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晚茗站起来,转身时不动声色地将景晏藏在了身后,开始面对这群远亲中最难缠的一位。
三姨娘是商家原主母的亲妹妹,被疼惜得厉害。
而商明礼爱屋及乌,在原主母离世之后,也对这三姨娘几番关照。
可也就这样便罢了,偏偏三姨娘还是一个看商晚茗并不顺眼,还几次三番想找婚事把她嫁出去的麻烦亲戚。
商晚茗稍一行礼:“姨娘来了怎么不派人通报一声?”
三姨娘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咕噜一下,随即捧起满面笑意:“哎呀,亲戚之间何须多行礼数?”
“姨娘呀就是要走了,想起还有些话没来得及交代你,”三姨娘远远做了一个“哎哟”的手势,要怪不怪的假意自责道,“早知道你在忙,姨娘就不来打扰了。”
商晚茗抬手试图挽留,却见三姨娘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姨娘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
“不必送啊!”
三姨娘自说自话地来,又自说自话地离开,留下商晚茗在原地满腹不解。
而三姨娘则是真的不带一点停留,转头就拜别商明礼回了归程马车。
马车上路,三姨娘拉着三姨夫,若有其事地晃了晃他的手。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三姨夫蹙眉道。
“你是不知道!”三姨娘郑重其事地强调了一下,又鬼鬼祟祟地半遮面,凑近三姨夫,“我早说这商晚茗不安分。”
就见她压低了声音,瞪大了眼,低声道:“方才我可亲眼见了,她在房中藏了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某糕:(扶额)(苦笑)你说你惹他干嘛……
第31章 袒护
◎“本殿的人亦是你能动的?”◎
数日后,皇宫勤政殿内。
“陛下,如今大皇子战死沙场,储君之位悬而未定……微臣觉得此事耽搁不得啊!”
“大皇子尸骨都未寻回!尔等便如此心急!究竟是何居心?”
“那你又如何知道外面如何非议陛下与六殿下的?父子不睦,兄弟相争呐!”
……
“够了!”景珩呵止了殿上的争执,上前径直跪在了勤政殿中心,“父皇,莫要因流言蜚语烦忧伤身啊。”
皇帝高坐勤政殿之上,没有抬眸,也没有应声,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原处,撑着额头听着大殿重新安静下来。
稍顿,景珩又道:“如今皇兄尸骨未寒,父皇又尚且康健,立储之事何须着急?”
“莫不是在座有谁觉得父皇要驾鹤西去了?”
景珩带着愠意低声警示众人,至此,再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什么。
皇帝终于抬起了略显沉重的眼皮,自上而下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景珩。
他眼底略显几分疲惫,语气更是微哑。
他不得不承认,景晏的死讯对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
而面前的景珩……
“行了,”皇帝摆了摆手,“珩儿你起来吧。”
景珩闻言起来,皇帝又说:“珩儿说得在理,立储之事并不着急。”
“再议……”他声声重复道,“再议吧……”
说完,皇帝的疲惫再难掩饰。
他摆摆手将所有人遣退,连带着景珩也一并拒于殿外。
景珩从勤政殿出来,同时他的亲信雀见也从另一边的暗处现出身形。
雀见紧随景珩步伐步向后宫寝殿的位置,躬身道:“殿下,陛下的意思……”
景珩兴致可见并不高,甚至在皇帝全然不加掩饰的偏心之下,有些怅惘。
“他意思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景珩道,“景晏已死,只要他需要立储,便只能考虑我。”
景珩无意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很快便偏头调转话锋:“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雀见又一躬身,禀报道:“殿下,流言的事情查清楚了,是从商家表亲家中传出的。”
“商家表亲?”景珩眉头微蹙,蔑然冷笑,“早便说商家那些人都靠不住,都是一些酒囊饭袋。”
稍忖,景珩道:“回头派一些人去将谣言压下来,再带些东西去堵住源头,就说是我的意思。”
雀见稍愣:“您的意思?”
景珩眸子扫向雀见:“就说是我见不得未来王妃遭人非议,让他们小心一些说话。”
雀见应下,正要离开,又见一辆马车从后宫的方向疾驰而来。
景珩远眺马车出现的方向,稍一眯眸:“那是皇后的住处?”
雀见也跟着看了一眼,应声道:“那车夫看着是皇后的人。”
“皇后宫里近来有人到访?”景珩思索着,看看皇后住处,又回头看向大开大合的宫门,“去查,看是谁来得如此招摇。”
……
另一边,商家。
三姨娘坐在正堂之上,对着主座的商明礼念念有词。
“姐夫,你说这茗儿好歹是商家嫡女,虽然到了年龄还待字闺中甚至比别家姑娘都要年长一些,可起码从前来说,能算上学识过人,有些与人讨价还价地资本。”
“可如今呢?这名声要是坏了,嫁不出去不说,若还坏了商家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商明礼听着觉得耳朵起茧,可面对三姨娘喋喋不休,他无从下口只好伸手揉了揉眉心。
就听三姨娘还在念叨:“姐夫,我也是将茗儿当家里人,才如此上心。”
“当我是多嘴,但我好心劝你,该趁早将茗儿说一门亲事嫁出去。”
“行了,”商明礼一听这个就想到景珩那里明里暗里的施压,当即头疼得厉害,“茗儿的亲事我自有安排。”
三姨娘听了便有些坐不住:“婚姻大事岂同儿戏?姐夫,你是没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又如何?”商明礼道,“既然只能是流言,那便说明并无实据。”
商明礼稍一蹙眉,又不好直接责备三姨娘:“行了,流言这种事,过阵子就过去了。”
三姨娘双手交叠在身前,来回交换了无数次,似乎在无序的动作里思考了数十次能走的路子,才鼓起一口气重新开口:“那……”
话刚出口,就见倚竹出现在了正堂门前。
商明礼与三姨娘一同望去,就见倚竹冲三姨娘恭敬地行了一礼:“姨娘奶奶,小姐请您去一趟。”
三姨娘显然有些疑惑,看向了商明礼。
可偏偏商明礼正筹谋着如何甩掉这个烫手山芋,便连忙正色道:“正好,你要说这些话,不如直接去同茗儿说。”
“既然觉得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便去将茗儿说通,也省得我要再去做父亲的说客。”
“姐夫――”三姨娘见道理说不通,直接摆出无赖的模样。
商明礼简直是怕了这些,权当是看不见。
另一边倚竹又一次开口道:“姨娘奶奶,请移步小院吧。”
三姨娘还是没了反抗的余地,无能狂怒了一下,起身走向倚竹。
三姨娘一路跟着倚竹走到商晚茗的偏院,进了院子环顾了一周后,上下扫了倚竹一眼轻蔑道:“这便是你们小姐请人来的诚意?”
这三姨娘素来是看人下菜,倚竹早便习惯了三姨娘这对待下人的态度,没有半点愠意反而温声笑笑:“诚意自然是有的。”
说着,倚竹从袖口摸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三姨娘的面前。
玉佩成色极好,虽比不上景晏所赠那块,但对于三姨娘来说,却是足够引人注意了。
三姨娘的目光果然紧盯上了玉佩,又带着些警惕地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小姐的心意,”倚竹继续捧着温润的笑意应对,“望您手下,能在口舌上稍微宽待我们小姐几分。”
三姨娘轻笑,心说果然是遭不住这流言蜚语了。
拿捏人短处之事当真痛快,三姨娘又欣赏了一遍倚竹奉上的笑意,这才理直气壮地接下玉佩:“算你还算识相。”
可才接上玉佩,就听商晚茗的声音从后传来。
“倚竹!”商晚茗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倚竹倏地转身跪下,面向商晚茗连声认错:“小姐恕罪!是奴婢糊涂!”
三姨娘愕然转身,就见商明礼和商晚茗还有商恕竟一起出现在了偏院院门之前。
商晚茗满面错愕,看向倚竹时满是失望:“我就离开去找阿爷了一下,就被你寻到了机会与三姨娘搭上了线!”
“若非父亲好意提醒,带我前来查看,我岂不是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倚竹低头不语,满是惊慌认错之态。
而三姨娘则是看着手中玉佩愣了许久,才重新从这突变中找回气势,义正言辞道:“姐夫!这定是茗儿这丫头与她房中侍女串通起来诬告我的!”
“我何故大费周折诬告你?”商晚茗反驳道,“况且这还涉及我的名声,我即便要诬告你,何须赔上我自己?”
三姨娘一时语塞,迎着商明礼满目的失望,还有商恕满面的震怒,从张皇中辩驳道:“分明是你让你的侍女来买通我!哪来的串通一说?”
“姐夫!你可得看清楚了!”三姨娘大步走上来,拉着商明礼道,“我可什么都没跟她说!”
可商明礼却是叹了一口气:“我确实看得足够清楚。”
“你确实与倚竹私相授受了,我们都看清了。”
“我自认待你不错,你何故如此算计我商家!”
三姨娘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哀号:“这看得如此片面,又怎好妄加定论呢姐夫!”
“事情并非你所见那样!姐夫你怎能不信自家人呢!”
话说出口,三姨娘才后悔了。
就听商晚茗一声轻笑,睨着哀求的三姨娘道:“姨娘既然知道事情不该看得片面,更不好妄加定论,那揣测我构陷我的时候,怎就不清醒了呢?”
“这样的时候知道要相信自家人了?”商晚茗回敬她,“先前干什么去了?”
见三姨娘并无罢休之意,商晚茗又靠近了商恕几分,故作委屈地掩面而泣。
身边琅华见缝插针,上来一边给商晚茗拭泪,一边对三姨娘道:“我们小姐本只想踏踏实实嫁一个寻常人家便罢了,如今倒好……怕是更难寻得良人了。”
“行了,”商明礼虽然有意责备三姨娘,却也不想一个侍女也上来指责两句,“你伺候好茗儿,不要多言。”
但商恕都被商晚茗请来了,商明礼今日定是要给出一个交代来的。
想起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蜚语,又看着商晚茗如今的模样,商明礼思索良久,只好叹道:“念我们家人一场,我也看着你姐姐的份上,对你袒护纵容了太久。”
“往后茗儿的事情不必你操心了,”商明礼摇摇头,没再看三姨娘,“大家一别两宽,各自相安无事吧。”
三姨娘怔怔地盯着商晚茗,后知后觉每一步都落在了商晚茗主仆三人的算计之中。
“你……”三姨娘转眼满目爬上了红血丝,她又是气又是笑,复杂的面色之上,转念开始有了憎恶。
就听一声铃响,三姨娘抬手就要呼向商晚茗的面颊之上。
所有动静都在一个转念之间。
商晚茗下意识去接下这一记巴掌,想完成这一出大戏,可商恕却是先一步挡在了商晚茗身前。
商明礼才从割舍里回神,却就这样见着三姨娘的巴掌要落在商恕后背上。
可再一定睛,巴掌的响声并未传来,反而是商明礼先一步跪了下去。
“放肆!”景晏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转眼已经过来紧紧攥住了三姨娘的手腕,“本殿的人亦是你能动的?”
三姨娘愕然回头,看着面前的人,回忆渐渐浮现眼底,牵扯起了后知后觉地惊惧。
“参见大殿下!”
就听商明礼的声音传来,三姨娘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更来不及去看商晚茗,就直接跌跪在了地上。
景晏甩开了手,先冲商恕稍一颔首,又给了琅华一个眼色。
琅华被意识催动一般,熟练地顺着意思搀扶商恕到一边坐下,紧接着就见景晏站到了商晚茗的面前。
在只有商晚茗与景晏能听见的地方,商晚茗无奈道:“都说了,我能解决。”
景晏偏头,目光柔缓地淌落在商晚茗脸上。
“先前没有资格在人前公然袒护,”景晏温声笑道,“如今有了,为何不护?”
作者有话说:
景晏:感动吗?
商爹:不敢动不敢动……
第32章 失忆
◎“岳丈大人真是风趣。”◎
“你说什么?景晏他没死?”
景珩闻言从寝殿出来,沉思着走了一路,不自觉地走到了庭院之中。
冬夜里风凉得厉害,连雀见候在一边都忍不住哆嗦。
可身着单衣的景珩却没有半点瑟缩,反而更为专注地站在月色下。
侍奉的姜嬷嬷上来想要伺候,可景珩却是先一步抬手:“先退下吧,不必伺候。”
姜嬷嬷小心窥探了一眼景珩的面色,又与雀见交换了一下眼色。
在雀见也点点头表示此刻气氛不合适后,姜嬷嬷才将裘衣交给了雀见,退了下去。
却见观望了一阵,还是试探着开口道:“殿下,更深露重,不如回……”
“让你接触的那商家三姨娘,你可有进一步接触?”景珩忽然开口打断了雀见的话。
雀见稍愣,又连忙应道:“本是要接触的,但大殿下出马了,属下便……”
面对景珩此时的模样,雀见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交代这件事。
事情放在情理之中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景珩此刻应当是有些不悦的,于是雀见话到了嘴边,又有些不敢开口了。
庭院内又安静了一阵,景珩也不知是望着天色还是天际许久,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执着于入这一盘残局……”
雀见紧张地看着景珩,却怎么都品不出这言外之意。
他纠结了许久试图开口,好在景珩倒是先出了声。
“改日请那位三姨娘去一趟私宅,”景珩道,“本殿有话要与她当面说。”
雀见应下,又不解地小声问:“殿下这是……放任大殿下迎娶商姑娘了?”
“不然呢?”景珩侧目回头,忽然笑了一下。
他笑得意味不明,冬夜看着更是让人后背一凉。
但他自己倒是神色自若,拂袖转身:“回吧。”
……
景晏闹出了这般大动静,虽然街坊邻里没什么反应,但商家府宅内,却是一直到深夜都不安宁。
正堂之上,景晏又饮尽一盏茶水。
商明礼则是坐在另一侧的次座上,肉眼可见地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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