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早就开始怀疑了,但没想到这咒具还真的是悟送的啊。他对你倒是上心。”
聪明的咒灵操使早就发现了被你绑缚于腰间的咒具,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问你,如今你倒是自己向他交代了个清楚明白,省了个他主动向你发问的步骤。
刚刚说的话太多了些,你低下头轻啜了口热茶,顺手弹了记一直在你眼前烦个不停的小咒灵的脑袋。“五条前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能是害怕我太笨拙,一不小心就被咒灵夺了性命吧。”
“这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他要带着你,就肯定是有你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受伤的自信。”
“就算受伤也没关系啦……”
萦绕在你耳边的雨声渐小,你正思量着到了嘴边的话该如何说才合适,就被天边远远传来的雷声吓了一个激灵。
对于这惊雷,夏油杰早有预感。他能够清楚地望见从夜空中直直劈下来的一道雷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雷声就已至,你手中空了的茶杯翻倒在一边,人也因此怔了半晌,显然是吓着了。
“是咒灵来了么?”
你没来由地如此问了一句。
明明你自己的眼睛也能看见咒力的流向,身旁还坐着一位特级咒术师,但你却还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你知道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此般的自我怀疑之中,毕竟你是这般杞人忧天又自我厌弃的人。只是在你慌忙去寻自己掉了的茶杯时,你与夏油杰之间盛有茶壶与空杯的托盘被对方挪至一旁,他坐得离你近了些,你们之间隔着不足一人的空隙。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不要睡一会儿?”
他没有直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却也好像以他的态度告诉了你答案,你便顺了他的意,贴在他肩头裹着的一层棉被之上,阖上眼,静待危机的来临。
然而直到天亮,都没再有任何异动。
第64章 把我带上吧
你实在是太迫切地想要追寻这个被夏油杰直勾勾摆在你面前的问题的答案,故而你的神经一直处于略微紧绷的状态,再加上你本身就对黑夜与白昼的区别缺乏必要的感知,所以这一夜对你而言简直是再煎熬不过的了。
“现在……是天亮了吗?”
故而在夏油杰轻拍你的肩膀后,你茫然地想着,原来新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你的额头轻轻离开你所靠着的夏油杰的肩膀,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声音极低地嘶了一声,想必他为了迁就你,几乎这一夜都没能变换动作。想到这里你不由得愧疚起来,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按摩酸麻的臂膀:“夏油君,我……我来帮你……”
“不用啦……”
不如说你的好意就像是为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之中,又加了一把质量上乘的薪柴。
夏油杰连忙往旁边避了避,可他的动作不太利索,肩上披着的棉被带倒了他放置一侧的茶具,一时间场面在你看不到的一片晨光之中混乱起来。
你不敢再多做动作,一直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大脑还是很疲惫,这让你格外不雅地当着夏油杰的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尽管你用掌心捂住口鼻的动作已经很快了,这般不防备的可爱模样还是落入对方眼中,他亦难得放松地微笑起来:“你看,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嗯!”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你肩头用以御寒的棉被滑落,而你前倾的半身令你的手指再度抚摸上湿润的泥土。
在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咒力起,你就会在适宜的场合、刻意地运用自己的这份视觉。你无法感知到这地脉中的咒力究竟有多少,但也有六成把握可以肯定,它们在今夜始终处在一个稳定的阈值内,没有下降亦没有上升,仿佛你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过路人,你的到来对这片土地毫无影响。
尽管高专坐落于山上,但清晨的东京郊比起高专内要冷得多,这气温不是骤然甩开御寒之物的你能抵挡得了的。可你坚决拒绝了夏油杰为你添衣的提议,怀着舒畅的心情走到院中,在摸索到四周并无障碍物后,甚至一路小跑起来,在隐隐约约察觉到夏油杰落在你身上的目光时,羞赧地抿着唇偷笑。
“这么开心吗?第一个实验结束了的话,就要开始第二个实验了。”
竟然还有第二个实验吗?
你心头的喜悦消减了小半,倒也不是为着他的话而不开心,只是停下了现下的动作,以接收他的下文。而夏油杰话锋一转,直将话题转到你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秘密上来:“没想错的话,你好像还有事瞒着我?”
“夏油君真聪明呢。”
“才不是我聪明。你将那晚的细节全部和盘托出了,而就这一点你没有明着说,是想让我自己猜吗?猜得出就由我主动提起,猜不出就这么算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夏油君。只是他还是想错了。他的后半句话是你一开始的想法,而这之后,你的确是想将你的现状主动告知他的。
你五感上的残缺仿佛将绝大部分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成了于你而言理所当然的事,而你不想这样。你想知道、也想探索自己的身体究竟是用何种手段来愈合伤口的,又是为什么能对伤口有着如此挑剔的选择性,让你在被发现时身上就已存留的大小创口久久不愈。
综合各方面情况来看——硝子太过于忙碌,且她绝对不会容忍你自伤,更不会将你当做可以随意动刀的实验品,当然,最重要的是身为高专之宝的她无法自由出入高专;五条前辈也是除了执行任务和吃饭休息,就是被迫在新干线上通勤,太多任务压在他头上,他尽管有可以喘息的时间,你也不想让他为你太过费心力,况且你对他的本家着实不适,就算要探寻真相,也想将与五条家相关的探查放在最后。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帮助你的人只有夏油杰。
你闭了闭眼,五条悟送的白绢现下被晾在屋内,便只好顶着一双无神的灰眸望向夏油杰的方向,认真道:“这场赌局是我输了,夏油君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呢?”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他说得直白,回答倒也在你的预想之中。
你现在又拥有什么呢?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五条悟给予你的,大到能够在高专就读的虚假的身份,小到倾注了微量咒力的蒙眼的白绢,若要和夏油杰画饼,也未免太过不现实,所以他才要把赌注的实现延后吧。
至少要延后到,你拥有足够的、和他人谈条件的实力的一天。
你们谁都没有出言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在这荒郊野外耳畔能够听到的就只有似有若无的风声与几声断断续续的鸟鸣。你晾在屋内的制服外套下摆还有些潮湿,在夏油杰犹豫之时,你一把将其抢过来,三两下就套在了身上,在确认仅仅只是下摆潮湿、内里还足够御寒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确认没问题吗?你可不要逞强。”
你又是点头。在不想开口且无法用眼神传达讯息时,夸张的肢体动作就成了另一门好用的语言。好在夏油杰对此十分精通。他在将这间落脚处复原成你们来之前的样子后,就召出蝠鲼咒灵,将你请上它的后背,在你们二人都双双坐稳时,它立即悠悠然起飞,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带着他的主人与你回到咒术高专。
因为缺乏睡眠,心中的大石也总算是往下落了落,一路上你都展现出了极为明显的困意。缺乏时间感的好处偶尔也会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夏油杰轻轻拍醒你时,你们已经停在了宿舍楼门前,他放下手的瞬间还与刚刚推开宿舍楼门走出的硝子大眼瞪小眼,而后两个人一起将目光转向你,面上的神色是你看不见分毫的释然。
“看起来问题解决了?”
高专内不断响起的警报与夏油杰没能将你吵醒,你却先一步被硝子的声音惊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原本藏于心中若隐若现的愧疚感猛然爆棚,你狼狈地从咒灵背上跳下,上前一把抱住硝子,好半天都不吭声。
“这么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吗?好啦,医务室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呢,松手吧。”
后者拍着你的背,良久才如此开口。
你听话地放开了她,眼角有些红,却没有要落泪的意思,只是挥着手无声地同她道别。
将宿舍的门缓缓关上时,你这才放心地坐下来,瘫软在地毯上。不大的屋内盈着温暖的馨香,想必是硝子昨夜点起的香薰蜡烛的香气还没有散——她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在闲暇时分亦或者是格外烦心的时刻,便会将自己浸在这一笼香之中。
想必她昨天也和你一样没有休息好,只是你现在还可以补觉,她却不能。
你踌躇着摸出五条悟一早为你配好、在你手里使用率却极低的翻盖手机,在对其一通鼓捣之后,终于满足地将其搁置在床头柜上,又将制服外套在晾衣杆上挂好,这才扑到自己的床上,阖上眼,没过多久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夏油杰昨夜一夜未睡,连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一上午的休息时刻都没能补上缺失的睡眠,这让他在淋浴期间烦躁地扯了好几把自己因淋雨而在发尾处略微打结的长发。
他想这足以彰显他的心情不佳,毕竟他往日里对自己的这头中长发还算爱护,好不容易留到这么长不说,还经常被硝子追问洗发香波和护发素的牌子,所以一旦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明显就会被他人认定为好脾气的夏油同学生气了。
但实际上,他并不怎么气恼。尽管他的有效睡眠时长仅有三个小时。
他将额头靠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冷热的互相冲击并不能让他更清醒,他在阖眼的同时,眼前依然会出现那颗与他挚友相似却不同的白色脑袋。它看上去手感很好,尽管它的主人不怎么爱护它,它却连每根发丝都是柔顺的,很想让人摸上一摸。
他这么想了,可是没有做。
有比起这更加重要的问题盘旋在脑内——你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他?你对他所抱有的信任感是从何而来?而他又为何总是想要向你施以援手?
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后一个问题的出现似乎并不现实,毕竟在他和中村哲也将你救回时,他就已经听从了夜蛾校长的话,对你百般照顾。
只是这行动太过于表面,往日里总是戴着一副面具似的他心中自有不一样的想法,而醒来后的你将他心中那片无波的湖面搅出了与往日都不相同的水花。
无论是他还是你都很清楚,你们现在与对方是一种互相需要的状态。你需要夏油杰来陪同你寻找你身上与这个世界的真相,夏油杰则是需要看到你的这副模样。他想,若是这样的话,或许时不时萦绕在他耳边的不一样的声音会消失,他会走回那条自己为自己定下的正确的路。
他很需要你。所以无论是和你一同做什么,他都不会心怀怨言。
洗浴完毕后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刚拉开门却发现门口蹲着一个小雪团子,仔细看来,果然是穿着特殊的白色制服的你。你本就生得矮些,平日里站直了头顶也只能挨到他的胸膛,头顶上戴着顶毛线帽的你一做出抱着膝盖蹲在他门口的动作,活像是走失了的小动物。
“你不是说,下午要出任务吗?”
你转过头先一步开口了,尽管眼前已经蒙好了白绢,但微笑的神情有些狡猾,像极了正在心中打着算盘的小狐狸。
“把我带上吧?夏油君?”
第65章 他多了一个帮手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对着我如此保证了。”
你被夏油杰说得心一梗,抿着唇不再吭声了,以免被他误会成没话找话。被你在手下不断抚摸着的蝠鲼咒灵看上去心情很好,便依着夏油杰的要求飞得更快了些,却没想到骤然猛烈的风险些掀起你的毛线帽——这令你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再度将其在头上扣好,藏起你显眼的雪色发丝。
“既然我答应带着你,就不会害怕麻烦。无论是我还是悟肯定都会这么想的。”
夏油杰继续说道。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着这样或许可以为你注入一针强心剂,你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这一点。但我知道,五条前辈只有孤身一人的时候才是最强,我和他在一起绝对会拖累他的。”
你在说这话时,满心想着的都是那夜因你受伤而显得格外愠怒的五条悟。他的怒火多是体现在骤然散发出去的磅礴咒力上,若你是咒灵,必定会因此而使灵魂都感到震颤——不对,咒灵是不会有灵魂的吧,这话要是对夏油君说的话,他肯定又要反驳你了。
这样的想法令你弯了弯唇角,没有注意也不可能注意到你身后的夏油杰一点点暗下去的目光。
现在能够被派出去独立出任务的一级以上的咒术师中,夏油杰无疑是机动性最高的那一个。咒灵操使能够在不同的场合,根据自己的需要来操纵不同的咒灵,就算是在二年级时与伏黑甚尔的一战中失了虹龙,现在也还有仅次于它的替代品,再加上“窗”那边实在是人手紧缺,故而很多时间不会派给他同行的辅助监督,这倒也变相地方便了你们现在的一同出行。
他的视线下滑到你腰间的匕首上。
为了自保,你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它,尽管锋利的它没有刀鞘,此时此刻刀刃正在夏油杰的眸中闪着利落冰冷的寒光。他伸出手,意图去触碰这片尖锐,你却是立即回过头去,手腕一翻转,虚虚地护住它在掌心。
“小心被伤到,毕竟刀刃不长眼。”
你没想到自己还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刚缓了缓神,就听夏油杰道:“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是出自五条家的如此贵重的咒具。”
“难道夏油君想要测试一下它的威力吗?”
“……如果可以的话。”
“那就等到了任务现场,如果有低等级的咒灵的话,就请让我试试看吧。”
你将话说得笃定,白绢之下无神的双眼直直地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自信且毫不躲闪。
夏油杰早就猜到这刀是认主的,它对你或许不会有任何伤害,可对于他人来讲,必然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利刃。他确实是想看看这把刀的威力,所以他微微颔首,无声地同意了你的请求。
现在高专派给他的任务大多都比较刁钻,它们像是经久不愈的疮疤,在夏油杰到来之前,便会持久地使这片地脉不得安宁,倒是少有这种不用费多少心思、直接祓除就一了百了的任务。
但今日要执行的委托恰巧就是这种不用动脑、大开大合即可完成的,这使得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在下了帐后不到十分钟就快速地解决了任务目标。
这期间你一直都手执匕首立在一旁等待。你紧闭的双眼能够捕捉到自夏油杰身旁流动着的每一寸咒力,它们与他正在祓除的任务目标的咒力颜色虽相近,气息却是截然不同的,你能够很清晰地判别出不同咒力之间的区别。你想这才是你应该上的实践课。
“那边的两只蝇头,交给你可以吗?”
一直专心于祓除咒灵的夏油杰终于开了口。
你立刻循声望去,落在眼中的是正蜷缩在角落中的两只长着翅膀的丑陋小咒灵——上课时老师曾讲过的,那被称作蝇头,通常是连四级都不到的能力低微的咒灵,落在人肩膀上能让人肩颈酸痛,去医院却查不出任何原因。现在你要动手去祓除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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