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展露出的,也只是片面的说法。裴萱萱认为,莫离这人深不可测,若真要了解清楚,摸透他的脾性,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现在她只求这人不要像书中的田渊柏那样,杀她个措手不及。
朝台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裴萱萱本欲意是想再多多探查莫离几分,想不到,许是因比试的结束,此刻的比试台上,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在找我?”
“?!”脑内忽然传来一个男声,把裴萱萱给吓得够呛。刚被倒入嗓眼的清茶,差点给她呛得岔了气。
“师姐慢点喝……”
脑子里又传来方才那男声,她细细辨别了一会,立马便猜到了来者。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在她的心间浮现,尽管对方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关怀,可怎么都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就好像,有人在她的身上安了个监控似的。
“你怎么能传音到我灵台内的???”
裴萱萱通过传音大声质问着田渊柏,语气毫不留情,甚至还带着怒气。
她相信,如果这个时代有表情包,那么她现在用的,定是她化作卡通小人的模样,正狠揪着对方衣领前后摇晃。
“师姐拿了我的宝物,没几日又翻脸不认人了?”
田渊柏站在远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如仙人的飘带,随风飘摇。
天筑门的门服本就因考虑到弟子习武的方便,所以采用了薄纱的质地制成。此刻,田渊柏褪下了他钟爱的那一身黑衣,换上了门内的门服,薄如蝉翼的金纹白衣,竟显得他仙气飘飘起来。
他此刻立于台下,还未到他上场,可那高挺的身姿,以及他那握着藏锋穹劲有力的手,却引得一侧的同门师妹纷纷侧目凝望。
好几个与他同队的师妹红着脸,故意站在他的身侧紧挨着他。
但田渊柏似乎并不领情,尽管烈日仍是刺得让人难以睁眼,田渊柏依旧不断左右偏着身子与她们隔开距离,眼睛不停朝裴萱萱这处瞟来。
“还看?”裴萱萱朝他挑了挑眉,但不知怎的,气竟消去了大半,甚至还为他感到挂心,有点担忧今日的烈日会否影响他的发挥。
“想多看师姐几眼,不然没有动力。”
他难得露出个开朗的笑,许是裴萱萱此番并没有对他突如其来的打招呼发难,长长的眼睫慢慢垂下又猛地抬起,阴翳只于他的眼下存留了几秒便消散。
“师姐不祝我夺得魁首?”
“我想和师姐,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笑意越来越盛,连带着他发顶的那抹红都跟着闪耀了起来。
此次比试,田渊柏抽到的是红队。
艳红将他的皮肤衬得白皙透亮,高挺的鼻梁却又将他的英气完完全全展示了出来,所以并不会让他看起来过于孱弱,反倒是多添了几分精致又不易接近的俊美。
也不知道是因为裴萱萱喜欢红,而田渊柏是为了故意膈应她,还是怎的。
自从他于乌泽手中夺过她赠予乌泽的那根红色衣带时,他便时时用它绾发。
以至于,他现在还用这个带有特别纹样的衣带,企图滥竽充数,充当比试的发带使。
裴萱萱抱臂撇了撇嘴,对于他这明目张胆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
“你当大家是傻子?看不出你的发带上印有暗纹?”她抽了抽嘴角,隔空用食指点了点他的发顶,不料被对方回以一个轻佻的挑眉。
“是又如何?”田渊柏故意学着她的样子也撇了撇嘴,语气却是狂得很。
“若我是最后的胜者,谁又敢言明?言明又如何?”
“我田渊柏又不是靠着这根师姐的衣带赢的比试。”
“衣带”二字,他故意咬得很清楚,裴萱萱被他气得皱起了鼻子,只留下句“那祝你成功”,便利索地锁了灵台,任谁都无法再传音给她。
田渊柏讶异地望了她一眼,眼底却忽然漫上抹被抛弃的哀伤感。可碍于自己仍在队列中不好发作,只能握紧了一侧的拳,暗暗发誓自己势必要拿下今日的胜局,好与裴萱萱并肩而立于台上。
他要光明正大地,在所有同门的注视下,与她面对面遥望,凭谁都无法插手。
被迫与她的对视分开,田渊柏于转头的瞬间,立马换上了那个与他本性最为适配的邪笑,同时望着面前黑压压的对手,沉入了他势在必得的全胜世界里。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藏锋都被他握出了汗,却也未能将他从幻想中唤醒。
“问天长老,你这徒弟可真了不得。”
裴萱萱不动声色地从背后摸出了田渊柏的那只捉妖壶,葱指顺着壶口一路探至底部,似是在找些什么。
找寻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她在壶底竟摸到了块冰凉的东西,才发觉这壶底竟是嵌了块玉。
而这枚玉手感极佳,用料是为上乘,使她感到有些诡异。
分出些许灵气探入,她两眼骨碌随之转了转,灵力绕着圆形的环玉兜了一圈,她才偷偷一笑,并暗自夸赞自己的机敏。
只因她未花费太多的时间,便找到了田渊柏与她传音的那个媒介。
“我亲选的徒儿,能差劲到哪去?”
问天也不与她谦虚,开心接下裴萱萱的这番阿谀奉承,甚至还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眼睛却仍一直盯着他那心爱的徒儿,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确实了不得。
表面上是赠她宝物,背地里却是在她身上安监控摄像头呢!
趁着问天没有回头看她,裴萱萱露出一个讥笑,又快速朝下看向那枚玉,心底直呼田渊柏的心思深沉。
本还想着能不能趁着田渊柏的注意力不在她这时,能偷摸将壶底的传音玉抠下,但当她再次摸上之时,才发现这玉似是与壶连为一体的,就好像二者缺一不可,并非是田渊柏故意放上去恶心她的。
裴萱萱咂了咂嘴,将灵台的传音再次打开,正欲对着田渊柏炮轰质问几句,未曾想下一秒,他竟被唤上了台。
“红方田渊柏,比试,蓝方薛礼。”
听到这,她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就想看看这素来狂妄自大的田渊柏能耍出个什么名堂来。
嘁!
当初降伏妖孽,靠的还是她呢。
坐于台上的她摩拳擦掌,表情跃跃欲试,乍一看下去,就好像此时比试台上站的是她。
“唉!我这徒儿,伤究竟养好没啊。”
问天撅着嘴嘟囔,让刚抓了把瓜子要下嘴的裴萱萱心一梗,手软了一下,差点又在地上洒了把瓜子。
对啊,之前他伤这么重,蛇毒虽被她清了大概,但体内定是还有些余毒,藏在身内的某个探不到的角落。
也不知,他回来后到底有没有听她的话,去药王那上药。
担忧的神色浮上裴萱萱的脸,不慎被一直不曾转头看她的问天看了遍。
“看来,你对我的爱徒也很上心嘛。”
手臂被问天的手肘戳了戳,她被问天这句戳破了心思的话弄得有些燥,但不得不承认,她方才确实是对田渊柏的伤势怀有担心的。
但她那不值钱的担心,于田渊柏来说又有何用?
伤是他活该伤的,不听她的话乖乖去上药也是他自找的。
为他吸毒疗伤,做到这一步,她自觉已是仁至义尽。
思及此,裴萱萱立马调转了心态,翘起二郎腿,将瓜子安然送入唇内,翘首以待着台下两人的表现。
第55章 胜负未定
众人头上的日轮红得像个滚烫的铁球,当升至正中时,便高悬在了那,岿然不动,让人忍不住想将它一箭射下。
裴萱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太阳,毕竟从前她窝在家里可以开空调消暑,再不济,也能开个风扇。
可自打她穿书来了这古代,先不说有没有风扇了,只怕当下能给她立马找来把稍大些的扇子,都有点困难。
“师尊,你热不热啊?”朝一旁瞥了眼,发现华竹竟在用内力替她剥着瓜子,心头难免涌上一股感动,忙拿出许久未用的帕子替华竹扇着风。
然而帕子哪能扇出多大的风,没两下,裴萱萱就觉得自己手有些酸了。本欲换只手继续,她顺势转了头对着华竹正眼瞧去,才发觉扇出的那股微风连华竹颊侧的几根白毛都吹不起,瞬间把她的积极性给打击了个透。
“不必了。”见裴萱萱一脸挫败地敲了敲手臂,华竹挽唇笑得温柔。
将手中白瓷小碗朝她推了推,碗内满是他剥好的瓜子仁,又紧着安慰到:“本尊有清凉咒护体,是感受不到热度的。”
“……”悻悻接过他递来东西,裴萱萱将那只白色瓷碗捧于掌心,在心底埋怨华竹怎么不早点告诉她这神技。
正打算开口问他怎么使出这咒法,不料手却下意识捏出了个诀,再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灵力在体内游了一遭,紧接着浑身一凉,那种舒适的畅然之感,甚至比她在现世里开了空调还舒服。
清心咒不仅清凉,还为她除去了燥热带来的粘腻感,使得浑身清爽,就连她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笨丫头。”一旁的问天或是觊觎她碗内的瓜子仁许久了,趁她还在感慨这咒法的神奇之时,他灵巧一掏。收回掌之时,手中多了满满一捧瓜子仁。
“你练功练得,就连这种小小术法都忘了?”嘴里使劲嚼着抢来的战利品,问天还不忘揶揄了她一番,气得裴萱萱差点要把碗给扣到了他的头上。
“问天长老!”她愤愤开口,连鼻息都带着粗喘。
“这是师尊给我剥的!”
望着碗里仅剩的几颗瓜子仁,裴萱萱忍不住捏紧了拳,“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言罢,她有点恼怒地将瓷碗用力往桌上一丢,对着台下与台上的两人来回指着。
问天见状也不恼,本着再给裴萱萱的怒火添把柴的打算,便隔着她与华竹互换了个眼神,继续紧盯着台下田渊柏的动向。
“师尊!你看长老!”裴萱萱见自己被无视,却又不能拿问天怎么样,只得找华竹说理去。
“萱萱……”华竹怀着劝阻之意望向她,脸上的笑容却不减,“为师再给你剥便是,小事,别同长老怄气。”
正于裴萱萱要向华竹怒斥问天的种种恶行之时,台下的交锋忽然变得激烈了起来,终让她想起了还在台下比试的田渊柏。
“铛”
剑锋与剑刃之间的相互碰撞,恍若撞出了火花,彻底燃起了比试台上两人的战火。
田渊柏手中紧紧握着藏锋,那柄被尘封已久的剑,在对上对手新制的利剑下,对打起来似是有些吃力。
果然,他还是带上了藏锋。
看到他闲置于台下的门派白剑,再看了眼他此刻手里微钝的藏锋,裴萱萱指尖忍不住点了点正搭着的扶手,木质的太师椅,被她敲出了“努努”声,像是她忽然发闷的心口。
昨日的记忆不受控地从脑内猛然蹿出,如瞬间倾塌的山洪,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收不住――
“师姐,届时比试,你会用哪把剑?”
“你管我呢?”上下打量了一眼田渊柏,裴萱萱发现他的手中悬提着藏锋,衣襟被汗得湿了个透,而额上还浮着数不清的小汗珠。
她迟钝地猜到,他许是刚习完剑便赶来找她了。
“我会用师姐送的藏锋。”
裴萱萱的回答不难猜到,田渊柏亦并未为此感到意外,反倒是有些开心地对着她摇了摇尚且没入鞘的藏锋。
被他的这一动作引得仔细看去,她惊讶地发现藏锋那本被岁月侵蚀了的卷边,好似在他的精心呵护下已经变得噌亮且锋利。
再由他手一转,藏锋甚至还凭借光的折射,散出了道白亮的光芒,使它看起来犹如一把新剑。
“你祝我吧。”阳光下,田渊柏笑得灿烂,但语气却又带着丝祈求的味道。
“我助你?”
看到田渊柏如此爱护她赠予的这柄剑,裴萱萱原本很是感动,但当听到他的这番言论后,她发觉自己那所谓的感动就像颗被人丢弃在街角的烂白菜。
又臭又廉价。
比试在即,她其实并不想伤他的心,令他分神。
但左思右想,她还是想要表明自己严重抵制“熟人走后门”的这份决心。
与他隔开的距离又被她收近,她与田渊柏面对面站着,却望着他的脸蹙起了眉。
“田渊柏,你搞清楚,这是场公平的比试,而不是靠关系夺得的什么野鸡奖项。”
明显是有些恼火了,她甚至对田渊柏怀抱着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怨气来。
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以为他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便又继而上前几步,伸出食指使劲戳上他的胸口,犹如戳破了他的一场美梦,道:“靠自己,别指望靠我。”
剑和剑撞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以至于有几声还伴随着尖锐的刺挠声,折磨着在场人的耳朵。
裴萱萱回过神,发觉台下上一刻明明还信誓旦旦要夺下魁首的田渊柏,此时正艰难地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与他对打的蓝方薛礼,她并不了解,只在少些弟子嘴中听过,薛礼这人似乎常年被门内委派下山。
摸了摸微尖的下巴,裴萱萱细细分析其中的厉害之处,便想到或许双方在博弈的方面上,薛礼的经验似乎是会比田渊柏要来得丰富。
尽管,在修行这块区域内,经验与实力并不能画上等号,但单凭经验丰富这一点,也绝对能呵退百分之九十的对手。
不知自己的紧张由何而来,眼看华竹又替自己剥好了满满一碗的瓜子仁,她却无心再吃。
在她的记忆里,田渊柏在书中的灵力强度仅次于裴御萱,可怎么到了她这,田渊柏竟然会菜鸡成这样?
不可置信地微张了张嘴,她的唇微启,贝齿露了一小半在外,深吸一口气后,又将贝齿锁回了唇内。这个动作,多少替她缓解了些许紧张感。
“长老,你这徒弟怎么弱成这样了?”
裴萱萱担忧田渊柏是否是因顾及伤口而不敢大肆进攻,同时也觉得能有兴趣与她探讨的人只剩问天了,于是忙伸手扯了扯他的宽袖,力气大得差点将毫无防备的问天一把给拽下椅来。
“怎么?你这是还要对我嘲讽一番?”问天无奈把袖子拉回,心情稍微有些不悦,但内心对于田渊柏的忧虑显然是胜过了这份烦躁,视线又赶忙回到了台下。
“他见你最近几日修习如此努力,便同我说要朝你看齐,所以这几日,他也是与你这般,把自己锁在苑里修炼。”
问天或许从裴萱萱的眼神中多少猜到了几分她的心理,但并没有明着拆穿,而是只浅浅提了一嘴:“若真的顾及伤口,那他早就停手不练了。除非,我这傻徒儿不想留这条命了。”
被问天的这番话吓得眼瞳都跟着颤了颤,裴萱萱不敢相信地顺着问天的目光往下看。
田渊柏这几日,动不动就来烦她,而她将自己的苑门封印,其实也是因为自己被他烦怕了,这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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