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韩忠,此人贪心太过,三皇子怀疑他实属正常。
侍卫摇了摇头:“韩家倒是没有风声,应当不是韩老爷之故。”
三皇子心思更加重了。好啊,他们才卖出了些钱,便有人盯上了。虽然三皇子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别人,但他还是不想招惹麻烦,当初让他舅舅找人买菜时,寻的都是商贾,压根没有跟京官各方扯上关系。但他们这么快便嗅到味道了,就跟个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嗡嗡嗡地闹的人心烦。
“真是令人作呕!”三皇子怒不可遏,“若是让我知道谁主使的,定将他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宋允知却在琢磨,这一出究竟是为了对付谁,是为了打击他而来,亦或是为了对付三皇子?
系统反问:“这还用想?”
宋允知有点惊喜:“你也觉得是三皇子的政敌对不对?”
系统沉默了,它发现有时候对自己过于自信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譬如这家伙,对自己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万人迷。确实,有一部分人是因为他机灵对他刮目相看,但是也有不少人恨他恨得要死。
依系统看,这回多半是冲着宋允知来的。
萧宝玄跟随春生都围了过来,询问他二人是否要帮忙。三皇子正想让弟弟出马,去父皇那儿求个情,让父皇严惩闹事者,就见宋允知摇了摇头。
一码归一码,人家是冲着他们来的,没必要让别人掺和进来。再有,不过就是赚了点钱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种的菜,便是全都卖出去了,旁人又能拿他怎么样?干他们什么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宋允知掐着腰,中气十足:“放心,便是去了大明殿,我也是问心无愧!”
而后宋允知便被传去了大明殿。
这本是朝臣们上朝议事的地方,寻常五品以下的官员都没什么机会迈入,宋允知跟三皇子却有幸被请过来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陈素也在殿,面对不少同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陈素丝毫不见慌乱。
闹吧,闹吧,他巴不得闹得越凶越好。也就这群御史对这件事揪着不放,也真好意思为难一个六岁的孩子,都不嫌害臊。
御史们真不嫌,本朝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即谏官可以通过道听途说来参奏大臣,未必要掌握证据,即便言有未当,亦不加罪。
皇上此举的本意是在畅通朝政,调动言官上书的积极性,鼓励他们揭发大案。但可惜的是,实行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差错,谏官们光顾着相互攻讦,党同伐异了,倒是没几个真心念着遏制腐败,澄清吏治。
待一大一小迈进大明殿后,整个殿中所有的眼睛都投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这两人完全没有来被问罪的自觉,精神不知道有多好。
唐郢觑着宋允知,心中思索着这回宋允知能有几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其实今日这出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直以来国子监跟陛下将这个小崽子捧得太高了。站得越高,跌得越重,这样处处优秀的“神童”,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哪怕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也会被人一再放大。
由此可见,好口碑本身有利有弊,但是世人总是执着于赞美之声,想要求一个“完人”形象,包括唐郢自己,也是如此。完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希望这小崽子撑得住,至少别牵连到他身上。
宋允知刚进来,行完礼还未站稳,便听到有人对他指控起来。
起先他还听得迷迷糊糊,心想着这些人说话可真是绕得慌啊,骂人之前得先引用几句圣人之言,长篇大论地引用之后,方才切入正题。内容无非就是说他先前在千秋宫宴上慷慨陈词,之后又暗暗将菜卖掉大肆揽财一事。
宋允知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三皇子实在是不耐烦,听到一半儿就开始喷了起来:“就这么点破事,到你们嘴里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烦不烦啊?朝中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御史给带累坏了,一句话的功夫非得喋喋不休,合着你们拿俸禄就是为了空口说废话的?!”
皇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都没这么骂过文臣呢,老三竟然也敢?
义正言辞的御史们被三皇子劈头盖脸的一句质问给弄得一噎。
不是,难道犯错的不是他们俩吗,怎么搞得像是别人冤枉了他们一样?
御史大夫诡异地停顿了片刻,果断改变了战略,对上三皇子,之乎者也是没有用的,圣人之道也无用,没学问的人跟他说这些等同于对牛弹琴。御史大夫直接质问:“敢问三皇子,当初在千秋宫宴上,是不是他宋允知口口声声说要一心为民的?”
三皇子火力不减:“怎么了,有问题,我们今儿才教会了京畿周围的百姓如何种菜呢。他们回去的时候别提多感恩戴德了,一直念着父皇、念着国子监的好。这样为国为民的事,不知道诸位大人做过几件啊?但凡有一样,也好拿出来同我们一教高下,如何?”
三皇子那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便击溃了御史大夫想要诘问的小算盘,临了还不忘羞辱一下御史台。
后面的陈御史见大人被问住,暗骂一句三皇子奸诈,遂不服输地上前:“一码归一码,如今议论的是卖菜赚钱这事儿。”
宋允知忽然问他:“卖了你家的菜?”
陈御史强调:“你们卖了国子监的菜,那菜是在国子监的地上种出来的。虽然经由你手,却是整个国子监的财产,你这番,便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说一千道一万,用国子监的东西挣钱便是不对!若真正一心为民,何不将这些钱拿出来送人!”
诸位御史统一口径,一再出声逼迫宋允知二人,嘲笑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觉得他们如此对待两个孩子着实没品。好歹算是人家长辈,这样咄咄逼人未免太过分了。他是从一开始就偏心了,没打算追究过宋小神童的错处,正要摁下此事,却听宋允知冷笑:
“你怎知我没拿出来?”
皇上抬到一半儿的手瞬间放下来了,瞅了瞅无动于衷的陈素,最终选择继续看戏。方才御史台闹得凶,然而陈素却丝毫不见慌乱,还主动让人叫了小神童过来当廷对峙。陈素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宋允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御史台都忘了如何盘问了。
御史大夫隔了一会儿才问:“所以那钱……”
宋允知镇定自若:“我托三皇子买了不少菜籽回来,凡是上京学种菜之人,每人都发了一包菜籽,剩下的则托京兆府通过各县城发放到乡里,每个人虽领到的菜籽不算多,但也足够他们种上几块菜地了。”
菜籽不贵,甚至算是廉价了,一文钱便能买好些。宋允知本来也没打算独占这些钱,正好借机都散出去了,就当是给百姓提供点便利罢了。如今能用来堵悠悠众口,反而是意外之喜。人果然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行,尤其是面对这些丧良心的官员,必须面面俱到。
皇上心一松,怪不得陈素坐得住呢,原来是有这回事。
果然是小神童能做出来的,有情有义,真正的一心为民也不过如此了。还有老三这回也长进了不少,只可惜老二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三皇子跟着咋呼道:“就是,这些菜籽都是我派人去买的,前前后后不知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办成这事。你们若是不信,我便将那卖菜籽的人寻来跟你们对峙,再不济还有京兆府,种子是他们发下去的,难道还能有假?”
御史台秒面面相觑。
许久,陈御史老脸一红,继续质问:“如此要事,三殿下为何不早说?”
三皇子被他们的无耻给惊呆了,分明是他们没查清楚,反而问罪自己交代不及时:“脸怎么这么大呢,难道国子监的事,事事都给跟你们这些御史交代?手别伸得太长了!”
宋允知也不想轻轻揭开这事儿:“卖菜的钱我一文没贪,我清清白白,禁得起查证。不知道各位御史禁不禁得起查,左右大家对彼此心里都没底,不如这般,你们来查我家的账本好了,我跟三皇子便来查诸位家中的账本,怎么样?”
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御史们断然不能接受:“哪有这样的说法?”
“难道就许你们恃强凌弱,不许弱者回击?你们左一句假公济私,右一句中饱私囊,说这话时气儿都不喘一下,想来也是行得正坐得直吧。既如此,还怕什么,大家一起查个干净。有陛下与百官见证,日后你们御史台再弹劾人的时候,便更能理直气壮了?”
三皇子被宋允知的话给提醒了,大喝一声:“对,就要查,只要清清白白谁还怕查了?第一个来查我,我不怕,我没贪过一文钱!”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御史们怂了。
其他人也不敢让宋允知继续往下说,这小孩儿说话没轻没重的,陈素也不教,真要是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众人连忙打着哈哈,意图将此事给糊弄过去。还有人当起了理中客,带头的便是唐郢,不轻不重地点了御史台几句,责怪他们没弄清楚事情缘由便冤枉了三皇子跟宋允知。
他们七嘴八舌,御史台深知这回自己失言,一直不曾开口过。
不过是责怪几句而已,跟彻查御史台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他们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发生,但即便是被两个孩子嚷嚷出来也是够丢人的。答应不答应,都将他们架在火上烤。答应了不成体统,不答应又显得他们心中有鬼。这可恶的宋小鬼头,都怪他!
宋允知心中早已腻烦透顶,又是这一套,问罪的时候拿他们作成年人,如今局势逆转又拿他当小孩子糊弄。还是年纪太小了,但凡有些权力,宋允知也不会允许他们如此欺负自己。
查当然是不能彻查,但是御史台几个出头鸟却被罚了一通,如此,事情便算了结了。
下朝后,御史们都躲着宋允知跟三皇子走。这两人一个莽撞一个嘴毒,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这回算是他们吃了亏,下回可得看准点再下手。
三皇子也一反常态地没出声,御史大夫家里他知道,跟二皇兄舅家是姻亲。至于那个蹦跶得最厉害的陈御史,似乎也跟二皇兄走得近。所以这回,是他二皇兄弄出来的阵仗吗?
出宫之后,三皇子立马找到了他二哥,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第53章 闹翻 皇家兄弟之间的斗争
萧彻寻来时,二皇子正在同国子监的先生请教。
父皇重视文教,要求皇子公主潜心读书,只有成绩好,才会被叫去朝臣前面露脸。二皇子正是看清这一点才觉得老三愚钝,光顾着跟宋允知那个小崽子鬼混,整日在外游手好闲,甚至如今沾上务农的差事,真是短目。即便能获得父皇短暂的关注,却也得不偿失。
二皇子正与先生讨论到兴头上,外头忽然有人传话,说是三皇子过来,还急色匆匆,似乎是来兴师问罪一般。国子监的王先生听闻,知他兄弟二人只怕是有什么矛盾,只好起身道别了。
二皇子也恼老三不长眼,偏要这个时候来找不痛快,遂朝着先生拱手:“先生慢走,今日麻烦先生了,只是学生这里尚有一处疑问未解,不知明日可否再叨扰先生一二?”
王先生并未拒绝,能跟皇子打交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况且二皇子还极有分寸,说讨论学问便只讨论学问,别的事半点不提,还给足了他们尊重。这样知进退懂礼貌的皇子学生,试问有几个先生能不喜欢?
二皇子才吩咐心腹将王先生送走,转头便看到了火冒三丈直冲进来的老三。他皱起眉头正要问罪,却见老三脾气比他还要大,上来便指着他的鼻子:“今日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二皇子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情:“这就是你对兄长的态度?”
“你就说是不是你?!”
二皇子神色冷然,推开指在他眼前的手。他平生最恨有人对自己颐指气使,父皇都不曾质问过他,老三有什么资格?老大夭折后,他便是皇家实际上的大皇子,只是亏在了序齿上。若他的序齿改为大皇子,老三再这样跟他没大没小试试?
45/130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