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我的主人……”小克劳奇像条温驯的狗一样匍匐在伏地魔脚边,双手捧起他的沾了尘土的袍角,一遍一遍地亲吻着。“主人,您是否要……”
“不,再等一会儿。”伏地魔用嘶哑的、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的体温似乎正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下降,只能靠手腕传出的炙烤般的热来温暖身体,且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模糊的视线中,长袍下一双赤着的脚缓缓踱步到我跟前,仿佛全然感受不到践踏碎石带来的疼痛。为了不让自己的□□成为取悦行凶者们的悦耳伴奏,我拼了命地咬紧下唇,鲜血从无法紧闭的齿间溢出,滴在他苍白的脚背上,流下了一道道丑陋的血红色印迹。
“你太粗鲁了,巴蒂。”居高临下的声音拿捏着怜惜的强调,他用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我血肉模糊的手腕,刺骨的冰冷使我猛地一颤,“我们还没有好好叙旧呢,不是吗?”
说着,一道寒意注入,我的伤口立刻暂停了流血。“不客气。”他俯身凑到我耳边,虚伪地阴笑道。
黑魔王故意施放的止血咒语对我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感受到这股黑暗力量的“援助”后,身体里与邓布利多立下的誓言更加激烈地涌动着,给虚弱的叛徒带来了又一阵更为严厉的惩罚。一声沉闷的爆破差点冲破耳膜,似乎是某个内脏破裂的声音,我终于支撑不住,仰头将涌上来的血喷在了对面的黑色袍子上。
“啊……真是狼狈。”伏地魔笑着掸了掸衣襟,他看上去很满意这幅来自仇敌的暗色点缀,并像佩戴战利品似的将它留下了。“上一次我们在此处见面时,你也是那么的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而我也的确被你摆了一道……我没料到……”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着,手铐也跟着撞击出无节奏的叮当脆响,这些响声好像也在逐渐离我远去。“……我没……来过这里……你……认错……人了……”我用尽力气瞪着他,断断续续地说。
伏地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像在打量一直垂死挣扎的小虫子,他此时只用动动手指就能将我碾碎,而他并没有那么做。“随你怎么说吧――总之,现在胜负已定了,对吗?”他毫不在意地转过身,从长袍口袋中掏出一根魔杖,在手臂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
在他靠近时退去暗处的纳吉尼又绕回了我的面前,贪婪地吐着信子,等待着主人用餐的首肯。我倚靠着身后冰冷的拉奥孔雕像,表情估计不会比他好到哪去,他和他的儿子们似乎已经预示了我和佩迪鲁的结局。
要死了……这回是真的要死了……现在我只是个浸泡在冷汗和鲜血中的濒死的废物,再怎么凝神聚力也使不出任何魔咒,哪怕是花哨无用的“兰花盛开”。复活后的伏地魔已然出现,货真价实,假一罚万,我认为我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为何却没有人将我从这泥潭中拯救出来呢?我就这样被牺牲了吗?
邓布利多……你该不会还在裁判席上笑容满面地听福吉说废话吧?!这是你的对手,你的仇敌,你作为当今最强大的巫师无法推卸的责任,难道你真指望一个连视觉都要消失的小女巫在黑魔王面前打出什么漂亮的翻身仗吗?你一直都高看我了,从和我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那一刻起……
伏地魔……怎么说你也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为何还是这么没脑子?!睁大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清楚,我明明只是一个和普通学生没差别的四年级小孩,如果没有参加这场狗屁争霸赛,我在这个年龄段里最大的希冀应该只是明早礼堂供应的早餐中出现溏心蛋,而不是要向梅林祈求能从你手里活下来……对了,梅林的小卡还在我的右侧口袋里呢,现在它应该已经被血浸透了吧?弗雷德和乔治才不舍得给如此廉价的东西使用防水涂层……
“真有趣,薇尔莉特・艾恩斯,你还在坚持。”前方传来伏地魔冷酷的嘲笑声,我艰难地抬起眼,只能依稀看清他模糊的黑色影子。“和那次不一样,这次你有着求生的欲望……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敬畏,对某些存在还有着眷恋。我虚弱地抽了一下嘴角,以他的思维大概永远无法理解这个答案――
“爱。”他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浓重的轻蔑,“因为你的爱人,是吗?你在等待他的拯救吗?”
……真不愧是黑魔王啊,哪怕是生来就难以感知到的概念,也能从旁人身上窥探到一二。我垂下眼,尚能活动的左手试图握成拳,但最终还是抽不出力气。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是我的恐惧,我的安宁,我最后的也是最深的眷恋,我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唯一原因――但我并非在等待他的拯救。相反地,我祈祷他能远离此处,越远越好……即便收到召唤,也不要赶来……不要……
在我绝望的祈求中,伏地魔向跪在他身前的小克劳奇伸出手,小克劳奇立刻会意,快速地卷起了左侧的袖子,鲜红的蛇跳了出来。“可惜我无法召唤他。”他用遗憾的语气轻轻说道,细长的食指按在了黑魔标记上。“不过,我可以叫来他的父亲送你最后一程……至于那孩子本人,或许我能留他一条性命,如果他表现良好的话。”
“……哈。”
我用尽全身力气的笑声终于真正地惹恼了伏地魔,下一秒,他便悄无声息地来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残酷的微笑。“收起你的狂妄,艾恩斯。如果卢修斯・马尔福的送行还不够令你满意……当然,还有你昔日的挚友,如今的教授,对你由爱生恨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想他不会愿意错过如此精彩的场景,他一定很乐意亲眼目睹你的死亡……”
“……”
如果还能行动,我大概会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咒语阻止他亵渎那个名字。
“当年,他从埃弗里手中夺走了除掉你的任务,他说他对你的背叛恨之入骨,可谁都没想到你竟会提前主动找上门来……”谈及那段往事,他的表情流露出几分厌恶,但紧接着就转变成了更为残忍的笑意。“啊……对了,或许我可以成全他曾经的夙愿,是吧?”
“……”
我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但却只是吐出了更多的鲜血。伏地魔伸手将它接下,面无表情地涂抹在了自己的双手上,仿佛这样就相当于“亲手杀死了我”。血色并未给他灰白的皮肤增添活人的气息,反倒令他看起来更加地可怖了。
“有人来了,主人。”小克劳奇低声说着,站起身,举起魔杖退到了前厅入口处的阴影里。
“……倘若他下不了手,”转身前,伏地魔最后瞥了眼盘踞在我脚边的纳吉尼,微笑道,“――乖孩子,你的晚餐将会非常丰盛。”
【 作者有话说】
霍格沃兹的学生:这人咋还不出来
第112章 这是我的温柔
◎阳光温柔,月光温柔,让我自由的你也温柔◎
[瞧啊,经典情节即将上演!王子带着他的随从赶到城堡,解救被恶龙挟持的公主――不对,拯救公主的通常都是勇士……等等,好像你的身份才是勇士……]
(……)
[瞧啊,可怜的小薇尔莉特,居然连将我挤出脑海的力气都没有了――需要帮助你快速结束痛苦吗?限时附赠临终关怀服务哦。]
(……)
[你认为我在幸灾乐祸?不不,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成功。显然,天并不总是能遂人愿……但是别灰心!和之前相比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进――]
……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耳畔只剩因眩晕导致的低鸣声。我费力地张开眼,两团模糊的黑色轮廓正从散落着月光的庭院缓慢靠近。伏地魔站在老里德尔的棺材旁沉默地等待着他们,他背对着我,我无法判断他的表情。
行至伏地魔面前时,两名黑衣人表现得并不像之前的小克劳奇那样低贱,但也恭敬地单膝跪地,用本应握住魔杖的双手捧起黑色的袍角轻轻亲吻,就像在宣誓要永远效忠于他。门外涌入的狂风卷起沙尘和黑袍的后摆,仿佛一道隔开我与他们二人的帷幕。“主人……欢迎您回来……主人……”其中一人小声呼唤着,音调因恐惧而微微变尖。
“起来吧,卢修斯,我狡猾的朋友。”
伏地魔似乎对过去十余年内卢修斯・马尔福的“割席”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甚至还虚情假意地伸出了一只手。马尔福当然不敢接受这份“好意”,他独自踉跄地站了起来,借着庭院的光无意间瞥到对方的满手鲜血,立刻发出一声惶恐的惊呼:“主人!您,您……”
“啊,不用大惊小怪。”伏地魔发出一声愉悦的低叹,笑道,“这些漂亮的颜料全都来自于我们熟悉的老朋友――或者说,小朋友。在其他人到来之前,你们可以先和她打个招呼……西弗勒斯,你意下如何?”
帷幕应声撤下,我在绝望中忘记了闭上眼睛。被故意冷落的斯内普缓缓起身,他脸上蒙着厚重的金属面具,幽深的眼瞳不知是否看向了我的位置――我希望没有。“……但凭吩咐,主人。”沉闷低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和往常一样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满意于他的顺从,伏地魔随意地在各个手指间轻敲着魔杖,再次走回了我的身边。纳吉尼讨好般用腹部蹭着他右侧的脚踝,它好像在尽力避免接触到那些会诱发自己杀戮欲望的血痕,在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前。
“让开,乖孩子……巴蒂,到这边来,你理应更近距离地观赏,看在那一只眼睛的份儿上。”伏地魔懒洋洋地指挥着,对仍停留在原地的马尔福和斯内普表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厌烦,“过来,你们两个――尤其是你,斯内普,难道多年的潜伏工作令你的头脑生锈了吗?”
马尔福颤抖着声音连连应好,不远处的小克劳奇走出阴影,手中仍握着魔杖,对马尔福二人的方向露出了轻蔑又挑衅的冷笑。
透过视线前淡红色的薄纱,斯内普默然地走向我,落在地面上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在敲击着我钝痛的心脏。我现在这副样子绝对糟透了,先不提大半个身体的血迹,就连头发也全都被冷汗打湿,正像水草似的凌乱地贴满了我的额头和脸颊――不过既然我之前的每一次狼狈糟糕的模样他都从未缺席过,希望他这次也不要感到太意外……或者,太难过。
“摘下面具。”伏地魔命令道。
斯内普脚下一顿,仿佛因不平整的地面而轻微地趔趄。他在与我一步之遥的距离处站定,双手取下兜帽,接着,一只手托住面具的下半张脸,另一只手移到脑后,缓缓地解开了系扣。除了苍白的脸色,他暴露于外的眼瞳似乎在泛着红,或许也是来自于我身上的投映。
晚上好,先生。我在心里小声说着,却没有多余的水分能用来浸润干涩的喉咙和眼眶了。
“她灼坏了嗓子,恐怕无法向你问好。”伏地魔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好像只是将自己置于了旁观者的身份。紧接着,他又咧开那道细长的裂缝,在冷酷的微笑中继续说道,“从布莱克到马尔福,我们的小朋友可真是一门心思想要攀附贵族……西弗勒斯,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你还在恨她,对吗?”
我怔怔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斯内普,疼痛的感觉似乎都在我着迷的凝视中暂时抽离了身体,除了凝视他,我做不了、也不想做任何事情。而他也将陷阱般的询问当做可有可无的杂音,望向我的目光逐渐趋于柔和,像是要深深地望进我的灵魂。这种目光我很熟悉,它存在于课堂上每一次讲解时的眼神交错,走廊里每一次有预谋的擦肩而过,办公室内每一次亲吻后的耳鬓厮磨……它是他的无言爱意。
“……一直如此。”于是,他轻声说。
“很好。”伏地魔阴暗的笑声回荡在前厅内,穹顶上镌刻的鸦群似乎都被他惊扰了。他高兴地来回踱步,大声催促道,“抽出你的魔杖,西弗勒斯!”
就像在以身作则,他举起了自己蒙尘多年的紫衫木魔杖,凑到那张扁平的蛇脸前认真端详着。下一秒,他突然抬起手,将它紧紧抵住斯内普的侧颈。
无法抵抗的强大的压迫感如鬼魅般飘然贴近,喷出的气息令对方耳畔的黑发微微摇动,我仿佛也闻到了与傲慢且恶毒的命令共同吐出的刺鼻腥臭。“杀了她――这是我对你的恩赐。”
……
――恩赐你个皮皮鬼啊!这恩赐给你你要不要啊?!
斯内普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刚刚抽出的魔杖下意识就要收回去,最终还是艰难地忍住了。向来引以为傲的平稳的手正肉眼可见地颤个不停,一些难以抑制的声音从他干涸的喉间溢出,像是痛苦的呜咽,也像是愤怒的低吼――这比之前的一切折磨都要令我不忍面对。我无暇记恨提出命令的始作俑者,只想张开手臂给眼前内心挣扎的爱人一个安抚的拥抱,但这大概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我的主人――我对她的恨意完全不比斯内普少!如果他不识抬举,能否将这份恩赐交由我来完成?”这时,小克劳奇大胆地跨步上前,语气中透着难掩的残忍与兴奋,“那一定很美妙……我会一根一根地切断她那只肮脏的右手的手指,用钝刀慢慢砍断她的四肢,再亲手挖出她的两颗眼球……”
斯内普的脸色在小克劳奇绘声绘色的规划中变得更苍白了。他眼睫微颤,攥紧魔杖的右手青筋凸现,假如拒绝接受只会为我带来更大的痛苦和折磨,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巴蒂,我亲爱的孩子……报复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伏地魔虚伪地摇着头,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无比可笑。但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一转话锋,语气骤然阴冷了许多,“……如果我没有听错,你说你想要挖出她的眼睛……难道说,你对于那只已经失明的眼球的捐献,耿耿于怀,并非自愿?”
“什么――不不!主人……我绝无那种心思……”这番话背后的恐吓使小克劳奇本就不健康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连连后退,瑟缩着深深地弯下腰,再也不敢在伏地魔面前开口提及关于眼球的事情。
我一面竭力平复自己的喘息,一面分神艰难地理解这段谜语般的对话。既然小克劳奇那颗完整的左眼在摘除前就已经失明,大概率可能是角膜出现了问题,再结合他对我莫名其妙的恨意和伏地魔提到的报复心理……他的失明难道是我造成的?如果是因为第二个项目时在水底胡乱施放的那些咒语,我可不记得有哪一条会如此精准地刮去角膜而不伤害眼球主体……
……呃,等会儿……该不会是“瓶盖飞走”吧?
这个离谱中带着合理的假设令我牵扯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斯内普没料到我会作此反应,像是在我的笑意中失了神,他用魔杖顶端小心翼翼地挑起我唇角的湿发拨去耳后,想要以此来将我的笑容看得更真切仔细。相当自然地,那根与他朝夕相伴的魔杖代替他的手指继续轻柔缓慢地抚摸着我的脸,并在紧抿的双唇上不舍地流连,他的眼神亦是如此――喂喂,先生,您得收敛一些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连小克劳奇只剩眼眶的左眼都能看得出不对劲吧……
所以,在黑魔王的耐心耗尽之前――
“求……您……”
我张开干涩的唇瓣,一丝微弱的声音都未能从中流出,但我确信他看得懂。就像过去这些年里对他的每一次的撒娇,无论是否搭配小狗般的无辜眼神、轻扯衣袖的小幅度摇晃或者浸了蜂蜜的甜腻语调,无论我提出的要求有多么无理和难以实现,他最后总会全盘接受。他不忍心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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