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让我帮他们做事,加深关系。”
琅华道:“所以你与玉珩仙尊一早便认识了?”
商晚茗点点头:“他也是经历坎坷,变成了如今一个偏执的性子,”她又摇摇头,“我没办法做得太明显,只好从中周全,防止师尊……也就是如今的景晏,被他们算计。”
眼见着商晚茗神色黯淡,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上一世韩泽渊的结局太惨了……”
同样是要往朝中走,要往上走,韩泽渊那样的代价实在太过于昂贵,奢侈得她不敢多冒半点风险。
闻言,琅华宽慰道:“不过今日你也见了他了,听你描述,他应当不算太愚忠?”
商晚茗点点头,紧接着听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她对琅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就听门口一阵敲门声响起。
商晚茗回到了素日的语气:“谁?”
倚竹声音传来:“老爷说七日后老太爷大寿,许多贵胄子弟都会前来,给您找了大夫,让您好生休养尽早康复。”
琅华听了,指了指门口处,小声说了一句:“又有计划了?”
商晚茗不动声色点点头,随即应下:“我知道了。”
“今夜先让琅华侍奉便可,正好教她一些规矩,”商晚茗进一步道,“你今日便早些歇下吧。”
“好。”倚竹应下就离开了小院。
屋内重新剩下二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琅华再次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如今随波逐流,身上家族荣耀都重得不行。”商晚茗想起廷前殿后这些事就不禁叹气,“静观其变吧……”
其实一番交流下来,琅华并不理解商晚茗面对那些事情为什么会流露出如此的神态。
就像她不理解为何人世间走了十余载,曾经的箜冥哪怕放在现在的箜冥身上,都显出了几分细小的出入。
对于七十大寿,琅华倒是还有些期待。
就这么一边学着府内事宜,一边期待着见到转世后的苍衍和玉珩,商家迎来了商恕的七十大寿。
商恕虽然在朝中失势,但毕竟太傅的名望在这。
一场寿宴大办,除了城中权贵,连二位皇子也前后脚过来捧了场。
景珩与商家暗里走得近,明面上更是因为师从太傅,关系看着尚好。
而景晏虽然与商家平日里来往不多,却还是因着几年的授业解惑,对商恕十分敬重。
二人的座次被分在比邻商恕的地方,桌上置办菜式规格,甚至比商家的主人商明礼还要高一些。
众人入座,一轮祝词落幕,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席间这二位相对而坐的皇子身上。
景珩一头墨发半束,身着孔雀蓝镶金华服,清冷白皙的面孔之上,满是俊秀和文人雅士之态。
而坐在景珩对面的景珩则是身子要比景珩健硕几分,稍宽的肩背之上发髻高梳,看着精气神倒是更佳。
他一身玉白束袖长衫加身,外披鹅黄烫金马褂,对比起景珩,反倒是多几分英朗。
二人各成一派,无声间气场泾渭分明。
商恕将一切收入眼底,神色却如常自若。
“听闻大殿下将要领兵出征,”商恕说着举杯,“老臣一直未能等到机会奉一杯祝酒,如今谨以此酒盼大殿下凯旋。”
正在这时,商晚茗上来给商恕添酒。
听见商恕的话,商晚茗无意间手中酒盏斟酒的动作稍顿。
商恕伸手在商晚茗手背上轻拍,表示安抚,二人又同时被另一边景珩的声音吸引去。
“皇兄众望所归,乃臣弟远不能及的英勇过人,”景珩跟着举杯,慢条斯理地称赞道,“区区凯旋,定然不在话下。”
“皇弟真是体贴,”景晏闻言笑笑,举杯应下了两边的话,“近来你也是分.身乏术,如此关心兄长真是受宠若惊了。”
下一刻,席间不少目光都投向了景珩。
就见景珩也是笑了下:“人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自然是要多有一些规划的。”
说到这里,景珩的目光一点点移向了商晚茗站着的地方。
商晚茗回避了这一视线,低调内敛地往后撤了两步,将开口的机会交给商恕。
“是啊,是啊,”商恕捋着胡子,感叹道,“不知不觉的,二位殿下也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商恕先看看景珩,再看看景晏:“不论是成家还是立业,都是未来可期啊。”
可话音刚落,景晏酒盏落在桌案之上,紧接着便见景晏缓缓转头,重新看向商恕,又在余光中与小心打量他的商晚茗稍一颔首。
“成家立业可以是两件事,亦可以是一件事,”景晏道,“不瞒太傅,其实学生正有在出征归来时,向父皇请婚的打算。”
景晏一开口,就听席间一阵哗然。
“哦?不知皇兄心悦之人会是何等出挑的女子?”景珩笑着戏谑道。
景晏就这样将目光缓缓移向景珩,有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望见如此目光,景珩竟莫名地战栗起来。
他心里莫名有些没底,谁知下一刻便听景晏道:“说来,此人正巧在席间。”
闻言,商晚茗脊背一僵,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景晏斟酒一杯,随即面向商恕站了起来。
“如今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学生不好妄自耽误商姑娘的终身大事,”景晏说着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但学生仍希望太傅能考虑一番这桩婚事。”
“同时也希望商姑娘,”景晏目光越过座席,与商晚茗那双莹亮的眸子对视,“能给一个考虑的机会。”
被所有人盯着,其中还不乏有景珩的门客党羽。
商晚茗自然不敢擅自应对,只好打个圆场:“大殿下哪里的话,您是天子之身,婚姻之事哪还轮得到我这样的姑娘置喙半句?”
说着,商晚茗玩笑似的掩面一笑:“大殿下真是说笑了。”
谁知景晏不但没有罢休的意思,还看向了景珩,稍一挑眉道:“听闻皇弟与商姑娘平日里关系甚好,你这般贴心兄长,还望皇弟多替兄长美言几句了。”
景珩仍然端坐于座席之上,却不见垂着的袍袖之下,拳头已经渐渐紧握。
“皇兄太见外了,”景珩面色不动,保持着体面的笑意,“婚姻之事岂非儿戏,你我又怎能放着商姑娘的意见不顾?”
可转念,他又是话锋一转:“不过若是皇兄当真凯旋,为表道贺之意,臣弟必然竭尽所能!”
闻言,商晚茗耳中一声长鸣。
她微怔,看向景珩时心里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不踏实。
在商晚茗出神期间,商恕瞥见自家孙女的神色。
心底里叹了一声“真是不安生”之后,面向众人道:“这些都是后话了,”他打了个哈哈,“如今大殿下出征在即,不如还是一起举杯,诸位一起盼着大殿下平安归来,军工满载!”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没人想在这种场合看着两位皇子针锋相对,还无从下手应对。
商恕打了圆场,景晏和景珩也都十分给面子地偃旗息鼓。
看着是总算太平了下来,商恕这才对商晚茗使了个眼色,轻声哄她:“去吧,一会儿斟酒的差事就交给下人做吧。”
商晚茗应声退下,在一路退出宴厅长廊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琅华赶来,连声道:“你可算出来了,方才真是给我吓得半死。”
商晚茗哭笑不得:“你一个神仙,哪来的半死?”
“这不是比喻吗?”琅华又说,“还好你机灵。”
机灵吗?
商晚茗倒是并不觉得。
她苦笑着摇摇头,挽住了琅华的手,像以前一样一起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若是没有以前的记忆,我倒是能更冷静对待几分,也能与他们好生周旋,”商晚茗托腮,长叹一声,“我这辈子做得最不机灵的一件事,就是假装喝了那杯忘尘水。”
琅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忽然顿住。
她瞳孔渐渐放大,又隐隐微颤。
再次看向商晚茗时,她呼吸微滞:“你说你……假装喝了?”
“不然呢?”商晚茗满面疑惑,“要不是有袍袖替我喝饱了那杯忘尘水,我如何带着记忆到这里来?”
琅华张了嘴,却只顾着震惊忘了合上。
“那……”琅华愕然,“剩下的那杯,是谁没喝?”
作者有话说:
某糕:吼~~~~~~这不就有意思了?
琅华:哈~~~~~~这不就完犊子了?
第29章 选择
◎“关系不错,不代表就要共享秘密。”◎
震撼与错愕交错着将二人困在石阶之上许久,任是谁都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
商晚茗回想了这一辈子十余载的种种,回想景晏与景珩几乎找不出与本身所似的模样。
她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震惊,而是失落。
琅华侧目是见到商晚茗兴致缺缺,才发现商晚茗对这追凶的事情,并不像她一样感到刺激惊喜。
“你还好吗?”琅华问道。
商晚茗回眸,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震撼。”
“不管是谁没喝,他都藏得太好了。”
正这么说着,不远处传来动静。
商晚茗探头看去:“应当是一席结束了。”
后半夜的活动与酒席不同,多是与商恕更为亲近的客人。
所以到了这时,一些走过场道贺的客人基本就要离开了。
――比如景晏,比如景珩。
商晚茗与琅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双双起身,端起小姐侍女的样子走过去。
可才走到一半,商晚茗就与琅华双双顿步。
“听到了吗?”商晚茗道。
琅华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但她好歹是没洗去灵力,多少能感应周围变动。
“有人在,”琅华道,“右后……”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划破暮色,贴着商晚茗的鼻尖而过,就这样径直扎在了商晚茗身侧的立柱之上。
几绺碎发被削断,在尚未平息的风里飘摇下落。
琅华顿时一惊,将商晚茗护住,紧盯那柄飞来的短刃。
“谁!”琅华横扫周遭,怒视每一个角落。
商晚茗惊魂稍定,静静地侧目看向那柄短刃。
镶金牛皮上还点缀着玉石,刀刃则是几经淬火覆上斑斓五色。
上等冷刃,可见出自谁手。
这样想着,商晚茗原地矮了身子行了一礼:“见过大殿下。”
不远处的隐隐之中一人现出身形,缓步走来。
商晚茗缓缓转身,琅华同时跟着回过头警惕地打量景晏。
“不知何事得罪了大殿下,”商晚茗温声道,“竟要这样刀刃相向?”
景晏付之一笑,上去拔下了短刃,放回刀鞘之中。
他轻手擦拭了一番刀鞘,随即奉给商晚茗。
商晚茗低眸打量了一番这短刃,又望向景晏:“大殿下什么意思?”
谁知景晏这时候倒是没有装了,直接将话摊开来说。
“你很警醒,”说着,他看向那扎着一个新鲜洞眼的立柱,“这点是好事。”
“方才在席上给你添了些麻烦,”景晏道,“这是赔礼。”
商晚茗宠辱不惊的面孔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笑意。
“麻烦?”她笑得戏谑,“原来大殿下也知道这是麻烦?”
二人对视,在极近的距离之下,晚风轻轻拂过商晚茗垂下的长发。
发梢沾着夕色,无意扫过了景晏心口的位置。
他视线不自觉地随着发丝偏移,神色也微微淡了。重新望向商晚茗时,景晏面孔之上多了一些正色。
“我从未掩饰过野心,亦不想掩藏,”他说,“江山与美人,我皆是早有盘算。”
“但方才席上所言,亦是出于本心,”景晏说着,将短刃向商晚茗身前递近了些,“我无意因意外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但我也希望我的后位能由你坐。”
商晚茗望着景晏的面孔,听着字字句句敲在心门上的话语,只觉得,好像不论如何变化,这张脸放在她面前,都有远胜于旁人的说服力。
就像现在,只要他稍一沾上了与过往类似的温润,便又能在无声中博取她的信任。
在思索期间,手已经先于思绪有了动作。
再回神,商晚茗的手已经放在了短刃之上。
二人稍顿,商晚茗轻抚着短刃道:“为何是我?因为我可以打乱景珩的部署吗?”
她自嘲似的笑了下:“那你就太高看我了。”
“于家世,你是太傅的嫡孙女;于才华,你名扬京华,”景晏低眸望着商晚茗,“于景珩,你兴许低估了他。”
“于情于理,这对我都是不亏的一条路。”
商晚茗怔懵抬头,有些不解,可回神时短刃已经被推到了商晚茗的手中。
“这柄短刃应当比你用的趁手,”景晏道,“保护好自己,若此行我能班师回朝,我便向父皇请婚。”
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而与苍衍全然不同的野心与意气风发更是将商晚茗进一步拉回了清醒:“你……”
“我那位心思细腻的弟弟应当快寻来了,”商晚茗话未说完,景晏就直接一个颔首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望姑娘多保重,再会。”
一番自说自话结束,景晏又自说自话地离开。
琅华看着景晏离开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这究竟……是……”琅华面露难色道,“……还是不是?”
商晚茗偏头:“以你所见呢?”
“我所见?”琅华也看向她,回想刚才景晏的模样,“我觉得他说要让你当皇后的样子,太像了……”
“可回头想来,我们师尊也不会这样直接吧?”
“再说了……”琅华道,“他确实动机可疑。”
可说起动机,商晚茗却不觉得真的可疑。
“若我成了太子妃,他就可以借着景珩以我当眼线,反而拿捏他们,”商晚茗忽然叹道,无奈地撇嘴,“今日,他是特地找景珩不痛快的。”
“如此一来,就算景珩想要求娶也不行,”商晚茗道,“他死要面子,定然不会背负一个臣兄长出征截胡兄长婚约的名号。”
“也是,”琅华点点头,“就算他愿意,他背后那些人估计也不乐意。”
说着,就听一声银铃轻响。
琅华稍愣,看向了商晚茗,却见商晚茗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了?”商晚茗问。
琅华看看周围,又看看商晚茗:“你……没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商晚茗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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