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余温钧很有一些不快。
他不喜愁眉深锁的人,男女都是。
愤世嫉俗的人,通常很难讨得欢心,就算他们极美或极有才华,却也极棘手。而最棘手的地方在于,这种人大部分时间都难以快乐,也会想拉他人一起坠入地狱。
但,贺屿薇不是这样的女人。
至少,他曾经目睹她努力地爬到天台,她……内心依旧有一股想活的小火苗。
余温钧莫名想起天台的见面。
黑暗当中,小孩伸出瘦弱且伤痕累累的手,为他颤颤悠悠地点烟。
那么近的距离,她却没有抬头看他,像是知时务又像是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只想把自己隐匿在黑暗当中。
他对贺屿薇产生的情欲,究竟来源是什么?余温钧仍然不清楚。
但他清楚,男女关系很多时候都趋向于博弈,一旦博弈发生,两方都不可避免会卷入其中,无论一方情愿与否,主动还是被动,也都在互相蚕食。
他只是有点好奇,自己会被她改变多少。至少到目前,他只是最喜欢她那一双眼睛,不讨厌她这个人而已。
贺屿薇在怀里抖得越发厉害,但依旧一字不吭,挂着两个疲倦的黑眼圈。
余温钧突然间忍不住想笑
他说:“又打算消极抵抗?前段时间不洗澡不洗头,现在跟我说话就令你想吐?”
贺屿薇继续保持沉默。
他轻叹:“不说话的女人总是很漂亮。”
她的下巴执拗地绷紧。
余温钧今晚原本是不打算碰她,把她叫过来,也只想问问身体怎么样。
但她带着那一副微微不适又强行克制的神情,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偏偏眉眼里多了一丝小女人的妩媚,余温钧便觉得脑中响起小声的警铃,持续但模糊,有点压不下去。
“明明全身都那么瘦,大腿上却能有肉,你这一点很漂亮——”
他突然就打横把她抱到沙发前,贺屿薇咬着唇抑制住尖叫,再拼尽力气去扳他的手指,根本扳不动。
她还穿着校服。
过了十几岁的年龄,穿着一身学生服坐在成年男人的腿上,“不知羞耻”这四个糟糕的字顿时浮现在脑海。
贺屿薇又耻又急,喉咙再次发痒,即将作呕——
但在眼泪涌出前,余温钧帮她擦掉了。
右边的眼泪,左边的眼泪。最开始是用手背擦掉,接着是嘴唇。
和严厉的语气一点都不同,他的吻能非常细腻温柔。
与此同时,余温钧揉了揉她的头发。
也就一个简单的动作,她恶心到想吐的感觉居然奇妙地消退一些。
“避免别人捉弄的诀窍之一,就是不要对对方的举动有大反应。你很聪明。但是,沉默和说谎这两招对我没有用。再不主动回答我,我待会儿要让你在床上彻底发疯了。你,不害怕吗?”
余温钧在亲吻间隙低语,贺屿薇脊背立刻就拱起来。
他继续轻吻着她的脖颈。
那些吻,一会重一点,一会轻一点。
幽幽暗暗惩罚般的吻和腰间无法逃脱的禁锢,她身体颤得越发厉害,他再低声说:“如果你想把一件事当成没发生过,那也代表着,它重复发生多少次都被允许。你想体会自己的极限吗。上限,或者下限。”
“……你想让我说什么。”
贺屿薇的舌尖干涩,终究是像听鬼故事的人一般被吓得开了口,随后就自厌地想咬唇,余温钧的大拇却移到她的唇上。
“别咬。你现在是我的。”他皱眉说,“我喜欢漂亮和健康的东西。”
“我不是东西!”
贺屿薇喊出来这句的同时却发觉歧义。
余温钧没有抓着语误去嘲笑她,取而代之的,他以成熟男人的姿态去纠正道:“无论如何,你的身体现在已经彻底属于我。不要和我争,因为这已经是一个无法扭转的事实。”
她厌恶地盯着他。
啊,真是城府极深的厉害男人,即使他刚刚亲吻过她,说一些极其擦边的话题,但眼睛的底色依旧无比的冷静。
“从明天起,我会去开会,接下来半个月都很忙,所以,今晚想见你一面,跟你说会话。”他稍微松开点力道,让两人拉开一点距离,“我已经支开龙飞,他这半个月人在珠海。即使我不在,他应该也不会有时间回家为难你。”
贺屿薇不说话,余温钧顿了下,继续说:“你自己也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除了上学,每天要按时吃饭,长胖一点。世界上唯一可靠的也就是自己的身体,因为,你这辈子到死都无法离开这一具肉身,直到她彻底的腐烂。”
啊,余温钧又在扮演可靠长辈了。
而这个“长辈”,即使说着劝告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胁迫和训诫基调。
她抬起头坚定地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上你!我说过了我讨厌你。不,我……我恨你。”
“没关系,”余温钧平淡地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什、什么事情?”贺屿薇身体一僵。
“我会主动去做一些能让你喜欢上我的事情。”他说,“来,先让我了解你的喜好,比如说,喜欢的食物,比起甜的是不是更喜欢咸的。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也想知道,不过还是想先了解你喜欢的东西。毕竟,知道你喜欢的东西才能做一些让你高兴的事。所以,告诉我。”
贺屿薇哑口无言极了。
余温钧现在的态度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她已经正式变成他的地下情人了吗?
绝无可能。
难听点说,他们目前也仅仅是睡过一次的关系。又不是旧社会,她不觉得他俩就彻底绑定了人生。
贺屿薇知道,当一个人的生活很艰辛,可能会有被大款包养这条轻松的路
但老实说,她觉得这辈子当人类就很麻烦了。死,太麻烦了,所以才活着。
她厌倦绝大部分的人类,只是喜欢个别对自己温柔的人。
她从不需要优渥的生活,有口吃的就够。
她不需要余温钧给她的任何物质上的东西。
贺屿薇垂头盯着那个男人肩膀肌肉,如果狠狠地咬下去,他会吃痛放手吗?
唉,她咬过他脖子了,他跟没感觉似的。
贺屿薇试着再跟他谈判:“余先生,我真的不想当你、你的女人。”
他说:“那你想要当什么?”
贺屿薇迟疑地说:“要不然,我当你的佣人吧……”
余温钧静静地看着她:“专门上床的佣人吗?不怪龙飞总是爱惹你。这种时刻都分不清示弱和勾引的区别,果然一个彻底的缺心眼。”
她才没有勾引他!而且,余温钧为什么总在不恰当的场合里,云淡风轻地提起弟弟的名字!
贺屿薇心中的强烈不适和怒火顿起,却被轻而易举的按在沙发上,上半身的校服堆积在手腕间,如同手铐。
他的头低下来,但并没有再碰她的嘴,而是重复地亲吻她的耳垂和脖颈。
那一小片的肌肤逐渐滚烫,弓着的脊背从里到外冒着汗,她终于开始哽咽地央求,双脚在沙发不停试图往上挪。
余温钧伸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扯回来压住,她感受着他身体的汹涌变化。
两人目光对视,他说:“乖,说一个你最喜欢吃的水果。”
“你这是犯罪……”她眼角带泪,拧过头试图不看他。
这家伙真的像最生涩的水果,关键时刻,软硬都不吃,余温钧真想狠拍一下她脑瓜,看里面装着什么。但是他又总觉得对这一颗青涩果实轻微地上头了。
余温钧沉思地注视着她,同时,他的手在慢慢却不容抗拒地抚摸着她的身体,贺屿薇的细瘦手腕在布料里绝望地挣扎着,习惯性地抿着淡色唇角,分外可怜。
他迟疑片刻,还是俯下身。
唇与唇,再度重合,接着催促般地戳了戳她的舌尖。
贺屿薇紧咬着牙,不想与他纠缠。
余温钧略微不耐烦了,他用手盖住她的眼睛,感受着掌心里她无声的泪水,再用力地撬开她的嘴。
这个吻,重得仿佛要把她的所有情绪和秘密挖掘出来,她在黑暗中被吻得几欲窒息,等他离开,舌尖耷拉在他已经湿润的掌心,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唾液。
余温钧再帮她解开手腕处的桎梏。
“想让你喜欢上我,现在才愿意帮你松开。”他垂眸说,“不要以为我不喜欢绑着你做。”
能活动四肢,贺屿薇稍微没有那么害怕了,却又好像更害怕了。她全身沁出了细细的汗,先用手臂挡住下身,再有些茫然地盯着眼前的面孔。
余
温钧微微皱眉,他原本想保持点风度,想让在她初夜后休息两天继续索取。但是,也只怪她用这么漂亮的眼睛勾引着自己。
包括接吻也是。
女孩子湿漉漉的眼睛里映出的什么都这么美。得好好欣赏一下才行。
“把嘴张开。”他说。
贺屿薇战战兢兢地闪躲着。她说:“不行,我讨厌……!”
“这就是你对讨厌男人所露出的眼神?”他用指尖抚摸她的眉毛,“本来听墨姨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踏踏实实。而且本性很乖的小孩。我现在对你很失望。”
是揶揄吗,还是洗脑。
贺屿薇没办法反驳,她正试图召唤出内心深处的道德感去谴责他,或给他破釜沉舟的一记——但是,他再次俯下身。
“好了,你那天晚上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只是变成大人而已。”他说,“张嘴,别让我重复好几次,听我的话。”
贺屿薇想要逃走的想法刚要浮现,两人又开始接吻。
余温钧吻她的时候,也深深凝视着她,像是欣赏像是震慑,又同时蕴含着打算让她彻底坏掉的暗沉专注神色。
她从来没被这么凝视过。
贺屿薇无法直视他,就闭上眼睛。她按着他的心脏,依旧感觉到一下一下的鼓动心跳声很稳定地传来。
余温钧轻轻地夹着她的唇,像是玩弄似的持续吻着她。她的唇,刚开始还是冷的,现在却完全热起来。
如同捏碎成熟黄桃般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这一宿,又是有人无眠。
第56章 晴转阵雨
身为宅邸的大管家,墨姨终于结束了余父那边的工作,休假后重新回到余宅。
她上下打量着穿校服的贺屿薇,发出意义不明的啧啧感叹声,又开着高尔夫车去花园里逛一圈,检查卫生情况,花园的除虫和修建报告,抽查厨房的各项食材,再理所当然地挑出茉丽一系列毛病。
余家的安保很严。
外人或是园林团队的车停在大门门禁外,坐着高尔夫车进来。客人们的车倒是能自由出入,但余温钧最近这段时间去开会,而余龙飞又不在,家里静悄悄得像个郊外植物园,安静得能听得到草木勃发和花朵绽开的声音。
没有烦恼,没有现实,没有余温钧和他的弟弟们,这就仿佛是一个最美好的世外桃源。
贺屿薇虽然得上学,但依旧不需要每一天都去。
每两天,都有专门的清洁团队来打扫她所居住四楼,她每餐吃得很少,但不知觉间,每月的个人饮食采购已经提升到和两个少爷统一的标准。
因为是南北通透的户型和大落地窗,采光极好,白天不需要开灯。
清晨睁开眼睛,贺屿薇已经习惯卧室的自动窗帘像画布般拉开和窗外那一片绿意盎然的春日花园,以及那几乎如同单人床般宽大的洗手池。
除了床,贺屿薇不用四楼的任何东西,可是,她免不了欣赏那些漂亮且昂贵的家具。
室内浴缸的水龙头喷头如同老式电话般优雅地弯曲着,把手处包裹着珐琅。而浴缸上面的logo也很熟悉,是阿玛尼的浴缸。
呃,阿玛尼这个奢侈品牌子又做衣服又做家具,涉猎范围真的好广。
她要是放火烧掉这一切,就有种八国联军洗劫圆明园的感觉。
贺屿薇缩回手。
她也就只敢在脑海里想想这些念头。但,自己姑且过上了传说中“笼中之鸟”的富贵生活吧?
这些天,余温钧都没有联系她,或者说,他“应该”联系不上她。
贺屿薇将手机和小天才手表直接关机,藏在柜子里。
试图用掩耳盗铃的方法切断和他的联系。
虽然,自己依旧被囚禁在余温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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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又是贺屿薇一个人待在四楼。
她怎么都学不进去,又精神疲倦又很生自己的气,最终握着笔对着墙面上的中国画发呆。
好想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打工啊……
贺屿薇实在想不明白,她身上的哪一点能惹起余温钧的兴趣。
做,他俩也做过了。余温钧的新鲜感什么能迅速消退,放自己离开?
她如今也只希望,自己能在其他人发觉两人“奸情”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
这可以说是最后的“体面感”了。
贺屿薇翻着会考的书,看着数学题上的红叉再一阵茫然,却又被墨姨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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