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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恶女,只想造反——闫桔【完结】

时间:2025-01-26 17:18:13  作者:闫桔【完结】
  她再三叮嘱惠州兵军纪严明,勿要扰民,努力塑造惠州的良好形象。只因唯有民心才能汇聚出强大的凝聚力,与官府共同进退。
  秋粮上交官兵们下乡帮扶,起初百姓惶恐不已,生怕被抢,后来见这些官兵个个都讲道理,才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年头的官兵比土匪还土匪,更何况还是刚换了主儿。
  陈皎走访乡邻,知道交粮存在踢斛的猫腻,让官兵们杜绝,同时鼓励当地乡邻上告地方恶霸欺凌。
  那些百姓哪里有这般大的胆子,一妇人连连摆手,说道:“我可不敢哩,这世道能忍就忍,反正忍一忍,一辈子就过去了。”
  陈皎被这话逗笑了。
  马春说道:“现在不一样了,咱们得讲道理,讲律法,只要你有理,该辩还得辩,若不然白受欺负。”
  妇人:“那是因为你们是官,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活着就不容易了,不敢生事。”
  陈皎:“那是以前的交州,现在的交州不一样了,能替老百姓做主。”又道,“在咱们惠州,若地方官绅霸占了百姓的田地,皆是要还回去的。”
  妇人半信半疑。
  由于当地百姓普遍都是文盲,讲起道理来特别费力,最后陈皎还是选择干实事来得快。
  她全心全意把心思扑在办差上,不曾想,崔宅送来一封信函,递到了崔珏手里。
  是李氏偷偷差人传到崔宅转送的。
  崔珏还以为是州府里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拆开一看,许氏出了岔子。
  信上说江婆子挨了板子,被打得半死,许氏也受了罚,被关了几天。这些事都是在淮安王不在府里时发生的,处罚者是郑氏。
  崔珏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他最是厌烦后宅妇人那点鸡毛蒜皮斗来斗去,为了屁大点事跟斗鸡似的没完没了。
  当时陈皎不在州府,崔珏差谢必宗把信函送到她手里,知道那家伙肯定坐不住。
  不出所料,陈皎得知情况后铁青着脸,愈发觉得郑氏活腻了。
  现在马春已能识得大部分字,也不由得心急如焚,说道:“我阿娘这般大的年纪,哪受得住挨板子啊……”
  陈皎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即刻启程回州府。
  崔珏不敢劝她,因为知道许氏是她的体面,只道:“九娘回去之后,切莫跟主公发生冲突,此事根源在郑氏身上,事发时主公并不知情。”
  陈皎已经彻底平静,淡淡道:“我知道,我只是奇怪,这么多年郑氏一直都安分守己,从不曾明目张胆针对我阿娘,她从哪里借来的胆子无端生事?”
  崔珏没有吭声。
  陈皎:“我知道陈五娘跟我过不去,她们既然有本事端主母的架子教训我阿娘,我自然也有本事叫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狗仗人势。”
  崔珏捏了捏鼻梁,提醒道:“陈五娘才回惠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悠着点,别弄出人命来了,叫人诟病。”
  陈皎挑眉,“怎么着,心疼了?”
  崔珏没好气道:“你莫要瞎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别去考验你爹对你的那点微薄父女情。
  “且这封信是二房李氏差人偷偷送来的,她跟大房一向不对付,想趁机借你之手让你们狗咬狗,她再坐收渔翁之利,你断不可成为她的手中刀。”
  陈皎盯着他看了许久,“我心里头有数。”
  崔珏知道她的泼辣性子,忍不住道:“你其实可以踩一踩你爹对郑氏的底线。”
  陈皎冷冷道:“李氏既然想看好戏,我便叫她好好看一看,招惹到我陈九娘,会是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崔珏眼皮子狂跳。
  翌日一早陈皎就动身回去了,裴长秀等人护送她回惠州。马春也心急如焚,怕自家老娘扛不住。
  目前许氏已经被放出来了,赶在陈恩回府前。郑氏自然受了罚,也不过是被罚跪而已。
  江婆子伤得重,趴在床上连身都没法翻,许氏道:“都是我不中用,打不赢她们,让江妈妈受了连累。”
  江婆子道:“只要娘子没事就好,这点皮肉伤,我这老婆子还受得住。”
  许氏恨声道:“那陈五娘,我恨不得拆她的骨抽她的筋,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仗着从交州回来有功,好生不得了。”
  江婆子应道:“是啊,以前大房甚少与我们发生冲突,应是陈五娘在背后推波助澜,趁着家主不在,对娘子打罚。”
  当时许氏跟她们骂将起来,她被陈五娘骂娼妇生的野种,她也不客气,骂陈五娘伺候老头子。双方专挑对方的痛脚戳,结果可想而知。
  本来两边都有一段艰难的过往,却因着某些局限而相互攻击,闹得不可开交。
  许氏也着实凶悍,同陈五娘打了起来。郑氏以当家主母的身份欺压,扇了许氏两耳光,把她关进了柴房,江婆子在现场帮衬也挨了板子。
  这一战许氏输在身份上,只因她是贱妾。
  事后陈恩大为懊恼,罚跪郑氏,也幸亏四房苏氏有怜悯心,偷偷给江婆子送药,若不然她多半受不住。
  许氏暂且把事情压下,知道陈五娘才从交州回来不好处置,不想陈皎撞枪口上。
  哪曾想,李氏推波助澜,把陈皎激回来了。
  没过几日,陈皎一行人风尘仆仆归来。听到她进府的消息,许氏暗叫不好。
  陈皎直奔梨香院,许氏尴尬着脸颇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打架打输了很没颜面。
  陈皎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听说阿娘跟陈五娘打了一架?”
  许氏嘿嘿道:“我不中用,没打得过她们。”
  陈皎挑眉,“被关了几天,可有伤着?”
  许氏摆手,“倒也没有。”
  陈皎点头,“江妈妈呢?”
  许氏正欲回答时,马春红着眼眶跑过来,跪地道:“我阿娘实在伤得重,请小娘子替她做主!”
  说罢砰砰磕了几个头。
  陈皎一言不发去下人房看江婆子,屋内弥漫着血腥的浊气,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她还趴在床上,不敢乱动。
  江婆子见她面色阴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陈皎上前揭开被褥,她光着半身,屁股上敷着药膏,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那般恢复得快。
  “江妈妈可有伤到筋骨?”
  江婆子忙道:“皮肉伤,不碍事。”
  陈皎:“那可以再打些板子。”
  江婆子:“……”
  陈皎坐到床沿,“你且与我说说,当时金玉院里哪些人掺和了进去,一个都别落下。”
  江婆子眼皮子狂跳道:“曹妈妈都出过手。”
  陈皎眯起眼,“她年纪比你大些?”
  江婆子愣了愣,点头道:“是要比老奴年长。”
  陈皎:“那你觉得她挨得了多少板子?”
  江婆子被唬住了,“曹妈妈可是主母的陪嫁婢女,若是挨板子,只怕主母要闹的。”
  陈皎笑了笑,邪气道:“便让她闹。”顿了顿,“江妈妈以为,我爹会替她做主吗?”
  江婆子:“……”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皎缓缓起身,“江妈妈且好生将养着,你我既然主仆一场,自不会叫你白受了委屈,那曹婆子的命,便算是陪给你了。”
  “小娘子……”
  “嘘。”
  陈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时她的身影遮挡了外面的光,让屋里一下子陷入暗沉中,风雨欲来。
第74章 威风八面
  这会儿淮安王还在官署处理公务,陈皎回府的消息传到李氏那边,她看向知冬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知冬点头,幸灾乐祸道:“回来得甚是匆忙,可见是恼了的。”
  李氏满意地端起茶盏,缓缓道:“我倒要看看她能把郑氏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她阿娘都是妾室,家主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妾室损了大房的体面。且这会儿五娘还在府里呢,定容不了她骑到头上撒泼。”
  知冬却道:“娘子保守了,想当初家主不也挨过九娘的耳光吗,并且还能全身而退。”
  提及这茬儿,李氏道:“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说话间,陈贤树过来了,他的胳膊接过骨,用竹片固定,缠着布条。
  李氏笑盈盈道:“今日兴许能观一场好戏。”
  陈贤树一头雾水,“什么好戏?”
  李氏当即说起梨香院那边的情形,陈贤树沉默了阵儿,方道:“儿也曾被九娘打过耳刮子。”
  李氏:“???”
  陈贤树无奈道:“九娘此人,邪门得很,她擅攻人心,就算是打了你,还不敢还手,我是一点都不想跟她打交道的。”
  李氏没有吭声,她的心情一时很矛盾。倘若陈恩出自世家大族,府里断然不会出现子打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更不会有妾室跟正妻争权夺利。
  偏偏陈恩是商户出身,这才给了她上进的机会,因为家风没有世家那般礼教严明,同时也是陈皎能立足的根源。
  在这个家里,谁有本事能为陈恩贡献利益,他就抬举谁,甭管男女一视同仁,打破了长幼尊卑的禁锢。
  李氏望着外头的天色,无比期待这场借刀杀人能重挫大房的锐气。
  晚些时候陈恩回府,王婆子提醒他,说陈皎从交州急赶匆匆回来了,想必是为许氏的事。
  陈恩顿时觉得脑壳大,皱眉问:“梨香院传信去的?”
  王婆子道:“老奴不知。”
  陈恩不耐烦挥手打发她下去,待王婆子退下后,他一屁股跂坐到榻上,成日里为了州府琐碎忙碌,还得费心思来处理后宅的一地鸡毛,无比厌烦。
  没过多时,陈皎前来负荆请罪,高展见她面色严肃的样子,暗叫不好,忙进屋道:“家主,九娘子过来了。”顿了顿,“前来负荆请罪。”
  陈恩扭头问:“负什么荆请什么罪?”
  高展不知如何作答。
  陈恩知道这事得应付过去,只挥手道:“把那小祖宗请进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腾。”
  高展忙出去请人。
  不一会儿陈皎进屋来,二话没说就跪到地上,道:“儿擅自从交州奔回,有违父命嘱托,还请爹责罚!”
  陈恩被她那气势唬住了,忙上前道:“好端端的,何故回来了?”
  陈皎:“儿听说爹不在府中时,阿娘冲撞了主母,她是妾,断不该以下犯上,受主母责罚亦是应当。”
  听到这话,陈恩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欲扶她起身,陈皎却不起。
  “事发当时爹不在府里,事后也曾处罚过郑氏母女,你阿娘也说不与她们计较。”
  陈皎仰头看他,一字一句问:“那曹妈妈打我阿娘又算什么?虽说阿娘只是妾室,但也算半个主子,她一个奴婢,哪来的资格打主子?”
  陈恩忽然觉得脑壳大。
  陈皎继续道:“江妈妈冲撞了主母,挨了板子,那曹妈妈擅自责打我阿娘,爹可曾责罚过?”顿了顿,“还是因为她是主母的陪嫁婢女,擅自包庇?”
  陈恩再次扶她起身,她仍旧不起,冷然道:“爹,儿从未因后宅琐事求过你什么,这些年我在外奔波,处处叮嘱阿娘低调行事,莫要招惹是非给爹添烦恼。你扪心自问,她许氏在府里可曾横行霸道,有僭越之举?”
  陈恩无奈道:“你阿娘是个知趣的人。”
  陈皎:“府里太平了这么些年,那主母为何要避开你对她发难,可曾想过缘由?”
  这话令陈恩不快,皱眉道:“阿英是质问你爹吗?”
  陈皎:“儿不敢。儿只知道,当初在通州时,儿与阿娘相依为命,她既是儿的体面,亦是儿的命根。
  “爹你心中也清楚,那时候我们娘俩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便是儿为何想要闯出去拼死卖活给她挣体面的由头。
  “可是爹,倘若儿是在外征战的将士,那阿娘便是儿的软肋。儿把她交于你,是因为信任爹会许给儿体面,护她安稳,这才愿意在外为惠州卖命。
  “如今因为爹不在府里,那大房就可以无端处罚你的姬妾,处罚儿在外奔波卖命的命根。
  “爹,儿心寒呐。这次是江妈妈被打得半死,谁知道下一次那板子是不是打到阿娘身上?
  “反正你不在府里,儿远在他乡,打死了一位贱妾大不了受一顿罚。她总归是正室主母,府里又还能把她怎么样?”
  说到这里时,陈皎红了眼眶,字字泣血道:“许氏在爹眼里或许只是诸多姬妾中的一位,她出身不好,粗鄙而无甚教养,但她却是生养我的阿娘。
  “她会用性命去护儿的安危,用她浅薄的无知去捍卫儿。尽管她在很多时候显得滑稽可笑,但儿就只有这样的阿娘。
  “儿比不得五姐,她的阿娘出身好,知书达理,处处得体。儿就不明白,为何我阿娘都已经这般粗鄙卑贱了,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还不放过她?”
  “阿英……”
  “爹,我们母女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我改,改到她满意为止。”
  这话戳中了陈恩的心窝,不痛快道:“这个家还轮不到郑氏做主。”
  陈皎泪眼模糊,“儿自进府以来,素来知晓进退,从不曾与爹发生过龃龉。儿就是想不明白,儿身为陈家人,为陈家卖命,为何阿娘还会受到排挤针对。
  “明明都是一家人,吃着一口锅里的饭,府里老老小小都在为惠州付出,盼着惠州能立足得安稳,却非要把后宅搞得鸡犬不宁,闹得你我生伤。
  “有这般心劲儿就到外头去强横,窝里哄欺负比自己弱的妾室算什么当家主母?!”
  这话再一次戳到陈恩的心坎上,只觉她说得可对味儿了。一天在外奔忙已是不易,回来还得断这些家务事,真真叫人腻烦。
  陈恩取方帕替她拭泪,扶她起身道:“阿英受委屈了,郑氏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
  陈皎以退为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儿却跑回来重提,爹心里头定然埋怨儿不知趣。”
  陈恩矢口否认,压下满腹牢骚,道:“曹婆子打你阿娘,确实不应该,该罚。”
  陈皎并不满足,只道:“经此一遭,儿不敢再出府了,倘若阿娘再出岔子,儿承受不住。”
  陈恩忙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皎不客气道:“难道爹一辈子不用出门了吗,还是走到哪儿就把阿娘带到哪儿?”
  陈恩:“……”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又想怎地?”
  陈皎:“爹自行权衡。”停顿片刻,“阿娘就是拴在儿脖子上的一根绳子,甭管儿去到哪里,只要爹伸手拽一下那条绳,儿就会乖乖回来。倘若那条绳没有了,儿的心里头就没有了倚靠。”
  这话是在暗示他,许氏能掣肘她。
  陈恩作为商人,权衡利弊是他的本性,陈皎的暗示确实起了作用。他要用人,同时也要掌控人,目前陈皎还有很大的用处,便许了她一回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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