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
东烟脸色大变:“沈慕禾他对您用强了?”
陆敬祯:“……”
东烟痛心疾首:“姓沈的他玩还儿男人?我竟没看出来他玩男人!我就说我不该把公子丢下的!”
陆敬祯:“……”
第7章 长命百岁
东烟咬牙抹了把眼泪,忘了脸上还挂着面具,他咒骂着起身:“我替公子砍了他去!”
“等等!”陆敬祯一把拽住东烟的衣服,“她没对我用强!硬要说,也是我把她给……”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替他说话?”东烟满眼震惊痛心,“您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陆敬祯:“……什么样子?”
东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当然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啊!”
陆敬祯:“……”
胸口气血翻涌,他有一口血不知该不该吐。
“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死了。”陆敬祯失笑。
东烟双眼通红:“您怎么还能笑?”
当然能笑。
昨夜证实沈将军是沈嘉禾那一刻,陆敬祯就知道梦里一切都是真的,他倾慕之人尚在,悲剧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拍拍东烟的手:“松手,我还不能走。”
东烟不肯松手:“先前不知道沈慕禾的癖好也就罢了,如今都知晓他爱折磨人,我说什么也不能把您留下!”
陆敬祯屈指按了按刺痛的额角,却问:“昨晚刺客是什么人?”
东烟不情愿道:“十有八/九是契丹人。”
这倒是合理。
这些年两国摩擦频发,最想杀沈将军的当属耶律宗庆了。
陆敬祯收住思绪:“你去一趟青都山。”
东烟手上动作轻顿,眼底闪过诧异:“去那做什么?”
陆敬祯道:“青都山上有个寂寂无名的小门派,叫无为宗。”
东烟的眸子轻缩。
陆敬祯只作未见:“你去那找个叫云深处的人,你告诉他,我做了个梦,梦到他找人监视我,还硬要把他们宗门的内力传授给了我,你让他亲自来给我一个解释。”
东烟的眸华剧颤,指腹本能搭上陆敬祯的脉。
是了,这种怪异至极的脉象不就是在一副全然没有习武的经脉中灌入磅礴内力所致?
未习过武的脆弱经脉无法承受如此深厚的内力,稍一催动便如烈火焚身、剧痛难忍。
这股内力……紊乱中隐隐又透出几分熟悉。
东烟心中大骇,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公子还说无为宗派人监视他……
他是知晓了什么?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陆敬祯将手从东烟指腹抽出:“走。”
听到大夫来的消息时,沈嘉禾和徐成安也将人审得差不多了。
其实也没多花什么力气,毕竟契丹人和汉人的长相一眼就能区分。
“把人带出去处理了。”沈嘉禾擦拭着双手,“剁两根手指给耶律宗庆送去。”
刺客挣扎着,说着不标准的汉话:“你不是说只要我说实话就不杀我的吗?”
沈嘉禾径直开门出去:“我没说他不杀你。”
“你们汉狗……唔……”
刺客欲开口骂,被徐成安一下敲晕在地。
他抬眸便见沈嘉禾径直出门往隔壁去了,徐成安咬了咬牙,拖着刺客从后窗跃出去,得赶紧把人处理了来接将军离开。
沈嘉禾敲开房门时,大夫正好收拾了药箱起身。
“如何?”沈嘉禾大步入内。
大夫摸着胡子,斟酌着开口:“瞧着是体弱之症,究其根源……恕老朽医术不精,又不太好说。”
沈嘉禾拧眉:“那他吐血是因为……”
“啊,这个。”大夫走到沈嘉禾跟前,压了压声音,“体弱之人切忌用药太过生猛,否则容易亏空身体,男女之事莫要强求,还望公子规劝你朋友一二。”
沈嘉禾:“……”
“我开个补血养气的方子先让他吃着,都是些温和药材。”大夫写了方子递给沈嘉禾便要告辞。
“稍等。”沈嘉禾清了清嗓子道,“麻烦你再开个避子的方子。”
大夫斜看了眼床上之人:“这恐怕也……用不着吧?”
“你只管开便是。”虽然看那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怕那方面真是不太行,但沈嘉禾不敢托大,毕竟她如今心系太多人的性命了。
大夫还是开了方子,沈嘉禾前脚刚出门下楼找小二去抓药,东烟后脚就踹了窗户进了房间。
陆敬祯倏地睁眼:“你怎么还没走?”
东烟气愤难当:“欺人太甚!公子又不会生,这都还要吃那种药?太侮辱人了!”
陆敬祯:“……”药不是他吃的啊。
东烟红着眼睛:“我带公子一道去青都山。”
陆敬祯无语:“然后等着沈将军派重兵追来?东烟,想你家公子我死的人是你吧?非得让我在她面前暴露身份?”
东烟噎住。
陆敬祯翻了个身:“快走。”
房门虚掩,沈嘉禾轻声推开。
床上之人将被褥严严实实盖着,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先前不曾细细看过,只依稀觉得此人骨相生得极好,此番细看,五官倒是并不出彩,稍显平庸,嵌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又很舒服。
大约这些年在军营待久了,见惯了军中儿郎的粗犷彪悍,沈嘉禾莫名有些喜欢祝云意这种不带任何攻击性的温润长相。
她刚走到床边,那人便睁眼看来。
凉风徐送,薄纱轻曳,眼前的这双眸子好似容纳星辰璀璨,一瞬便会跌入其中。
好漂亮的眼睛。
“将军不杀我了?”年轻书生先开了口。
“祝云意……”沈嘉禾被这双眼睛看得有些内疚,“我并非恩将仇报之人。”
陆敬祯浅笑了下,眼前的人虽是男子装扮,但那眉眼神态仍是同数年前他们初见那次一样,是他从前没发现罢了。
仇恨果然最能蒙蔽人眼。
明明五官平平,奈何笑起来还怪好看。
沈嘉禾下意识问:“你不问我为何是个女的?”
书生眼底染了错愕:“我能问?”
沈嘉禾想了想,还是转口问:“昨晚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陆敬祯轻捻着指腹,不动声色收住眼底笑意,轻道:“将军说只要我肯帮你,我想要什么都能满足我,为了让我相信,你还给我看了那块令牌,说你镇国将军一诺千金、决不食言。”
怪不得世人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嘉禾难掩尴尬,没打算争辩:“说吧,你想要什么?”
面前书生清浅一笑,说话声音文文弱弱:“我没什么想要的。”
沈嘉禾忍不住问:“若你将来能入围殿试,不需要我替你在内阁几位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这还真不需要,如无意外他自己就是那个阅卷的。
书生豁达摇头:“国之栋梁不可儿戏,我也不愿将军行此等不公之事。”
沈嘉禾纠结道:“总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他似是极为认真想了想:“若是可以,将军可否让我同行?”
沈嘉禾没多想:“自然可以。”
总不能因为她让他赶不上进京科考,读书人十年寒窗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徐成安回来,沈嘉禾便让他去祝云意先前下榻的客栈取来行李,又买了辆马车。
徐成安看着沈嘉禾亲自将软垫铺在车厢内,终于忍不住道:“属下可以雇人护送祝公子进京,您实在不必带上他一道。若您不放心,属下亲自护送他。”
沈嘉禾将软枕放好才从马车内退出:“你亲自送他,那和带上他一起走有何不同?”
徐成安微噎,心说那就是不一样啊!
沈嘉禾回身便见书生已下了楼,正微笑同掌柜作别,也不知说了什么,见他似是高兴,唇角眼梢都挂着笑意。
沈嘉禾稍愣便见他朝自己看来。
“聊什么这么高兴?”沈嘉禾看他扶了门框一把,很自然迎上前扶他下台阶。
书生脸上笑意不减:“掌柜说昨晚是将军亲自为我煎药,我受宠若惊。”
沈嘉禾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未曾想是这个,她道:“你的病因我而起,这是应该的。当心。”她将马扎摆正,扶他上车,“这一路都得吃药,千万别耽误考试。”
“劳将军挂心。”
沈嘉禾看他落座时拧住眉心:“是哪里不适?”一面去探他的脉。
吃药歇息一夜,脉象仍是一塌糊涂,难怪要去找江枫临。
“公子。”车帘被人挑开,徐成安不悦睨了眼陆敬祯,又道,“宋大人来了。”
沈嘉禾倒是把宋恒给忘了。
宋恒笑得勉强:“前夜将军走得匆忙,怕不是在下官宅邸的便饭吃的不衬心意,下官惶惶不可终日……”
“宋大人是该惶惶不可终日。”沈嘉禾不屑与他虚与委蛇,径直打断道,“大人如此行径本将军自当禀明你的上官。”
宋恒脸色大变:“这……将军息怒,息怒啊!下官实在是……”
“启程吧。”沈嘉禾落了车帘。
宋恒欲哭无泪的脸被车帘挡住,陆敬祯轻摩着指腹,因为他的出现,沈嘉禾的身份没有暴露,宋家一家三口得以活命。
这样很好,他的郡主也会长命百岁。
马车不及骑马快,好在出发得早,这才在午时赶到了青州驿站。
青州府尹亲自带人在驿站恭候,说是要给沈将军接风。
沈嘉禾不打算再耽搁,让人收拾上路,下车同府尹说了宋恒的事。
府尹大惊失色,坚称毫不知情。
他知不知情沈嘉禾倒也不在意,但此事这么一闹,想必也不敢再有人效仿宋恒所为。
待众人整装完毕,沈嘉禾便下令启程。
从边境出发时全军轻装简行,眼下忽然多了辆马车,底下不少人在议论马车里到底是谁,还打趣问是不是将军收了位美貌小娘子。
书生轻卧在软垫上睡了,沈嘉禾看着这张清秀的脸,想着他文弱的模样,心说可不就像个小娘子?
长年执笔的手修长干净,掌心轻薄柔软,不似她手掌全是茧。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轻卧软垫上之人蹙眉轻哼了声。
沈嘉禾以为人醒了,垂下眼睑见他温和五官紧拧,她本能去探他的脉。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反握住了她的手,书生薄唇轻启,喃喃唤道:“郡主……”
第8章 军师何在
沈嘉禾的心防轻颤,本能垂目:“你唤我什么?”
扣住她腕口的手并无多大力道,书生的呼吸有些急,似是被魇着了。
他道:“郡主,我来救你。”
沈嘉禾的指尖勾起,眸色微凝。
陆敬祯醒来时,夕阳余晖几乎收尽,只剩天边些许微弱之光。
身上疼痛好了许多,但整个人仍是疲惫得很,他静静在软垫上又躺了会儿,外头枝叶簌簌,他忽而意识到马车未进驿站,而是停在路上。
出什么事了?
他费力爬起来,掀开车帘就见马驹都被栓在树干上,前头不远处聚着一群人,隐约可见沈嘉禾折了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公子醒了?”守在外面的士兵快步过来,“将军说夜里风凉,让公子别下马车。”
陆敬祯蹙眉问:“怎么停在这里?是因故来不及赶去下一个驿站?”
“下一个驿站还远着,半个时辰前我们刚过凉州驿站。”沈嘉禾的声音传来。
陆敬祯抬眸,见那边聚着的众人已经散去。
士兵见沈嘉禾过来,识趣退下。
“发生了何事?”原定行程,马队今晚应在凉州驿站落脚才是。
“年前北方雪灾严重,太原郡西北几个州府都是重灾区,眼下受灾百姓全都聚集在凉州城外,要求入城避难。”沈嘉禾利落跃上马车,拢住夜风,将人往里推,“风大,里头说。”
陆敬祯隐约记得建丰三年的确有过太原郡雪灾的奏报,此事是户部管辖,他当时并未在意,只知道后来难民暴乱,朝廷临时抽调河东守备军前往镇压,似乎是死了不少人。
这次因为在阆县耽搁几日,倒是正好被他们赶上难民围城之事。
“将军要管?”陆敬祯问。
沈嘉禾吹了吹手上灰尘,失笑道:“撞上了必然要管,太原守备军年前悉数调往灾区重建去了,如今凉州城内的守军怕是不足百人,城外难民已超两万,还在源源不断增多。”
陆敬祯抿唇:“将军回京也只带了百余人。”
“嗯。”沈嘉禾点头,“但这又不是打仗,倒不必太过紧张。我已让人去打探消息,今晚还不知能否进城。本来想把你留在驿站,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敬祯的心倏然狂跳两下,脖子不由得发烫,好在车厢内光线暗沉,不至于让郡主瞧出失态。
郡主待他同那日在江家老宅醒来后全然不同了,那夜发生的事两人虽谁也没再提,但在郡主心里,他同别的男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外面传来急促马蹄声,接着听到有人落地的声响。
“将军。”马车外响起徐成安的声音。
沈嘉禾掀开车帘:“情况如何?”
徐成安越过沈嘉禾看向车内书生,目光稍顿。
沈嘉禾并未在意:“说。”
徐成安收回目光:“城门口难民数量已过三万,不少人开始砸门,再不做点什么,很快便要失控。”
“凉州府尹何在?”
“凉州府尹日前携家眷归宁途中被山匪袭击,如今下落不明。底下同知也说是告病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装病避事。
沈嘉禾沉着脸:“那如今这凉州谁在管事?”
徐成安道:“我在城外亮了身份,守城的人说城中谁也不敢拿主意,只有一位姓张的师爷去信问肃王,肃王回信说此事需先问问陛下。”
沈嘉禾冷笑:“这是谁都不想管了?”
太原郡乃肃王封地,不过肃王年事已高,向来不大管事,往京中上奏,这一来一回等上头下来对策怕凉州城早破了,陆敬祯算是知道凉州暴乱是怎么来的了。
徐成安道:“可要先借调河东守备军过来?”
沈嘉禾摇头:“借调守备军得兵部出调令,没这个时间。”
徐成安叹道:“朝廷原定下放的赈灾物资十日内必到,其实只要再等些日子……”
“等不了十日。”沈嘉禾思忖片刻,“即刻收拾出发,让豫北军暂时接管凉州城防,开城门让百姓入城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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