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来说就是,乙骨忧太是个问题小孩。不仅在之前的学校劣迹斑斑,还说他有精神上的疾病,平时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而且表面看着好像人畜无害,甚至有时候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曾经打伤过好几个同学,但是因为家里有点钱和背景,都被暗戳戳地摆平了。
这样的传言很快就透过班级上的小团体迅速地传播开来,蔓延到整个学校。
不过乙骨忧太在这个学校没有朋友,身边唯一亲近的人目前大概也只有因为生物作业而强绑定的我。
所以很快,这样的流言就莫名其妙地传到我的面前。
“ ...白石同学,你要小心那个乙骨忧太,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来找我说话的是班上的丰岛同学,他一副好心提醒我的样子,
“别看他这样子,肯定都是在你面前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好感...他啊,在之前的哪个学校,可是故意打伤了两个同学,就因为值日的时候被说了一句'书呆子',就被打到手臂粉碎性骨折,整整住院了一个月呢...是不是很可怕?”
“你说够了吗?”
我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
“说完的话,麻烦借一借,我要去照顾我的花了......”
男生脸上一阵恍然,大概是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平淡,很快这种恍然就转变成一种莫名其妙的恼怒。
白石同学为什么要站在那个乙骨忧太那边? !
明明他是好心地提醒她.....
我没有理会那人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径直绕过他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乙骨忧太站在门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都听见了?
我顿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乙骨忧太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平静地对我说:“白石同学,走吧,到时间去记录今天的数据了。”
我点头,然后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距至少一米的距离,一路沉默。
他是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我是单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有点尴尬。
走廊上时不时有零星的几个同学路过,见到我们都会投来刻意的注目礼,我知道他们其实看的都是走在前面的乙骨忧太,我只是顺带的。
等我们一走过,他们就开始交头接耳。
声音细碎,但在空旷的走廊里偶尔还是会传入我的耳朵。
“...就是他啊...据说是个问题少年呢...”
“对啊,就是他...好可怕...人都进医院了呢...完全看不出来啊...”
“...就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
我能听见的,他肯定也能听见。
我犹豫很久,还是决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那个...乙骨同学...”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等我说完就接过话茬,
“...我之前确实伤害了班上的同学,其中有一个严重骨折...是我弄断的。”
乙骨忧太的语气看似平静,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音。他此时背对着我,但从我的角度,还是可以看见他紧握的拳头,用力绷紧得青筋尽显。
我知道他不想他努力想表现出来得样子那样无所谓。
我:“哦,然后呢?”
“你现在是准备要折断我的手呢,还是我的腿?”
他有些生气地转过来对我说:“......白石同学,你还不懂吗?!你不应该跟我这样的人...如果是白石同学的话,肯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组队完成生物作业...没必要非要跟我绑定在一起。”
......现在可不好说,毕竟现在班上的大家眼里都只有富江。
目前唯一不受影响的正常人类,只有乙骨忧太了。
我如此想到。
不过——
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乙骨同学,你不会是看我们养的无尽夏宝宝马上就要开枝散叶,长出花来了,你就想跟我散伙然后把我们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吧?”
“ ......”
完全没有这种意思,根本就没想过要占为己有好吗?
而且......那坨养了快一个星期还没长出一片绿叶的粗根怎么看都不像是马上就开枝散叶开花的样子好吗?
“我不是那种意思...”
一种无力感和挫败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分不清面前的女孩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难道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吗?
“还有,我刚才叫你是想说,这周要轮到你来施肥养护,我来记录了。”
我笑着把一开始没说完的话说完,然后非常严肃地补充,
“这可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就算是乙骨同学也不可以偷懒!”
“ .......“
乙骨忧太的表情有些松怔,但是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还是把话都压了下去。
“知道了。”
*
然而随着乙骨忧太的沉默,那些流言蜚语越加放纵,最后慢慢地演变成了针对他的一场霸凌。
率先遭殃的是他和白石冬花的生物作业。
因为这周轮到他来养护,于是他也像白石冬花那样每天上学第一件事就是来确认植物的状态,以及松土、浇水和拔出长出来的杂草。
只是今天一早他来到的时候,那株无尽夏被人连根拔起,扔到地上。作案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放学之后,不然根部不会缺水变得这么干枯,已经完全没有抢救的机会了。
而且乙骨忧太心里清楚,这件事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白石冬花只是那条无辜被殃及的池鱼。
女孩每天都准时准点地蹲守在这株无尽夏前,悉心照顾,就是为了等待它成长开花,还会亲昵地抱着花盆宝宝前宝宝后地陪着小花聊天,美其名曰'万物有灵,就好像大人说的胎教一样...如果小花听见我每天度夸夸它的话,搞不好以后会长得更漂亮! ' ...就是这样一株被她倾注了很多很多心血、爱还有呵护的植物,就这样被他人的恶意给扼杀了。
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可恶!
全都是他害的......如果没有他的话...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后不发一言地将地上的残根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然后用纸巾包裹起来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他会找出来是谁干的,但在那之前——
绝地不能让她发现这件事!
乙骨忧太转来这所学校之后,第一次逃课,他花了点时间去外面的花店找了一株和之前那株无尽夏差不多大小和形状的根,然后回到学校,打算趁女孩没发现之前把植物替换掉。
只是没想到,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黑发少年蹲跪在花盆前,清瘦的背弓成一条流畅的弧线,此时他正低着头认真地摆弄着盆中植物,纤细修长的手指沾满了因湿润而泥泞的泥土,更加衬托其皮肤的洁白。无论怎么看,那样一双手都不应该沾上这样污垢,偏偏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但不失熟练,松土、清理冒出尖尖的杂草、然后铺上肥料....每一个步骤和动作都一气呵成,仿佛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形成了肌肉记忆。
花盆中也已经有了一株新的无尽夏,样子和之前那株几乎一样。
光秃秃的。
他正想问对方是谁,后者几乎是立马就转过头来看向他,嘴角轻勾,但是那双黑眸深沉,凑近点看会发现眼底全是冷漠。
少年率先自我介绍:
“你好啊,我是冬花的男友,深田龙介。”
第28章
傍晚放学, 我照常来到花园处查看无尽夏的状况。乙骨忧太比我先到,我来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搬动植物了。
据说是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凌晨可能会有局部降雨,担心雨水把花给淋死, 所以他正在做一些避险的措施,把花盆挪到有遮雨棚的地方来。
他的花盆一落地,我立马围上去开始今天的观察和夸夸。
“让我来看看今天的小夏宝宝有没有长高, ”
然后熟练地掏出我的卷尺开始量长度,
“嗯....好像有变长1厘米诶!然后这边好像要长芽了.....哇,我得记录下来这个重要的阶段....新的芽马上就要抽出来了,开花还会远吗?嘿嘿嘿!”
.....只是准备抽新芽,距离开花确实还远着呢。
乙骨忧太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想到。
不过,看她正在专心致志地记录植物各种状态和数据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无尽夏掉包的事情,如此一来,他也就松一口气了。
思绪神游之际, 他又想起了早上碰见黑发少年的事情。
乙骨忧太是听说过深田龙介的,即便在他转学来这所高中的时候,后者就已经转学离开,但后来他又回来了,虽然从来没见过面,但他跟白石冬花是公开的情侣关系,哪怕是他再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独来独往,多少也是听闻过的。
也许在走廊或者操场,也许在上学或者放学路上, 他们曾经一无所知地打过照面。
但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
少年身形修长, 比同年龄的他还要高上半个头,五官俊美,一看就是非常受欢迎的类型。
和白石冬花站在一起,高低都要被称上一句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一直都在关注这株花吗?
可能是看出了乙骨忧太内心的疑惑,少年笑了,低头抚摸着花盆的边缘,自顾自地开口解释道:
“ ...我知道这段时间冬花她很认真在照顾这株植物,每天都找好多资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花给养死了,每天早上见面第一句就是要去看宝宝,放学也是...连带着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说是自己好像也跟着养了一株脆弱的植物天天跟着担心这担心那的...所以时不时会趁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一下.... ..”
“没想到今天碰见了这样的事...”
说着,少年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诡谲,在乙骨忧太敏锐地察觉抬眸投去探究的目光时,对方的表情还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眼睛温柔地注视盆中的植物,好像透过它在注视另一个不在场的家伙。
“乙骨同学,你一定帮替我的保守秘密的吧?”
少年语气无可奈何,偏偏让他听见了一种近似是宠溺的亲昵感。
让他感觉有点手足无措。
“ ......”
乙骨忧太当然会保守这个秘密不让女孩知道,这本来也是他的打算。只是...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校服口袋,仿佛好像有千斤重似的。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缓缓开口,“嗯,我不会告诉她的。”
与其说是回应少年的请求,不如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深田龙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真的是太感谢乙骨同学了。“
......
“乙骨同学?“
女孩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她,回了一句'嗯? '。
“这不是我原来的那株无尽夏了,对吗。”
她忽然抬眸看向他,雾灰的眸子非常认真。
这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
乙骨忧太一阵恍惚。
“哈?”
她是怎么发现的?
*
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表情有些呆滞又有些吃惊的乙骨忧太,又继续说道:
“毕竟我啊...可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这株植物整整一周了,严格来说也是它的妈妈了,身为老母亲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小孩,尽管外观如此相似,但仔细观察,这株根表上的纹路跟之前那株完全不一样...还有这个抽芽的位置也不对,如果是之前那株的话,按照我的推算应该是在上面一点的位置...”
我化身名侦探,分析了一大通,最终得出结论——
“所以这株肯定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夏了,我说的对吗,乙骨同学?“
“ ......”
他这才终于点头,然后错开和我对视的眼睛。
我立马乘胜追击:“可不要小看我跟小夏之间的羁绊阿喂!”
才没有小看呢...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乙骨忧太垂眸,敛去眼底那些灰暗的色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我把事情给搞砸了。”
我注意到他又捏紧了拳头,便问道:“难道是乙骨同学昨晚浇水太多,把它浇死的吗?”
但也不可能啊,毕竟昨晚浇水时我也在现场,那样的水量完全没有问题才对的...
果然,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难道昨天半夜下雨了?可恶,天气预报明明没说下雨来着!”
“......也不是因为下雨。”
他低垂着头颅,像极了一只斗败的狗,垂头丧气,
“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真的对不起......”
我一愣,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来那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在背后嚼舌根,已经逐渐开始演变出一些行为伤的霸凌,首当其冲就是这株无尽夏。
“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弄坏的...”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郁气,然后是沉默。
就在乙骨忧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对方凑到他跟前不远的位置,然后朝他伸出双手。
他条件反射地手动了一下,然后又立马按耐住,不解地开口:“什么意思?”
“把小夏宝宝的'尸体'拿出来吧,你肯定收起来了对吗?”
“ ......”
哦,原来是这样。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莫名有种期待落空的微妙感觉。
接着,他从另一边的口袋中掏出那团被纸巾包裹起来的根系,递给了过去。
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发现在她在看见根系的瞬间嘴唇紧抿,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感越发强烈。
他早就知道她有多看重这株无尽夏的...都是他的错...
然而下一秒,女孩就气呼呼地拉着他离开了。
乙骨忧太:?
这是要去哪里?
*
我拉着乙骨忧太气冲冲地来到了生物老师的办公室,然后愤慨激昂地开始控诉起那些人多么地可恶,竟然趁着没人的时候故意破坏他们的作业,然后又立马声泪俱下表明自己一周来照顾这些花花草草有多么的用心,最后还不忘夸奖一波生物老师的彩虹屁——
“ ...在这么多科老师里面,我最喜欢最崇拜的就是生物老师您了,在您的谆谆教导之下我们迸发了对生物前所未有的热爱,但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师您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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