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人毫无保留地袒露真心,本来就是一场赌注。你会害怕,会对人保持警惕,会想着以后能够利落抽身,这很正常,我也不会勉强些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垂眼笑了笑:“但是,我心底里还是希望,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会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还是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可靠的人,你可以大胆地向我索取,可以对我产生依赖。”
他的剖析每一句都准确无误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孟冬愉终于觉得,眼前的人和想象中的载酒融合到了一起。
得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才能写出让无数人产生共鸣的歌。
他表面上再怎么样,骨子里就是一个细腻又温柔的人。
孟冬愉习惯性给人贴标签,喜欢通过表面看到的,用一两个形容词去定义一个人。
她起初觉得祁清肆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后来又觉得他心肠好,爱多管闲事。
再后来又觉得他有责任感,是个不错的人。
谈了恋爱之后,有时候又觉得他粘人幼稚。
这些所有关于他的形容词,其实都和她想象中的载酒扯不上任何关系。
这也是他露出了那么多破绽,她都没有把他和载酒联系到一起的原因。
就连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也常常有种割裂感。
现在却忽然间明白了——
每个人都是三维的,是立体的,是独一无二的,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个性。
是不能够用表面看到一两个词去概括的。
虽然他行为上偶尔有着属于他年龄的幼稚和顽劣,但他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人。
他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成熟思想和阅历,也有着不属于他表面上看起来的态度和见解。
孟冬愉忽地想起,他也对她说过,他没她想得那么没心没肺。
是的。
他有着大开大合的情绪,有着弱点和缺陷,是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人。
是用千千万万的形容词,都无法去定义的一个人。
直到这一刻,她好像才真正读懂了他。
名为“喜欢”的这个词,好像在往内心深处蔓延,生根发芽,而后疯狂生长。
孟冬愉环上他的脖子,带着渴望向他索取:“祁清肆,我想让你吻我。”
祁清肆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对她的主动索取做出了猛烈的回应。
唇齿缠绵许久,孟冬愉喃喃出声:“祁清肆,我好像……”
她好像……要爱上他了。
可是“爱”这个词,却哽在她的喉咙处,讲不出来。
像是听懂了她要说的话,祁清肆顿了一下,眼尾开始泛红,他低头,一下一下咬着她的唇瓣,在眼泪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终于应声:“孟冬愉,我也爱你。”
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这种情愫的呢?
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他写下的第一首歌爆火的那天,是他母亲去世的第八天。
那是他在极度压抑和痛苦之下创作出来的作品,为了凑钱把民宿买回来,把这首歌的版权低价卖出去时,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的反响。
他一夜成名,各种邀约接到手软,粉丝也涌入一批又一批。
他的后台私信不断,但是从来没有人向孟冬愉一样,连续一个月,不间断地给他发消息。
不是那种撩人的土味情话,而是情真意切地分享着自己积极的生活。
她说她在一个餐馆打暑假工,老板姐姐经常让她留下来吃饭,她做的饭菜很清淡很好吃。
她说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封面红彤彤的,她很喜欢。
她说今天上菜时被客人的烟味呛到,被客人骂了一顿,老板姐姐为了替她报仇,上菜时偷偷顺走了客人的打火机。
她说终于赚够了上大学的学费,可以去找小姨了。
她说今天临城的太阳很好,忽然感觉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
祁清肆一开始觉得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们素未谋面,仅凭他创作的一首歌,她就事无巨细地把她的生活,分享给他。
慢慢地,他开始觉得她的絮絮叨叨有点可爱。
他开始期待她每天过来分享她的生活,唇角也会不自觉为她一些有趣的经历所扬起。
他望着南江炽热的太阳,也忽然觉得,要往前看。
后来,她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回来时,已经是他创作的第三首歌上线。
那首歌是以租他房子的那位老太太为原型,创作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了之后有所共鸣,她向他讲了一部分她的经历和故事。
他当时面临着她突然回来的欣喜,又无端对她有些心疼。
再后来,可能是见她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她开始放心地把他当成了备忘录。
几点要去抢选修课。
某个比赛几号开始报名。
这周的家教推迟到了周几。
冬至那天别忘了买束向日葵回来。
……
她还是这样坚强又勇敢的过着每一天。
他怀揣着对她的好感和好奇,考上了北传。
知道了她的名字,也见到了她本人。
她站在浑浑噩噩的人群中,清醒又努力地踮起脚尖,独自起舞。
像是一只漂亮的白天鹅,一次又一次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只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一次又一次地和她制造偶遇。
可是她太专注了,目光从来没有落到过他身上一次。
她身边有一群像他这样,想要靠近她的人。
那些人被她一个个冷漠地拒绝掉,而后涌现出新一批这样的人。
这样周而复始地看着,他开始胆怯,开始丧失直面她的勇气。
她很快毕了业,入职一家还不错的公司。
他经常得了空,就偷偷跑去看她。
她还是像读书时那么拼命,每天起早贪黑,也终于一点点在职场中站稳了脚跟。
他大四那年,兴高采烈地跑去她的公司实习。
他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被她看到。
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亲眼看到她,和一个并不比他强的实习生,谈起了恋爱。
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安慰自己说又不是非她不可。
可他还是飞速办理了离职,毕业后就逃避似的回了南江。
她谈恋爱的这两年,没再给他的私信发过任何消息。
他之前一直觉得,痛苦或共情痛苦才是他创作的源泉。
但是这两年,他每天浑浑噩噩,却根本创作不出任何歌曲来。
直到她突然来了南江,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
落在脸上的湿热,促使孟冬愉愣了一下。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眼尾,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
祁清肆把落在她脸上的泪抹干,翻身下来,把她紧紧地箍在怀中,带着重重的鼻音笑:“这次是高兴。”
没等孟冬愉问他在高兴些什么,他就换了话题:“肚子还痛不痛?”
温济民确实称得上妇科圣手,这几个月经过他开来的中药调理,生理期有规律了不少,小腹的胀痛也变得微不足道。
孟冬愉如实回答:“一点点。”
祁清肆闻言追问:“家里有没有暖宝宝或者热水袋?”
“不用。”孟冬愉摇了摇头,试图去调节他的情绪,“你帮我揉揉就好。”
祁清肆低头亲了亲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温热的手掌听话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手掌轻轻地揉动,他想了一下,又问:“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药?”
自从体验到了调理后的甜头,孟冬愉这些天,一顿药都不敢落下。
她这次没有任何心虚:“吃了。”
“那为什么又提前了?”祁清肆有些怀疑,“前两个月还好好的。”
孟冬愉试图向他解释:“今天都十二号了,提前或推迟两三天,应该都是正常现象。”
祁清肆没再多问,开始想着安排后续的行程:“改天有空一起去复查,看看是不是可以调理下一项了。”
孟冬愉点头,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祁清肆,你妈妈应该是一个特别温柔和善良的人吧?”
一个人的品行,和他的家庭教养息息相关。
虽然能从祁清肆的身上看出和祁振强些许相似的性格,但祁清肆骨子里的细腻和温柔,绝对来自他的母亲。
孟冬愉一直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女性,在历经重重磨难之后,依旧愿意相信爱,也依旧会爱人。
“嗯。”祁清肆啄了啄她的唇角,笃定地应声,“如果她还在的话。”
“你一定会非常喜欢她。”
第68章 称呼 “我是孟冬愉的小狗。”
孟冬愉早上醒来的时候, 祁清肆还在她身边睡着。
他侧躺着,一只胳膊被她压在颈下,另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腰间。
呼吸浅淡, 眉目舒展, 神色温驯, 不带有任何防备。
第一次这么平静地、近距离地去打量他。
孟冬愉抬手去描摹他的眉骨, 又去摸了摸他眼尾淡棕色的小痣。
这个小痣平日里不易察觉,但每次他眼尾泛红的时候,总是格外明显。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他落泪时的神色。
垂着眼皮,无辜, 委屈, 又可怜……
她的动作打扰到了他, 祁清肆闭着眼睛蹭了蹭她的手指, 又把她捞入怀中,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倦意:“再睡一会儿。”
孟冬愉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试图让他松开她:“我得起床上班了。”
祁清肆埋头在她怀里蹭了蹭,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带着点淡淡的起床气:“将来房子就买在你们公司旁边。”
孟冬愉闻言失笑,摸了摸他轻蹙起的眉心:“你平时不是起挺早的。”
“今天怎么睡不醒啊?”
“这得怪你。”祁清肆哼笑,“一夜把我吵醒了好几次。”
孟冬愉:“?”
她的睡相应该不差吧?
她还是试图确认:“我是踢被子了?还是说梦话了?”
祁清肆低头, 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语调带着极大的不满:“每次刚抱了你一会儿,就被你无情地推开。”
“好几次都险些被你——”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成功勾起了孟冬愉的好奇心。
她顺着他的话问:“被我怎么了?”
祁清肆神色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 幽幽开口:“谋杀。”
孟冬愉忽地想起,半夜里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身上黏了个大火炉, 热腾腾地,烤得她出汗。
她每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结果没过多久又被黏了上来。
关键是黏上了来就黏上来吧,热一点也能忍。
但是感觉一直被什么东西硌着,她是真的难受。
于是她在梦里好几次都捉住了硌着她的罪魁祸首,试图甩开。
经他这么一说,孟冬愉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梦啊。
她有些恼羞成怒:“谁让你大半夜还……”
祁清肆清了清嗓子,理所当然地应声:“温软在怀,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孟冬愉:“那你睡得着?”
祁清肆垂眼看她,佯装委屈:“去洗了好几次澡。”
让他来床上的本意,就是想让他睡个好觉。
看着他眼睑下的青灰色,孟冬愉和他商量:“要不今晚我睡沙发吧。”
“不要。”祁清肆想都没想就拒绝,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儿,而后闭上了眼,“想要补偿我,就再陪我睡一会儿。”
身体相贴,孟冬愉再次感受到他的异常:“可你现在又……”
祁清肆闻言笑了声,凑过去咬她的耳朵:“你当初恋爱怎么谈的?”
“怎么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啊?姐姐。”
孟冬愉把他推开,为自己辩解:“我又不知道会不会难受。”
“嗯。难受。”祁清肆的语气听不出真假,不过应该已经没了睡意。
他埋头在她肩颈处吸了口气,喃喃地换了话题:“好香啊,宝宝。”
刚在一起的那一个月,祁清肆经常小狗一样,抱着她嗅来嗅去,说什么好香。
孟冬愉起初以为他喜欢的是香水的味道,她也拿给他闻了好几次,他都说不一样。
昨晚洗漱之后,早已经把香水的味道洗掉了。
孟冬愉不确信地偏头闻了闻,确实只是正常洗发水混着一丝沐浴露的味道。
他昨天也用了,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孟冬愉不解:“哪儿香了?”
祁清肆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就是很香。”
孟冬愉索性换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总是换称呼?”
祁清肆闻言从她肩颈处抬头:“我换什么称呼了?”
孟冬愉觉得连提醒都有点难以启齿:“你刚刚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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