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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后被太子觊觎了——岫岫烟【完结】

时间:2025-01-26 17:17:21  作者:岫岫烟【完结】
  沈沅槿将身上仅剩的一块小银锞换成五贯钱,先付了两贯钱给柳桂香,留一贯钱在身上零用,剩下的两贯钱和她的一双金镯玉镯则是锁在买来的匣子里。
  柳桂香是个热心肠,常叫她一起用饭,沈沅槿怪不好意思的,是以常会去集市上买些瓜果鲜菜回来,每日用得不多,早上摊个饼吃也就罢了。
  坐吃山空非是久长之际,沈沅槿时下虽是女扮男装,终究没有男郎的体魄和力气,做不来苦力,思来想去,寻了间坟典肆做起抄书的活计来。
  沈沅槿在此间生活了数年,一手柳体字写得称不上好,总也不差左边男郎什么,那掌柜的看她提笔落字后,当即满意地点点头,给了她一桩差事。
  柳桂香的独自唤作周淮川,在县里的书院进学,独有每月三日的休沐和节假日方回镇上居住,故而多数时候,家中独有沈沅槿和柳桂香在。
  沈沅槿扮作男郎后看着至多不过双十年纪,人又斯文,恪守礼节,加之柳桂香年过三旬,从未动过二嫁的心思,更兼品行端正,即便她二人在同一屋檐下住在,周遭邻居并无人对她们的关系妄加揣测,更遑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大明宫。
  因沈蕴姝两日后方出月子,是以今岁的中秋家宴不比往年热闹,陆渊只在席上小坐两刻钟便离了席,留崔皇后在殿中应付宗室。
  陆镇人在殿中,心却不在,待三杯郎官清酒入喉,一腔愁绪仍不得缓解,席间的轻歌曼舞和珍馐佳肴,皆不能令他提起兴致。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见的人,不在宫中,也不愿在宫中;他想给的名分,她亦不肯要,甚至还逃了出去...即便他将她寻回,他又该拿她怎么办?
  陆镇心中烦闷,原是用来助兴的美酒叫他吃成了解闷的凉药,盘中的膳食一点未动,壶中的酒水则是很快见了底。
  圣人不在,太子又是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独崔皇后始终面露微笑,强撑起场子。
  气氛微妙,在场众人皆察觉到了太子的异样,无一不是变得拘谨起来,不甚自在。
  陆斐不动声色地斜眼打量陆镇,观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不像是烦忧政事,倒像是为情所困,暗想莫不是那女郎又跑了?又想起他上月在教坊司里赎了位女郎出来,莫不是那女郎惹他不悦,两个正彼此较劲儿呢?
  陆斐当下只觉得陆镇为女色所迷,委实是有些昏了头了,偏他是臣下,太子殿下如何行事,还轮不上他去说道半句。
  因今日宫门下钥得晚,散宴临近二更天方散,宗室们一一辞别崔皇后,各自乘撵离宫。
  玉璧悬于九天之上,清光皎洁。
  陆镇满身酒气地踱出殿门,皎洁的月华坠在他衣上,银线透亮。
  张内侍忙快步迎上前,低声询问陆镇可要乘撵回宫。
  陆镇挥挥手,“不必,孤想出去透透气。”
  今夜的圆月这样明亮,她这会子是睡下了,还是在独自赏月?那席上的美酒并不能解去忧愁,陆镇不由自主地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女郎,胸中烦闷更甚。
  这段时日,他没有一日不想她,可每每想到她的那些甜言蜜语和亲近举动皆是为了骗过他,逃开他,他又忍不住地暗自恼恨光火,恼她的方头不劣,寸步不让,更恨自己事到如今竟还是这般放不下她,牵挂着她。
  陆镇揉了揉鼻梁缓解头痛,不自觉地放缓脚下的步子,平日里一刻钟不到的路程,今日夜里却是多用了近一半的时间。
  宫人们早已在浴房里备好沐浴用的热水,陆镇照旧自行前往浴房里沐浴更衣,待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返回内殿后,张内侍领着黄门奉来熬好的醒酒汤。
  他近来本就睡眠不好,才刚又在席上吃多了酒,是该用些醒酒汤缓和缓和。
  陆镇面沉如水地接过那只汤碗,分两口将其饮尽。
  那汤有解酒之效,而无安神的作用,这一碗下腹,于陆镇的睡眠并无益处。
  待到第二日清晨,黄门进殿侍奉陆镇起身穿衣,发觉他面上的疲态似乎更甚,少不得去请张内侍来瞧。
  幸而中秋可休三日,便是眼下生了些黑,这两日好生歇息,应是能够消解掉的。
  张内侍思量过后,趁陆镇用早膳的功夫,提议请太医来少阳院为他诊脉,也好对症开副安神的方子助一助眠。
  陆镇亦不想以现下这副状态示人,何况在旁人眼中,他有貌美外室,且即将迎娶太子妃,遂点头应下,待黄门请来太医诊完脉开了方子,他方离了东宫去马场骑射解闷。
  至八月十七,朗空晴日,秋高气爽。
  这日恰逢圣人幼子满月,加之又是中秋的最后一日假,宗室及内命妇凡无疾病抱恙在床者,悉数往拾翠殿来吃满月酒。
  沈蕴姝此番难产出血,元气大伤,损伤颇重,几乎触及根本,短短一月自然难以大好,故而今日的满月宴上,她未能出席,仍在内殿里修养避风。
  乳娘在殿中众人的注视下,抱着小皇子从内殿缓步而出,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他交到陆渊手中,退到一边侍立。
  彼时的陆渊活像是头一回当阿耶的青年郎君,一面笑呵呵地哄怀里幼子开心,一面还不忘在众人面前夸赞他模样好。
  齐王妃盯着婴孩水汪汪的眼睛看,三言两语便将圣人和贵妃都奉承了一遍,“小皇子生得粉雕玉琢,长成后必定是个的俊俏郎君,鼻子和嘴极像圣上,眉眼似乎更肖贵妃。”
  陆渊心中正是这么想,目光越过众人看了眼坐在后方一言不发的陆镇,只觉贵妃的眼睛比陆家男郎的好看,幼子的眉眼更肖她,将来的相貌可定是要越过他的几位皇兄去了。
  宗室们赶趟似的一茬又一茬地围在陆渊身前端详那孩子,极尽溢美之词后,崔皇后眼神示意她的独子陆禹也进前去说些祝祷的话。
  陆禹会意,便也走上前去,笑称自个儿已是两个孩子的阿耶,闲暇时也学了些哄孩子的法子,请陆渊允他也抱一抱幼弟。
  陆渊听了这话,少不得与这位嫡次子言笑两句,却是极谨慎地谢绝此事。
  陆镇无妻无妾,不曾当过阿耶,自然不能体会陆渊喜获麟儿的心境;陆镇原本只打算带了贺礼来拾翠殿走个过场,却又不由自主地被此间的热闹喧嚣所扰,屡屡朝人群中怀抱婴孩的陆渊投去复杂目光。
  散宴后,陆镇心事重重地返回东宫,当日无心再理政事,闷闷不乐地在庭中练剑打拳到月上枝头,沐浴过后,于二更天宽衣上塌。
  睡前那碗安神汤的药效不错,陆镇阖目躺下一刻钟后,陷入梦境。
  那些白日里不愿承认的羡慕和渴望,都在梦境里展露得清楚明白。
  一次又一次,他不知疲倦地在女郎的体内降下绵延子嗣的雨露,事毕后,他心满意足地吻去女郎面上的泪痕,拂去她额上的细汗,继而又将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盼她覆中的种子生根发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九月中旬,长安城里便传出消息:太子殿下择了英国公府的四娘子做太子妃,而那位被他从教坊司里赎身出来当外室、闹得满城风雨的美娇娘,却不知太子殿下会如何安置了。
  这些话皆是沈沅槿在往来坟典肆送书取书时,听前来肆中挑选书籍的郎君闲谈的。
  太子妃,外室。沈沅槿初听这番话,亦曾疑心是否是陆镇为诓骗她放松戒备,故意让人散布出来的,可转念一想,择定太子妃这样的大事,岂可儿戏,至于赎身花娘当外室,更是于名声有损,若非真心爱重,焉能做到如此?
  沈沅槿心中存了疑虑,并不敢全然放松警惕,在镇上安心又住了大半个月,陆镇迎娶太子妃的大喜日便已定下,乃是明年的春二月;此外,时人又言,那位外室颇得太子殿下宠爱,便是太子妃的人选已经择定,尤常往宫外去陪那外室,大抵是要一并纳入东宫的。
  十月的长安,天气渐凉。沈沅槿算算时日,春二月正好是她的房租到期之日,若是何处城门查得不严,她便可想法子托人帮她弄来假过所和户籍等物了。
  冬日的河水寒凉刺骨,柳桂香每天下晌归家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在火边搓手取暖,再涂抹上护手的膏脂防止冻疮生得太多。
  沈沅槿与她相处得熟识了,索性叫她歇着,自己去厨房里揉面做馎饦吃,或许简单炒上两样小菜一起吃。
  “我还从未问过,小郎君是何处人士?”柳桂香夹了一筷子韭叶炒蛋,闲聊问道。
  沈沅槿沉默片刻,咽下嘴里的饭菜,吃口温水润了润后,启唇答话道:“年幼时是在岳州长大,后耶娘离世,这才往长安来寻亲人,后又突逢变故,不能继续住在亲人家中,是以出了京城,来房钱便宜些的县镇找活计。”
  自古世事易变,人心易变,她口中的突逢变故,柳桂香也曾领会过,因怕揭人伤疤,并未细问,叫她多吃些菜。
  沈沅槿看她手上隐有要生冻疮的架势,眉头一蹙,温声道:“给人浣衣终究不是久长之际,这会子年岁尚轻还可经受得住,等年岁大了,倒要怎么好呢,不若学学识字算账,也可找个正经活计。”
  柳桂香出自寻常人家,不曾识过字读过书,这时候听了沈沅槿的话,虽有这个心思,又怕自己粗笨,学不好。
  沈沅槿宽慰她一番,自告奋勇说要教她,柳桂香听了这话,自是高兴,答应下来。
  二人同在一屋檐下良久,柳桂香其实早看出沈沅槿是女郎,旁的都可掩藏,但每月的月事却非人力可控,不免在不知不觉间觉出端倪来。
  同为女郎,柳桂香知晓女郎孤身在外的不易之处,是以并未外道她是女子之事,甚至在周淮川归家后,还会有意无意地提醒沈沅槿多加注意,这样的事情多了,沈沅槿便也察觉出柳桂香大抵已经知晓她是女儿身,如同慈爱的长辈一般照顾着她这位晚辈了。
  沈沅槿先教柳桂香学习笔画,再是简单的字词,在她开始提笔写字后,又买了一把算筹回来。
  这月下旬的旬休日,周淮川于前一日傍晚从县里的学堂赶回来,张嘴就是喊饿,柳桂香这几日练字练得太勤,一时间倒将他今日要回家来住的事情给忘了。
  柳桂香着急忙慌地放下笔,跑到厨房去给他做饭。
  周淮川好奇她方才在屋里做什么事,竟忘了给他留饭,便踏进门去。
  待瞧清楚纸上歪七扭八的字,旋即捧腹大笑起来,等柳桂香做好饭菜,便对她的字品头论足起来。
  一番“点评”下来,还不忘自诩读书人劝告生身母亲:“读书识字原是男郎的事,阿娘身为女郎,不用参加科举,亦无法像男郎那样参与治国安邦之事,何必费这个心思学什么写字,每日浣完衣享享清福不好么?”
  柳桂香耳听亲子如此说话,焉能不灰心丧气,当日暂歇了识字写字的心思,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西次间内,沈沅槿对此一无所知,她抄完今日的页数,自去厨房里去烧热水。
  行至檐下,可巧碰见周淮川出来倒水。
  沈沅槿叫他惊了一跳,看清他是柳桂香的儿子,立时平复下来,朝人拱手见礼,以示礼貌。
  周淮川见沈沅槿手生得白皙小巧,同她的黄色脸蛋大不相同,那个荒唐的想法便又浮上心头,盯着她那双清眸看了数息,徐徐回一礼,“林兄。”
  沈沅槿对上他的眼神,心里莫名不大舒坦,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匆匆从他身边绕开,进了厨房,往斧里倒水进去。
  翌日,柳桂香晨起去浣衣,沈沅槿瞧着天色不好,提醒她带把伞,早些回来。
  姜黄粉快玩见底,沈沅槿薄涂一层出了门,新买一些回来。
  周淮川在窗边看见她打门外进来,约莫是出了些汗的缘故,她合上门后不自觉地抬起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下一瞬,她额角处的皮肤现出一块原本白来。
  心里勾起一股疑心和痒意,想要跟上前去看看,又怕是自己多心,怪尴尬的,加之还要赶去学堂,终究按捺住心思,于午后拿上柳桂香留下的一百钱,雇了驴车去县里的学堂。
  酉时,柳桂香归家后,待用过晚膳,没再像前些日子那般来寻沈沅槿学认字和写字,沈沅槿心中疑惑,便去寻她。
  沈沅槿这厢听了柳桂香陈述的周淮川的歪理,苦口婆心地又劝她一回,告诉她女子也可知书明理,依靠自己的学识来营生赚钱,譬如她从前经营铺面,现下抄书对账,亦非是只有男郎才可做的。
  经她如此一劝,柳桂香方重拾书本。
  许是十一月课业繁重,周淮川有大半月未归家,只托同窗带了话回来,等了半日的柳桂香知晓他宿在学堂里住着后,适才感到安心。
  临近十二月,年关将至,千里之外的沙州,辞楹和萦尘二人在城中落了脚,租赁下一座两进的宅子,欲先熟悉熟悉沙州城中的情况,等过了元日再行张罗开铺子一事。
  魏五娘一行人先在沙州售卖过一轮东西,余下的方带去西域继续售卖。
  萦尘知晓她们还会返回沙州,故而这次并未跟去,先陪辞楹在沙州站稳脚跟。
  沈沅槿朝思夜想着能早些与她们重逢,在长安降下第一场雪的这天夜晚,梦到了她们在沙州相见,她们一起在后院搭建花架种下葡萄,挤在人群中观看供养人礼佛,石窟的壁画上,飞天神女栩栩如生...
  梦境太过美好,沈沅槿一觉睡至天光大亮。
  她太想知晓各处城门的情况了。
  趁着十二月初一,周淮川归家小住一日的时候,她主动去寻他,向他询问进出城门是否还像头先两三个月前那般严。
  周淮川盯着她的额头看了看,再是鼻梁和脖颈,在她清亮的眸光下,漫不经心地随口搭话:“约莫是人已寻回,又或是殿下不要那宝物了,无需再净面比对画像。”
  沈沅槿与人道声谢后,起身回自己的那间房里,合计着在元日前,沉着城中人多热闹,融了那两个金镯子,再想法子搭上一支西北的商队,只等开春了,陆镇大婚过后便随他们北上去沙州。
第62章 两块金锞足够她离开咸阳前往沙州
  长安的冬日, 寒风如刀。
  乌金自天边升起,和煦的暖阳坠落大地,驱散寒凉之气。
  因今日是休沐, 陆渊越性推了一应公务,携沈蕴姝出宫游玩。
  陆渊静坐在一边看宫娥替沈蕴姝梳发簪钗,末了,仔细端详一番, 命人去取白狐裘来,亲自披在她的肩上,再将系带系成一个小巧的蝴蝶活结。
  此番外出, 陆渊独带了沈蕴姝一人, 且还是做寻常权贵人家的打扮, 自然是让沈蕴姝唤他五郎。
  马车缓缓在东市口停下,着常服的侍从们便快速隐于人群之中;陆渊扶着沈蕴姝下车,执她的手往集市上去。
  沈蕴姝早已不记得上回外出逛集市是什么时候了, 似乎自从她来到长安城后,就不曾好好逛过长安的大街小巷,这会子自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许是元日将近的缘故, 磨镜匠和货郎的摊位前围满了人,沈蕴姝不知他们在做什么,稍稍驻足瞧上一会子, 奈何人太多,看得并不真切。
  陆渊察觉到沈蕴姝的好奇,偏过头去看她,温声问她:“姝娘想看他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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