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珂:“……”
她没有回话,脑袋嗡嗡的, 许久,才挤出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判附下.身,目光端详地看着她。
“只是问一问。”叶珂小声道, 话落,便要转身回到卧室继续收拾,手臂却被人拽住。
她被慢慢拉扯着,跌进对方怀里。
“你今天都和李重言说了什么?”他再次低声询问。
叶珂:“没说什么。”
短暂的安静后,陆判说:“你好像很喜欢找他帮忙。”
他眼睫低垂,黑眸如墨色翻涌,若有所思地看着怀中少女。
她在察觉曹凯的异样后,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私下告知李重言。
除此外,他刚到赵家那夜,躲在门外偷窥的她发现潜入卧室的官曼曼,第一时间联系的人也是李重言。
叶珂听见陆判这话,多少有些愣怔。片刻后,她站直身体,脱离他的怀抱,神色认真地看向他。
“我是喜欢找他帮忙。”她一字字清晰道,“他家背景很深,又是我目前认识的进化级别最高的人类。最重要的是,他是我邻居,在我母亲失踪前,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那在你母亲的事上,你也有找他帮忙吗?”
“我当然有。”叶珂道,随即垂下眼来,声音多少有些沉闷,“但他说他帮不了我。”
“他是这么说的?”
说话间,陆判伸手抚向叶珂的脸颊,拇指轻轻磨蹭她脸颊细嫩的肌肤。
“对。”刚才在楼下,李重言直接拒绝了她。
“或许他只是这么一说。”
“……?”叶珂闻言,有些疑惑地抬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其实可以帮到我吗?”
陆判没有回话。
他盯视着她精致白皙的脸,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抚摸她脸颊的手却缓缓下移,指腹触及她嫣红的唇瓣。
很多事,即使不用读心术,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譬如李重言对叶珂的心思。他藏的很好,压在心底。但身为男人,有时候,只是互相注视的短暂的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这件事,叶珂不知道。或者说,她那些旖旎的心思不在李重言身上,所以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叶珂被陆判简单几句话抓住心神。对于他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她的嘴唇,缓慢暧昧的动作,没有多想。她甚至没有后仰脑袋,避开他的触摸。
“叶珂。”正在叶珂仔细思索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陆判低声开口,却是话题一转,问道: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什么?”
“为什么是我?”陆判眸光微黯,一字字直白道,“在你被赶出家门后,为什么会想到找我?”
如果没有那个从背后突然而至的拥抱,他们或许不会是现在这样。
李重言。
仅论条件,如叶珂所言,李重言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是因为那时他不在?还是他从未表露过对叶珂的心思?因此,当叶珂被赵金杰赶出家门,想要寻求一个依靠时,从未想过还有李重言这个选择。
他为什么从未将这种心思表露出来?
如果叶珂知道……
陆判眸色暗沉,目光在叶珂面上缓缓逡巡,最终,落在她欲望涌动,却依旧干净清澈的眼睛。
他直觉,如果叶珂知道李重言的心思,知道他那句“我帮不了你。”只是一句托词,她一定会像嗅闻到食物气息的野猫,主动跑上前,用尖锐的爪子紧紧勾住李重言的衣服。她会张开肉垫,展露自己柔软的肚皮,像当初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时一样,试图引诱李重言。
“为什么不能是你?”叶珂神色不解。
她身体笔直地站立着。身前的陆判低眸看向她,并未俯身靠近。
两人身高的差距,让她隐隐有种正被审视的错觉。她微微偏头,目光探究地看向他,许久,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这话她方才同李重言解释过,但似乎从未告诉过陆判。
“喜欢?”
“嗯。”叶珂说,“我喜欢你的脸。”
陆判眉梢一挑,平静的黑眸涌动着微妙的情绪,定定地看着叶珂。
少女清润的声音落下,他眸色转暗,如同一场暗潮即将袭来。
“只是脸吗?”
“还有……整体。”叶珂略微仰头看向他,一字字慢慢道,“我喜欢……你的整体,身体、脸、眼睛,还有头发。”她语气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带丝毫虚假。
直白肤浅的话语落下后,她闭紧嘴巴,不在多说什么,整个人显得非常老实。
但似乎对于他突然的询问感到不解,眼睑微微上挑,一双黑亮的眼眸自下而上紧紧盯着他。
视线相对。
陆判心脏像被一只手掐揉把玩,胸口涌动着古怪而陌生的饱胀感。
“喜欢我的身体、和脸。”良久,他低声道,语气介于询问与重复之间。
“嗯。”叶珂应了一声。
她还有话没说完,“不止是这些。”
“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叶珂说,“比如,你做的饭很好吃,爱干净,会主动打扫卫生。不会在我面前抽烟,很少喝酒。我让你工作后把赚的钱都交给我,你也没有反驳。你很听我的话。”
“只是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叶珂问,扬起一张气色红润的脸。
见陆判不说话,她走上前,抓住他自然垂落在两侧的双手,身体和他微微贴着,脸上带着直白明朗的笑意,说:“和你在一起有好处对不对。”
这就是她全部的理由。
和陆判感受到的一样。她的喜欢很肤浅,同时,乐于支使他,从他身上获得好处。
陆判没有说话。
叶珂却在盯视他片刻后,忽然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陆判问。
“你说李重言“只是这么一说”是什么意思?”叶珂表情认真。
陆判不说话。
叶珂:“你是说,其实他可以帮到我,只是不愿意对吗?”
隔了一会,他才说:“不是。”
叶珂疑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明确拒绝了你。”
“可你说——”
陆判看向叶珂的眼神像是要直达她心底,语气平淡地打断她的话道:“你是想去找他吗?”
“请求他帮忙,将你母亲从实验室里带出来?”
叶珂低眉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我和他关系……”她道,“其实没有那么好。”
“他不会帮我的。”
陆判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想了。”
他转移话题:“客厅全是你的东西,角落还有四个纸箱没拆——”
叶珂立刻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拿过来的,你没有问过我意见。”
她略微歪着头,思索片刻后,态度强硬地落下一句:“我不会再收拾了,这里交给你,我周末再来。”
话落,便两手空空,大摇大摆转身离开,丝毫没有顺道把堆积在客厅的空纸箱带下楼的意思。
陆判凝视她的背影。
……
十月转瞬即逝。
十一月,气温反复无常,在骤冷骤热后,连绵的乌云于十三日下午沉沉压来。暴雨将至,整座城市笼罩在诡谲的夜幕下。
呼啸的狂风掩下骨骼碎裂的声响,绵软的人体重重跌落在地,溅起一地泥泞的水花。
偏僻的巷道内,无人得以见到这残酷的一幕。
只有街角安静运转的监控摄像头,将现场如实记录在镜头内,借用网络,上传至数据中心。
瓢泼大雨中,瘦长的黑影以正常人类的步伐逼近。
某一刻,监控画面一片漆黑,只听见诡异的嘶嘶声,和雨滴重重砸向地面的声响。
下一秒,黑暗的画面消失,稍远处,一具男性尸体趴伏在冰冷湿滑的地面,大量鲜血从他身下溢出,顺着雨水,流向监控无法捕捉的区域。
星海市国际中心。
周自谦望着玻璃幕墙外翻滚的乌云,黑暗袭来,雨水被狂风裹挟,呼啸着至高空垂落。
室内灯光不知被何人揿亮。
周自谦回身,看向不远处,无论何时何地,都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男人。
白澍将最后一组灯光揿亮,循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回身看了过去。
“你说过最迟三个月。”周自谦道。
他背对着玻璃幕墙,身后是风雨交缠的黑夜,身前是刺目的灯光,不知道是被关的久了,还是如何,身上的鲜活之色尽数褪去。
他颜色浅淡的眉毛下压,目露怀疑地看着白澍。
仅仅两个月过去,白澍却似老了二十余岁。他神情疲惫,是那种自内而外的衰老疲乏,闻言,浑浊而略显阴戾的眼睛静静看着周自谦,良久,低声开口:“实验成功了。”
周自谦不在乎实验有没有成功。
而白澍平静的话语还在继续:“这几个月我投入了全部资金增加设备和人员数量,扩大实验规模。不仅是星海市,全球七大洲都有我设立的分部,只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周自谦语调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白澍像是突然卡壳的机器,许久,才缓缓转动脖颈。
他似乎很不舒服,伸手重重揉摁两侧太阳穴,余光瞥见远处茶水间隐隐亮起的灯光,快步上前,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周自谦无声跟上去,在他身后站定。
白澍眼眸低垂,一面嗅闻着咖啡馥郁的香气,一面问道:“你想要出去?”
周自谦保持沉默。
白澍转过身,幽幽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派人把你喜欢的女生抓进来,只要进了实验室,除非变成——”
“我的事不用你管。”周自谦冷漠道。但相比明显不正常的白澍,他的话并没有多少力度。
白澍笑了一下,笑容在那张疲惫的瘦削脸庞上,多少有种刻意的成分。
他淡淡道:“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她是叶芝的女儿。”
周自谦没有试图分析白澍最近一段时日,种种异常表现后所隐藏的危险含义,眸色寡淡地看着他,说:“我要尽快出去。”
白澍头低垂着,像是完全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良久,低沉淡漠的声音从低垂的头颅下传来:“你随时可以出去。”
周自谦闻言,没有动作,反而目光更为考量地看着他。
少顷,他不再做多余的思索,转身朝电梯厅走去。
白澍手肘撑在桌面上,神情冷静地看着周自谦远去。片刻后,他目光一转,朝着虚空轻唤了一声。瞬间,一道如幽灵般的细瘦身影不知和何处出现,迅速朝他逼近,在距离他约两米处停下。
“白教授。”来人道,嗓音略微嘶哑。
“跟上他。”白澍语调冷淡。在那道细瘦黑影消失前,他站直身体,凝视着远处周自谦的背影,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黑影一顿,随即默默跟上前。
周自谦走到赵家院门前时,雨已经停了。
寂静的深夜,白色铁艺大门紧闭,庭院内,因无人修剪而散乱生长的花草树木,透过镂空的栅栏,落入他眼中。
从墙角生长的野草可以看出,这里至少有数月没有住人。
隔壁,钱婶无意间瞧见一道人影长久地站在赵家院门前,不由得换上外出的鞋子,踩着湿淋的路面,朝那人走去。还未近前,便开口道:“你到这儿,是想找什么人吗?他们一家早搬走了,这里没人。”
周自谦转身,“我找叶珂。”他盯着钱婶生出褐色斑点的脸说道。
钱婶眼神不好,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看着年轻,但身形瘦长,脸色又出奇的白,盯着人瞧时,莫名给人一种不好的观感,一时便没有说话。
周自谦:“她现在住在哪里?”
钱婶说:“不知道,走的时候没和我打招呼。”
这话是实话。
周自谦闻言,收回看向她的目光,转身沉默盯视眼前这栋三层独栋别墅。
钱婶皱眉打量他片刻,没看出什么,不好一直站在赵家院门外,引来小区路人注意,便转身往回走。她没有立刻进屋,站在廊檐下,朝赵家看去,却见赵家院门外,已没了那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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