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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端沉默了半晌，敲去一个问号。
“不是，他怎么有脸提什么‘旧事’？真当我们都没有记忆吗？还什么‘这件事她肯定感兴趣’，呵呵，还跟我装上了？想要你微信，他做梦呢——”
他可再清楚不过梁京云的厨艺了。
“他就是冲我来的，也不能让他一直骚扰你，还影响你的情绪……”
“没事，”女孩嗓音清懒，“我们先玩一把，第二把开始后你就找借口有事，掉线来我直播间看，其余的我来发挥。”
方绒：“……他说，有些旧事想跟你聊聊，让我把你微信推给他。”
那头隔了半分钟，才又发来条语音。
没一会。
那边似乎并不满于她的简单粗暴，在几秒后发来一条语音：
夏云端一顿，试探地问：“什么情况？”
“首先，她打码了，没披露你的私人信息，还够不上侵犯你隐私。”
“我靠，还有这种赛道。”
“……你在替她说话？”
方绒忽然没了声。
夏云端：“？”
噼里啪啦地油炸声中，番茄肉酱弥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香味，还没出锅，一只手夹着长长的筷子就探上了前。
方绒：“……完了。”
“我暗恋？”
尾调高高提起，梁京云忽地用力把锅盖合上，冷笑一声，似乎有什么情绪喷涌而出，一字一顿：
“我，才是被追的那个。”
第24章 嘴硬
24
“我，才是被追的那个。”
贺斐本能就想埋汰他：“得了吧，那姑娘能——”
才说一半，视线扫过梁京云冷清俊秀的脸。
“……”
想说的话卡在喉间，贺斐大脑似乎经历了极致的拉扯，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俩……不是真谈过吧。”
梁京云漠然扯唇，不说话。
贺斐记起来什么，自语似得：“……所以姓方那姑娘当初说的同学真是你。”
联系到当时方绒说的什么大学出国，他表情复杂，“不会是因为你要出国，你们才分手的吧？”
“不是。”
梁京云这会开口了，语气不耐，“你别瞎猜了。”
左上角名为花海的礼物后的数字接连变化，几秒的功夫，竟然已经成了“×10”。
“小妍姐好像掉线了。”
她操控着角色小跑到他旁边，一顿，才似乎想起来什么，语气有些迟疑：
“刚刚那把运气也太差了！哥哥，听小妍姐说你超厉害的，好几次都带她丝血反杀……你能不能也带我吃鸡呀？”
夏云端面不改色捏造了一个二十岁家里开公司名下有几套房准备毕业后就环游世界顺便收收租的单身天真富小姐。
“啊，对了，最后这套话术还是得挑挑人。”
“文文，你不会是拿家长手机看我直播的未成年吧？未成年别给我刷礼物啊。”
“你过来，我给你。”
“我知道。夏夏，你再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整理一下情绪和语言。”
“像稿主这个男朋友，”她委婉开口，“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不会呀不会呀，你来得超及时的！！要不是哥哥刚刚我肯定被打中了！”
花海后的数字终于在刷到21时停下。
一语双关。
梁京云：“……”
眼见弹幕突然被带成叫她露脸的风向，夏云端抿了下唇，有意忽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游戏里她操控的角色半晌没动，那个男生疑惑地在她旁边绕着圈，问她怎么不动了。
男生明显更上心了，总是若有若无提到自己是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一会说自己只要一毕业，去大厂工作年入几十万很容易，一会又说最近老跟女朋友吵架，埋怨起女朋友不懂得体谅他。
女孩一口一个哥哥喊得甜美，厨房里的男人冷白手背上鼓起的青筋也越来越明显，大有要把手里的筷子折断的迹象。
她似是随口一唤：
最后她还不忘强调：
“怎么会这样，小妍姐脾气挺好的呀，肯定是你惹她生气了吧？我们女孩子很好哄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就退让一步嘛。”
“两年前你唯一喝醉那一次，不会就是……”
【+1】
一个花海二百八十八。
【+10086】
小妍似乎在哭，开麦时还能听见吸了下鼻子，夏云端缓了缓语气：
夏云端松了口气，一口应下：
【我也早就受够这个傻逼男的了，哥哥都给他喊爽了】
她一天才赚几块钱，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后来大概意识到自己太过主动了，他又收敛了些，像是不经意似得反问起她的家庭。
刚说完。
【稿主你男朋友要有女朋友咯[吐][吐][吐]】
他刚到意大利那会，还因为连续吃了一个月橄榄油和白人饭崩溃到在大使馆门口哭，被安慰其实意大利已经算是欧洲唯一的美食国家后，更是疯到回去路上莫名其妙跟流浪汉抢起地盘在大马路上睡了一晚，然后一早醒来跑到中超买了三箱方便面。
这种人见得多了，夏云端早就成了忍者，心里骂得再脏，语气里也不显露一丝一毫，声线反倒更甜了。
男生叹了口气，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随后就见她真当起了对方的腿部挂件，一副笨蛋美人的样子，也没杀过几个人，但每次又都运气挺好，能躲开敌人的子弹，不用他操心太多。
[文文向主播“一口吃不夏”投喂了一片花海]
然而意思昭然若揭。
【不是】
【还能配合演下去，主播你这么能忍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可是给我了你怎么办？”
“不会夸人的宝宝现在可以做笔记了。”
【我们夏夏是有点技术的，肯定能给大哥体验感拉满！】
夏云端眨眨眼，把那人丢到一边，清了清嗓：
“……”
贺斐循声低头，只见直播画面已经进到了游戏里，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小尾巴似得跟着前面一身人机服的游戏角色，似是埋怨又似是撒娇。
文文：【不是未成年】
空气静下来后，手机里外放的声音再度钻进两人耳朵，女孩刻意提了提声线，让她清浅的嗓音添了丝甜软。
屏幕上突然绽放出一大片由浅至深的花海。
耳边还充满了花式夸赞，就没一句重复的。
“你别发了，”夏云端都有些惶恐了，“要不然你直接上麦吧？”
“……？”
给你脸了你还在这拉踩上了？
文文：【抱歉，刚刚按快了】
【榜一大哥都发话了，夏夏你就从了！】
【大哥刚刚是不是说要夏夏下一个？那我们就换一个！】
那人被夸得简直飘飘欲仙，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温柔，后面连声线都端起来了。
不是因为声音，而是因为话术。
贺斐表情僵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费劲把他从卫生间搬到房间时，似乎还听到他喊了什么人的名字，后面睡着了还喃喃着什么，贺斐也没听清。
【我要吐了，还想当凤凰男是吧！主播工伤，没开玩笑】
实在不是夏云端想这么多疑。
【要我说，稿主才是真正的能忍，就这种男的，怎么能处这么多年的？】
那会他跟梁京云还只是单纯的舍友关系，他不知道梁京云原生家庭不好，只当他可能是受什么打击想家了——留子在国外崩溃不需要什么理由。
偶尔部分常看她直播的水友也会给她刷点礼物，但很少有像今天这样，一口气花这么多的。
“哥哥，我们先玩着吧？”
混乱的弹幕里飘过几个字：【不是未成年】
弹幕比她还激动，有的都替她卖起艺来：
【看久了夏夏直播，已经彻底变成钕铜啦哈哈[比心]】
就这二十一个花海一送，文文在直播间的贡献榜蹭蹭上涨，直接冲到了日榜第一。
小妍克制着哭腔，逐渐坚定起来：
下一秒，视野里就冒出几条sc。
文文：【不想听到这个男的的声音了，主播xiay#…&】
果不其然，被稿主说不太爱聊天的男生立马有了反应，语气听上去很得意，却还要故作矜持，也没阻止她的称呼。
他的舍友平时滴酒不沾，他曾经甚至以为梁京云对酒精过敏。
【+1】
从兴趣爱好到家庭情况，他几乎全盘托出，就差把家谱都给她送上来。
她立马把情绪价值给满。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难接受，但是面对渣男，就要快刀斩乱麻——”
男生怅然道：“她要跟你一样善解人意，我当然也愿意哄她。”
对方甚至没有挂她的粉丝牌。
贺斐很难想象，这致死甜蜜的氛围下，夏云端一关游戏麦，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可以不发sc的，文文，你直接发弹幕，我看得见，”她随后又不确定地问了句，“你真的不是未成年？”
弹幕从稿主“掉线”，他只在游戏里给人发了句人呢，甚至连私信都没一句开始，就飘满了被和谐掉的词句。
特效上方伴随着一条长长的公告：
这不算仙人跳吗？
而且，她对这个ID并不眼熟。
贺斐盯着他，不知怎的，脑海忽地就闪过两年前的某天。
“有哥哥这样的队友赢得也太轻松了！你真的不是职业的吗？”
夏云端扫过留言，仿佛看见了这个ID头顶上不断“-30”的钱包。
【大哥瞧一瞧看一看嘞，我们夏夏能歌善舞能诗会赋能说会道，才艺要什么能上什么，您尽快开口！】
她不是什么大主播，也不是什么打PK的主播，她的受众群学生不少，平时能充个会员，发些sc就差不多了，几乎不会有一口气四位数礼物的情况。
游戏过半，男生已经彻底迷恋上这种感觉，甚至开始主动跟她找起话题。
怎么还有人拿sc当弹幕用？
理智迅速回笼，他及时止声。
【原来不太爱聊天只是不太爱跟女朋友聊天呀[比心]】
梁京云也不知听没听见，只冷着脸盯向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文文一时没说话。
“那就是因为分手了才出国？”贺斐脱口而出。
夏云端忍不了了，一掐游戏麦，语气冷静：“小妍，你想上线了吗？”
“什么‘你一般都什么时候玩呀，我明天这个点还能和你双排吗’；‘跟你一块感觉过得好快呀，怎么就这么晚了，明天还能一起玩吗’之类的。”
不知道的以为受了什么情伤，他当时还嘀咕。
别说是日榜，就是在粉丝累积榜，他也能进前二十。
“要是她跟你一样就好了。”
彼时他在夜店蹦了个通宵，凌晨回到家时，却见家里的门没关。
就在她反应的这几秒里，数字竟然还在往上涨。
主要是，几千块不是小数目。
“还没有……”
“哥哥你真好！怪不得小妍姐总把你贴心挂嘴边呢！”
夏云端调整好自己状态，很快又代入角色，开麦：“网络有点差。哥——”
一旦有了猜想，贺斐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都能穿越回去听清了当时梁京云嘴里喃喃的那个名字。
她边说，边操控着角色跑进屋里，卡了个死角躲掉敌人的瞄准，“当然了，最高级的正向反馈还是直接邀约——”
“还好吧，也没那么厉害……你有三级头没？”
直到视线往下落，瞧见一条：【六千块，给大哥当陪玩都行了！陪玩我们也看啊！】
“你已经有了吗？”女孩听上去开心极了，“谢谢哥哥！”
夏云端没注意到，正头疼地提醒房管：
“当然。你随时可以上来。”
【大哥上麦能不能替我们谋个福利？我们想看夏夏露脸！】
“我二级够用，”对方彻底被拿捏，心里估计都在想她怎么这么贴心温柔，说出来的话倒挺狂，“你就跟着我，我包带你吃鸡。”
【哇这个好！支持！】
观众送的礼物还得跟平台分，主播实际到手只有一半，如果是未成年退款，平台是不会退钱的，也就相当于主播还得倒贴一半。
夏云端以前碰到过这事儿，虽然直播有录屏，金额够大的话，跟平台掰扯掰扯也不是不能要回来，但太麻烦了。
对比他来说简直不要太正常。
要是来个人也这么夸他，他很难不飘啊，怎么拒绝得了？
言下之意。
夏云端点进他主页看了眼，一愣，不仅没开心，还有些慌乱起来：
“哥哥刚刚那下也太帅了！能不能教教我？”
“注意了，我们一定要先给出一个惊讶的反应，可以重复一下他刚刚做了什么，再适当用些侧面描写，或是反问的形式……”
“谢谢‘文文’送的花海，祝您财源滚滚，长命百岁——”
指节敲着桌面的声音响起，她效果十足地上起课：
文文间接性失明，惜字如金，但发sc：
文文：【主播下一个吧】
事实上，结果已经差不多出来了。
而梁京云甚至只是把自己灌醉而已。
向来冷清的黑眸布满血丝，眼尾泛红，跟哭过似得，却没泪痕。出门前熨帖规整的衬衣跟被搓揉过似得满是褶皱，手里还攥着房东手里的备用钥匙，任他怎么掰扯也不松手。
只是转念一想，又没见梁京云跟什么女人有亲密的联系。
而那天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喝成那样。
他还以为进了贼，脑袋瞬间清醒。
她这个赛道，日常的稳定收益源自直接接稿和老粉每个月固定在她这充值的会员服务。
【？楼上你。。】
你准备好跟渣男对线了吗？
一声哥哥还没出声。
“他要是未成年来退款，就尽快给他退了啊。”
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却闻到浓烈的酒味，循味往里走，便见到梁京云醉醺醺地趴在卫生间吐的模样。
后来梁京云清醒了，他也有试探过，但这人一醒，又变得毫无破绽，还轻易就用其他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夏云端顺势借这两条弹幕重新带起话题，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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