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姆?”我对着前方小声喊道。
脚步声顿时加快了许多,转眼克鲁姆便从一道围墙后冒了出来。他浑身都湿透了,衣摆在一个劲儿往下滴水,右边的裤腿缺了一大块,烧焦的味道还没完全被雨水冲刷干净。
“西斯特姆,”他对我点点头,表情有些疲惫。略一停顿后,他问,“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受伤了?”我有些惊讶地将魔杖下移,他的右腿上面有道狭长的口子,应该是被炸尾螺尖利的尾部划破的,还好不算太深。“唔,没事,愈合咒应该可以……”
一时间我忘记了和克鲁姆作为竞争对手的立场,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把这个项目当做三个勇士之间的对决。但还没等我的“医者仁心”落实到位,面前这名患者就突然仰面倒下了,壮硕的身体落地后差点溅我一身泥水。
……这绝对是碰瓷吧?!有监控吗?目击者呢?
我愕然地回过头,而唯一的目击者――不,应该叫行凶者,他刚刚放下握着魔杖的轻微颤抖的右手,魔杖尖端隐约带着红光。一个阴暗的设想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他又一次击偏了吗?像之前梦境中那个厉火咒那样……不,如果他真想伤害我,又何必拖到现在才动手?
“……为什么要击晕他?”我平静地看着佩迪鲁,干脆重新将魔杖变回了毫无攻击性的雨伞。
“好险,好险……”他在雨中瑟缩着,失去遮蔽的头发再一次耷拉了下来,“你弯下腰之后,他,他看你的眼神……变得很凶狠……”
用更大的恶意去揣测朋友只会让我精疲力尽,我沉默着摇了摇头,俯身抽出克鲁姆紧攥着的魔杖为他放出了求救信号。赤红色的火花在我们头顶绕着圈,就像一场象征着淘汰的不祥的焰火,“走吧。”我把忐忑的佩迪鲁拉到伞下,和他一起继续前往迷宫深处。
绕过了最后两个路口,奖杯在空地的中央闪闪发光,雨似乎要停了。
“克鲁姆还真是倒霉。”我对佩迪鲁笑了笑。
“……克鲁姆是谁?”他不解地问,但很快就把这个疑问抛在了脑后,傻笑着催促我上前,“哦,恭喜你,薇尔莉特……快啊,快去拿属于你的奖杯吧!”
“唔,好。”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最终决定摘下颈间的小瓶子。那里面在今天早些时候还装满了金灿灿的液体,而现在它已经是空的了。
“谢谢你一路的保护,彼得,你真的帮了我大忙。”我拉过他的手,把福灵剂瓶子塞入他手中,“先别急着拒绝――这可不是给你的礼物。”
“谢……啊?”佩迪鲁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呆望着我。
“回去吧,回宠物店好好睡一觉,一切结束后再带着它去找邓布利多,他会明白的。”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嘱咐道,“还有,别让人发现你击倒了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不然卡卡洛夫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一定会对你打击报复……嗨呀,没事,他说不定也活不过今晚呢。”
这下就算再怎么迟钝,佩迪鲁也意识到我潜台词中的不对劲了。“……薇尔莉特?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他的声音惊恐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拽住我的雨衣不愿松开。
“不用怕,要杀他的又不是我。”我用魔杖轻点衣角,在雨衣消失后慢慢向后退去。雨水很快浸湿了身上的长袍,里面的衬衫和护甲也全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感觉不太舒服。“快回去吧,别感冒了……阿嚏!”
佩迪鲁依旧杵在原地,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细雨中他的表情像是无助,又像是委屈。我不忍再多说什么,索性心一横,撇下他转身跑向不远处的奖杯。
――好的,现在它就在我的面前了。闪烁着的无辜的金色光芒,唾手可得的胜利,薛定谔的对决……只要触碰到它,一切就都会有答案。但真的伸出手后,我却又犹豫了。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还是说――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梅林总爱在关键时刻跟我开玩笑,也许和今日我调侃他胡子重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不要总是让我干这种活儿!”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喊声,背后传来的结实的撞击令我一个趔趄。我下意识伸手向前一抓,冰冷的触感使我瞬间忘记了思考――紧接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来自胳膊的拉扯使我也没多少力气继续思考了。
……佩迪鲁你小子可真是个大笨蛋啊!
【 作者有话说】
够咩那塞,下一章过几天再说……客观原因是最近有些忙,主观原因是我还没想好写什么……
第111章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
◎是为了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伏地魔,庆祝他的生日◎
潮湿的雨水气味在旋转中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有腐朽木头气味的阴冷的风。佩迪鲁像个将近两百磅的沙袋拖着我毫无缓冲地直直栽在坚硬的石板上,他崴伤了脚,差点就惨叫出声,好在我及时甩掉奖杯捂上了他的嘴。
“安,静。”我忍着右臂传来的疼痛,无声地对他做着口型。
佩迪鲁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坏了,小眼睛里噙满迷茫的泪水,却还是一个劲地向我点头。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警告般瞪了他一眼,和他搀扶着站了起来。
目光可及之处一片萧索,包括面前这座破败不堪的庄园。它看上去荒废许久了,枯藤纠缠在门前的大理石柱上,上面被风雨侵蚀的名牌早已锈迹斑斑,什么也看不清。敞开的铁门随风摇晃,不停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响。
奇怪……根据我一个暑假的生活记忆,这应该并不是小汉格顿会存在的建筑,但却令我感到一阵战栗的熟悉。一股诡异的力量指引我迈入其中,身后的佩迪鲁却在这时猛地抓住了我的袖子,他牢记我的叮嘱并未发出声音,只是手舞足蹈地疯狂比划着什么,月光下他的脸变得比建筑外墙剥脱的墙皮还要惨白。
“……我看不懂,你可以小声告诉我。”
佩迪鲁眼眶中的泪水蓄得越来越多,终于在止不住的颤抖中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薇,薇尔莉特……我们,快,快离开……这里,这里是……”
一阵呼啸而来的刺骨冷风把他的话语卷走了大半,风中裹挟着精神病人般高亢的尖笑声,仿佛在直白地宣告眼前的建筑就是正确的目的地。这是一份不容拒绝的邀请,从门钥匙将我们传送到此地的那一刻起,对方就已经在暗处监视并掌控着这一切了。宴会已经开始,他在等我入场。
“彼得……你相信我吗?”我握紧魔杖,看向身旁的佩迪鲁。他呆滞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把变成老鼠的他放进了长袍左侧的口袋里。“抓紧它。”我小声说。
很明显,这座庄园的主人――或者说此时的使用者――并未尽到待客之礼。前厅的地面上满是狼藉的砖块石子,穹顶上破损的乌鸦壁画无人修缮,正前方的拉奥孔雕塑被残忍地炸去了半个身躯,只能看到他被巨蛇缠绕时痛苦的表情。最过分的是这口眼熟的棺材,它被歪斜地摆放在前厅中央,不断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陈旧腐臭。居然还真大老远地把老里德尔“请”过来了啊?!
“啧,你倒不害怕。”
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我一惊,险险地收回了那只即将触碰到棺材板的手。
小巴蒂・克劳奇从门厅的一角缓慢走出,原就营养不良的他身着一件过于宽大的黑斗篷,兜帽把他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在“黑色显瘦”的理论支持下他整个人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了,除了怀抱中的一团透着肉色的、诡异到无法忽略的……小东西,它让我想到了刚刚孵化出的裹着腥臭粘液的炸尾螺。我赶紧移开视线,以免在和黑魔王进行正式对话之前就被他现在的模样恶心得吐出来。
这时,半空中的冰冷的声音先发制人,他还是记挂着三年前悬而未决的疑问,“你口袋里装了什么?”
反正不是魔法石。“是我的宠物,伏地魔……大人。”我看向缺了半块脑袋的乌鸦壁画,干巴巴地回答道,“仁慈如您,请允许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有它的陪伴。”
就像越是无能昏庸的君主就越是沉湎于百姓的歌功颂德,残暴嗜血的伏地魔偶尔也爱听一些虚伪的奉承,尤其是出自他的敌对者的口中。半空中的声音没有感情地大笑着,听上去就像从陈年花盆里生拉硬拽出了一株老掉牙的曼德拉草,直到小巴蒂・克劳奇不甘心地搅了他的雅兴。
“主人,那是一个巫师――一个阿尼马格斯!”他盯着我的口袋,蛇类的那一部分正诱使他不断靠近我,“主人,请让我将他――”
“不,孩子。”漂浮着的声音淡淡的,但语气中明显的不悦就连棺材里的老里德尔都听得出来。“巫师为何就不能作为宠物呢?你难道不是我的宠物吗,嗯?”
小克劳奇猛地一抖,他停下脚步,低低地垂下了头,几乎要亲吻到怀中的那团东西。“当然,我的主人……我当然是您的宠物,请原谅我的无礼。”
“嗯,开始吧。”头顶的声音命令道。
“好的,主人。”
小克劳奇小心地将那团东西放在这间前厅唯一平整的物体表面――那口棺材上。里德尔父子的□□因此达成了短暂的重合,不知悬浮在空中俯瞰着这副场景的小里德尔本人会作何感想,但这似乎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安置好伏地魔肉块后,小克劳奇抬起了头,看向棺材另一端无所事事的我。
“……站到那边去。”他指着前方的拉奥孔雕塑,恶狠狠地说。
“哦。”我木然地点点头。
暂时的顺从并不代表屈服,看在抖个不停的佩迪鲁的份儿上,我也不能做出任何冒险的尝试。更何况,要想斩草除根地彻底消灭伏地魔,这株“草”就必须得先冒出地面――换言之,他必须复活。至于他复活后我又该如何……
“――哎呦!”被一把按在雕像上,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轻一点,先生!我的右臂刚刚摔伤了……”
事实证明小克劳奇的字典里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他从袖中抽出一副手铐,一端拷在了缠绕着拉奥孔的蛇身上,另一端则故意拷住我抽痛的右手。又是傲罗办公室出品的手铐!这东西有一次用在过真正的犯人身上吗?!
手中的魔杖成了摆设,小克劳奇把它抽走,随意地丢在脚边的碎石堆里。“为什么不反抗?”他怀疑地问。
我眼巴巴地看着那支陪自己出生入死的魔杖,生怕它会被小克劳奇“一不留神”踩成两截,言语便忍不住变得刻薄了起来,“怎么,你更喜欢我反抗的样子是吗?”
“……哈,除了守护神,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他不怒反笑,凑到我跟前,低声说,“――和之前一样的……令我作呕。”
黑暗的角落中有什么东西正蜿蜒着靠近,由于地面不太平整,它前进得有些费力,过了很久才挪到我的脚边。“晚些再叙旧。”冰冷的声音不耐烦地催促道。
纳吉尼接替了看管我的任务后(被半吊着的我实在没什么看管的价值,但伏地魔对此却依旧重视),小克劳奇转身重新步入黑暗中,不多时,一口巨大的坩埚便在漂浮咒的控制下慢慢地飘了过来。它降落在一片粗略清理过的空地上,一些液体溅到了外面,纳吉尼快速地收回了尾巴。
“你在做什么?”我明知故问,跟蹲在坩埚边施咒的小克劳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岔,默默祈祷他会因为操作失误将黑魔王复活成魔法微弱或缺胳膊少腿的残次版本。
他并不搭理我,似乎识破了我的心思。火光中他的嘴里念念有词,魔杖正绕着锅底不停地顺时针画圈――是佩迪鲁笔记里记录的步骤。棺材上的包裹剧烈地扭动着,那团黏糊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进坩埚,但小克劳奇用腾出的左手轻轻扶住了它。“还没到时候,主人。”他恭敬地说。
“那就再快些……再快些!”伏地魔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叫,我被吵得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坩埚中出现了泡沫炸裂的声音。我心情复杂地睁开眼,正好目睹那堆光溜溜的丑东西被小克劳奇投入水底的场景――如果还有机会,它大概能成为我今后的节食素材。
在液体映着的闪光中,小克劳奇嘴角浮现出一丝疯狂的笑意。他举起魔杖,对穹顶的鸦群高声念着咒语,虔诚地就像在诵读描绘神迹的赞美诗:“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我的口袋猛然跳动了一下,佩迪鲁在这时总算意识到了那层黑色布料外的世界正发生着什么。纳吉尼警觉地昂起头,吐出的信子差点就舔到我的左手,也许是被主人告诫过我尚有利用价值,它没有真的扑咬过来。
棺材板――我和佩迪鲁忙活到天黑都未能击穿的棺材板――就这样炸开了,老里德尔的一小块骨灰慢悠悠地从中升起,并轻飘飘地落入坩埚,画面充满了嘲讽感。液体表面那层闪亮的凝结裂成了碎片,那团胚胎的泡澡水变了颜色,就像洗刷颜料后五彩斑斓的污水池。
小克劳奇的嘴越咧越大,仿佛在无声地大笑。他一把掀开兜帽,我这才发现他的左眼蒙上了黑色的眼罩。“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故作好奇地问,依然不放弃扰乱他注意力的想法。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独眼狠毒地剜了我一眼。“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他冷静地念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像是一颗蓝色的弹珠――当然并不是弹珠。
噗通,来自小克劳奇的捐赠落入坩埚,溅出的水花变成了火红色。
短而漫长的队伍终于排到了我。小克劳奇步步逼近,抽出一把尖利的银色匕首,它反射自坩埚的光线令我不舒服地侧过了头。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他冷冰冰地说着,用匕首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完全没这个必要,他这么做只可能是想观察我屈辱痛苦的表情。真够变态的。
“如果我也是自愿捐出呢?”我靠着身后的拉奥孔,挑衅般问他。
小克劳奇用那只充满恶意的蓝眼睛盯着我,突然冷笑一声,把匕首的尖刃一路下移,一直移到我那塞得鼓鼓的左口袋。
……这下真的是“被迫”了。我咬着牙,主动向这个卑鄙小人伸出了左手。
谁料他竟刀锋一转,蓦地刺向了我悬着的受伤的右手。叠加的疼痛令我忍不住挣扎了起来,而他却也因此将匕首剜得更深,恨不得将我的手筋全都挑断。鲜血顺着右臂不断下流,滴落于地后转眼便没入了砖块瓦砾中,小克劳奇用刚刚盛装他眼球的小瓶子接了一些,满意地松开了扼住我咽喉的手,转身将它倒入坩埚。
我剧烈地咳嗽着,手腕的疼痛比不过从白色蒸汽中升起的身影所带给我的恶寒。那个瘦长的身影被毕恭毕敬的小克劳奇服侍着穿上了衣服,接着,他陶醉地感受着自己的新身体,源自父亲、仆人、仇敌的新身体,头颅、胸口、腰间,从上至下一点点地缓慢抚摸――看得出,他很满意;而我的心也跟随他的动作一点点地下沉,最终在他欣喜的狂笑中坠入谷底――一个完整的、无瑕疵的伏地魔,复活了。
失血的麻木消退后,从腕间发散的一阵更强烈的灼烧痛感铺天盖地涌向了我。我被激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想要抽回高悬的右手,手铐与石蛇碰撞发出的声响却吸引了伏地魔的注意,他看了过来。那是一双不属于任何生物的赤红色眼睛,由数不清的无辜的鲜血和罪恶的诅咒凝结而成,它们存在于我最隐秘的恐惧中,我被尘封的噩梦里。这种感觉……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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