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冥如今这么大胆了?”琅华低声发表着感叹。
琮壶看着却摇摇头:“箜冥不一定会有撼动须臾之境的能耐。”
“那是师尊?”琅华猜测,又推翻自己的说法,“又或许玉珩仙尊更会剑走偏锋?”
可纵使万般猜测,答案在见不到这三人时仍是未知。
琅华稍忖,对璞真道:“璞真尊者,可有我们能帮上的地方?”
璞真犹豫几番,叹道:“有是有,但……”
“但有些冒险。”
琅华忙不迭应下:“但说无妨!”
璞真道:“那便是……寻一人一同下界入局,以免他们因不喝这忘尘水对历劫因果有所影响。”
琅华又要答应,却被琮壶拦下。
“下界入局?是指以此状入局,还是……”琮壶警惕地审视璞真,“同为凡人,身临悲喜?”
璞真果真有些局促。
他琢磨着要开口辩解,谁知琅华竟还是答应下来。
“我去,”琅华道,“我帮您去维持秩序。”
琮壶拉住了琅华,蹙着眉望向她:“带着记忆入人间,却没有法力无从作为,你可有想过这是一件尤其煎熬的事情?”
璞真见缝插针道:“可若是被上界知道他们不喝这忘尘水就入劫……”
琮壶沉声道:“可这不是仙长的疏忽吗?”
“琮壶,”琅华听见琮壶顶嘴一时间有些意外,可她定下神来还是反按住了琮壶,还轻轻拍了他手背以表宽慰,“没事的,不过是人间数十年,很快就过去了。”
“再者,倘若真的是师尊或箜冥做了这样的事,我便更要替他们瞒下来了。”
琮壶踟躇不定,仍没有松开手。
“好了!”琅华伸手捏着琮壶的脸,“哭丧个脸做什么,我就是去围观的,也不喝这忘尘水,更不是真的去历劫。”
“没事的没事的。”
琮壶自知耗不过琅华,终于松开了手。
看着琅华转身走向古树下的虚空,琮壶道:“不要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琅华回眸,笑得尤其灿烂:“放心!交给我!”
同时,璞真缓步走到琅华身侧,指着古树道:“为保你此番顺利,我将你直接送到命途中姻缘所起的时间上,以便你行事。”
“多谢仙长。”说完,琅华深呼吸了一下,也踏入境中。
一阵眩晕猛地将琅华吞没,在恍惚一片混沌之中琅华先是意识涣散,紧接着又在一束光投下来时迷瞪着渐渐清醒。
再一凝神,琅华已经站在了一处宅院之内。
完了,忘了询问璞真尊者前情提要了……
琅华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大概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宅子。
正看着,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怒斥:“那边那个!”
琅华充耳不闻,看了一圈周围,又低头看向自己。
身量倒是和自己差不多,竟真能还原得如此细致?
一阵瑟缩,乍暖还寒的气候又在无声中宣示了季节所在。
哦,开春。
“叫你呢!”怒斥继续传来。
琅华检查完自己这边,又看看身边的人。
大家都是清一色的束袖小襦裙,就连发饰都差不多……
莫不是混进了哪家的奴仆之中?
正这么想着,琅华环视的目光与面前一个尤其富态的女人对视。
――好像是个嬷嬷。
下一刻,那嬷嬷就怒目圆睁地指着她骂道:“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就是你!琅华!过……”骂到一半她忽然猛地一个变脸,看向不远处大门口,“小姐回来了!”
小姐?
琅华一个回头,一眼便找到了来人。
箜冥!
就见此生的箜冥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
她身着绀青裙袍,披着夕色走来。
迈入府宅时墨发迎风微扬,精心打点的发髻之上,鎏金步摇轻晃,来时一步一响。
她顺着身边侍女的搀扶走来,渐渐走近时却能看出她浅施粉黛的面孔上,似乎气色并不太好。
在她目光看向这一群下人时,嬷嬷先一步上来说:“小姐,这是今年新来的下人,老爷说让您看着先挑几个合眼的。”
就见她呼吸稍有起伏,又似乎刻意保持着平静。
身边侍女关切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嬷嬷:“此事先搁置……”
正在此时,琅华心一横将手高举:“小姐!看看我……”
“让你出声了吗!”嬷嬷当即呵止,又转头歉笑道,“小姐,是老身管教不周……”
“不碍事,”就见此生的箜冥平复呼吸,面向一众下人摆摆手,又看向琅华,“你叫什么名字?”
琅华转瞬有些失望,但还是自告奋勇地说:“琅华!”
“琅华……”她自言自语似的念着名字,随即点了点头,对嬷嬷道,“就她吧。”
说完,她就顺着贴身侍女的搀扶走向了自己住的小院。
琅华连忙拉了一个侍女问了一嘴:“我们小姐叫什么?”
那侍女本就因为没被选上不乐意,见了琅华这样更是瞪大了眼道:“你连小姐叫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失策失策,”琅华扯扯笑,“就当我求你了,就告诉我吧。”
那侍女撇撇嘴,妥协道:“这可是商太傅最宠的嫡孙女,商晚茗。”
琅华连连应下,又连连道谢。
不过片刻,她便被带到了小院之中。
赶来时小院中寝屋的门紧闭着,嬷嬷轻声敲门:“小姐,人给您送来了。”
“好,”贴身侍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将人留下便可,您先回去吧。”
“好,好嘞。”嬷嬷推着笑应道,“若有吩咐记得传唤老身。”
嬷嬷似乎不待见琅华,应对完了商晚茗,连多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就离开了这里。
琅华站在院中左顾右盼好一阵,以为商晚茗是歇下了,却又听见里面有一阵又一阵的动静。
以为是在忙什么,可说来也奇怪,这偌大的院子,竟是除了她没有别人侍奉。
更奇怪的是,方才商晚茗明明就脸色不好,可除了他们这些新来的下人,全府上下的人就像是心照不宣地无视了这些,像是……
藏了什么秘密。
正疑惑着,就见门开了。
一个大夫从里面背着药箱出来,开门同时一股锈腥味随着他一起飘来。
大夫见到门外有人时显然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商晚茗的贴身侍女也走到门口。
贴身侍女看见了琅华,对她稍一颔首,又看向大夫给他塞了一袋东西。
大夫接下,掂了掂分量之后惶恐道:“倚竹姑娘……这分量多了啊。”
倚竹笑得很淡,颀长的身形疏冷的面孔,有一种全然不同于侍奉者的低微。
“我家小姐多仰仗您关照,”倚竹将钱袋往大夫这边推近了些,“此番伤重,小姐也希望好得更快一些,才好――不让别人觉察了。”
大夫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随即点头应下:“诶……好,好,小姐放心,旁人一定不会觉察的。”
说完,大夫又看了琅华一眼,紧接着退步走出了小院。
看了一出拿钱封口的大戏,琅华更是好奇这座宅子,还有此生的箜冥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她目光有意无意地越过倚竹看向屋内,又尽可能装得镇静。
却不料倚竹直接将门拉开,偏头道:“进来吧,小姐找你。”
作者有话说:
此章全员精神状态美好……
苍衍:挺好玩的,浅安利一下。
玉珩:测评博主转型打假博主ing...
箜冥:体验感不错,收获颇丰,下次还来。
璞真老头:玩咯,今年年终奖没得咯!
琮壶:谨防电信诈骗!
琅华:一入职就撞见职场潜规则?!
第26章 再会
◎“若有再会,希望能听得姑娘芳名。”◎
琅华闻言一愣。
这是认出来了?
就这样跟着倚竹的引路,琅华边走边沉思。
再一凝神,她已经站在了商晚茗的不远处与她对望。
早春时节,屋内却点着炭盆,商晚茗身着一件新换上的单衣,披着一件外袍,就这样坐在梳妆台前。
她面色微白,嘴唇不见血色,从琅华的角度望去,镜里镜外她都憔悴得厉害。
见琅华来,商晚茗紧了紧外袍望向她。
开口时,商晚茗还有些虚弱,声音微哑:“方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琅华顿时有些失望。
“小姐,她叫琅华。”倚竹代替答应了一声,从琅华身边经过。
她走向梳妆台的另一端,拾起几块沾染血迹的帕子和绷带,然后将它们丢入旁边的铜盆中,端起铜盆转身离去。
屋内顿时只剩下商晚茗和琅华两人。商晚茗目送倚竹离去后,缓缓开口:“我身上有许多难以言明之事,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我已经调查过了,你是所有奴仆中唯一一个没有家人的。”商晚茗平静地说。
至此,琅华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彻底失望下去。
见琅华似乎有些难过,商晚茗又道:“我……无意冒犯,但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你不愿意,我让李妈妈给你找一个闲差,能养活自己……”
“不用!”琅华立马回绝,“我可以的!没有不愿意!”
商晚茗见状,稍有了些笑意:“那便好,往后辛苦你了。”
琅华没试过去侍奉人什么的,但看着商晚茗这样,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小姐!我替你拿件裘衣吧。”琅华也没等商晚茗给出回答,就先一步自己有了动作。
但怎么说也还是照顾人的生手,一上去琅华就弄疼了商晚茗。
做神仙的受伤多半是受刑,可受刑也有法术疗愈。这一下子见到商晚茗外袍褪下单衣浸出血色,琅华当即慌了神。
“哎……!这……”琅华手忙脚乱起来,“这怎么办……”
商晚茗失笑,自己披上了裘衣。
“不碍事,”她宽慰琅华道,“这次伤口深,正常的。”
她指了指床榻的位置:“将我扶去床那边吧,我想歇会。”
琅华这次当真是尤其小心地将商晚茗搀扶动身,直到将商晚茗扶到了床榻上。
忍了好久,琅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小姐……我不是有意打探,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我这个伤是如何弄的?”商晚茗侧眸,笑意淡淡的。
不知道为何,琅华总觉得商晚茗虽然受了伤,看着又虚弱,但她并不如所想一般不悦。
反而……
有些悦然。
几个时辰前,黎明。
商晚茗半面蒙纱,穿着一袭黑衣蹲坐在灵华寺不远处的树杈之上,完美隐匿于昼夜交替的晦暗不明中。
在灵华寺之上,清晨的第一份香火已然点起,袅袅青烟在空气中缓缓上扬。
就听远处一声钟响,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了一阵O@动静。
“等了多久了?”开口的是一个华服男子。
商晚茗稍一侧眸,又收回视线:“不到半个时辰。”
“寺里的事情我都替你打点过了,”那人道,“机会难得,不要失手。”
听罢,商晚茗看向了对方:“景珩,他毕竟是你哥哥。”
“虽说我一个外人妄论你兄弟二人的事情有些越界,但……”望见景珩脸上渐渐黯淡的神色,商晚茗打住了话头,“罢了,当我没说。”
景珩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独自消化了心底的情绪,才进一步开口道:“我与他同是皇子,但就因生母不同,从出生起便身临两种境地。”
“我亦想与他相安无事,”景珩道,“可我不伤他,自有人会害他。”
说着,景珩看向商晚茗:“你与我自幼相识,我信你有分寸。”
“让人杀人,又不让人杀死……”商晚茗嘴角一扯,轻笑一声,“景珩,你太看得起我了。”
景珩笑而不语,商晚茗却是看着景珩,笑意渐渐淡了。
又听一声钟响,商晚茗开始有了动作。
就听一丝飞快的动静闪过,商晚茗已经消失在了林间。
灵华寺上空,黎明后的曙光已渐渐破开云层打在了寺庙的砖瓦之上。
学华大殿后,和煦的日光隐约有些晃眼,照得守在暗处的商晚茗有些睁不开眼。
就当她正要沉醉日色时,墙根的另一处传来了动静。
“大皇子您真是菩萨心肠,”住持苍老的声音传来,“这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乐善好施。”
就听景晏的声音温润地传来:“都是小事,住持谬赞。”
景晏笑着应付了住持,又神色微动,环视了大殿外的陈设布置。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赔笑道:“住持,我想单独在此处走走,可会妨碍你们?”
住持连连摆手,笑得尤其和蔼:“请便。”
住持带着洒扫的小和尚离开,转眼学华大殿前只剩下景晏一人。
景晏一步步走过,又一点点看尽学华大殿外每一处新芽初绽,随即慢慢走向大殿拐角。
就在他堪堪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冷光划破暗处的阴影。
短刃逆着手劈过去,又在掌心飞转扫回原处。
短刃上,洒下来的辉光反照在景晏的眸子上,但当商晚茗定睛一看,却当即一个迟疑。
景晏竟先一步闭上了眼!
就见景晏推手而来,一掌按在了商晚茗的腕上。
他一个反推,将商晚茗顺着力道提起。就在商晚茗脚下失重同时,他推拉绕圈,将商晚茗反身按在了墙上。
商晚茗腕心着力,短刃不慎掉落。
可兵器落地的声音并未传来,景晏已经腾出一只手,将接下的短刃凑到商晚茗颊侧。
商晚茗无声间与景晏僵持,等着对方挑破面纱,自己身份暴露的那一刻。
可短刃就这样一直靠近,却又停在了眼底。
“姑娘,”景晏道,“你东西掉了。”
商晚茗猛地抬眸,错愕在她凤眼深处无处遁藏。
就见景晏的脸上,剑眉窄眸在无关喜怒的镇静下,显出全然不同于方才所示温润的威严。
商晚茗目光在短刃与景晏之间流转几番,低声问:“你知我目的,何不在此杀了我?”
“你没有杀意,我若在此将你诛杀,便是我的过错,”景晏微微扬起嘴角,“姑娘,佛门净地,若真要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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