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疆册听得,都暗自笑了声。
她倒是挺给面子,能把那些个女的称为前女友。
哪个女人能有她这样的待遇?他亲自开车,车接车送,还让她当家里的女主人。
“但你还是别提你的前女友比较好,”阮雾很有现女友的风范,占有欲极强,“我怕我听到你们以前爱的死去活来的事,会被醋死。”
“要真爱的死去活来,还能成为前任?”陈疆册轻描淡写地说着旧事。
既然爱的死去活来,那分手必然是生离死别。
真爱的人是不舍得分手的,任何的两散,归根结底,都是不爱。
车子一路开,在电影院附近的餐厅停下。
餐厅是本城知名的黑珍珠餐厅,位于景区,陈疆册早早定好包厢。餐厅环境暗调静雅,院子里栽种了几棵绿竹,黑色夜幕下,莹白色的地灯闪烁,平添几分清幽萧瑟。
阮雾正对落地窗而坐,陈疆册坐在她边上,如常地给她夹菜,询问她是否合胃口。
体贴的一如往常。
他们和事先说好的一样,吃过晚餐,去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是符合恋人观看的爱情电影,陈疆册还是三心二意地看电影,不是节假日更不是周末,他包了vip影厅,方便他对阮雾动手动脚。
因是公共场合,阮雾放不开,她按住陈疆册压在胸口的手:“你别闹。”
“不能就许他俩摸吧。”陈疆册眸光轻佻。
昏暗的影厅里,大荧屏浮光闪烁,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探索着彼此的身体,音响环绕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衣料窸窣声,缠绵喘息声,愈演愈烈。
陈疆册拨开她的手,往领口里寻了进去。
阮雾面色涨红,关注点奇特:“……这剧怎么过审的?”
他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情潮就这样退了下去。
他本意只是挑逗她,没想在公共场合有大开大合的动作。只是难免好笑,“我让你看电影里的主角在干什么,你关注那些干什么?”
阮雾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笑的眼底溢出潋滟的光。
晚上回到家后,陈疆册把电影院里没做完的事做完。
他坐在按摩椅上,把她放在自己怀里。
白色长裙如同浪花覆盖住他们交叠贯穿的部位,她纤细白皙的双腿缠着他的腰,柔软的腿部线条圈住紧绷的腰部肌肉。
没点灯的室内像是无尽的深海,海水由四面八方喷涌而来,包裹着她的肌肤,操控着她的呼吸,艰难又愉悦,有种危险的沉沦。
半夜十二点多,陈疆册把洗完澡的阮雾放在床上,她体力不支,洗澡的时候就已阖眼睡去。
每每坐在上面,主导权交给她,她动了没几下就小声啜泣着,说自己没力气了。
就这样,还老嘲笑他是老年人。
陈疆册欲下楼拿水,掉落在地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捡了起来。
是迟迳庭给他打来电话。
陈疆册边下楼边与他通话。
迟迳庭说:“过来喝一杯?”
陈疆册原想拒绝,话到嘴边却转了个调:“半小时到。”
迟迳庭吓了一跳:“今儿个怎么愿意出来了?”
陈疆册懒得搭理他,直接挂断电话。
夜里道路空旷,阻碍他的唯有红绿灯。那天交通灯格外仁慈,他一路过去都是畅通无阻的绿灯。
到迟迳庭酒吧时,被酒吧的工作人员告知,老板还在应酬。
陈疆册找了个空包厢待着。
过了会儿,才等到迟迳庭。
迟迳庭没有任何迟到的自觉,翘着二郎腿,那模样看上去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你知道隔壁包厢里坐着谁吗?”
陈疆册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夜风凉飕飕的,隐约带着冷雨,好像能把他心里莫名其妙的燥热都给吹走了一些。
“不知道。”
“周家老二,周淮安。”
陈疆册眉头微蹙,却没答话。
迟迳庭自顾自接着说:“他带了他的未婚妻过来,他未婚妻你见过吗?城北谢家的小公主,谢家到她这辈全是男丁,千盼万盼盼来她这么个女娃,谢家上下可都是把她当公主供着的。”
陈疆册说:“说重点。”
“重点来了,”迟迳庭眉骨轻抬,“那位谢家小公主,我越瞧越眼熟,我觉得她长得特像一人。你知道她像谁吗?”
“谁?”
“你家阮雾。”
“……”
“还有个重点,重中之重的重点,你想不想听?”迟迳庭点了根烟,青灰色的烟雾缭绕,衬着他的得瑟更嚣张,“你叫我声哥,我告诉你。”
陈疆册吊梢的眼皮一压一抬,莫名轻笑了声:“阮雾和周淮安谈过。”
迟迳庭愕然:“你知道?”
陈疆册笑了声,笑意不达眼底。
迟迳庭:“准确地说,他俩是对方的初恋。你知道初恋的杀伤力吧?”
陈疆册不解风情:“不知道,有多杀有多伤?”
迟迳庭被哽住,默了默:“从此以后我爱的人都像你,这杀伤力还不够吗?”
陈疆册不冷不热:“我和周淮安哪儿像了?说说。”
“你俩除了性别一致以外,没有任何共同点。人周淮安美名在外,温润儒雅,你呢?臭名昭著,放浪形骸。”
“……”
“但是周淮安的未婚妻和你女朋友像。”迟迳庭慢条斯理道,“这不就意味着,他没放下阮雾吗?”
“……”
“而且我还听说,周淮安和阮雾分手的时候闹得很难堪。”
陈疆册都怀疑迟迳庭在他身上装监控了。
可下一秒,怀疑推翻,因为迟迳庭了解到的,比陈疆册要多。
迟迳庭说:“周淮安都跪在阮雾面前了,阮雾还是没有心软,坚持分手。”
“看不出来,你这小女朋友,心挺狠的。”
第23章
阮雾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湿冷飘雨,风和她一样从远方赶来。
风光霁月的少年站在她面前,那双夺目的眼被雨水浇灌得几欲模糊,辨不清蔓延在他脸上的到底是雨珠还是泪珠。
周淮安嗓音沙哑,哀求她:“能不能不分手?”
阮雾撑着伞,凉寂的风吹动她纤薄的身体。
她说:“周淮安,我们之间不是分手,是我不要你了。”
一字一句,说得尤为缓慢。
也尤为伤人。
他眼里仍有满腔爱意,却被她的话伤的支离破碎。
长久的对视后,他缓缓地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
“阮雾,”周淮安喉咙艰涩,“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爱你。”
街道两旁树叶蓊郁,路灯昏暗。
周淮安的身影渐行渐远,在模糊的雨雾中,阮雾目送他离开,脑海里却想起那个十九岁的少年。
在高考结束当天,他跑进广播室,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和她告白。
“三年一班的阮雾,我是三年一班的周淮安。”
“我喜欢你很久了。”
十九岁的周淮安意气风发,告白后拨开人群朝她飞奔而来,像是一道巨浪在大海里不断地穿梭,满腔爱意难以为继。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他的爱也是那样的干净与纯粹。
——“阮雾,我会好好爱你的。”
十九岁的阮雾听到周淮安的爱时,会笑盈盈地铺入他的怀里;二十二岁的阮雾听到周淮安的爱时,只会觉得被爱像个笑话。
她再也撑不下去,伞自掌心滑落,被风吹走。
她无力地蹲在原地,抱着双膝,失声痛哭。
梦里的阮雾,是被大雨淋漓下的痛彻心扉。
而梦醒来的阮雾,望着空寂的四周,心里无限宁静。
卧室里没有陈疆册的痕迹,她摸了摸床的另一端,是凉的。
她掀被下床,去楼下餐厅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陈疆册。
她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陈疆册拨了通电话。
电话响起的两分钟前,陈疆册所在的包厢,包厢门被人由外推开。
一扇门隔绝了幽暗的包厢。
陈疆册微眯着眼,看清了来人。
还未待他说话,来人举起手里的手机示意:“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迟总,你的手机落在我包厢了。”
迟迳庭愣了愣,忙不迭起身迎周淮安进来:“看我这记性,手机乱扔,还得麻烦你周二少送过来。”他热情邀请,“进来坐坐?”
周淮安微笑:“不打扰吗?”
迟迳庭:“不打扰,我俩就是无聊喝点儿酒。”
他看向陈疆册。
陈疆册眉梢轻扬,笑意风流:“坐。”
周淮安这才徐徐进来坐下。
几乎是周淮安刚落座,陈疆册放在金色台面上的手机作响。
周淮安坐在陈疆册附近,手机响时,人下意识的行为,被声音吸引。
二人的视线,同时扫向陈疆册的手机。
陈疆册是个毫无秘密的人,微信通话提醒,来电人的名字跃入眼帘。
——绵绵。
提示声响了好几秒,陈疆册都没动。
烦的迟迳庭忍不住:“大半夜的谁给你打微信电话?这不找骂吗?”
陈疆册瞥他一眼,忽地嗤笑了声:“要不你帮我骂她?”
他捡起手机,屏幕正对着迟迳庭。
迟迳庭不明所以:“绵绵,这谁啊?”
如果说是怕周淮安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字,那迟迳庭念出来,周淮安恐怕想忽视都难。
陈疆册嘴角一勾,说:“还能是谁?——你嫂子。”
他按下了接通按钮。
电话那头,阮雾声音轻而柔软,像羽毛:“你人呢?”
陈疆册说:“我在迟迳庭这儿。”
阮雾:“你去酒吧跳钢管舞了吗?”
陈疆册笑咳了好几声:“……说什么呢?”
阮雾:“还是去看别人跳钢管舞?”
陈疆册:“酒吧哪儿来的钢管舞?”
阮雾:“好像没有,酒吧都是穿着很性感的女孩子,你找她们喝酒去了吗?”
陈疆册说:“我和迟迳庭待一块儿喝酒,没有女的。”
阮雾:“你怀里还楼了个女的。”
“……”陈疆册长长叹了口气,几番无奈,“我手机信号不好吗?还是我表达不清晰?”
怎么能解读成那样?
阮雾声音闷闷的:“表达清晰是什么样的?你虽然和她们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但你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她们主动的,你的心里只有我,是吗?”
陈疆册是真挺冤枉的,“包厢里统共三个人,三个都是男的。”
阮雾也挺憋屈的:“你大半夜抛下被窝里全。裸的女朋友,就为了找两个男的?”
良久,陈疆册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迟迳庭:“走了?”
陈疆册:“嗯,得回去陪她。”
阮雾小声:“我才没有要你陪我。”
陈疆册眼尾扬起,语调宠溺地哄她:“是,你没有要陪我,是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良心不安,所以想弥补过错,回家陪你。”
身后,迟迳庭嚷嚷:“——你才来这儿待了多久,阮雾有必要这么黏人吗?”
耳边,手机那头,阮雾也辩驳:“他怎么天天让你陪他,我看他比我更黏人。”
陈疆册笑得胸肺震颤,他关上包厢门前,和屋里的人说了句:“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聚,周二少。”
周淮安神色清润:“好。”
包厢门关上。
迟迳庭给周淮安拿了杯酒:“陈疆册不喝酒,正好咱俩喝。”
周淮安问:“他什么时候不喝酒了?”
迟迳庭啧了声,神色略不耐烦地说:“还能是什么时候?谈恋爱之后呗。他家那小姑娘可娇气着,不能闻烟又不能闻酒的,陈疆册索性把烟酒都戒了。”
周淮安嘴角提起笑,“是吗?”
迟迳庭说:“是啊,我以前都没发现,陈疆册还挺老婆奴的。”
周淮安温温然笑着。
-
驱车回家的路上,不同于来时的绿灯,满是红灯。
漫长的等待时间里,陈疆册回迟迳庭发来的消息。
迟迳庭:【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对阮雾没有想法了?】
陈疆册:【没有想法还不好?】
迟迳庭:【说实话,我还挺想看你俩为了个女的翻脸的。】
陈疆册:【我什么时候为了女的和别人翻脸过?】
迟迳庭:【之前不是吗?为了阮雾,在旁羡的局甩脸色。】
绿灯亮。
陈疆册把手机甩进中控台,踩下油门,车如暗夜里的猎鹰飞驰而去。
寂凉的秋夜,远远看见别墅里亮着一盏灯。
陈疆册一时不太能相信,自己居然为了个女的撇下挚友。
他给她的温柔好像格外得多。
停好车,陈疆册捞起消息响不停的手机,这个时间点,能给他发消息丝毫不怕打扰到他的,也只有迟迳庭了。
迟迳庭发了很多,陈疆册懒得翻聊天记录,他只看最新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紧接着便是:如果今天周淮安不在,你还会回家陪阮雾吗?
陈疆册已走到门边,隔着葳蕤楸树,隔着透明的落地窗,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阮雾。她裹着白色的毛毯,整个人小小的一团。
这让他想起无数个抵死缠绵的时分,他花样多,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可她乖巧温顺地躺在他身下,分明挺害怕的,却亮着一双眼,说:“陈疆册,你轻一点呀,你轻一点就好了。”
她好像什么都不怕。
烛火滴在她柔嫩的肌肤上也无所畏惧,像只折翼扑火的流萤。
手机扔在持续震动,迟迳庭大有一副得不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架势。
陈疆册眼睑低垂,回迟迳庭。
他打字动作稍顿:【我闲得慌?】
模棱两可的回答,难以捉摸。
回完消息,陈疆册将手机调为勿扰模式,然后,进了屋。
屋里,阮雾在沙发上睡去,陈疆册躬身,动作很轻地将她抱起。
等他把她放回床的时候,阮雾醒了,睡意惺忪地说:“你回来了啊。”
“嗯,”陈疆册侧躺在她身边,手理着她脸畔碎发,室内几分缱绻几分温情,“你不是想我陪你吗,我总不好在外面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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