她，“跟着我念：师父在上！”
“师……师父在上。”
“不够声情并茂，再来。师父在上！”企鹅仔雄赳赳气昂昂。
关风玥深吸一口气，学习她的口吻：“师父在上！”
企鹅仔欣慰点头，继而道：“今日我拜入清闲真人门下，定恪守己心，潜心修炼，认真钻研。”
关风玥一愣，抬头深深望了企鹅仔一眼。
此时的企鹅仔没有吊儿郎当地喝橙汁，也没有躺着，而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潮汐拍岸，明月高悬，玄龟静默。
关风玥声音字字有力：“今日我拜入清闲真人门下，定恪守己心，潜心修炼，认真钻研。”
“绝不辜负您！我一定会用这黑铁矿，做出一件能让您满意的灵器！”
说完，关风玥咚咚又迅速磕了三个头，细碎的沙子沾得满头都是。
企鹅仔：“……”
“虽然我很欣慰，但麻烦你别这么轻易上头，我话还没说完呢！”
“是！”这一声应得高亢且有力，响彻云霄。
企鹅仔：“……”
企鹅仔冷漠道：“算了，你先起来吧。从此以后，记得叫我师父，傻徒弟。”
第11章 见黑气
关风玥自从拜企鹅仔为师之后，整只蚌都宛如打了鸡血一般，从夜晚开始打磨黑铁矿，一直到天蒙蒙亮，也丝毫不觉得困。
昨晚，企鹅仔说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灵器，她都可以教她，问她想学什么灵器。
关风玥思考了一瞬，想到了顾临渊胳膊上的罗盘，于是问企鹅仔能不能做一个引煞罗盘。
企鹅仔当场轻嗤：“区区中品灵器，你用黑铁矿来做，简直就是吕布骑狗。”
关风玥不解什么是“吕布骑狗”。
企鹅仔便说她：“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可不教你劳什子引煞罗盘，决定了，你去做一个视煞眼镜出来！”
于是关风玥就乖乖按照企鹅仔的指示，整整做了一晚上的视煞眼镜，也还没做完。
关风玥并不心急，甚至觉得时间的流速比以往快了许多，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第二天早上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继续打磨手中的黑铁矿。
原本她还担心怎么才能把坚硬的黑铁矿切割，结果三叉戟削铁如泥，切起铁矿石，就像切菜一样简单。
中午的时候，随着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关风玥激动地向企鹅仔汇报：“打磨好了，师父，接下来徒儿要做什么？”
企鹅仔将将从睡梦中苏醒，鼻涕泡都被关风玥喊破了。
她睡眼惺忪看着关风玥的成品：“嗯——还凑活吧，烧一下就完成了。”
“烧？”关风玥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又望了不远处的一颗椰子树，心中有了主意。
她扛着三叉戟三两下就把椰子树砍了下来，而后，发现自己根本搬不动砍下来的椰子树，只好用三叉戟将椰子树砍成好几小块，这才将木块搬
到了企鹅仔面前。
她拿起小木棒，准备钻木取火，遭到了企鹅仔的鄙夷：“你用凡火烧？暴殄天物啊真的是。”
关风玥垂下睫羽：“对不起，我不会灵力。”
“啧，小玄，你来。”
话音刚落，浅眠的玄龟从海中昂起头颅：“邦——邦。”
金色的灵力点燃关风玥打磨好的黑铁矿，瞬息之间，黑乎乎的材料变得通体透明。
灵火也随之消逝。
“戴上试试。”企鹅仔出声。
关风玥拿起地上的透明眼镜，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看黑盒子中企鹅仔，再看看硕大的玄龟：“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是自然，既然是视煞眼镜，你身边的事物没有煞气，又怎么会看到不寻常之物呢。”
关风玥点点头，眺望无边无际的海面：“那里……有一个小黑点。”
只见湛蓝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团黑气。
关风玥拿掉视煞眼镜，那团黑气又看不见了。
企鹅仔：“看来，有脏东西进来了啊。”
海面远远飘来一节浮木，浮木上趴着一团紫色的身影。
关风玥眯起眼睛，觉得浮木上的人身形有些熟悉，待浮木越漂越近之时，关风玥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心形脸，脸被泡的些许浮肿，却还是能看清女孩姣好的五官。
浣衣局中，正是这个女孩逼得她跳下水井。
浮木将女孩送上海岸，女孩如同一尾搁浅的鱼儿，在海滩上一动不动。
关风玥重新戴起视煞眼镜，只见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在女孩身上，或者说，黑气就是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师父，她身上的黑气是……”
“视煞眼镜能看见的，自然就是煞气。煞气侵蚀心智，会让人产生恶念。这个女孩身上，你看到了多少煞气。”
“一、二、三……不多，五条。”关风玥平静地数着缠绕在姬灵羽身上的黑气。
“那是受煞气侵袭的初期症状，尚未深入心智，倒是还有得救，只可惜，遇见你这个灵力低微的，不要犹豫，杀了她，否则放久了，恐会成祸患。”
关风玥抿唇：“我之前在皇宫中见过她，宫中的嬷嬷喊她，殿下。”
“那日，我跳到井中，这才进了秘境，她想必也是受我牵连才下来的，或许是因为在秘境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会煞气缠身。”
“胡说！我的秘境岂会有邪煞之气……”企鹅仔顿了顿，蓦然想起一个人物。
难道是祂……
关风玥对企鹅仔说话：“师父，我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企鹅仔沉默，半晌道：“带上小玄，小玄是我生前的灵宠，有什么危险，它会保护你。”
关风玥看看玄龟，又看看企鹅仔。
“看什么看！先前都是对你的考验！你也不能怪我骗你！”黑盒子中，企鹅仔眼睛变成夸张的倒三角形，身后也喷着一团火焰，表示她气愤的心情。
关风玥浅浅弯起嘴角：“嗯，师父做什么都是对的。”
说着，她提起裙摆，往岸上的姬灵羽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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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灵羽身处一团黑暗中，窒息、绝望。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张开嘴巴想呼救，却猛地一口水呛进肺里。
她奋力挣扎往上游，水下却有一只手蓦然攫住她的脚踝。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反倒会加剧她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救我！母后！父皇！】
【孩儿……被奸人所害……】
她最终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身体冰凉，如浮萍一般随波漂荡。
不知漂浮了多久，凉透了脚底心陡然升起一股暖意，那股暖意从脚底心慢慢生长，最终整个冰凉麻木的身体都恢复了知觉，四肢百骸都苏醒了过来。
柴火声噼啪跳跃，姬灵羽迷蒙睁开眼，头顶是一轮淡淡的月亮，斗大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耳畔是海浪拍岸的声音。
喀——喀——
姬灵羽转过头，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女坐在火堆旁，正在削一根木头。
少女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木头，半点视线也没给姬灵羽，只轻轻地问了一句：“你醒了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见到熟悉的面孔，姬灵羽猛地一下支起脖子：“贱婢！”
低头，却见自己已然被布条绑了个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原本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带着七分虚弱，三分沙哑。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姬灵羽脸上晒出来红印，以及干裂的嘴唇。
关风玥这次学乖了，既然这个女孩说不听，她干脆不吭声，专心致志削着手中的木头，对姬灵羽叫喊充耳不闻。
姬灵羽见关风玥不理她，越来越气恼，也越来越委屈，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吸溜着鼻涕：“你、你这个卑鄙贼人，等本殿下回去了，定要禀报父皇，让父皇砍了你的项上人头！你还不快放了本殿下，你以为把本殿下拐来这个荒无人烟之地，父皇的大军就不会找过来了吗？我劝你识相地将我放回去，不然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关风玥放下了手中的木头。
“哼，你怕了吧，还快给本殿下松绑！”
关风玥不说话，摸了摸身边趴着不动的、化身小海龟的玄龟，而后提起三叉戟，从椰子树上捅下两个椰子，抱回位置上，小心翼翼地用三叉戟再劈开一个椰子，一半给玄龟慢悠悠地舔食用，一半自己咕噜咕噜牛饮而尽。
末了，她抹了一把嘴，继续埋头削木头。
这是企鹅仔今晚给她布置的作业，让她今晚削好一百根相同大小，相同形状的木头。
此时，她身后已经摞起来一小堆几乎一模一样的木头雕像。
个个木头都有着圆圆的脑袋，胖嘟嘟的身体，乍一看，和立正站好的企鹅仔几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企鹅仔没有规定每根木头的形状，于是关风玥便都削成了憨态可掬的师父的样子。
“你你你！欺人太甚，竟敢吃独食！胆大包天！反了不成！”
那厢姬灵羽望着玄龟嘴里的椰子，椰子特有的清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厢关风玥继续沉心雕刻木头，还时不时唇角浅勾，丝毫不受姬灵羽的影响。
当东方的第一缕朝阳破开云层之时，姬灵羽终于嚎不动了，她索性躺平，唯有眼神倔强地望着关风玥方向，以表示自己的不服输。
少女终于放下了手中由黑铁矿边角料制成的刻刀，起身舒展了两下筋骨后，将那堆刻好的木头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在黑盒子面前。
“师父，徒儿都削好了，您看看。”
企鹅仔听到声音，盯着黑眼圈从黑盒子中那个和黑盒子形状的图案中爬了出来。
企鹅仔，或者说清闲真人，本名夏清闲，昨晚也一宿没睡。
一想到“那位”破除了封印，她就加班把自己穿越过来后的毕生所学都整理了出来，生怕还没把全部炼器知识传授给关风玥，自己就半路跟着被暴力摧毁的秘境一起嗝屁儿了。
夏清闲从来不是喜爱被动等待的主儿，比起被动承受，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幸好她可以用电脑记录数据，否则要是让她搞手抄本，只怕再给她千年的时间，她也不一定能完成这么巨大的工作量。
企鹅仔揉了揉眼皮，看着地上一个个圆头圆脑的球球企鹅，只觉得哭笑不得。
如果她可以幻化实体，她一定要钻出电脑，然后敲一敲这个小蚌精的脑袋，问她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怎么做到一晚上刻一百只一模一样的企鹅的啊！
“师父，您眼下青黑，是昨晚那个女孩吵到您了吗？”关风玥拿起电脑，细细盯着夏清闲瞧。
夏清闲打了个哈欠，信口胡诌：“是啊是啊，这女孩忒聒噪，要不你还是顺手杀了吧。”
关风玥为难，脸上憋得微红：“昨夜雕刻忽略了她的叫喊，我这就把她嘴巴堵上。”
“哎，你等等，我有个东西给你。”
关风玥凝神看向夏清闲。
只见企鹅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色小方片：“喏。”
和企鹅仔拿过的橙汁、墨镜、冰淇淋不一样，小方片竟然穿出黑盒子的禁锢，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关风玥面前。
“拿着，然后，吃下去。”小方片被金光包裹，熠熠闪光。
关风玥伸出手接过，发现小方
片只有指甲盖大小。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照着夏清闲的指示，把小方片吞进了肚子里。
“师父，您是不是想让徒儿把这小方片润养成一个金色的珠子呀，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做成一个最闪耀，最美丽的珍珠。”
只有那样的珍珠，才配的上她的师父。
回应她的是夏清闲凝重的表情，以及沉重的语气：“千万记住，天地崩塌之时，一定要往海里游，出口在水中，把小玄一起带走，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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