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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捋出一点头绪：“可是目前并没有牵扯到联邦，波里德尼斯和塞拉菲奥合作的项目那么多，谁有证据说联邦也做了？”
“联邦的波里德尼斯，曾经给塞拉菲奥透过消息，孟乐知的希泊机动队要去调查这件事，所以塞拉菲奥临时激活大量虫兽去歼灭他们，但最后失败了。”
“…他们拿到证据了？”
顾青烈面色不善。
而顾文州现在也终于明白父亲的失态是为了什么。
原本只是能源之争的一些摩擦，父亲的联邦支持不受影响。
现在的情况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更像是顾青烈对斯特拉的报复和撕破脸皮，故意爆出对方的丑闻。
但如果不久的将来联邦和斯特拉这个共同的丑闻被爆出，他原本派去调查的一队人又巧合地夹在中间，那么为了平息众怒，谁最有可能被舍弃？
而且他们根本无法干涉独立军区的事，孟乐知无论要做什么，他们都无法预测。
然而看顾青烈的表情，顾文州觉得还有事。
“父亲，您和希泊…”
顾青烈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其他任何回应。
但这种反应，以顾文州对父亲的了解，那就是有事了。
孟上校的希泊一直是所有军校生心中的标杆，虽然前两年因为那个外邦人的事受到些非议，但孟乐知的实力和人品毋庸置疑。
他也从没听过，孟上校和父亲有什么来往。
“父亲，我们还能做什么？”他有点想放弃思考了。
遇事不决，这是他从前最不齿的事情。
顾青烈看向窗外，外面的阳光正好，却不起什么作用。
“文州，先回去，不要再轻举妄动。”
“…是，父亲。”
但顾文州有些不安。
他不信父亲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什么都不做。他不安的是，父亲会不会对希泊做点什么？
他带着这份难以言说的不安回了驻地，把所有理由都想了一遍，竟然找不到一个合理接近希泊的方法。
独立军区的独立支队，无论想要做什么，自由度都是极高的。
自从希泊成立，也就只有三次公开合作行动。
顾文州指节有点发白。
他们士兵对于希泊用实力挣来的“特权”的崇敬，可能就是父亲想要利用的漏洞。
不公开，可捏造的空间就会很大。
“上尉！有一架旅客飞船向我们发来紧急求援！”有人急得没打报告就推门进来，“有三只未知星兽一路追着他们，他们飞船上装载的武器对星兽无效，快不行了！”
顾文州所在驻地也是边境防线，但不像独立军区那里是虫兽侵袭高发区，他这里还算安定，往来舰港上也多是外面来的客人。
“未知星兽？”这倒是少见。
顾文州立刻把心里的烦扰压下去，投入战斗状态。
事发地离驻地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立刻出发即便开到最大速度也需要半个多小时，希望那群人还能坚持一下。
等飞行器上的探测仪能远程见到星兽的画面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星兽，倒也不能说是未知，每一部分都很熟悉，但合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头是三头蛇，身子是星云银龙，爪子是雷海蝎，尾巴是骸鲨。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三只怪物死死跟着飞船，飞船的侧翼已经受损，速度大大降低，马上就要被缠上了。
但目前怪物还不在他们的射程内，尚无法攻击。
照这样下去，救援就要迟一步了。
然而探测仪上忽然出现一个光点，顾文州放大，是一架很小的私人飞行器。
驾驶舱里只有一个人影。
这是…
陈微末？
那个退出希泊的邦外人？
监视器里陈微末的飞行速度极快，直奔那架失事飞船，所有炮火都精准地打击在了星兽的头上和身上。
星兽吃痛，身上的鳞片被掀翻了很多。被分散了部分注意，也就对飞船的追击放松了几分，但也就迟疑片刻，它们突然发力飞行，直接缠上了飞船。
这下难办了，如果再用武器攻击，很可能波及飞船。
按理说三头蛇和星云银龙的身体硬度不应该这么强啊？陈微末发出的火力放在平时完全可以直接灭了它们。
顾文州当机立断，让士兵乘机甲出去支援，小范围攻击，避免整艘飞船被毁。
而那边陈微末也立刻有所行动。
她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身穿携带微型推进器的太空作战服出了舱，飞到了那星兽的头上。
飞船已经被三只星兽五花大绑地勒住，一些碎片失重地漂浮在空中，里面的游客们正绝望地聚在飞船中央，半点不敢靠近窗户。
陈微末抽出一柄类似光剑的武器，在星兽的身上飞奔如履平地，所过之处鳞片飞起，血肉横飞。
而机甲也靠近了星兽，两方没有任何交流，却默契得好像认识了很久，合作得相当顺利，很快就把三只星兽切得只剩碎块。
青色的血与深棕色的肉无规律地在宇宙中飘动，陈微末静静地站在破烂的飞船上，看着游客一一被接到联邦飞行服里。
偶尔有血飘到她身体上，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液体忽然滑到一旁，像是一幕流动的青尾流星。
顾文州看着她，这个女人平静得好像从未经历一场激战，她来自未知的深空，属于静默的黑夜。
——请去到我们的飞行器上进行身体检查。
陈微末就讨厌指挥这一点，仗着精神力随便在别人脑子里说话。
她还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她的不适应。
她顺从地跟上去，一进飞行器，所有联邦士兵集体注目。
“那个…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被直接挤死了。”率先跟她说话的却不是联邦人，而是被救下的游客，他们并非人类，而是一群蓝皮肤的矮人，“你叫什么啊？我们得好好谢谢你。”
“陈微末，路过的。”
“啊？那你、你是要走了吗？”
“是。”
陈微末一个眼神都没给联邦士兵。
“陈微末！”终于有一个士兵鼓起勇气，率先去找她，但说话声音很小，“那个…我两年多前就想找你，但没遇到。”
“什么事？”
“我欠你一句谢谢”
陈微末认真观察起这个年轻的士兵，应该是没见过。
“你谁？”
“你在联赛上不是救过一个防护服破了的学生吗？那是我弟弟。当时他昏迷了好几天，没法亲口跟你道谢，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医生说如果不是你给他及时补救，他的神经就会永久受损了…”
“啊…”陈微末其实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况了，她只记得米勒那群呆傻的学生，“你是米勒的？”
“啊不，我是卡冈多亚军事学院的。”
“…你弟弟是米勒的？”
“…是，当时选学校，故意错开的。”
陈微末非常适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文州。
他绝对听到了。
“好了，注意身份。”顾文州开口提醒。
那个士兵立刻面色尴尬。
陈微末，当年毕竟有通匪的嫌疑，还背负着“人形武器”的传言。
“你…”士兵试探地抬眼，想问问本人，但又不敢。
当时这件事在他们学生之间也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陈微末负责的那一片区域的学生，对她的关注和讨论远超别人。
“嘴长在你们身上。”陈微末看着他，但又不止说给他。
气氛不对劲，蓝皮游客面对着两波救命恩人，总不能看着他们吵起来，便出来缓和了一下：“那个星兽，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打不穿呢？”
“是人工合成的星兽。”
第82章
“人工合成？”顾文州现在对这种东西极为敏感。
“都是一些常规星兽，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我是问，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人工合成的？”
“你们没遇到过吗？我还以为挺常见的。”
陈微末本来还在想，她作为一个偶然出现的好心人，该怎么切入这个话题才自然，没想到这群游客那么可爱，替她开了这个头。
旁边其他士兵的脸色果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但也不好意思直戳戳地看着他们说话，都是一边做事一边支愣着耳朵偷听。
现在谁不知道斯特拉制造强化虫兽的事？
人工合成，自然不再是稀奇事。
在其他人听来，陈微末离开联邦应该是经历了很多，当初又是以那种方式“离开”的，所以不知道联邦的事也很正常。
但进到顾文州耳朵里，多少有点夹枪带棒的。
推算时间，希泊去查虫兽的事的时候，陈微末应该正好在队内，她肯定知道点什么，所以现在她在这里跟自己阴阳怪气。
再配上陈微末这张波澜不惊的脸，顾文州很难不多想。
可他又没法直接问，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他打量着陈微末，而陈微末也正探究着看着自己。
更准确说，视线偏移，好像是在看自己的身后。
他刚想回头，耳边扇起一阵风，拳头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
顾文州根本反应不过来这种速度。
等意识到自己安然无恙，他忽然体会到，当时有些和陈微末打过交道的军官和学生说的，无法抗衡的实力碾压。
“也不注意点，雷海蝎要是不碎成肉沫，根本不能算是死亡，这东西带毒的。”陈微末收回拳头，飞行器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坑，深绿的粘液已经从被挤烂的软体组织和硬甲碎片里溢了出来。
刚刚那三只星兽虽然已经被切碎，但雷海蝎的半只爪子不知道怎么飘了进来，卡在了墙壁后的凹槽里。
不显眼，但还在动。
“有毒你还徒手打？”顾文州既不想在陈微末面前显露出后怕，也不想直接道谢。
陈微末死鱼眼地回看了他一眼。
顾文州这才想起来，这家伙不算普通人。
“看来当时的传言，也不能算空穴来风，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他轻轻嗤笑。
陈微末嘴唇微张，失语了一瞬，又忽然失笑。
“啊对对对，我跟星匪勾结，你们遭遇的星匪都是我通知他们去的。我也确实是人造的，诶说不定，就是你们联邦偷偷摸摸造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顾文州脸色不善。
“造谣嘛，谁不会啊？”陈微末跟伊尔学到了精髓，绝不自证，直接发疯。
“…你是疯了吗？”顾文州没想到她是这个路数的。
不是说她低调话少、不爱和人争辩吗？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陈微末从窗户看到自己飞行器的位置，直接告辞。
“诶！”
“干嘛？”
“…不管怎么说，今天要感谢你的出手帮助，救下那么多人。”
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尤其是在那么多邦外人面前。
“终于说人话了？”陈微末转过头，“那我再好心提醒一下，你们这附近，还有不少人工强化星兽，小心点吧。”
“…还有？”
“我有事路过联邦边境，遇到了两只拼接星兽和三只狂躁虫兽，刚解决掉就发现这帮人也被缠上了，这才跟过来帮忙的。”
“你好像对这个很熟悉？”顾文州又把问题绕了回来。
陈微末恰当地沉默了一会。
“你知道最近联邦发生的事吗？”顾文州追问。
“什么？”
陈微末表情太少了，他实在看不出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联邦的边境安全有人为威胁的可能。”他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倒也不是想让所有人都听不到，只是戏要演全一点，跟这样一个被驱逐出境的人说联邦的事，还是要表现得谨慎一些。
他正常取证，如果可以征得任务许可，那他就有可能在希泊有所动作之前，做出一些弥补。
“啊…”陈微末轻轻发出感叹，“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有证据表明，斯特拉帝国的一家生物公司正在做虫兽强化的实验。你曾经在联邦军队也工作过，不会不知道联邦和帝国的关系吧，以及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就是…翻脸呗。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对联邦边境这些年折在这上面的无谓牺牲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顾文州难掩烦躁，但他心里也清楚，他不是冲着陈微末，但也只能质问陈微末。
陈微末眼角抽了一下，的确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这种惊怒不是装的。
这算什么？歹竹出好笋？
“好。”陈微末稍微“妥协”，“我这两年在外面的确走过不少地方，不能理解的世界观也见得多了，所以别人是死是活我一般都无所谓。就像你说的星兽改造，联邦可能认为是严重侵害，但有些地方就是把它当作正常科技发展，还能用来补充军事实力。”
“你说的有些地方是…？”
陈微末装着犹豫了一下：“有一次我在星际航行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星球上涌出成千上万的星兽，我一开始以为是某种我没见过的品种在进行迁徙，但是越看越不对劲，它们的体态很奇怪。”
“拼接？”
“是。我当时有点好奇，就保持着一定距离跟着，我想，就算它们有异常，可并没有冲着我来，所以可能也没什么事，我的飞行器上毕竟也装着能源。结果它们全部飞到另一个星球上，屠城。”
“…是哪里？”顾文州也算是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但屠城，他有生之年还没从认识的人口中听到过。
“皓月星。”
这个地方，顾文州听过的。
那是一个被原始森林和奇异海洋覆盖的星球，上面的智慧生物虽然没有形成联邦定义的现代社会模型，但生活得也很和谐。
他有个朋友是做星际旅行的，跟他提过，还说想发展一下那里。
后来怎么样他也不会主动问，但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你只是目击了一切？”顾文州对此还是有些怀疑。
“我一个人救得了一整个星球的生物吗？”陈微末换了一种形式来回答，“对我这个近的能量体和路上其他的飞行器视而不见，飞那么远，直奔皓月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人为设定，怎么可能这么精准地打击一个地方？
“…那星兽是从哪飞走的？你有去看过吗？”
陈微末撇了下嘴：“我再说一次，我只是一个人，要给自己找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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