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自己找补的话语你自己听了都想笑,将匕首别回腰间后,无所事事的十指尴尬地绕起自己的头发。
夏油杰却不恼,尽管他现在因咒灵的味道而很想干呕,却硬是忍着这份恶心道:“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过我倒是很意外,原来你这么有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迷茫地想着,向他走近了一些,以听清他尚未交代的下文。他同你一样是个思绪缜密的,却只是回答道:“只是没想到你会把匕首当飞镖玩,还扔得这么准。等回去的话,在这方面多加练习吧?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出现,不过……”
夏油杰的话断在了这里,许久都没有继续往下说。你对这份沉默感到些许不满:“话说到一半是要烂舌头的!”
“唔,如果意想不到的结果是指现在这种情况的话,那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所以他果然还是很介意你先下手为强的这件事吧?!
你立刻因夏油杰这话而萎靡了下去,毕竟你是个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而你在不愿继续回想这件事的同时,眼睛和双腿也不闲着,蝠鲼咒灵陪着你飞过一圈,将半片都已然化作废墟的建筑仔细地排查了一遍,这下是真的确认了本土地脉中的咒力并没有上涨,双生咒灵是这里的外来者。
只可惜在陪同五条悟出任务的那一次,你因为太过于慌乱,且还没有将这份能力开发到如今这般,并不能与现在的这份情形形成一对完美的对照组。
“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认真思考中的你选择了一种更为婉转的方式回答:“要说我现在的想法……那应该和夏油君刚刚吸收的咒灵差不多。”
“倒也不用急于一时,后续我会把要交上去的任务报告留存一份,以后慢慢研究也可以。”
夏油杰的好脾气其实不是装出来的——至少在你面前是这样,尽管你冷静中透出些许慌乱的一掷多少打破了他的一部分计划,他也并不为之恼火。
他方才对你说的话也只是他真实所想的一小部分,能够让他陷入深重思考的,是你的随机应变能力。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够正中目标,这不仅需要特级咒具内蕴含的咒力的加持,更看重的是你本身的力量;且这咒灵移动的速度很快,虽每次可以伸出两只触手来行动,但在生出新的触手时,便唯独只能操纵那根新触手,你想必是观察到了它运动的规律,这才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给出足以致命的一击。
他想这不会是他过度解读,不过你自己可能都没有觉察出你拥有这份观察力与执行力。这不是短期内就能够训练成功的结果,你的真实身份依旧身处于迷雾之中。
你的探索行动仍未终止,在简单看过一圈四周的惨状后,你们曾经的落脚处被损害的模样就此印进了你眼中。这里布满了凌乱的咒力,有咒灵的,亦有夏油杰的。你抬头望去,断裂的房梁上溅满了喷射状的咒力残秽,蹲下身来低头时,白净的手掌在地上看似无意地抹了一把,实际上是有意掩盖因你方才的一刀而在地上留下的一个深刻的咒力造成的印痕。
“好可惜啊,这里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后还能够落脚吗?”
“房梁结构已经被破坏了,后续可能会安排人来拆除吧。”
和你的惋惜相对比,夏油杰显得要平静得多,尽管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事实是否真会如他所给出的答案一样。
他脑内初步的报告书大纲已经在缓慢成型,便难得在还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走了个神,在找回自己的思绪后,这才恍然发觉,他方才竟放松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现在不该是个能让身心放松的时机。
夏油杰的视线转了个弯,最终又落回到你身上。他没有向你走去,只是远远地望着你蹲下来的小小背影,有调皮的发丝越过毛线帽散落在你肩上,在帐内暗沉光线的映照下,显出些许与纯白制服相左的月白。
不知是他现下心情愉悦的缘故,还是因为你蹲下来的样子显得太过于乖巧了,他很想像来时的路上一样,在你不经意间结结实实地揉一下你的脑袋,而并非你头上顶着的毛绒球。
他想看到原本专注的你会因此而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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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时应该看看那个红木盒子里放着的是什么才好。”
中村哲也耳边没头没尾地响起来这么一句。
他困极了,正将头靠在驾驶座旁的车窗上,昏昏沉沉地支着眼睛出神,五条悟的这句话让他搜索了一遍这十几天以来所陪着这位大少爷跑过的地方——好像也没有他话语中提到的红木盒子啊。
“中村先生,今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对吧?”
他刚要开口询问,五条悟却先他一步抛出了话题。
也难怪他会这么问,他们的这趟海滨之行着实是持续了太久的时间,这是因为你还被带在他身边的那一夜时,不惜远道而来向你们发出攻击的咒灵数目多到了令人生疑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简单地提交任务报告就能够解决的一桩麻烦了,故而这项委托的直接执行人五条悟干脆被留在这里,以查明事件的真相。
这所谓的真相可真是难寻极了——作为任务之中的隐形人,你早就被他拜托夏油杰给送了回去,还好你所拿着的咒具没有在现场留下过多的咒力残秽,就算是要向上面提交报告,他也绝不会暴露了你的存在,于是他和中村哲也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在这座人心惶惶的海滨小镇搜寻线索。
线索自然是寻不着的,但五条悟这位年纪轻轻的特级咒术师和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高专的中村哲也二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自是寻了个由头解决了这一问题,现在马上就要结束漫长的公事公办时间各回各家了。
“是啊,如果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中村哲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愁眉苦脸地道:“总算能回去了,我的猫还寄养在朋友家里呢。”
“原来中村先生有养猫的啊?”
“是啊,是一只橘色的田园猫。”
在猫奴的面前提及猫咪无疑是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本还困倦得要命的中村哲也立刻直起身体,将翻盖机的按键按得哒哒直响,以找出自家猫咪活泼可爱的照片来给五条悟看。他这位同样颇像猫咪的后辈一开始还横眉竖眼地盯着屏幕中那只毛茸茸的橘色生物,这之后的目光却软化下来,萦绕在湛蓝双眸间的白雾中含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诶~好意外!什么时候把它带到高专来玩吧?”
“猫和狗不一样,没有每天都要出去遛弯的需求,是不可以带出来的哦。”
五条悟一愣,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从小养育他到大的本家中除了池子里的锦鲤就再无其他活的小动物,就算长大后入学了高专,也没有遇到过家里养宠物的朋友,中村哲也还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个养猫人。
可奇怪的是,中村明明是在和他科普猫不能像狗一样被随意带出来遛,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是在他第一次带你前往五条本家的那天,紧紧缩在轿车后座不愿出来的你。
简直就像是只奋力抵抗的猫咪嘛。
五条悟没忍住笑出了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的同时,立刻抬眼觑起中村哲也的表情,却发现对方面上流露出了分外自然的甜蜜微笑,旁若无人似的散发出了所谓的“爱猫光波”。
“果然我们家桃子就是最可爱的~”
猫奴中村哲也如是说。
第68章 逆转时空的公式
五条悟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这还是他发现自己需要在这里结结实实地待上一段时间时,主动致电五条本家让他们派人送过来的。他在入学高专之后已经很少会主动联络家里,如果可以,他甚至连一年一度的新年假期都不愿回本家,于是当家中的司机将大少爷的种种大逆不道言论传回本家时,直将那些个年长的五条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他竟然在这个春天主动联系了家中多次,听五条明绘的回报,似乎是还带了人回来过。
五条悟的父亲,即前任的五条家主对此不以为然。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自家儿子的秉性。他虽被在他口中的封建礼教束缚已久,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向往自由,但整个五条家都背负在他单薄的肩上,阻拦他生出坚韧的翅膀,并诱使他在遇到无法独立解决的难题时借助五条家的力量。
至于他带回来的那个人……
「因为眼睛被蒙住了,所以看不清她的脸,身形不像是我曾见过的人——悟少爷将她保护得很好。」
五条明绘是这样回报的,于话语之中留足了空当,这也显得二人的关系在她口中格外暧昧起来。
“只是谈恋爱的话就由他去吧,悟也到了这个年纪,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有什么好阻拦的?”
面对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将其当成亲信培养的少女,前代家主微笑着这样回答,旋即摆摆手让她退下了。可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他心中终归是埋下了这样的一颗种子。他想,无论他的儿子在做什么打算,迟早有一天他会亲口向他和盘托出的,这是前任家主对于现任家主绝对的信任。
反观五条悟这边,他正从自己一通电话叫过来接他回本家的轿车上走下,在看到中村哲也发来的已到家的邮件后,收起手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是回来取那只红木盒子的。亦或者,不用将其带走也可以,他只需要知道里面是什么,能在身为外来者的你想要探寻一番时,让五条明绘如临大敌。
想必表姐今日仍在家中吧,不知道是他赶到咒具库的速度更快一些,还是表姐得知他已归家、从而追上他的脚步更胜一筹呢?
已经下车了的五条悟为了节省时间,不再过多投身于无意义的思考。在进门后他绕开正走动着的家仆与侍女,身处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中时,他几乎是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以直直地赶往他的目的地。
——只是他还是失败了。
“虽然有预想到明绘姐会快我一步,但在决出胜负的那一刻真的会伤心的啊——我从小到大都还没有赢过你呢。”
“能赢过家主大人是我的荣幸。”
五条明绘与五条悟之间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她早已经习惯听自家大少爷嘴贫,然而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话语之中亦多出了不少需要细细听来的弦外之音,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无可厚非地倒向了五条家中的利益纠葛。
“既然你都已经口口声声称我为家主了,为什么不能告知我那只红木盒子的来历?”
五条悟被掩盖在墨镜后的眸光正一点点冷下来,像是一只被阻挠了好奇心从而被激怒的猎豹。站在咒具库门口以作无声阻拦的五条明绘一脸无奈,她话语中的矛头骤然转了个向:“前代家主本想等家主成年后再将这其中的秘辛细细与您道来的,您想要我提前向您说明吗?”
“是这个意思没错哦。”
“为了上次您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话题中突然提及了你,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套着她的话:“你认识她?”
“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怎么可能认得出她是谁?”五条明绘见五条悟这副严肃的模样,也是端出公事公办的架子来:“既然家主大人想知道,那我们就移步旁厅慢慢讲,但您要答应我,您不会带走盒子里的东西,这样我才能告知您它的来历。”
五条悟知道,五条明绘一直都不是他这边的人,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极大的让步了,或许还是看在他们从前交情还不错的份儿上,所以他答应得很爽快,双唇微微一抿,便疾步跟着五条明绘去了旁厅。
从五条明绘的态度之中便可以得知,他们接下来的谈话无疑是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的,故而五条悟驱散了旁厅的所有家仆与侍女,用咒力细细探查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窃听的痕迹后,这才在矮桌前落座。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件咒物的来历,但它就是突兀地出现在了神奈川的海边,随着海水的涨潮,被冲到了沙滩上。”
五条明绘边沏茶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五条悟的反应,见后者面上的神色平和得很,这才道出下文。
“它叫做浮云晷,拥有着极其特殊的咒力波动,所以很快便被送到了‘窗’的鉴定人员手中。它的鉴定者与高层们都断定它的危险级别很高,是特级中的特级,要将它交由御三家共同保管,可加茂家逐渐式微,同禅院家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家族中至今未出生带有家族术式的孩子,所以浮云晷自然而然地被五条家独自接管——这是在您出生那一年发生的事。”
五条悟蹙起眉:“这里面所含有的术式是什么?”怎么连他的六眼都看不透?
“盛放它的盒子是由极其特殊的材料制成,上面的五金饰件都是能够隔绝咒力的特殊的金属,尽管是将它就这样放进咒具库,也不会被人发觉这里面装着的是格外不得了的咒物。”
五条明绘是一位合格的诉说者,横陈在五条悟面前的大部分疑问都有了解释,他却没有就此放松,继续追问五条明绘刻意隐去的答案:“你只管告诉我,浮云晷的术式是什么?”
“……拥有它的人,似乎可以掌握穿梭时空的能力。”
墨镜后的苍天之瞳狠狠颤了颤。
为了掩饰自己并不明显的失态,五条悟端起茶杯来浅浅啜了口茶,往日里喝惯了的清香茶叶此时此刻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离真相很近,他们中间只隔了一层一戳即破的窗纸,只是他的手指一旦想要触碰,就好像是被挡在了自己的无限之中,根本就无从下手。
你会如他所想,是浮云晷的使用者吗?
如果是的话,你又是从哪里来?过去、亦或是他所未曾知晓的未来?
你和五条家的关系又是什么?和他的关系呢?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你们怎么会有如此相近的样貌这回事。
“我这就要回高专去了。”
经由此番谈话,五条悟的心里被硬塞了一团乱麻,这之上还生长着带刺的荆棘,对你身份的探究想法每每在心中滚动一次,心口就要微微地疼上一下。
他归家的时间正巧碰上饭点,在走出旁厅之后,院中的侍女体贴地想要为他打点用餐,心烦意乱的他摆了摆手,通通将其拒绝掉,沉着脸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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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自己很累了,尽管昨晚的夏油杰十分体贴,尽自己所能地没让你受冻,你却还是在归来的路上便感到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在从蝠鲼咒灵背上下来时还险些摔了一跤,这可把夏油杰吓得不轻。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困了。”
对此你是这么解释的,同时也拒绝掉了他提出的去食堂享用下午茶的邀请,打算回宿舍去补充体力。
只是你远远地就瞧见在你和硝子的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熟悉的咒力让你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五条前辈,你……你回来了?”
其实你刚刚本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的。这句话并不怎么礼貌,还好你的神智还算清醒,急急地住了口,改换了问候的话语。
“嗯,我来找你。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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