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这才正色道:“确实有些毛病,弩床射程不够,威力也不强,尚且不及你的那把弩箭。”
陈铎随即将众人引至后院。
他们这些日子造的弩床正在此处,宋允知也不含糊,直接上前为这弩床转悠了一圈。
陈铎身后站着的便是库部员外郎石昇,瞧见宋允知往哪儿一站,还没有弩床高呢,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陈铎冷冷地看过来。
石昇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嘴,依他所见,这回陈大人只怕是要失算了。这小孩儿明显就是个寻常孩子,即便真有几分小聪明,可也太小了,这么小的娃娃能成什么事儿呢?
宋允知一边观摩一边拆卸,盯着里头的部件看得很是仔细,偶尔提醒系统给他记个笔记。这回库部造的弩床他有些眼熟,曾经还在系统给他的武器图谱上面看到过类似的。
貌似叫——三弓床弩。若是做成了,近距离发射时可以直接将箭杆钉入城墙中,多架齐射时,成排的踏橛箭笔直钉入城墙,攻城士兵便可以借此攀缘而上。这可是一架攻城利器,但是如今做出来的这玩意儿,软绵绵,杀伤力太弱,根本没有威慑。
陈铎也不打扰宋允知观摩,甚至不许旁人出声。
看了一会儿,宋允知还真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他指着一处机关对陈铎道:“我觉得,这块儿得改成滑轮。”
陈铎与众人疑惑地上前。
宋允知又指着另一处:“还有这里的牵引钩,也需要改造。”
陈铎询问:“可有具体的思路?”
宋允知迟疑了一会让:“有个想法,不过得先试一试,看看能否可行,若是不行还要微调。”
也好,总比一点思路都没有,陈铎不怕他成功,就怕他连试都不敢试一下。
石昇正龇着大牙乐呢,心说陈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外人?难道他就不怕这个小孩儿说大话糊弄他么?距离陛下给他们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真不知道陈大人哪儿来的闲心跟这个小孩儿一唱一和的。
正乐着呢,就听到陈大人将矛头指向了他:“这期间,就由石大人全力配合宋学子,不得有误。”
石昇:“……啊?”
陈铎抬眼:“有何问题?”
石昇合上了嘴,有些想死,但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窝囊地摇了摇头:“没有。”
如此,此事便这么敲定了。
事后,石昇别提多懊恼了,这苦差事落到谁头上谁倒霉。若是宋允知做好了,成绩都是他的;若是做不好,自己这个配合的也得跟着完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总是被他遇见了?
他不就是比别人爱笑吗,怎么,笑还有错了?
陈铎对宋允知勉励几句后,便不再打扰宋允知了,只交代说有什么要求只管跟石昇提,说完便离开了。兵部虽然平常事情不算很多,但如今年关将近,活儿比平常还是多了不少。
今年皇帝陛下突发奇想,想在年节之前看一看京城几大营点兵,为了不给陛下拖后腿,兵部上下都卯足了劲想要将兵练好。时间所剩无几,这些日子几大营天天在操练,他们家尚书跟两位侍郎都在盯着。
但点兵这种事吧,一来没什么看头,二来,兵部什么情况朝中上下都知道,每次露头都要被批判两句。似乎哪个文臣都能踩兵部一脚,若是不将事情做出新意,这回肯定又得挨上一顿嘲讽。
至于弩床这事儿,在点兵面前已经算是小事儿了。
但是被迫留下的石昇却将这当作天大的事,等众人走后,他便坐在那儿,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叹一口气,抬头看一眼蹲在弩床旁边撅着屁股捣鼓的宋允知,那小孩蹲在那儿跟闹着玩儿一般。
看罢,继续叹息,如此往复循环。
“我本来是该去参加点兵的,如今却……不提也罢。”
点兵?宋允知竖起了耳朵。
他莫名想到后世的阅兵,虽然叫法不同,但形式应当是一样的吧,他还没见识过呢。看那位陈大人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如去求求他,兴许能一饱眼福呢。
更不必说,他如今还点亮了乐师天赋,没准能在阅兵的时候显摆显摆。这样一想,宋允知便恨不得赶紧了结此事,他这一身的才华总得找个地方彰显吧?可不能埋没了。
随春生见石昇这样悲观,也知道他不看好自己跟允哥儿,遂倒了一杯茶递给对方,有心讨好:“石大人,您先润润嗓子吧。”
叹了那么多的气,应该口渴了吧?
石昇喜欢连坐,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了,直接敲打道:“别耍滑头,更别指望弄这点小恩小惠收买我。陈大人既然将此事交代给你等,你们就得按时将此事办好,若不行,回头别怪我在兵部诸位大人面前揭你们的短!”
说完,石昇冷漠地伸手,打算接过茶。
不想一双小手比他更快,麻溜一下便捞过茶水,一饮而尽。
石昇幽幽地盯着面前这个小崽子……
宋允知扬唇一笑,他可没有讨好外人的习惯,尤其是面对无关紧要且过分自大的人,宋允知一向觉得可有可无。见石昇还在盯着自己,宋允知反问:“石大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准备在纸笔,我得画图。耽误了差事,回头别怪我在兵部诸位大人面前直言不讳!”
第55章 成功 顺利攻略兵部一员
自入官场以来,石昇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凭他如何能耐,也没见过这样脸皮厚实的小子。与宋允知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对陈素的怀疑也越重。能教出这样学生的,能是什么好先生吗?
石昇躺在椅子上怀疑人生。当然,他这份难得的安静也多亏了宋允知。石昇今日跑了好几趟工部,请来了工部不少能工巧匠,才做出了宋允知想要的东西。大小不一、成整套滑轮跟装置都交给了宋允知了,但做出来之后也并不代表就大功告成,那小子说了,要挨个儿调试,日后还得继续更改。
他跑来跑去了大半天,一直没闲过,如今终于用东西堵住了这小子的嘴,换来了片刻安静。石昇眯着眼看着蹲在地上仿佛跟闹着玩一样的宋允知,忽然出声:“你们得试到什么时候?”
宋允知没吭声。
随春生却也觉得对方挺烦的,石昇一直嚷嚷着累,却没见允哥儿到现在也没闲着吗,随春生咕哝道:“这么容易办成的话,兵部还用的着大张旗鼓地请人过来?”
石昇语调微扬:“谁让你们应下来的,这事儿时间紧,任务重,你们若是做不了赶紧换人。”
他可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在这儿耗着。
宋允知烦躁地撇了撇嘴,他还有一堆功课没做,忙里偷闲过来给兵部解决武器的事。这个石昇倒好,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唧唧歪歪。宋允知抬头,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石大人若是不乐意接这差事,我立马叫人禀报陈大人,如何?”
不如何……欺软怕硬的石昇立马闭嘴了。他要是有胆子跟陈大人叫板,也不会在这儿供宋允知差遣了。
折腾了大半天,宋允知终于试出了点结果,他重新花了几张草图,交给石昇,再三嘱咐道:“劳烦大人今儿晚上让工匠连夜做好,明日中午我下课之后就过来安上。”
石昇心里挺不以为然的,一时也没什么动作。
宋允知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收回了那张稿纸。
石昇立马慌了,讪笑着从宋允知手里抢过稿纸,勉为其难地道:“行了,帮你做还不成吗?”
就当是他欠这个小崽子的。
宋允知也不像跟着人多废话,他宁愿回国子监写文章,也不想跟这人共处一室。拉着随春生走出库部后,宋允知还在嘟囔:“我看你也甭想着来兵部了,这兵部有什么好的,简直就是一潭死水。”
随春生很想反驳,但是今日石昇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无言反驳。兵部确实不像个样子,或许有一些一心办实事的好官吧,但是收效甚微。偌大的国家逐渐烂掉,绝不仅仅是从一个衙署开始的,兵部如此,其他衙署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
出门后,宋允知还遇上了从外回来的陈铎。陈铎是个热心肠的官儿,跟之前一样友好地跟宋允知二人打过一声招呼,之后才询问今日石昇是否怠慢了他们。
宋允知跟随春生对视一眼,都犹豫了一番。宋允知也不想在陈大人面前告他自己人的状,谁知道自己实话实说后陈大人会不会反过来责怪自己,是以便敷衍了一句:“石大人很好,一直在帮着我们跑东跑西。若不是有他,今日进展必定很慢。”
听到进展二字,陈铎眼睛都亮了几分:“这么快就有进展了么?”
宋允知毫不谦逊地点了点头:“最晚后日便能出结果。”
最晚后日,那快得话,岂不是明日就能完成?
陈铎这回是真的心里松快了许多,他也不怕宋允知在说大话,毕竟是陛下亲口盖章的神童,还是国子监出来的,总不至于拿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来糊弄他们。陈铎俯身,同宋允知道谢,又说事成之后一定给他去向陛下请功。
离开后,宋允知心里还在琢磨一件事。
他对请功没什么想法,毕竟自己年纪还太小,就算有什么功劳也不会让他入朝做官儿。他对那所谓的阅兵反而最感兴趣,可惜自己不是兵部的人,也不知道陈大人能不能开个后门,让他过去见见世面。后世的每一次阅兵,都是气势恢宏的大场面,看着就叫人精神振奋。
系统道:“你也知道那是后世,现在跟后世能比呢?”
宋允知还是很乐观的:“只要人数足够,训练得当,气场都是一样的。”
系统觉得玄乎,就如今夏国人的精气跟体魄,拿他们跟后世的军人比简直是侮辱了后世。
另一边,陈铎回了库部后先查看了宋允知做的那些部件,又叫来石昇问话。
石昇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见陈大人问及,一心只惦记着告状:“大人,不是我灭自己威风,实在是这个国子监的小孩儿不靠谱,若是任由他胡闹,咱们整个兵部都要挨陛下的批。”
陈铎不动神色地望着他:“是么,他今日胡闹了?”
“您走后他一直在胡作为非,还让下官给他做了一堆东西,也没见着哪一样真的有用,您瞧……”
石昇将宋允知要求的那些小玩意儿摆出来,这些都是先前做出来后又被淘汰的,宋允知说是不合适,石昇反正没看出来究竟哪儿不合适了。
他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对方:“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故意糊弄咱们,又或是跟兵部哪一位不对付,想弄砸了这事借机报复也说不准呢。这样的孩子年纪太小,心智又不稳,很容易意气用事。大人,咱们还是换人吧,请教工部那些人都比找他靠谱。”
陈铎揉了揉额头:“罢了,是该换人了。”
石昇一喜:“他不用来了?”
陈铎盯着他,冷冷地道:“是你不用来了。”
石昇两眼一懵。
陈铎疲惫不已,他也想扶持自己人,石昇好歹是个员外郎,算是库部为数不多能掌事儿的人,陈铎念着他年纪也不小了,想着让他跟着宋允知攒一攒资历,却不想此人一直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强行捧着了。
他不想做事,下面自然有人想要出头。陈铎道:“我叫闻大人顶替你帮衬那位宋小神童,明日你就不用过来帮忙了。”
石昇本来应该挺高兴的,但是他发现陈大人的面色似乎并不是很好,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告的状,陈大人该不会觉得他心眼儿小吧?可是事实的确如此啊,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真相说出来而已。
石昇惴惴不安地问:“那下官做什么?”
“从前做什么,往后依旧还做什么。”
他也就止步于此了,这等心性,想要往上爬几乎不可能,陈铎断言。
宋允知回去之后,先是跑了先生那儿一趟,照例补上功课练了会儿字,后又跟着先生练谱子。
陈素教东西都是有始有终,上回拿了古琴出来后,便一直没让弟子断过。虽然他这个小弟子性情跳脱,还跟寻常孩童不同,似乎有过奇遇,但是陈素还是想将他培养成一位文章盖世、熟通六艺的君子。
宋允知觉得古琴不太适合自己,但也耐着性子学了。
等学完之后,天儿也黑了。冬日里天儿黑得特别快,夜里还凉飕飕的,宋允知那间寝房顶多凑合,也不见得多保暖,更比不上隔壁那间。隔壁萧宝玄他们住的屋子才叫一个奢华,十月末便点上了炭,用的还是顶好炭,每次进去都暖融融的。
宋允知有时候都想跑去萧宝玄的床上蹭一蹭,但是因为多了二皇子这个讨厌鬼,一直没有付诸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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