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疆册接手银行,你不能让他,去你的公司。”
陈疆册没想到自己被双方争抢,竟然是在这种关头。
他早已不在乎什么爱不爱的了,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意识到,人的价值代表他的地位。
他事不关己地看双方热火朝天地谈论他的去向,也是那一天,他倍感厌倦现在的生活。
接到旁羡的电话后,他毫无准备地,离开南城。
他昏睡了好几天,醒来后的第一天,看整个世界都是混沌的,模糊的,激不起他任何兴趣的。
直到阮雾出现在他眼里。
如群星闪烁。
如银河耀眼。
回顾与她爱过又她放弃过的过去,再看当下相拥的他俩,他以前总觉得,是全世界都在促成他们终成眷属。
其实不然。
促成他们终成眷属的,是他。
陈疆册说:“去年六七月的时候,我说我来这边办事,是真的,不是为了偶遇你所以才编造这种借口。我过来考察市场、疏通人脉,十二月的时候,拍卖了块地皮。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银行大楼就会建成,等到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回到这边定居了。”
阮雾喉咙微哽,鼻头泛酸。
她曾以为陈疆册再喜欢她,也无法容忍她一边和他纠缠不休,一边又和别人相亲。
事实上呢?
他可以眼睁睁看她和别的男人相亲,甚至他可以买单。
她完全低估了他的爱。
他的爱是,一边无望地爱她,明知他不在她的世界里,一边又执意地,将她化进自己的世界里。
他是寻不到方向的舵手,偏偏能够知道她的心之所向。
“……我没有和你提过,我想回到这边定居。”阮雾说。
陈疆册笑了下:“可你也没在南城买房子,你向来都是有规划的人,你的家庭也能负担你买一套房,即便你开工作室花了不少钱,但是买房首付的钱,还是有的。”
他太了解她了,所以除了他以外,她没法对别人心动。
爱过他以后,再也爱不了任何人。
阮雾垂下眼来,“为了我,放弃南城的一切,值得吗?”
“我没有放弃南城的一切,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呢,不是什么恋爱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名利浮华,放弃我拥有的东西。”陈疆册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很不正经,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我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为了我自己。”
阮雾哪里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些。
“陈疆册——”
“——我就想和我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陈疆册打断她的话,扬了扬眉,浮浪不羁的脸飘荡着满腔爱意,“只是那个人,恰好是你,阮雾。”
所以,不要有负担感,不要有愧疚感,也请不要自责,不要为我可惜。
因为我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让我自己幸福。
换做别人,我都会这么做。
只是恰好,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仅此而已。
阮雾来酒店找陈疆册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一番谈话结束,时针指向“二”。
陈疆册故意逗她:“留在这儿过夜没事吧?叔叔应该不会明早发现你不在家,然后跑来酒店揍我?”
阮雾懒洋洋地:“揍你你就忍着,都是你应得的。”
“……”陈疆册何其无辜,“怎么是我应得的?首先,是你来找我的,其次,我可没让你来找我。”
“那让我爸揍我吧。”阮雾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陈疆册叹气,帮她盖好被子:“睡吧,我比较抗揍,让他揍我吧。”
阮雾躺在他的怀里,笑时气息热融融地洒在他的胸口。
未几,她闷声道:“我觉得你在骗我。”
陈疆册半疑半惑:“嗯?”
阮雾嘟囔着:“不是说喝醉了硬不起来吗?”
面对自己真实的反应,陈疆册竟无力反驳。
阮雾轻声说:“跟铁棍一样。”
“……”
陈疆册心虚地咳了几声,而后,强硬地把她的手拨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睡、觉,别、闹!”
阮雾开心地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
陈疆册醒的时候,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好在没一会儿,他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半。
他打算十点出发去阮雾家。
手机原先订了九点半的闹钟,他直接关闭了闹钟。
总统套房有两个浴室。
阮雾害怕吵醒陈疆册,因此,她是在外面的浴室洗漱的。
洗漱到一半,余光里多了个人影,阮雾偏过头,看见陈疆册侧身倚靠着门框,睡意惺忪的脸含笑地看着她。
“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他笑得实在散漫也实在勾人。
阮雾掀了掀眼皮,于心不忍道:“我爸早上七点就在酒店大堂等我了,陈疆册,我再不下楼,我怀疑我爸真的要上来揍我俩了。”
“……”
第82章
阮雾是和陈疆册一同下楼的。
阮震海看到他俩黏黏糊糊的样子,皮笑肉不笑。
阮震海:“起了啊。”
阮雾笑着挽住阮父的胳膊:“爸爸,早上好。”
阮震海瞪她一眼,用气音说道:“你觉得我的早上能好吗?”
阮雾也用气音说:“对不起。”
阮震海:“不接受。”
阮雾:“那不道歉了。”
说着,阮雾便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急的反倒是阮父:“哎哎哎——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行吗?”
阮雾露出得逞的笑来。
阮父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外。
他问陈疆册:“你和我一块儿回家吗?”
他用的是,回家。而不是,去他家。
陈疆册弯唇道:“叔叔,我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阮父撇撇嘴,待上车后,和阮雾说:“幸好你没有说,你坐他的车走。”
阮雾系安全带的手,卡哒一声将安全带扣上。
她语气很平静:“我怕你揍他。”
阮父面无表情:“我现在还是想揍他。”
阮雾一脸要哭:“那我会掉眼泪的,爸爸,你也不想看到我为他掉眼泪的样子吧?”
阮父一副比她哭的更快的表情:“爸爸和他掉进水里,你真的先救他、置爸爸的死活于不顾吗?”
阮雾:“……”
回家约莫半小时路程。
阮父碎碎念了半小时,中心思想毫无意外是——你还没结婚,作为女孩子,你要矜持一点,不要大半夜跑出家门去看外面的野男人。
阮雾敛眸,看似认真倾听长辈的谆谆教诲。
实际上,车停在家门口,她打开车门,下车前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就是:“那我以后都白天出去看我养在外面的野男人,谢谢爸爸,你提醒我了,对了,晚上我也不回来了,毕竟晚上开车不安全。”
“……”阮父解安全带的手一顿,他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女儿下车后马不停蹄地往后面那辆车跑去。
黑色宾利驾驶座下来的年轻男人,见她奔来,双手张开,迎接她的到来。
外形出众的年轻男女,相拥在一起。
那天的阳光很明媚,南方城市的树叶常青常绿,蓊郁的树叶在他们身上笼罩出生机勃勃的颜色。
有一阵风吹过。
阮震海看见了阮雾脸上的笑。
寡淡的冬日,她的脸上有鲜明跳跃的色彩。
阮震海心口的郁结,瞬间消散。
行吧。
至少她看上去,很喜欢他。
很爱他。
他还没见过他女儿有这么喜欢过谁。
能当着亲爸的面,就这么迫不及待和那个男的抱起来。
而且那个男的,看上去也很喜欢、很喜欢她。
阮震海想起昨天,陈疆册和他面对面坐在客厅。
他其实私底下有偷偷搜索过陈疆册的。银行董事长,听上去多风光无两的名号。其背后意味着的,是富可敌国的家境,更遑论,他那闪闪发光的履历。阮震海也和妻子讨论过,忧心忡忡过:“他条件这么好,真的会踏踏实实地跟咱们绵绵过一辈子吗?你说他会甘心吗?”
对年轻人而言,三十岁是令人恐慌的年龄。
而对父母辈而言,三十岁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人生的光鲜亮丽,是从三十岁开始的。
陈疆册尚且年轻,以他的条件,身边不会缺乏女性,更不会缺乏优秀的女性。他真的甘愿和阮雾度过一生吗?他会甘心吗?不会变心吗?
可是陈疆册低着头,万分诚恳真挚地说:“叔叔,我身边是有很多优秀的女性,阮雾也知道,但是我从没把她们和阮雾进行过比较。阮雾也不在意我身边的异性,您知道的,您的女儿,她不会在意和她无关的人和事。我和她一样,也不会在意和我没有关系的人。”
“想来阮雾和您说过,我和她之前,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分开后的那些年,我一直都在留意她的生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甚至是未来,我只会喜欢阮雾。”
阮震海不赞同:“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哪一对热恋期的情侣,不会说永远爱她/他这句话?”
陈疆册:“但我以前,在遇见阮雾以前,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许诺永远。”
阮震海显然不信:“你们年轻人啊,喜欢说些甜言蜜语,这种话骗骗我家绵绵得了,骗我老头子?不行的。”
陈疆册笑:“绵绵可不好骗。”
阮震海一愣。
他的女儿确实,挺难骗的。
陈疆册说:“我其实,没有和阮雾说过以后的事,也没有和她保证过什么。”
阮震海:“为什么?”
陈疆册说:“因为我和她之间,从来都是她做主,我就是她的跟随者。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她要分手,他只能服从。
她点头,他们才能重修旧好。
总而言之一句话,陈疆册被阮雾治的服服帖帖的。
阮震海嘟囔着:“你看着挺独当一面的,怎么面对女朋友,这么怂?”
陈疆册没听清:“叔叔,您说什么?”
阮震海笑:“没什么,挺好的,挺好的。”
——或许他真的甘心,和阮雾共度一生。
或许不是甘心。
是死心塌地。
阮震海怡怡然叹了口气,或许他的女儿,也遇到了她的命中注定。
有风吹过,阮震海眼里似进风沙,泛起潮湿。
那道风也吹到了陈疆册和阮雾身边。
陈疆册抱着阮雾,余光注意着不远处的阮父,他嘴上说着:“你爸在看。”实际,抱着她的手,没任何松开的意向。
阮雾眨眼:“没事的,我妈在家,我爸不会揍你。”
陈疆册笑:“你爸怕你妈吗?”
阮雾点头。
陈疆册似是而非道:“我也是。”
阮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原来你也怕我妈啊。”
“……”陈疆册被气笑,“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不知道哦。”
“行,”陈疆册啧了声,“我怕你妈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怕我妈。”
“我怕你。”陈疆册是真的怕了,就她这胡搅蛮缠的能力,他是真的说不过她,“我和你爸一样,惧内。”
“俱什么内?搞得我好像很凶一样。”阮雾不满,伸手掐了下他的腰,“我爸爸才不是惧内,我爸爸是想在我妈面前树立温柔好男人的形象。”
陈疆册挑眉:“我不也是温柔好男人吗?”
阮雾瞪他:“你是浪荡二世祖。”
陈疆册叹气:“你不能因为我长得花心,就觉得我是个花心的男人,我很专一的。”
屋子里,传来阮母的声音:“绵绵——外面冷,快进屋。”
而后是阮父的声音,声音很响,阴阳怪气的:“报团取暖,人可一点都不冷呢。”
阮雾和陈疆册对视一笑。
阮雾:“进去吗?”
陈疆册说:“进去吧,外面冷。”
陈疆册松开了怀抱,也松开了和阮雾牵着的手。
只是阮雾的手里,突然多了样东西。很热,发烫。
她低头一看,是个暖手宝。
陈疆册瞥她一眼:“手怎么那么冰?拿着暖手。”
阮雾默默地哦了声,两只手揉着巴掌大小的暖手宝,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你还在睡觉的时候。”陈疆册神态放松,随性。
南方家庭,鲜少安装地暖。
尤其是,阮雾家还是二十年前买的别墅,那时连中央空调都不甚流行。南方的冬天,空气里沁着蚀骨的湿冷,即便艳阳高照,寒意也如同阳光般严丝合缝地入侵人的身体。
立式空调开着,没有任何作用。
阮雾双手捂着自发热的暖手宝,嘴角扬起的笑,有些止不住。
她小声道:“以后家里要装地暖。”
陈疆册顿了顿,神情微怔。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阮雾抬眸看他:“怎么了?”
陈疆册喉结滚动,低哑的嗓,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以后,家里要装地暖。”
是他们的以后。
是他们的家。
他终于等到,她说他们的以后了。
阮雾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只是微笑又微笑,笑得很满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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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雾的亲戚属实很多,昨晚三桌,今天中午一桌,晚上还有一桌。
阮雾每个亲戚的称号都叫的很顺口,她笑吟吟地挽着陈疆册的手,和亲戚们见面,落落大方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陈疆册。”
说实话,昨晚喝了太多酒,以至于陈疆册今天一整天,胃都处于极难受的状态。
但他其实也做好了,今天再被灌酒的准备的。
然而今天两顿家宴,陈疆册没有碰一滴酒,所有亲戚来和他敬酒,都是说:“喝饮料就行。”
吃饭的间隙里,陈疆册问阮雾:“这是什么情况?”
阮雾把手机递给他,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最上方,是群组的名称——《快乐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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