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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有染——慕吱【完结+番外】

时间:2025-01-25 14:45:43  作者:慕吱【完结+番外】
  她问:“你和陈疆册聊得怎么样?”
  水壶边放着朵白玉兰,昨天她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路上,瞧见路边栽种的玉兰树已经掉了大半的花。她惋惜又遗憾,恰巧有一朵花冒失地从枝头掉落,她心像只哑然的蝴蝶,俯身捡起那朵落花,带了回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号人。”阮雾饮下一口茶后,才回答。
  “不是,他长那么帅,你都能忘了他?”
  忘了吗?
  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那日她俯身而望,却不小心掉入的一双眼。他笑时的风流韵相,多一分显得暧昧,少一分显得轻浮。
  总归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长相。
  阮雾四两拨千斤地说:“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季司音说:“我这不是好奇吗?那天你走之后,他就问我要你的微信了。”
  阮雾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季司音:“我以为你俩最近聊的热火朝天。”
  阮雾笑着:“我俩就没聊天。”
  季司音:“他没找你聊?”
  阮雾:“嗯。”
  彼此相视多年,季司音习惯了阮雾对与她无关的人事不甚关心的冷漠姿态。
  即便是对她那位前男友,分手后,阮雾对他也如同对陌生人般。
  不过问,不在意,不搭理,不主动。
  想来每个男人在她那儿都是这个待遇,没有例外。
  阮雾花了很久,从睡梦恢复清醒,身体不再困顿,神识也变得清晰了,“平白无故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和他有没有联系?”
  她语气清醒的,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戳破她的别有用心。
  季司音硬着头皮,说:“不是,我想问你明天回家吗?来我家烧烤。”
  “不回了吧。”
  “课很多吗?”
  “没,就是觉得回家挺累。”
  “怎么就累了?半小时高铁哪儿累了?”
  “高铁之前得坐将近一小时的地铁,下高铁了还得打车,路上折腾的时间,加起来都快有两小时了。”
  季司音说这好办,我让人来你学校接你回家。
  电话挂断。
  季司音站在茶室外,望着里面坐着的陈疆册,思绪回到十分钟前——
  茶室里陈疆册和旁羡面对面坐着,旁羡拿着平板,时不时举起平板给陈疆册看,询问他的想法。他打算签几对情侣做恋爱博主,每日在短视频平台分享恋爱日常。
  陈疆册有些好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都不玩短视频。”
  换来旁羡啧啧几声嘲讽,“你明明才大我两岁,怎么活的跟老古董似的?”
  陈疆册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刷那些短视频的。”
  旁羡于是找同盟般把季司音拉来:“她就刷,现在年轻人都刷。”
  季司音下意识反驳:“没啊,阮雾就不玩。”
  话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阮雾身上。
  旁羡刷到个合眼缘的情侣,一门心思放在说服他俩签约上,拿着手机辟里啪啦地打着字。
  室内静了下来。
  古琴声悠扬,陈疆册举起一盏茶杯放在季司音面前。
  “喝茶。”
  季司音呷了口,是春分后采摘的碧螺春,鲜香甘甜,回味生津。
  茶味还在口腔里盈润,耳边忽地响起一道清清冷冷的嗓,口吻很是淡漠,仿佛是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今儿个怎么不带你朋友过来坐坐?”
  旁羡喜欢组局,因是周五,明天休息,他便呼朋唤友地叫了一堆人来他家聚会。
  圈子里的聚会大多如此,朋友带朋友。如同上周季司音家的聚会,也有不少是朋友的朋友,或许也有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季司音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们姓甚名谁,只知道她们是为陈疆册而来。
  今晚的聚会,也有不少女人如此。
  但是没有阮雾。
  他甚至没有提阮雾,只用“你朋友”这仨字代替。
  是懒得提及,还是欲盖弥彰,很难分辨,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季司音说:“我和她只有节假日才见面。”
  “上周是什么节假日吗?”
  “偶尔周末也回家吧。”
  空气无端静了一瞬。
  季司音迟疑着问:“要不我问问她,这周末回不回家?正好明儿个他们都约了来我家烧烤,我问问她来不来。”
  陈疆册懒懒散散地靠在那儿,手里夹着根烟。
  今年春天意外的多雨,天气阴而暗,男人的神情在暗光中显得晦涩难辨。他深吸了口烟,唇角溢出一抹淡笑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想叫就叫吧。”
  -
  女生宿舍楼道常年有股阴凉感。
  近日多雨时节,恰逢回南天,空气里弥散着浓稠的湿濡。
  阮雾下楼时,听见盘旋在楼道里的对话声,如同潮气般黏在她耳畔。
  “俗话说得好,女人看腿,男人看腰,你看那男的腰,宽肩窄腰,西装穿在身上,就有股行走的衣架子的味道了,妥妥的斯文败类。”
  “谁说的男人看腰?男人得看鼻子,你是没看到他那鼻子,又高又挺。”
  “鼻子高挺说明什么?”
  “你个小屁孩,玩泥巴去,少掺和我们大人聊天。”
  “你们是没注意到他开的车,奥迪rs7,开这车的基本都是有钱且低调的主,估摸着是豪门大少爷搁这儿接女朋友来了。”
  “那车很贵吗?”
  “和你常看的霸总小说里,总裁喜欢开的卡宴差不多价。”
  “霍,我说呢,我看他就特别有霸总的感觉。”
  一行三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嬉笑声明快。
  阮雾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这句话,也被感染着嘴角扬起笑来。
  宿舍楼道挺窄,见有人下楼,三人连忙腾出空间方便旁人下楼。
  阮雾侧着身子与她们擦肩而过。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倘若她男朋友如此招摇地将车停在宿舍楼下等她,恐怕她会和他大吵一架。
  她由来不喜高调。
  随之又倍感庆幸,还好她没有男朋友。
  宿舍楼外,那辆黑武士奥迪rs7犹如庞然大物,吸引了所有路过的学生的注意。
  “阮雾。”
  副驾驶玻璃往下降,熟悉的声音穿风过堂,映入眼帘的,是季司音明媚张扬的脸。
  直到此刻,阮雾心里在想的也是,季司音新男友的车还挺酷的。
  她往车旁走去,“你什么时候交的新男朋友?”
  季司音一脸莫名:“什么新男朋友?”
  “你这车……”
  “这是陈疆册的车。”意识到她在想些什么,季司音赶忙撇清关系,“我和我亲亲男友感情好得很,都打算订婚了。今天他没空,我一个人又不敢上高速,正巧陈疆册有时间,就让他送我过来了。”
  季司音是个恋爱脑,每回谈恋爱都一股脑儿地陷进去,谈了个把月就开始期待和对方步入婚姻的殿堂。结果回回不到三个月,就和男人分手,爱的死去活来,分得痛彻心扉。好在哭过痛过后,她又能迅速投入下一段恋情,宣告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对于她所说的和亲亲男友订婚一事,阮雾没往心里去。
  她在意的是:“……陈疆册?”
  “嗯,他在打电话呢,也不知道打完没。”季司音突然朝阮雾身后看去,“打完电话了?”
  “嗯。”
  阮雾循声回望,离她七八米远的紫云樱树下,陈疆册掐了手头的烟,徐徐走来。
  他穿着正装,白衬衫,西装裤,衬衫扣子扣到最顶,深灰色领带垂坠在身前。整个人清正,肃然,如同此刻被云雾遮挡的暗淡天色,散发着低饱和度的冷色调,有种微妙的疏冷感。
  可他神态是松散的,嘴角噙着微末笑意,似是阕月败刎后升起的春色。
  “陈疆册,我们加过微信。”他停在她面前,“还记得我吗?”
  阮雾后知后觉,他这是在和她做自我介绍。
  她表情茫然,像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这份茫然让她都几欲心虚,“……我是阮雾。”
  陈疆册替她打开了车门,季司音也坐在了后排,俨然将他这司机的身份坐实了。
  车启动时,阮雾挑眸望向车窗外,枯朽了一整个寒冬的枝头挂满了新芽。宁静的绿意仿佛记忆里的那个春天,可眼前的春都已快过去。
  回去路上,车厢里都是阮雾和季司音的声音。
  聊的无非是些琐碎日常。
  一路上,阮雾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好似陈疆册这个不速之客,对她而言并无什么影响。
  等到了季司音家,陈疆册被人群簇拥着,离她们很远。
  阮雾站在远处,面对着季司音小心翼翼的道歉与试探:“你知道的嘛,我车技很差,平常都不怎么开车,又怎么敢上高速呢?要不是我男朋友临时有事,我才不会叫陈疆册的!”
  “嗯,我知道。”她十分平静地点点头。
  季司音见过阮雾发火的模样,所以知道她是真没生气。
  “他们在后院烧烤,你应该饿了吧?我们过去吃烧烤好不好?”她亲昵地挽着阮雾的胳膊,声音娇俏。
  阮雾嗯了声,神色依旧清淡。
  后院里的人分两帮。
  一帮人在烧烤架前忙前忙后,另一帮人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吃着烤好的美食。
  见只剩一个空位,季司音松开挽着阮雾的手,喊人搬椅子过来。
  阮雾踟蹰着,是要去帮忙弄烧烤,还是坐享其成。
  踟蹰间,旁羡出声,朝阮雾所在的方向喊:“疆册哥,坐这儿——”
  也就两次,阮雾大抵知晓,陈疆册是他们这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他年龄不详,看外貌其实和他们差不多,但所有人都喊他一声“疆册哥”,就连眼高于顶的旁羡也一副任他差遣的低姿态。
  烧烤烟气弥漫,闷热潮湿的夜晚,身后似有道灼风逼近。
  或许是烟雾过于浓烈,以至于她像个不知事的小孩,想抓住雾,抓住风。可她什么都握不住,掌心一片空荡。
  几秒的空档里,唯一的空位已然有人落座。
  阮雾识相地往烧烤架那爿走去,刚提步,方才叫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回叫的不是陈疆册名字,而是:“——雾大美人儿,这儿还有一个空位,你过来坐这儿。”
  空着的位置,是陈疆册身边的位置。
  四面八方迎来送往的眼神各异,疑惑,羡慕,嫉妒,看热闹……都有。
  她看着那空位,有一种步入陷阱的失重感。
  陈疆册坐在位置上,抬头望着她,额前碎发妥帖地散在额头,模样难得有几分温驯。对上她的眼,他眼尾曳出几分笑来。
  “这儿有个位置,不过来吗?”
  阮雾不是忸怩的人。
  也足够通透。
  她也跟着笑了下,“来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高速路上,她始终在想一个问题,直到现在,她想她能给出答案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那是流萤灯火,却还是想做那只赴死的飞蛾。
  或许她的飞蛾扑火长了一张他的脸。
第3章
  阮雾坐在陈疆册身边那个空位时,周围好似安静了一瞬。
  这份沉默短暂得几难察觉,空档后,其余人仍旧该干嘛干嘛。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密密麻麻的饮料,大多是鸡尾酒果味酒,阮雾挑了瓶不含酒精的豆奶。豆奶是玻璃瓶,启瓶器就在边上,她开瓶盖的动作很熟悉,按、压、抬,瓶盖就开了。
  她插了根吸管喝豆奶。
  余光里,陈疆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夜风吹来几分潮热,落在阮雾的眼底,只觉得他的眼神认真到近乎温柔。
  可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有人和他说话,明显感觉到他的漫不经心,他注视着阮雾的举动过于明显,没有半分遮掩,大张旗鼓的姿态,像是无声的宣誓。
  几人对视了眼,神色悻然,又偷摸着打量了阮雾一眼,均产生同样的疑惑。
  ——陈疆册什么时候喜欢上阮雾这种类型的了?
  没人敢和陈疆册说话,但有人和阮雾搭话。
  自然是人来疯的旁羡。
  旁羡和阮雾相识也有三五年光景,即便方才他旁若无人亲昵地喊她一声“雾大美人”,可他们的关系也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旁羡找阮雾,也没别的事,“你有打火机吗?我的打火机不见了。”
  边上的人打趣:“她看上去像是会抽烟的人吗?”
  旁羡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显然是喝多了耍酒疯:“不会可以学,雾妹妹我教你抽烟啊。”
  阮雾淡笑不语。
  陈疆册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过来把旁羡给拉走了。接着又有人过来,断了一盘烤好的吃食,示意阮雾吃,她客套又礼貌地道谢。
  只不过她现在不想吃东西,她喝了一瓶豆奶,想去上厕所。
  谁能想到,坐下近半小时,她和陈疆册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去趟洗手间。”
  陈疆册恶劣地开起了玩笑:“需要我陪你吗?”
  阮雾竟点头:“你想陪的话就陪吧。”
  这话落在陈疆册的耳里,莫名有几分熟悉。
  待想起这份似曾相识的话语出自于自己之口时——“你想叫就叫吧”——陈疆册指尖猩红的烟兀自燃烧,照亮他眼底烟丝泯灭,唇畔溢出半分笑来。
  怎么说呢,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但再有意思,陈疆册也没陪她去洗手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一男一女去洗手间,能联想到的龌龊可太多了。
  阮雾说完那句话便怡怡然起身,也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她进洗手间后,隔间外响起脚步声。
  她心里咯登一声,心想该不会这么狗血吧?
  然而现实世界确实满地狗血。
  有道女声说:“陈疆册什么时候和阮雾搞在一起了?”
  另一道女声纠正道:“别用‘搞’这么粗暴的词行吗?而且我看他俩也没什么关系,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她顿了顿,“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阮雾不是陈疆册喜欢的类型。”
  阮雾疑惑,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像是能听懂她的心声,隔间外的人说,“陈疆册向来不碰阮雾这种循规蹈矩的乖乖女的,怕对方爱得太深,怕分手后纠缠不休,闹得死去活来。”
  刚才那个措辞粗暴的女生释然一笑:“也是,看来是我多想了。”
  水声淅沥,进来三个人,有两个人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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