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见面前她从未把方霓视作威胁,见面后却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方霓和她见过的任何美人都不一样,比她想象中还要迷人。
她的气质,乍一眼是温婉清冷的,不带有什么攻击性,可仔细看眉眼精致,过目难忘,那双如烟似雾的眼睛好似盈盈秋水,能望进人心里。
好美丽的一双眼睛。
这是钟清卓的第一感觉。
避开人群后,两人在后院的鹅卵石小径上走了段路。
方霓没问一句话,倒让钟清卓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你不问问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你想说的话,自己就会开口。”方霓平淡道。
她对钟清卓的情感很复杂,尽管此前两人并没有见过。
潜意识里,对方才是和谈稷家世相当的千金小姐,他们是一个阶层的,她的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隐射、提醒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
她甚至有些讨厌对方,为什么可以赢得如此轻松随意。
她甚至嫉妒,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掺入她和谈稷之间……寒冷的夜风吹醒了她。
问这些都毫无意义,她和谈稷之间的症结并不在钟清卓,没了钟清卓还会有李清卓,王清卓。
可尽管如此,她没有办法用平常心来对待钟清卓,她就像一根刺,不断地提醒她她对这段感情有多么无力。
“你跟谈稷不合适。”钟清卓终于开口,却是开门见山。
她真的这样说了,方霓反而没那么紧绷了。
“不问为什么?”钟清卓嘉许地侧头,笑看着她。
方霓冷冷地回敬了她一眼:“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是我的长辈。”
钟清卓略抬了抬精致的下巴:“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因为感觉你来者不善。”方霓看她。
“那你误会我了,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方霓没有应,只是看着她。
钟清卓才笑一笑,说:“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你跟谈稷根本就不合适。”
“我以为钟家小姐是个不落俗套的人,原来也这么无聊。”方霓有些嘲讽地提了下唇角。
“说哪儿去了?你不会以为我要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谈稷吧?”她的表情可以说是云淡风轻,只是,眉眼间细微的玩味,比她生冷的讽刺更直击人心。
钟清卓有天然的优势,让方霓无可辩驳,气势上输了一截。
方霓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两人天然的关系对立上就不可能成为朋友,对方也看不上自己,何必自取其辱:“不要再拐弯抹角,说吧。”
钟清卓说:“因为你,谈稷跟他爸关系紧张,被宗秉贤的旧部报复针对他爸也不闻不问,舆论风向对他很不利。你知道吗?你会毁了他的。我猜他没有告诉你,男人要面子,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他不会告诉你他有多难,但你要知道,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个拖油瓶。懂了吗?”
方霓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扯起。
夜风很冷,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抱歉,这他妈妈托我告诉你的,
非我本意。”钟清卓徐徐一笑,但也没有什么同情愧怍之色,只是有些可怜地看着她,“他妈没有来找你,只是觉得你构不成什么威胁,也不愿自降身价来跟你谈。他家里人根本就看不上你,甚至不愿意跟你见上一面,你懂了吗?你这样继续赖着,闹到最后只会让大家脸上都很难看,识趣点吧。”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方霓其实穿得不是很多,逆着光站着,冷风一吹身上泛起了一层细密如针扎般的疼。
已经分不清是冻的还是因为别的。
“小姑娘,你的人生还很长,别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没有回报的人身上,自己想想吧。”钟清卓撂下话,看她在寒风里有些绷不住的表情,满意了,转身离开。
她确实没这个兴趣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也没把她视作对手过。
但谈稷公然带着她出席这种场合,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会看自己的笑话。
回到宴会现场,谈稷到处在找她:“去哪儿了?”
握住她的手才发现一片冰凉,他还要问,方霓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没事。”
余光里看到陈兴贤朝这边走来,心里的悲郁更加蔓延,连点儿客套的好脸色都提不起来了。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没有等谈稷回应,方霓转身离开。
喧嚣声在身后远去,渐渐的成了不太真切的浮音。
翌日起来看到桌上的婚宴礼盒,方霓看一眼,抄起来就扔进垃圾桶,胃里一阵阵犯恶心。
就是这样一个天气晴朗、没有什么预兆的早晨,她拿出手机给谈稷发了条消息,言简意赅:[我们分手吧,不用找我。]
[到此为止,祝你前程似锦。]
第55章 000 给你机会,自己打给我,别逼我……
谈稷那天没有去找方霓, 独自回了玉渊潭那边。
他清楚,她因为陈兴贤的事迁怒自己,打算这几天不去触霉头。
那天他起早就去开早会了, 10点半才结束,边脱外套边拿出手机,发现她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他满是惊喜地打开,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两句:[我们分手吧, 不用找我。]
[到此为止, 祝你前程似锦。]
谈稷握着手机没有动, 风吹起窗边的帘幔,面容陷入一团摇曳的阴影里。
窗外日头毒辣, 犹豫是冬季,照在身上反而有些恍然的冰冷。
屋子里的暖气似乎坏了, 空气里泛着阴湿潮冷的味道。
陈泰携着一沓待批的文件进来, 还未开口, 话已经生生堵了回去。
跟他那么久,陈泰太懂他的脸色变化了。
月光里瞥到他手机上的内容,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一下, 没敢吭声了。
谈稷直接回了国盛胡同,届时已经人去楼空,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她的踪影。
上次搬回来她就只拿了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搬走自然也轻易得很。
谈稷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出神, 忽然意识过来, 上次回来她是不是就没打算常住?
一出戏, 骗了他。
如今脚底抹油,没有一点儿留恋。
手机翻到聊天界面发消息给她,发现被她拉黑了, 打电话也打不通。
谈稷伸手问陈泰要手机。
陈泰忙将手机递给他,看着他拿自己的手机发消息给方霓。
这次发过去了:[你在哪?]
[给你机会,自己打给我,别逼我找到你]
如石沉大海,再发连陈泰都被拉黑了。
谈稷眼神阴翳,如淬了毒似的。
将手机还给陈泰,谈稷冷静道:“打给陈侃,让他帮我找人……不,先打给她学校领导。”
陈泰忙应下,两通电话出去,马上找到话事人。
那边很客气,听了陈泰的话后沉寂了会儿,似乎是去查了。
查档案也要时间,约过了几分钟才回复,陈泰听完后禀道:“那边说,方小姐去法国交流了,具体交流生的名字……他们不方便透露。”
话如此,如果真的一点也不透露就不会直说她是去交流了,说白了还是不想把谈稷往死里得罪。
但帮她出国的人,他们估计也不能得罪,只能两头虚与。
谈稷也也没为难人的爱好,大致知道她的去向便作罢:“让陈侃去找。”
陈泰多看他一眼,见他还算镇定心里也松了口气。
可之后的两天,谈稷的脾气明显变差,有时候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就会发火。
陈泰都看出他心里的焦虑和烦躁,过去从未有过。
“要不要……”话没说完,谈稷已经合上公文,垂眸揉按太阳穴。
他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烦闷。
陈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不能再吃褪黑素了,你这两天总是用这个助眠,是药三分毒,你这样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啊?”
他是真急了,跟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这样过。
“你出去。”谈稷闭目养神,不想跟他多言。
陈泰还要说什么,听得他喝道:“出去——”
门关上,谈稷才睁开眼,兀自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他在想他是不是过分了,所以她才要躲开。
也许不该带她去出席陈兴贤和岑依的婚礼,她和钟眉是什么关系?也许真恨屋及乌恨上了自己。
不过他更倾向于她只是生他的气,躲两天罢了。
可到了第三天,仍没有方霓的音讯,他再也不能忍耐,去找了宗政。
这地方戒备森严,他这样的身份也打了严密的报告才让进来,一路在便衣的指引下才得以入门。
门开的那一刻,骆晓辰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二……二哥?”
她本能地往他面前站了站,企图挡住自己身后的人。
心里有个声音在狂骂:谈稷这个瘟神怎么会过来?他来想干嘛?宗政都这样了,还不放过?
谈稷好似没看到她满是戒备的目光,和蔼地笑笑:“听说阿政病了,我特地来看看。”
来看宗政?他有这么好心?别开玩笑了。
宗政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害的。
这位谈二公子在外素来名声不错,被冠以儒雅、谦逊的名头,不显山不露水,可他最近的那一系列操作却叫人大跌眼镜,圈里过去不明就里才明白,他就不是什么善茬,真撕破了脸,绝不拖泥带水。
宗政还能有一口气留着,无非是宗智明还在南京,他不想做得太绝,免得真撕到没法挽回的余地。
况且宗家已经示弱,势力大抵退出中源,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他这次上门,就显得有点儿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找茬味道。
“二哥,您坐。”骆晓辰给他倒了杯水,时刻警惕地在沙发边坐下,看看他,又看看一直垂眸不语的宗政。
谈稷道了谢,端过茶杯抿了口,先润润嗓,喝完就这么隔空盯着宗政:“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找个专家来瞅瞅啊?”
宗政好似看不到他眼底的讥诮,仍是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模样。
他瘦了很多,形容憔悴,唇上都是细密的一层胡渣,哪里还有过去俊朗非凡、恣意恣睢的模样?
不过,他看向谈稷的目光同样冷漠寒峭,充释着浓浓的不屑:“都这副田地了,标标准准的阶下囚,哪能跟过去一样呢?您抬举了。倒是您,贵人事忙还大老远过来看哥们儿,哥哥感激得很。”
谈稷施施然一笑:“哥们儿,言重了。”
宗政冷眼看他。
气氛凝滞,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毫不相让的冷漠。
骆晓辰如坐针毡地坐在一旁,屁股只敢挨着一点儿沙发边。
她真担心宗政脑抽筋跟谈稷杠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真不想混了?
他现在还能好好呆在这,无非是谈稷觉得他没什么威胁,懒得再针对他。
不过,谈二公子这次上门显然别有目的。
骆晓辰觉得他不是那种无聊到专门赶过来奚落一下手下败将的人,又不敢轻易开口,怕真的惹恼他,只能
悄悄在底下扯宗政的袖子,让他不要再乱说了。
岂料宗政直接甩开她:“你先出去,我跟这位谈先生有话要说。”
骆晓辰抿着唇,脚下像生了根,倔强地不肯走。
“让你走就走!没听到吗?”宗政发了火。
骆晓辰倏忽站起,红着眼睛走了,匆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但仔细看,那门没完全合严实。
显然她还观望着情况。
屋内只剩下两个男人,两人面上的表情更加难以掩藏,目光交汇,好似利刃在空气里摩擦似的火光迸溅。
“人家对你多好啊,你非要跟人家离婚。看,离了婚还对你死心塌地的,现在除了她谁还愿意来看你?”谈稷悠悠道。
宗政只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小丑。
谈稷没这个耐心再陪他蘑菇,撂下茶杯开门见山道:“方霓在哪?”
“什么?”宗政楞了一下,继而是听到一个笑话的表情。
他跟看白痴似的看了谈稷一眼,挑眉:“你没毛病吧哥们儿?你大费周章把人从我这儿抢走,天天防贼似的防着,现在倒来问我要人?你没毛病吧?!”
茶杯“哐当”一声被他砸碎在茶几上,谈稷豁然站起:“现在是我在问你话!你他妈最好给我弄清楚!懂了吗?!”
骆晓辰闻声赶来,愣在当场。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狠暴戾的谈稷,目光咄咄,好似一把逼人的利剑。
骆晓辰缩在客厅和厨房的分界处根本不敢过来,完全吓坏了。
宗政一言不发,嘲讽地望着他。
“笑什么?”谈稷微微歪头,也讽刺地望着他。
宗政半步不让:“笑你可怜。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的?阿稷,有必要这么破防吗?你到底是有多在意?”
“你说什么?”谈稷切齿。
“我说,我跟方霓的过去,你是有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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