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跟贺延庭已经一左一右地将宋允知给围起来了,恨不得上手直接抱一抱。还是顾念对方有伤,才忍下了。
宋允知走到廊下时,便对着唐懿行了礼,起身后,又注意到唐懿身边的人,于是笑着躬身:“见过嫂子。”
贺延庭挠了挠头憨笑:“你嫂子从前在京外长大,三年前才跟着父亲进京,你们俩这还是头一遭见面。”
李兰序道:“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却一早就听说了小弟的名讳。”
她侧身,同众人道:“快进来坐下吧,小弟身上还带着伤。”
宋瑜这才拍了拍脑袋,连忙将儿子扶了进去,又命人将早已请到府中的大夫叫了过来。
其实刚才在宫里宋允知已经看过太医了,不过也不差这一回,他要是不看怎么能安家人心?
大夫是京城里头的杏林名手,一番望闻问切,便同宋瑜等人道:“小宋大人身子康健,恢复得极好,如今已不需要再额外开什么药,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用一些参汤进补。”
这好安排,贺延庭立马就旁人去炖一碗过来,还叮嘱要拿最好的参。
后面的卢蒙欲言又止,允哥儿在宫里其实也喝过一碗补汤,这么喝下去,会不会太过了?
只是看允哥儿甘之如饴的样子,他们俩也不敢说话。
等大夫下去之后,宋允知又给自家人引荐程武跟卢蒙二人。
一家人听说他们二人是陛下送到允哥儿身边、又跟着允哥儿一路跑去了齐国,立马千恩万谢地请他们上座。
程武二人推拒都推拒不了。
自家人说话,比在宫里要自在许多,宋允知知道他们关心什么,不等他们问,自己先和盘托出了。
齐国的那些事儿,能说的还真不少。宋允知索性将他是怎么认识郑廷、怎么帮衬他击败了北戎,又是如何被他盯上请去齐国、最后如何逃生……期间种种,都捡着重要的说了一遍。
至于夏国人无端被杀那些,因为过于血腥,宋允知只字未提。
李兰序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家这位小叔子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丰富。她自幼随父亲在外长大,父亲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么多年的经历加到一块儿,也不及小叔子这一年来得惊心动魄、曲折离奇。
他怎么能把日子过得如此精彩?
宋瑜几个人则实打实地心疼起了允哥儿的遭遇:“这郑廷简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先前帮了他那么多,他却倒打一耙,还纵容身边人伤你,真是该死!”
宋允知知道他们指的是刘易生,遂道:“那个刘易生听说已经被夺了官职,贬为庶人,今后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那也是他活该。”贺延庭想起一件旧事,“先前你没回来时,外头一度有不少流言蜚语,说你已经归顺了齐国,传的有鼻子有眼可把我们给气坏了。那些消息,没准就是齐国人故意散播出来的。幸好陛下英明,没有误信传言。”
贺延庭觉得,陛下对他们家允哥儿还真是不赖。彼时允哥儿被齐国攥在手心里,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这种情形下陛下还能相信他,可见是真的器重了。
就冲这份器重,贺延庭也决定誓死效忠陛下——尽管陛下可能未必稀罕。
很快,参汤便送上来了,宋允知在自家人的殷切注视之下,连喝了两碗。
喝完之后,小腹都有些撑,他想他今天晚上应当也是吃不下了。
偏偏今晚上家里备的菜还不再少数,为了迎接宋允知,后厨铆足了劲,就想着能伺候好这位小祖宗。
期间,一家人的目光都放在允哥儿身上,除了伺候他,就是款待程武跟卢蒙了。他们俩护送允哥儿平安回京,便是家里的大恩人,一家人爱屋及乌,对他们俩也格外照顾。
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唐懿,为了招待好客人都多喝了几杯酒,生了几分醉意。
李兰序啧啧称奇,什么叫受宠,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了,感情这家里最受宠的还不是父亲,而是小叔子。一家人这般纵容,却也没见得小叔子骄纵,当真是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怎么能比有血缘的还要亲?
等晚上歇下时,贺延庭还想跟允哥儿抵足而眠,枕头都已经抱在手上了,却被李兰序给拽了回来:“小弟赶了好几天的路,如今应当只想歇息,你去捣什么乱?再说了,他都这么大了,哪里需要你陪着睡?快别自作多情了。”
贺延庭一阵失落,随即重新钻进了被窝,犟嘴道:“你不懂,之前我们在国子监读书时,允哥儿时常要我陪着睡呢。他胆子可小了,没有我在身边根本睡不着。”
李兰序:“……”
当她是傻子吗?胆子小的,怕不是另有其人吧?
总归这闹腾的一天是平安过去了。可等到第二日,李兰序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热闹。打从早上起,他们家的门槛便没清静过,一茬又一茬的人,或是自己亲自登门拜访,或是托家丁带着礼上门探望,一刻也不曾停歇。
李兰序带着两个丫鬟将礼物登记造册,抄的手都快要残废了。
眼瞅着访客没完没了,李兰序憋不住去问贺延庭:“这些难不成都是小叔子在朝中的朋友?”
提起允哥儿,贺延庭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这头一波呢,是国子监出来的同窗,允哥儿从前读书的时候可是国子监的风云人物,陈大人的弟子们又各个出息,跟允哥儿交好的人不计其数,就连这两位皇子都是允哥儿的至交好友。
后面那些是朝中的同僚,不过认真说起来,只有兵部的人跟允哥儿关系还不错,他们都不少武器都是允哥儿给改制的。剩下那些官员,从前跟允哥儿关系都是平平。”
贺延庭指着这个黄御史跟邹御史,“啧”了一声:“这两个先前就是个刺头,御史台就没几个好东西,还有户部这些人、刑部这些人,一贯喜欢对允哥儿挑三拣四。这回过来送礼,应当也是看在允哥儿死里逃生的份上过来沾沾喜气,他们送来的未必是好东西。”
对宋允知不对付的人,贺延庭一向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
绕是如此,李兰序还是大开眼界,小叔子的门路实在是广,至于被丈夫编排不是好东西的那些礼,其实也都价值不菲。
宋允知骤然回京,就这么被绊住了脚步,等到傍晚,他终于得了机会去他先生那儿登门拜访了。
结果就是,他在先生家里又被师娘给灌了两碗参汤。
长者赐不敢辞,宋允知只能含笑咽下。
再这么补下去,他真的该上火了。
陈素比宋瑜可要靠谱多了,他问的都是齐国的局势。待听闻陛下要允哥儿领兵时,陈素又担忧起来:“你从未上过战场,若是出了错,岂不又要惹非议?”
“这倒是无妨,陛下让我不用担心这些。”
等于是任由他随意发挥了。
陈素哭笑不得:“陛下对你,当真是爱重。”
即便是得力的武将,没有这样放权的,但是允哥儿偏偏做到了。陈素给他分析,大概是允哥儿这回在齐国受了不少磋磨,面对敌人如此引.诱都没有投敌,所以陛下才对他越发信任。
这死里逃生虽然是受了不少罪,但就目前来看,也算是祸福相依,陛下全心全意的信任,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那依你对郑廷的了解,他最先或进攻何处?”
宋允知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低声道:“其实依学生所见,首当其冲的或许正是光州。”
他假死脱身,算是狠狠摆了郑廷一道,那家伙小心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光州是他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倾注了他的心血,郑廷势必会先摧毁光州。
宋允知攥着手心:“光州不能被毁。”
光州的百姓也不能无端受牵连,他要在光州前先布一道屏障。
陈素见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又问:“那你几时离京。”
“明日晚间。”
陈素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太快了。”
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战事一触即发,他家弟子作为最了解郑廷的人,如今算是临危受命,他便是想多留几日,也是不能够的。
陈素拍了拍弟子的肩膀:“好好陪一陪你父亲吧。”
先前允哥儿失踪,陈素跟宋瑜俩时常碰面,虽然见面了也是相顾无言,但却在沉默中渐渐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宋瑜比他还要关心还要念着允哥儿,但愿他得知此事后能够早日想开些。
第141章 分别 未知的旅途
若非念着允哥儿在京城不能久留,想着他们父子二人能多待一会儿便多待一会儿,陈素是真的不想让允哥儿晚上回去。
可即便放了弟子归家,宋云知回家之后天也黑了。
家里人还在等着他,李兰序已经习惯了家里人对小叔子的疼爱,她也问过丈夫,得知小叔子从前没当官时在家便是最受宠的,也就见怪不怪了。本来就受宠,如今几年不见,可不得更加捧在手心?
嫁进来之后,李兰序也没什么争宠的心思,主要他们一家人都不太正常,当家作主的是母亲,父亲跟他丈夫都弱得很,没啥好争宠的,更不至于跟小叔子争什么。
昨儿贺延庭没能跟允哥儿抵足而眠,今日宋瑜却抱着枕头跟儿子一块儿睡了,惹得贺延庭好不吃醋。
他倒是不介意三个人挤一挤,但是允哥儿介意。宋允知那张床没换过,他幼年三个人挤在一块还行,如今再凑合挤一挤,这一晚上就甭睡了。
宋允知是等到他爹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跟他说自己明日就得启程一事。
宋瑜听罢,原本滔滔不绝的话也没了,瞬间沉默下来。
宋允知翻过身,拍了拍他爹的背:“时间是有点儿赶,但若能早点解决了齐国,咱们也能早日团聚不是么?”
“那齐国要是那么容易解决,北戎也不会亡国了,咱们这儿的那些个官员也不会白白丢了脑袋。”若不是允哥儿机灵,没准他也得掉脑袋,那齐国就是龙潭虎穴,齐国君臣都不是什么好人!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宋瑜竟然一下子敏锐了起来,宋允知这三言两语根本忽悠不了他。
系统也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让你胡说八道,你爹现在明显长脑子了。”
宋允知翻了个白眼:“去你的。”
他爹本来就很有脑子的好不好,否则话本子怎么会这般畅销,还经久不衰?
“话也不能这样说,先前是误入了齐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两军对垒,齐国内部也乱成一锅粥,定然不会跟先前一样被动。况且,您儿子天资聪颖,如有神助,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他拿自己这次死里逃生举例,换别人早就死了,或者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但是他却平安回京了。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老宋家的祖宗在天上庇佑着他,不论遇到什么他都会化险为夷的。
光举这个例子还不够,宋允知干脆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不说还好,这么一盘算,宋允知都觉得自己是个天选之子,他的运气简直好到吓人!
虽然他没有郑廷那样的王霸之气,但他身边也没有刘易生这样拖后腿的存在啊。数次化险为夷,一路高歌猛进,这运气当真是没的说了。
宋允知越说越激动,就连宋瑜听着也渐渐兴奋起来。他也觉得他儿子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这么棒,就是这么讨老天爷喜欢。
父子俩这么一通狂吹,还真把宋瑜心里那点忧虑给吹没了,宋瑜甚至灵机一动想好了一个新话本,他要以他儿子为原型,创作一个文武双全的小元帅!虽然儿子在武功造诣上差了些,但是没关系,宋瑜总是会偏爱。
宋瑜觉得,儿子半年内应当就能解决战事,名扬天下。
宋允知觉得,说不定三个月都不到,他就能歼灭齐国,一统南北。
这一晚上,父子俩聊到夜深才睡去,各自都十分满足。
等到第二日一早,宋允知陪着家人用过早饭,又飞快出门探友了。他时间有限,恨不得分出十个人来给自己跑腿。
昨儿送过礼的人,宋允知挑着几户人家道谢了,他几个师兄、同窗家,还有江亦行家、随春生家都一一拜访过。至于丞相府,宋允知没过去,他跟唐郢关系并不和睦,虽然听说对方前些日子也给自己说过好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二人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夫人都不大跟相府走动,他也没必要拉进这份关系,宋允知头一调的,最后又跑去了镇北侯府。
宋允知已经好久没见到谢蕴了。
蕴姐儿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过他们俩是多年的情谊,即便宋允知去了光州还时常通信,感情自然不比寻常。宋允知刚往府门处一站便被人认出来了,欢欢喜喜地领着他进了门。
侯夫人亲自过来接见,见允哥儿朝外打量了几眼,便笑着让人将谢蕴也请过来了。
分别数年终于再见面,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偷偷打量对方,既陌生却也熟悉得很。
宋允知一向觉得自己容貌出众,他算是被人从小夸到大,虽然没有为此沾沾自喜,但还是知道自己足够俊朗足够好看的,但此刻看到谢蕴后,宋允知忽然发现……蕴姐儿似乎比他还要好看。
很精致得好看,就是看着有些冷冷的,这一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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