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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难，也许做不到分崩离析，但也能让他们不好过。”风潭仿佛完全意识不到陈微末对自己的芥蒂，难得长篇大论起来，“你以前从来没问过我，但我曾经做的那些一旦公开，也足够让他们不安定很久。”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我会帮你的。”
风潭坦诚而真挚，反而让陈微末有些不自在。
她草草收拾完，回房间进行了隆重的补觉，直到她再次出发。
这次去的是一个平均温度几乎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那里的原住民比人类更抗寒一些，这才能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
一落地，寒风卷着粗重的沙砾就扑在了她的脸上。
就因为穿着超薄隐形防护服，拍打的声音三百六十度循环放大环绕。
在这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风中忽然夹杂着几声喊叫，陈微末回头，远处有两个高大的灰皮人正端着落后的武器，对着自己喊一些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打开语言转换器——你是谁！我们这里不欢迎外来人！
陈微末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但对方软硬不吃，就硬要赶她走。
枪口杵在她的身上，在两个人的口水压制下她竟然一句话也插不上。
她无奈歪了一下头，伸手把两个枪杆掰弯了。
那两人忽然闭嘴。
虽然块头大，但他们明显意识到，体型好像没什么用。
陈微末顺势递给他们两个耳机，戴上就能正常交流了。
“我叫陈微末，想来调查当年白忠骗走你们的黑石能源的事。”
！
那两人脸上警备心又起，是一点心思也藏不住。
“你们别紧张。”陈微末抚慰道，“白忠死了，有些事还需要清算。你们想让白忠白白占了便宜吗？”
显然不想。
他们甚至想把白忠生吞活剥了。
当年白忠就是笑呵呵来到这里，对每一个人都很好，直到他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运走大量他们赖以为生的黑石，他们才知道这不是个好人。
没有了黑石他们就没法取暖，被迫停止了很多生存和发展活动，不到三年，就冻死了百分之七十的原住民。
他们现在丧失了星际航行的能力，被硬生生困在这里勉强生存。
“你想怎么做？”
第80章
有一些奇怪的小道消息在联邦传开了。
有人说顾青烈外长为联邦带来的种种利益同盟，很多都是用不正当手段抢夺了弱势方后再进行转移和包装，重新进入联邦的市场。
顾青烈因为前一阵白忠的事情已经饱受争议，现在新传言出来，许多人倒也没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顾青烈从没有回应过。
林千星早就结束了审查，从证据层面讲，他的确行事正规，是因为白忠发疯逃走，这才主动击毙。
虽然如此，顾青烈身上的“脏水”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审查结果而被洗清。
吃瓜群众不信，利益相关者更是不信。
顾文州已经憋着心火生了很久的气了。
他这个表哥兼多年对手，别人不了解，他还能不知道吗？
SSS级的指挥，对付十几个打架半吊子还能失手杀人？
骗谁呢？
更何况，他只杀了白忠，白忠手下做事且知道内情的人都还活着。
这完全不是灭口的架势。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他一直都清楚父亲对林千星的看重和偏爱，也更清楚林千星看似谦和的天之骄子的外表下，对这个家的冷漠内核。
毕业的时候他就已经相当不理解林千星的选择了，但诧异中，又带着些不可明说的庆幸。
如今，林千星是怎么也赶不上自己的脚步了。
可他也没想到林千星会来这么一出。
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哪怕是不想对顾青烈听之任之，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然而现在被曝出的事情，顾文州半句辩解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这位父亲做的事，他多少也了解一点。
只不过弱肉强食本就是星际生存最强大的法则，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资格旧事重提？
也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被翻上来的。顾文州想，大概是父亲的某些政敌落井下石。但他那个表哥，肯定也不无辜。
看着具体的地点、国家被一点一点揭露，他在驻地也安不下心来工作，干脆请了个假回家。
顾青烈难得没有在外面，而是在家养护那些从满星际带回来的奇花异草。
四五十岁的年纪，但干练和儒雅在他身上很好地中和了，面庞依旧俊秀，岁月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
“父亲，外面的消息，您都看到了吗？”顾文州沉不住气，一上来就问。
“看到了。”
“那父亲还…？”
还在这浇花？
顾文州比他急多了。
“有些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顾青烈坐在沙发里，随手拿起一本书，“大老远跑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父亲是想好应对方法了？”
“不用应对，都只是一些无聊的手段。”
“可是…”
顾青烈抬眸，目光如黑夜湖面般深邃宁静：“你管得住别人的嘴吗？”
“…”
“有时间去想这些你无法控制的事，不如静下心看看，到底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顾文州愣了一瞬。
父亲的意思是…林千星？
他和顾青烈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直奔林千星家。
林千星从小都是自己住的。
他结束审讯后，还没有离开主星，甚至都没去见过顾青烈。
顾文州在门口等了很久林千星才开了门，一脸困倦，衣服都歪了。
“找我什么事？”林千星打了个哈欠。
顾文州自己往里走，虽然林千星并没有给他让出空地。
桌子上杂乱地堆放着很多文件，好几个光脑的虚拟屏还投射着没来及收起来，也不知道他一个骑兵哪就这么忙。
而林千星对他这个没礼貌的表弟一向不在意，看他自己闯进来也不说一句话。
“你在仲裁处都说了什么？”顾文州非常直白地问道。
“说我所有行为程序合理，说白忠的举动等同于拘捕，说任何行动中都会存在意外。”一串话从林千星嘴里熟练地蹿了出来，这些日子他自己都数不过来说过多少次。
“…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千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心里清楚什么？”
“怎么你出去浪费生命几年，精神力都成了摆设了吗？”
“要不你来？”林千星笑着问他。
他总是这样，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技巧他用得炉火纯青。
顾文州看着他这张脸总向给他一拳，什么自制力、冷静，都统统抛开。
“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你吵醒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继续睡了。”
说完，林千星真的上楼了，就留顾文州一个人在客厅。
顾文州在空气中安静又狂躁地打了一套组合拳。
不行，他得注意素质。
他瞥了一眼光脑上的内容，也是有关顾青烈的。
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不知道在等着看什么笑话呢。
他朝楼上看了一眼，这才敢凑近仔细看具体文字。
林千星在看星网上那些对顾青烈过去所作之事的汇总，尽是一些不太正规的新闻渠道，用词很是夸张。
什么强买强卖、坑蒙拐骗，这哪是用来形容联邦外长的？
消息更新得很快，甚至还有顾文州没看到过的。
威希星、克鲁沁盆地、UIO-432星…一桩桩一件件甚至写得很细致。
而最新的一条消息，斯特拉帝国正在大肆宣扬自己免费给克鲁沁盆地的原住民提供能源、帮助他们改善生活。
看起来斯特拉帝国是真的要和父亲划清界限了。
虽然父亲说琐事勿管，但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舆论问题。
父亲和斯特拉帝国表面看起来一向交好，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联邦和斯特拉帝国永远不可能是毫无嫌隙的盟友，小小的利益摩擦一直存在，只是从未公开过。
这次白忠的事只是个导火索，两个重视能源问题的星球在这方面绝不会退让。
顾文州揉了把脸，这件事不好解决。
只要父亲还能为联邦带来利益，他在联邦的地位就不会被撼动。
但如果真的放任不管，父亲以后在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
斯特拉帝国是怎么把克鲁沁盆地这件事翻出来的？
他不信这种什么平白无故的公益活动，一定是有人趁机泄密，而且是当年的知情人。因为后面的流程和渠道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盆地的黑石能源也早就改头换面，改了名字、加了纯度，出口到星际间很多国家。
会是谁？白忠手底下的人走漏了风声？还是…根本就是林千星？
他给几个人发了消息，离开了林千星家。
接下来几天，顾文州除了正常在驻地驻守，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其他人很识趣地没有去打扰他，谁都知道顾家现在的事。
但也没人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哪怕是那些从军校起就一起生活的同学、战友。
顾文州调动起很多顾家的私兵，去查斯特拉帝国这场宏大的炒作。
也正因为部分公开，假扮成媒体混去那里，也不算难事。
传回的消息不太乐观，克鲁沁盆地的原住民在帝国的“洗脑”下，现在对白忠和他身后最大的靠山顾青烈口诛笔伐。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有声称曾在白忠手下工作的人也出现在了那里，把他们偷走能源及后续的处理都告诉了那群原住民。
这其中，完全没有林千星的影子。
顾文州心里虽然有怀疑，但暂时没法把他牵扯进来。
不，也许，这就是他的破绽。
斯特拉帝国一连串的举动太过迅速和合理，如果是有人给他们递刀子，那一切就能说通了。
顾文州松了一颗扣子，感觉呼吸更畅快了。
斯特拉和联邦的来往很多，总有渠道接近。
.
三天后，斯特拉帝国最受争议的媒体机构曝光了一组照片——
一直为斯科特联邦顾青烈外长工作的人，出现在了帝国境内，和塞拉菲奥生物技术公司的几位高层秘密会见。
同时，变异虫兽的测试视频也流了出来。
顾文州刚执行完任务，就被顾青烈一个电话急召回家。
他一进门，就挨了一个结实的耳光，打得他整个人失聪了一瞬间。
他双眼失焦地看向压不住怒气的顾青烈，尽是不解。
“是你让人去斯特拉调查的？”
“…是，林千星一定给斯特拉透了消息，不然对您的打击不会那么精准。”顾文州还没来得及看星网上的消息，所以不知道顾青烈在生什么气。
顾青烈扔给他那些消息，狠狠坐下。脸上的情绪已经消散了很多，可无节奏点动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焦躁。
塞拉菲奥生物技术公司的确和顾青烈有过往来，只不过是通过他来和联邦的波里德尼斯生物安全公司合作罢了，顾文州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找他们中几位忠心的打探消息，也再正常不过。
不过后面那个虫兽视频是怎么回事？
他有遇到过发狂的虫兽，只不过能够刺激虫兽的因素太多了，他还从没往人为上想过。
视频的最后几秒快速闪过安全门上的一个标识，就是塞拉菲奥的标志。
“他们竟然制造这种虫兽？”
顾文州上过战场，自然知道虫兽的危险，他的许多战友都命丧于此，每次外出执行任务，都是在拿生命去守护安定。
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这份不安定，是人为？
他脑子一乱，并没想通这其中的联系。
"文州，我们的人在现在这种时刻出现在那里，你觉得我们还能撇得清关系吗？"顾青烈目光中带着审视，眸色阴冷。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正当…”
顾文州自己正说着，忽然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父亲，你…一直都知道？”
第81章
联邦的外长，始终知道他国在做这种威胁边境安定的危险实验，却从不制止，眼睁睁看着联邦的士兵一个一个命丧虫兽之口。
顾文州不觉得争夺资源是非正义之举，因为联邦始终受益。
但这件事…
父亲拿他当作了什么？
他在支持着，让自己可能会死的活动？
“所以…”顾文州张嘴，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他立刻调整，不在顾青烈面前失态，“联邦也在做这件事，对吗？”
“波里德尼斯和塞拉菲奥在这个项目上，是联邦进行前半段药物发现、毒理研究和制剂开发，斯特拉负责后续的临床试验。”顾青烈神情凝重地说道。
顾文州现在脑子很乱。
“可是…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支持虫兽的强化改造？”
顾青烈很失望他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
“虫兽喜食什么？”
“…强能量物质。”
“在联邦，最吸引虫兽的就是漫天的飞行器上装载供能的能源，因此联邦边境总是围绕着大量虫兽。”
顾青烈一直在说一些常识性问题，顾文州越来越不懂他了。
“可如果没有虫兽，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会和平？”
顾青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文州常在父亲身上感到这种情绪，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明显、毫不掩饰的外露。
顾青烈轻蔑一笑：“没有了虫兽，你觉得联邦还会供着你们这么一大群兵？”
不知怎么，顾文州暂时失去了情绪变化的能力，也许从知道这个消息起，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现在也只是被证实了而已。
空茫，麻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抽了出来。
星兽的存在让联邦的军事科技繁盛发展百年，除了自卫，联邦的武器出口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而其中最重要的技术支持就各类新兴能源。
能源维持民生，帮助抵御外敌，能源公司尤其是联邦最大的迪福雷斯特公司才因此兴盛。
但顾文州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产业循环竟然还夹杂着人为促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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