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安道:“他若将来当了大官,说不定就三妻四妾了。所以属下觉得,您与其防着祝云意三妻四妾给您戴绿帽,不如您自己三妻四妾来的舒坦。”
沈嘉禾哂笑:“我纳谁?青梧吗?”
徐成安摸摸后颈:“也不是不行,至少夫人肯定是愿意的。”
沈嘉禾:“……滚。”
她利落下车,从地道直接去了小院后厨,刚走出厨房便见一人从天而降。
青衣小道挡在她面前,挑眉道:“将军又来啦!早就听闻沈将军武功盖世,不介意和我切磋切磋吧?”
沈嘉禾愣了下:“你怎么还在?”
小道士微噎。
“严冬的脸你能治?”沈嘉禾张望了下,“严冬人呢?”
小道士嗯嗯啊啊一番:“就是不能治,我才留下想想办法啊。”
沈嘉禾没在意,走到院中:“严冬送云意去考场还没回来?”
小道士又不知该怎么回。
说是,万一东烟转身就从卧房出来就糟了。
说不是,又怎么解释东烟不在家这件事?
怪只怪他方才睡着了,完全没注意到沈将军来的气息,都没来得及往陆府传信!
“考试的东西都带齐了吗?云意身体弱,我让严冬多给他备身厚衣裳他备上了吗?”沈嘉禾很自然地问着。
小道士满脸苦涩。
“云道长?”沈嘉禾终于朝他看去。
小道士拨弄着缠在腰上的软剑,闷闷道:“都说了我不姓云。”
沈嘉禾失笑:“哦,那你贵姓?”
小道士哼了哼:“说出来吓死你。”
沈嘉禾:“你只管说,我看看能不能吓死我。”
小道士:“……那还是算了。”
沈嘉禾漏了声笑,突然觉得这小道士还真有趣:“你其实不是什么大夫,来混吃混喝的吧?”
小道士梗着脖子:“我当然不是来混吃混喝的!”虽然我的确不是什么大夫。
沈嘉禾挑眉:“哦,全真和武当,敢问道长师承何处?”
小道士道:“无为宗!”
沈嘉禾有些意外:“没听过啊。”
小道士很不高兴:“物以稀为贵,知道吗?”
沈嘉禾:“……”虽然她没读多少书,但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两人正说着,身后卧房的门突然开了,东烟带着那张泼猴面具走了出来。
他看见沈嘉禾站在院中下意识一愣,差点没把角色转换过来。
沈嘉禾十分意外:“严冬,你在家啊?我刚喊你,你没听见?”
“哦……”东烟谨慎换了严冬的声线,“刚才有点事。”
“何事?”沈嘉禾越过他的肩膀,“你在云意屋内做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屋内传出男子轻弱咳嗽声。
沈嘉禾的脸色一变,倏地看向东烟。
东烟的脸色不好:“公子昨日有些受凉,原是吃了药的,谁知今晨突然又烧起来……”
沈嘉禾本还想着去考场转一圈,没想到祝云意根本没去,她沉着脸往里走。
小道士的眼睛亮了,终于盼到陆敬祯来小院了!
他欲跟入被东烟拦下了,东烟快步跟上:“大夫看过了,说公子前阵子赶路太急,沉疴未愈,昨晚受凉又引出旧疾,这才起不来身。”
沈嘉禾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一脸不快站在院中的小道士:“他看的?”
东烟忙道:“他……看了,但我也找了外面的大夫来瞧。”
小道士不快的脸色里多了几分委屈。
沈嘉禾推门入内,内室空气里浮了抹药香,她很快就见书生面容苍白虚弱缩在被下。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沈嘉禾疾步行至床前,一摸他的额头,“还这么烫!”
“刚喝了药。”东烟掐着自己的手指,下地道时公子的确刚吃了药,药是那个童养媳给的,他都不知是什么东西,刚从地道上来公子就烧起来了。
公子在阆县病倒后身子就不曾养好过,回来后时常情绪大起大落,如今又是内伤又是吐血,还吃些莫名其妙的药,东烟实在忧心他的身体。
“昨夜为何不来报?”沈嘉禾气得不行。
“是怕你失望。”床上之人嘘声道。
沈嘉禾见他醒了,微愣了下:“我没有失望……”得知他没去考试那一刻,她心里有的只是担心而已。
书生闻言轻笑了下,他让东烟出去,这才问:“今日朝上如何?”
“没什么大事。”沈嘉禾替他掖好被角,“刚吃了药,先好好休息。”
陆敬祯没闭眼,目光幽幽落在她脸上。
郡主此刻看他的眼神温柔又心疼,她只有看祝云意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眼神,同看陆敬祯时完全不同。
“看什么?”沈嘉禾垂目轻问。
“就看看。”想多看几眼,日后怕是都看不到郡主这样看他的目光了。
郡主需尽快回豫北去,但她一定不会把错过春闱的祝云意丢在这里。
祝云意,该死了。
“发着热呢,等睡醒了再看。”沈嘉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掌心下,他的睫毛在抖动,沈嘉禾总觉得今日的祝云意有些奇怪,她蹙眉,“云意?”
他低低应声,却问:“陆首辅今日为难你了吗?”
沈嘉禾知他是不放心睡下,只好收回手:“他倒是反常的很。”
“怎么说?”他撑着要坐起来。
沈嘉禾拗不过,只好扶他半靠着软枕,这才把今日发生的事悉数说了一遍:“一个因为大周失地参了我四年的人,突然要把将功折罪的机会给我,为什么他觉得我会信他?”
“倒是也不必如此武断,他若突然改变态度,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书生垂目轻咳两声,“将军不妨派人查查。”
“查什么?”
“他不是回相州了吗?从相州查。”
沈嘉禾倒是没想过这个,她把东烟叫进来,让他给徐成安传个信。
东烟听沈将军要查公子去相州的事,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公子,见他神色依旧,又只好应声出门。
沈嘉禾便又说到陆敬祯在荷包里藏了封婚书的事,说到此,她拧眉盯住面前的书生:“我才知道收了婚书的人,若同意这门亲事会有允婚贴的。”她朝他伸手,“祝云意,你怎没给我回凤笺?”
陆敬祯没想到郡主会向他要这个。
求婚贴又称“鸾书”,而允婚贴则是“凤笺”,他一直都知道的。
没有凤笺,怎么能有凤笺?
没有,他还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同郡主没有结果是因为他没有答应她。
祝云意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不该给郡主留下任何念想的。
这种明知道得不到的奢求,他一个人承受就行了。
沈嘉禾见他下意识往枕下摸什么东西。
“找什么?”
她俯身过去,他像是摸到了什么,安心地笑笑,将手抽出来:“郡主给我的婚书。”
沈嘉禾微愣,这是藏枕头下了?
她莫名想到陆敬祯求她不要烧掉婚书时那副失了魂的模样……是真的很珍惜吧?
所以才会带在身上,就像祝云意把她给的婚书枕在身下一样。
还好,她不会落得陆敬祯那般境地,她喜欢的人不会另娶她人。
她轻握住他的手:“等你病好记得写给我。”
陆敬祯的心被扎得生疼,他强压着呛咳道:“好。”
“睡吧。”沈嘉禾捏了捏他轻薄的手背。
他不肯闭眼,轻倦道:“等你走了我再睡。”
沈嘉禾笑:“我还不走。”
他亦笑:“那我也还不困。”
撒谎。
沈嘉禾看他分明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她想了想,干脆褪了靴子道:“回京两日,要揣摩这个揣摩那个,简直比打仗还累,不若你陪我睡一会。”她说着跳上床。
陆敬祯只觉压在身前的被子一轻,她径直钻进被窝。
沈嘉禾“咝”了声:“身上怎么这样凉?”
明明额头那么烫,被里竟然一丝暖意都没有。
易璃音从小养在深闺,不像她成天舞刀弄剑,她常年手脚冰凉,一到冬日,沈嘉禾若在家就会习惯替她暖被窝。
祝云意果然很像个小娘子。
陆敬祯起初还怕冻着身边的人,他本能往里挪了挪,郡主突然抱了过来。
他的呼吸一窒。
“你绷着身子做什么?”沈嘉禾抬眸见他苍白脸上莫名染了抹绯色,忍不住笑道,“还说我想你如何都行,现在是连抱都不能抱了?”
“不是……”陆敬祯的脑子有点懵,不知怎么就问,“你也这样抱着尊夫人睡吗?”
沈嘉禾眯了眯眼睛:“云意,看不出来啊,男人也吃醋呢?”
陆敬祯:“不是……”
沈嘉禾笑:“给她暖过床,不过让本将军抱着睡的人,你是头一个。”她拍了拍他的后背,“闭眼,睡觉。”
她果真闭上眼,将脸轻靠在他胸口。
陆敬祯本能屏住呼吸,两人虽在阆县有过一夜,但这样正经睡在一张床上却还是第一次。
他悄然垂目,郡主的睫毛浓密微卷,连额前的碎发都有些可爱,他小心拉过被子裹在她的肩头,隔着被子将人轻拢住。
郡主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似寻常女子的脂粉味,她身上带着清淡檀香。
“云意。”怀里的人喃喃,“心跳怎么那么快?哪里不适?”
陆敬祯的声音轻倦:“没有。”
是因为郡主。
许是在祝云意身边太安心,沈嘉禾居然真的睡着了。
待醒来已是未时三刻,身边的人还睡着,沈嘉禾抹了抹他的额头,好在烧退了,身上也有了暖意。
只是他身上发了汗,沈嘉禾把严冬叫进来,给他换了衣裳人都没醒。
“好生看着,若再有不妥立马来报。”沈嘉禾交待完才走出卧室。
东烟送她进了地道才回房,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小道士不见了,房门半开着,东烟疾步入内,果然见小道士坐在床边。
他起初是虚搭着陆敬祯的腕脉,接着他的眉宇越拧越深,指腹干脆按压上脉搏。
沈嘉禾回府得知沈澜早就等着她下朝回来教自己练剑了。
易璃音很是无奈,只好贴心准备了茶水看他俩在院子里比划。
别说,沈澜小小年纪对剑法领悟很有一套,一看就是他们沈家嫡传。
沈嘉禾又欣慰又遗憾,她是真的很想让他走科举仕途,至少不必像她一样去沙场上厮杀。
“好了,剑先练到这里,你的功课如何?”沈嘉禾的长剑入鞘,反手丢给身后的侍女。
卷丹小心接住,和洛枳一道细细擦拭着沈嘉禾的剑身。
沈澜一听要问功课,立马头大,支支吾吾着,正巧外头徐成安回来,他立马道:“爹爹有要事,澜儿就不打扰了!”
说完,溜得比谁都快。
易璃音耸耸肩:“看到没?你还指望他当个文官吗?”
沈嘉禾扶额。
“世子还小,也不是完全不行。”徐成安笑了笑,上前道,“将军,相州那边,果然查到点东西。”
沈嘉禾收住心思和徐成安去了书房。
徐成安查到太后派了一队人前往相州,而在此前,京中便有太后意欲将云家女婚配给陆首辅的传闻。
“最奇怪的是。”徐成安敲了敲桌子,“把童养媳丢在相州乡下不闻不问多年的陆狗这次把人带来郢京了。”
沈嘉禾“啧”了声:“太后为了把云家女嫁给陆首辅,这是想杀他的童养媳啊。”
徐成安挑眉:“这事陆狗心知肚明,否则不会把人带来郢京。人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化,祝云意他怎么能那么料事如神呢?”
沈嘉禾有些得意颔首:“学着点。”
徐成安:“……”这要他怎么学?难道要他从今天开始好好读书吗??
陆敬祯醒来时,东烟和小道士两人一脸纠结坐在床前,那张泼猴面具又被挂在了东烟腰际。
“公子醒了?”东烟起身至床边,“您觉得怎么样?”
陆敬祯没说话,看向小道士满脸几十个为什么的崩溃模样,失笑道:“恭喜啊,云前辈,这么想给我把脉,终于得偿所愿。”
他没再纠正说自己不姓云了,抓了抓头发:“真是我在梦里教你的?”陆敬祯体内真真切切就是无为宗的真气,还是他学的那一套内功心法,所以绝不可能是东烟偷偷教的!
怎么会这样呢?
“真的。”陆敬祯撑坐起来。
东烟忙小心扶着,听他问,“现在怎么治?”
小道士依旧满脸纠结:“你是不是见过我师父?我师父教你的?”
陆敬祯嗤笑了声:“云前辈都快百岁的年纪了,我才多大,如何能得见尊师?何况你不是说这套心法是你自创的吗?”
小道士:“……”因为他根本没有一百岁啊!而且心法也不是他自创的!!
他颓然叹息:“我……还没有入别人梦这种本事。”
“何必妄自菲薄。”凉风自窗外卷入,陆敬祯低头看了眼掌心,运气一挥,木窗“啪”的一声关上。无法控制的真气在胸口乱撞,陆敬祯的脸色煞白,他蹙眉将喉口那抹腥甜逼退,这才嘘声道,“它虽在我体内,但我完全用不了。”
阆县替郡主逼毒那次的反噬让他的身体至今都没恢复,稍一催动浑身经脉便剧痛难忍。
“我听闻江湖上可以废人武功。”陆敬祯抬眸道,“若废掉我这一身内力呢?”
“不可!”东烟脸色极为难看,“公子有所不知,所谓废去武功俱以毁其经脉为前提,那样一来,人也废了!别说拿刀剑,您便是提笔都困难。”
是吗?
那的确不可行。
他又看向青衣小道:“云前辈?”
小道士支吾一阵:“你这是突然体内内力大增,经脉却没跟上修炼所致,我倒是可以助你重新修炼,但我不能一直待在京城。”
陆敬祯冷笑道:“不是不能一直待在京城,是时机未到,你还不能亲自来接触我这个观察对象吧?”
小道士的脸色一变,下意识扭头看向东烟。
那个梦里,陆敬祯留在青都山修行是为了把易璃音和世子救出来,而当时云深处愿意传授他武艺的条件是――待他将来回朝便要重修大周刑法。
那部刑法最初成型于慎御司内部,是在现有大周律的基础上细化案件判决条例,牵头的人便是先太子李憬,主笔之人是当时祝家的主君祝聆。
当时陆敬祯一心想救易璃音母子,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云深处恰好救到了他这么个大官,这才想为百姓做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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