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证据确凿,但凶手一直没有认罪,现场也有疑点。
竹韵在心中理了一遍头绪,打算明天好好会一会这位吴栋。
第二天,竹韵起了个大早,她住在城东,而看守所在城西,要跨越整个城区。
她索性早些起床,坐公交慢悠悠地过去,路上还能再理一理思路。
市局这次让她见一个还没有最后定罪的嫌疑人,正是出于谨慎。
一路上被颠得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到站。
竹韵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刚好。
和门卫说明了来意,拿出市局开具的条子,竹韵顺利进入。
已经有警员等着,带着竹韵进了探视室。
很快,看守押着吴栋过来。
和竹韵想象中的差不多,吴栋,面相憨厚,肤色偏深,身体壮实。
他的手臂上还有自述中与凶手搏斗时留下的疤痕。
竹韵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吴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只木讷地看着她。
直到她说:“你一直喊冤,却又无法自圆其说,如果你提供不了确实有用的证据,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吴栋的目光这才动了动。
竹韵:“那么下面,我问,你答,可以吗?”
吴栋点了点头。
“你逃离凶案现场,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而是打给同事,要求他帮你报警?”
吴栋:“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害怕极了,我根本想不起来我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拨出了一个自己记得的号码。”
其实这很正常,人在应激状态下,不能用平常的行为和心理去做衡量标准。
而且吴栋没有给自己找任何说辞,这就是人最本能的反应。
竹韵鼓励道:“很好,就这样,想到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她接着问:“你说你早上起床出门后发现了凶手,和他进行搏斗,之后躲回了屋里?那个时候是几点?”
吴栋:“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但是我通常七点起床,我想,超不过七点半。”
“可是你一直等到了下午四点才跑出去求救。”
吴栋好像回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我真的害怕极了,他捅了我好几刀,我的伤口在流血,我要为自己包扎,所以我的房间里有血,”他开始有些激动起来,“我跟警察说了,可是他们不相信。”
“吴先生,别激动,”竹韵安抚道,“我相信你,你可以都告诉我。”
竹韵的语气轻柔,仿佛是一剂镇定剂,吴栋竟真的平静了下来。
吴栋说:“我夺过了凶手的刀子,反锁了房门,我求他离开,但是,他一直没有离开。”
竹韵温柔地看着他。
“我受了伤,很不舒服,我开始晕晕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听到了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很快就停止了,我又等了很久,确定凶手已经不在房子里,才敢跑出来。”
吴栋说他将刀子夺走,带进了自己房间,可法医鉴定,最后一名死者刘勇身上的伤,与其妻女出自同一把刀。
前后矛盾,这就是警方认定吴栋是凶手的最大证据。
“出门后你做了什么?”
“我……”吴栋好像有一瞬的犹豫,“我锁了房门。”
竹韵等着他解释。
吴栋只干巴巴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和之前的“不知道”不同,他没有加以解释,却多了一句“不记得了”。
竹韵几乎是立刻断定,吴栋在撒谎。
但她没有揭穿,只是继续问:“你和刘颖关系好吗?”
吴栋摇头:“我其实很少能见到她,见面也只是点个头,她早上一早就出门,晚上下晚自习回来我都回房了。”
这是实话。
但竹韵不打算放过他:“但是,刘颖很漂亮。”
吴栋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暗示:“是挺好看,但是和我没关系,我有喜欢的人,是我们超市的收银员,我想追求她,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竹韵:“你不是说你没有杀人吗?那,为什么没有机会?”
吴栋蓦地睁大了眼睛。
第27章 嫌疑人2
◎封析扬一早和陈故去了烈士陵园。
这是四年来,他们俩第一次面对……◎
封析扬一早和陈故去了烈士陵园。
这是四年来,他们俩第一次面对。
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束鲜花。
封析扬毕恭毕敬地鞠躬。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一阵风吹过,墓两侧的松柏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
封析扬和陈故在墓园站了许久,好像终于将这四年来的心事倾诉了个干净,最后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两人都说了这些年的各自的情况。
送陈故回了诊所,封析扬一个人开车在路上,第一次觉得无比轻松。
也许竹韵说的对,只有面对,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想给竹韵打电话,才想起来她说过今天要去看守所。
在最近的一个路口掉头,封析扬直奔城西。
将车稳稳停在看守所外,轻松地靠在车身上,双手插兜,两腿交叠,看向每一个从看守所里出来的人。
有认识的和封析扬打招呼,他只说办案子,等人。
没一会,竹韵从里面出来,惊讶道:“封队,你怎么在这?”
封析扬收回长腿,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嘴编道:“送个人,正好路过,上车。”
竹韵脑子里还满是吴栋的案子,没在意他的话,对回程不用自己坐公交倒是很高兴。
封析扬瞄了眼她手里的资料:“这个案子我听说过一点,好像还有疑点?”
“有,”竹韵翻着手中的资料,“我觉得,有必要再查一查。”
回到市局,竹韵与封析扬翻盘了整个案件始末。
竹韵认为,整个供词,吴栋只有一个地方说谎了,那就是他为什么要锁上房门。
另外,凶手杀死刘颖母女后,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到下午刘勇回家,说明他对刘家人的情况十分了解,这点也对吴栋不利。
最后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如果吴栋不是凶手,那么凶器在吴栋手上时,又怎么能杀死了刘勇。
竹韵摊开刘颖被害的照片:“封队,你看了这张照片有什么感觉?”
封析扬:“这……上一次讲座罗伯特好像说过,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感情时会善待遗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人的爱恨就在一线间,他爱刘颖,但也有一定要杀了她的理由,可吴栋有没有这个理由还需要去查证。”
封析扬是个行动派,说动就动。
吴栋工作超市的同事对他的杀人行为都表示不能接受。
“小吴很好的,是个热心肠。”
“帮我代个班从来没有二话。”
“就是,上次超市里来了小偷,还是小吴抓到的。”
收银台里的姑娘长得很清秀,没有凑过来说话,但是眼睛红红的。
竹韵故意走过去问她:“你和吴栋熟悉吗?”
姑娘抿着唇点点头:“警官,吴栋不会杀人。”
“你很了解她吗?为什么这么说?”
“他答应过要和我回老家,见父母……”
不用多说,竹韵已经明白了,不仅是吴栋喜欢她,她也喜欢吴栋,真正的两情相悦。
回去的路上,封析扬问:“什么感觉?”
竹韵:“你注意到没有,现场的痕迹有一个既不属于吴栋,也不属于刘家人的鞋印,还有一滴来历不明的血滴,如果不是因为吴栋解释不清凶器,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你认为现场有第三个人。”
“如果吴栋不是凶手,现场必然有第三个人,你看,”竹韵指着三个死者的照片,“刘颖的伤口最多,头颅几乎被砍断,说明凶手行凶,是冲着她来的。”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车子在红灯出停下。
竹韵与封析扬对视一眼:“情杀。”
封析扬立刻安排了熊少华和许志鸿对刘颖的老师、同学和朋友做走访。
得到的结果是,刘颖有一个校外的男朋友,在汽修店工作。
男生叫顾强,技校毕业后就在汽修店工作,身材魁梧,见到竹韵和封析扬,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竹韵看到了他脸上的一道疤痕。
看起来伤口愈合已经有一段时间。
吴栋从凶手手中抢走了刀子……现场有一滴不属于受害人和吴栋的血滴……
或者应该说吴栋从凶手手中抢走了刀子,划伤了凶手的脸,血滴在了现场。
顾强被带回了市局。
经验,顾强的鞋码与现场第三者的鞋码一致,血型与现场血滴血型一致,只等DNA报告。
顾强被暂扣四十八小时。
然而不等DNA报告出结果,顾强已经崩溃。
顾强与刘颖去年相识,不久后就开始恋爱。
期间被刘颖父母发现,逼迫两人分手。
于是,两人的恋爱关系从地上转入地下,偷偷发生了关系。
年初,刘颖有了身孕,极度害怕的两人商量了一番,偷偷打掉了孩子。
直到案发前,刘颖父母发现了刘颖没藏好的病历,找到顾强,扬言要告他□□,要么就赔钱,三百万。
三百万,即便在二十多年后也是一笔巨款。
刘颖提出两人私奔,也约定了私奔的日期,就是案发那夜,刘颖在卫生间给顾强留了窗。
可顾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刘颖又有了相好,极端地认为刘颖在玩弄他的感情,又想到刘父刘母要告他□□,还要他拿出三百万。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刘颖与她父母做的局。
于是,由爱生恨,恶从胆边生,那晚,他从卫生间的窗户翻进刘家。
先去主卧杀死了缪倩,听到主卧有动静,刘颖过去查看,被杀红了眼的顾强捅死。
刘颖死后,深爱她的顾强伤心不已,替她换了衣裳,盖上被子。
若不是骇人的伤口和满床的血迹,刘颖就像睡着了一样。
处理好一切之后,他碰到了出门的吴栋,与他扭打在一起,然后就如吴栋所说,他刺伤了吴栋,但又被吴栋抢走了刀子,还划伤了脸。
吴栋躲回房间后多次喊他走。
但顾强知道,家里还少一个人。
刘勇有打麻将的嗜好,经常彻夜打牌。
顾强一直等到了下午三点,刘勇才回来,可他进了堂屋就被躲在门后的顾强刺中要害,当场身亡。
杀死刘勇的那把刀,是在刘家主卧茶几上随手拿的水果刀,他也没想到那么巧,和他买的那把刀一模一样。
至于吴栋为什么要给房门上锁。
其实顾强和吴栋是老乡,两家不仅认识,父母间的关系还十分好。
顾强在吴栋抢了他的刀子回房间之后,向吴栋讲述了自己和刘颖的故事,而吴栋出于对顾强的同情,居然隐瞒了这一段,这就是吴栋锁门的原因,他不想凶器被发现。
而吴栋,其实在凌晨时就已经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动静,但他并没有起来查看。
因为刘家三口之间关系并不好,常常半夜争吵,他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多想。
封析扬无语了,好在他见过各色各样的嫌疑人,比吴栋还要无知的也不在少数。
顾强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吴栋也没逃掉,被以包庇罪犯,妨碍司法办案罪起诉。
做嫌疑人犯罪心理研究,居然误打误撞地破了一起案子,竹韵心里成就感满满。
一高兴,要请全刑侦支队的同事们吃饭。
熊少华已经和竹韵不见外,连称呼都变了,勾着她的肩头:“我就说我们阿韵美丽大方,动人明艳,聪明伶俐……呃……”
竹韵笑着推开他:“连词儿都想不出来,还想硬夸?”
“那我,我晚上自罚三杯,算是赔礼了。”
熊少华兴过了头,一点没发现有道目光像刀子般射过来。
竹韵退到后面,轻轻碰了碰封析扬:“有没有纽扣寄过来?”
封析扬摇头:“没有。”
看来猜得没错,从封析扬回市局后,这些案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说是要自罚三杯,但是待命的警员不能饮酒。
熊少华以茶代酒打算蒙混过关。
许志鸿不答应,太便宜他小子了,不行,要喝就必须来狠的。
他手一挥,让服务员上了一个2L的可乐杵在熊少华面前。
“今儿你要是不把这瓶可乐喝完,就别想出这个门。”
一群人跟着起哄,熊少华求助无门,看向封析扬。
封析扬眼神一飘,和熊少华错开,他可还没忘记他对竹韵勾肩搭背那一茬。
“阿韵~”
许志鸿挡在他面前:“叫韵奶奶也没用,喝。”
一顿饭倒是吃得热闹,一直到快十点才散。
封析扬嘱咐道:“尽量结伴走,不要走小路,”然后转向竹韵,“我送你回去。”
上了车,竹韵伸了个懒腰,最近真的是累坏了。
车子行驶颠簸,竹韵开始犯困,不一会歪着头睡着了。
封析扬调低了空调风,趁着等红灯的空,从后座够了条薄毯子过来,刚给竹韵盖上,她醒了。
四目相对,两人离得极近,封析扬触电般坐回座位。
一阵沉默,车里的温度陡然上升。
其实竹韵没觉得尴尬,她睡了,封析扬怕她着凉,盖个毯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歪歪头:“拯救计划正式开始实施后都没时间参与,连诊所也很少回,我的病人又被分了几个到其他医生那里,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没病人了。”
见封析扬不搭话,竹韵继续说:“也不知道陈老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封队,你和陈老碰过没有?”
封析扬突然开口:“除了工作上的事,难道我们就没有可说的吗?”
第28章 伤人案1
◎竹韵连破了三个案子,市局正式聘请竹韵做犯罪心理顾问。
竹韵觉……◎
竹韵连破了三个案子,市局正式聘请竹韵做犯罪心理顾问。
竹韵觉得分身乏术,想想以后会忙得脚不点地,休假离自己越来越远,她长长叹了口气。
席之州倒是很高兴,他拿着聘书左看右看,欣喜道:“小竹,了不起啊,原先市局只是和我们合作,现在居然直接下了正式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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