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鸣叫一声作为回应,但斯内普并未听到――对话已经被切断了。可紧接着,他就振翅从我打开的小窗飞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随他去吧。脑细胞们接连罢工,已经不允许我进行更多的思考了。我继续合上眼,在头昏脑涨中半梦半醒着。
朦胧之中感觉有什么正在轻蹭我的脸颊。我费力地睁开眼,发现是布鲁斯,他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手中多了个包得很严实的小包裹。我把其中的东西抖落出来――是两瓶药水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亮闪闪的,不用照明也能看得清:喝完再睡。
“好的教授……”我呢喃着旋开盖子,把瓶中淡紫色的药水一饮而尽,并绝望地做好了味蕾承受虐待的心理准备(黛西喝提神剂时的表情像在喝鲜榨苦瓜汁)。
――然而,和我预想的不同,它一点也不难喝。是甜的。
我细细品味着口腔里的味道,这些年在斯内普的耳濡目染下我已经养成了自觉分析成分的好习惯。不,这不是一般的提神剂――感冒症状减轻的同时,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甚至比喝药前还要困倦……好吧,他很可能是加了薰衣草和缬……草……
我睡着了。
第51章 夏夜和电影
◎暑假生活◎
这场严重的感冒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普通感冒才不会持续这么久。佩迪鲁的头发因担忧而日渐稀疏,他多次试图强行把我带去圣芒戈看病,但都被我拒绝了。
我很清楚自己生病的原因,不是简单的风寒,更不是佩迪鲁口中的“吸入了邪气”。每天早晨,我都会因为鼻塞醒来,在呼吸不畅的痛苦中咬牙质问幕后黑手,但它依然在装死。是的,我认为这是一个比起流血事件要相对温和但却令我更加煎熬的“惩罚”:由于我的“无视规则”。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真的把它当成普通感冒来应对。我严格遵守着病人的行为准则:健康饮食、勤加锻炼、服药治疗、多喝热水。在我的持续努力下,身体结实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已经要超过佩迪鲁了),其他地方都在向着良好的方向发育着――除了那顽强的感冒症状,依然像讨厌的皮皮鬼似的纠缠着我。
斯内普提供的药水的确有作用,但作用有限,哪怕我前一天晚上喝完药后耳朵喷出的蒸汽量堪比霍格沃兹特快列车,第二天清早那些恼人的症状还是会卷土重来。当然这不是他的问题,这是我,不,是系统的问题,无论是什么药剂,应对它强加于我的惩治都只会是治标不治本。为了不让斯内普为我担心,更为了不让他对自己完美的药剂产生不该有的怀疑,在第七天的学习汇报中,我便宣称自己的感冒已经好得彻底了(那时的我的确没想到它还会再持续漫长的三周)。
学习汇报……由于黑心老板卷着我的电子资料跑路了(说实话希望它永远别回来了),我只能把学习重心转向那几本纸质版的轻便的小册子。小册子的内容无法撑完两个月,后面我实在编不出来新的东西,索性破罐子破摔,悄悄地把“学习汇报”转变为了“生活汇报”――也就是日记。
“1993年8月3日,天气不太好。上午,房东先生取消了原定的带我去镇上看电影的计划,这让我感到很沮丧,以至于餐后甜点都丧失了它原有的滋味。但到了下午,他却浑身湿漉漉的带回了几盒录像带,它们被他小心地包在外套里,没有被淋坏。我十分感动,但并不开心――因为我们没有播放机!天真的房东先生,竟然以为录像带自己就可以播放,我猜他在霍格沃兹并没有选修麻瓜研究,又或者是因为他上课时一直在睡觉。”
我想斯内普并不愿时常回忆起十三年前的那段往事,便没有在信中告诉他这位好心的房东正是他的旧相识,只说他也是一名从霍格沃兹毕业的巫师。
“1993年8月4日,感谢梅林,总算不下雨了。房东先生带我去城里的专卖店挑选播放机,售货员热情地为我们推荐了松下F55‘奥运版’,在我看来只是在蹭巴塞罗那奥运会的热度。而它的价格也相当的‘国际化’,末尾一连串的零一下子就打消了我在家看电影的念头――就算每天住在电影院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剩下的钱甚至可以每次都买超大桶爆米花呢。”
“1993年8月5日,一个字,热。在这个天气,哪怕镇上的电影院免费开放我都不想出门……不,话不能说得太绝对,如果它愿意向每位观众赠送冰淇淋,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为了防止布鲁斯热得在半路融化掉,我让他每天傍晚太阳西沉后再去找您。
――顺便一问,您真的需要这些每日一篇的废话吗?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布鲁斯穿行两地挺辛苦的……”
对于这些逐渐变得毫无意义的流水账记录,斯内普并未作出批评,甚至没有任何回应,我的每封信都像科林・克里维投递到《预言家日报》的摄影作品一样石沉大海。考虑到布鲁斯每次回来时嘴角残留的“翱翔”残渣,我想它应该不会送错地方吧?
6号早晨,布鲁斯总算带回了一条“好消息”。
“小姐,他没有那么脆弱,我想你也是――炎热的天气并未不会让你的手腕生锈。”
我吐了吐舌头,抽出一张新的信纸。
“1993年8月6日,天气已经不重要了。好消息,房东先生趁我午睡时买回来一台新的播放机;坏消息,他不知道还需要买显示器。于是我只能和他一起再次拜访了那家黑店,本来想让对方看在回头客的份上给个优惠,可最终却被巧舌如簧的售货员忽悠着选购了一套更昂贵的投影设备……没办法,它实在是太诱人了!虽然这花费了一大笔钱,但我计算过了,只要每天都看至少一部电影,连续看上两三年就能回本了耶!”
“1993年8月7日,瓢泼大雨,但没关系。今天是投影仪先生和播放机小姐开工第一天,为此我和房东先生准备了两瓶冰汽水欣赏他们的默契配合。我们观看了一部应景的歌舞片,《雨中曲》。作为一部四十年前的经典影片,它的情节、音乐、舞蹈动作我都早已烂熟于心了,在男主角吉恩・凯利于雨中起舞时我也会忍不住跟着他哼唱着。重温它的确带给了我新的感悟,但我不想一直重温这些‘影片界的邓布利多’――我需要一些新鲜的、更贴合这个时代的作品(当然我没有暗示邓布利多是老古董的意思)。”
“1993年8月8日,天气和心情一样糟糕。房东先生在我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一系列卡通封面的录像带――您能想象我当时的表情吗?差不多就像您在魔药课上看到罗恩・韦斯莱画的关于您的漫画时那样(他的画技远不如他的那对双胞胎哥哥)。说回那些卡通录像带!很明显,年龄超过五岁就不应该再观看了。于是我迫使房东先生把它们退掉,尽管他看起来有些舍不得。”
佩迪鲁的心理年龄大概和他老鼠形态时的体型一样弱小。他抱着那一摞卡通片,怯怯地看着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喜欢看……”
“是你自己喜欢看吧!”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这些老掉牙的故事真的需要再看一遍吗?王子公主,打败反派,幸福生活……拜托,它们的剧情我都能背下来了。”
“可是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的那一幕真的很美好……”佩迪鲁无力地反驳着。
“王后炼制毒药的那一幕也很美好。”我冷漠地说,“如果不想‘不小心’吃到白雪公主同款毒苹果,就去录影带店把它换掉――你可不一定能等来吻醒你的王子。”
佩迪鲁打了个寒颤,忍痛屈服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勉强同意各退一步把它们留下,而作为交换条件,我要去店里挑选自己想看的影片。
“1993年8月9日,天气极好。今日我们观看了昨天我自己选购的电影,《沉默的羔羊》。我告诉房东先生这部作品讲述的是魔法世界的可爱小羊羔学说话的故事,他信以为真了。尽管观看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出于对我的信任,他一直咬牙坚持着,直到看到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的莱克特医生吃人肉时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哦,我真是个坏孩子――梅林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去镇上路途遥远,我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幻影移形的感受,但也厌倦了每次都得靠着佩迪鲁的帮助才能出门。在有些他必须要回爱尔兰的日子里,我只能无聊地待在房里,日复一日地观看着同样的影片。倘若我可以自己幻影移形,就不用总是麻烦他了――还可以趁他不在时去录像带店里把这些迪士尼公主统统换成钢铁硬汉。
“佩迪鲁,教我如何幻影移形吧。”
“不,那太危险了,而且不合规矩。你得到六年级才能学习,而且还得通过魔法部的幻影移形考试……”
“说的就跟你的阿尼马格斯符合规矩似的――它并没有在魔法部登记吧?”
他立刻败下阵来,苦着脸向我传授幻影移形的要点。目标、决心、从容,这三个词被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任由谁听了都不会感到从容。
“讲点实际的。”我打断了他。
“呃,好……你得在脑海里把目的地清晰地想象出来,越清晰越好,然后在心里坚定地喊着,‘让我去!’‘让我去!’”
“……威基・泰克罗斯就是这么教你的?那他可以下岗了。”
“不,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主要还是靠实践……记得从简单的开始,不然会有危险……”
我把他低声的絮叨当成了背景音乐,闭上眼,在心里勾画出另一个场景――厨房。这足够简单了吧?厨房距离我如此之近,走过去也许会更快。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四周的空气突然“咻”地一声,佩迪鲁的絮叨声弱得要听不见了。我像是被从番茄酱瓶子里挤了出来,直直地落在了厨房的地面上。
“酷。”我顺便打开冰箱拿了瓶汽水,庆祝自己第一次幻影移形的圆满成功。
“1993年8月10日,天气和心情一样好。今天我终于品尝到了一年一度的生日蛋糕,是房东先生特地跑到城里的高档蛋糕房买的。我在表达感谢的同时切下一块扣在了他脸上,当做是来自寿星的美好的祝福。
晚餐时我们还开了一瓶附近村民赠送的果酒。房东先生这些年由于工作原因滴酒不沾,今天难得地放纵了一把,一杯下肚后,他就开始哭;第二杯还没喝完,他就睡着了。我牢记您和邓布利多的教导,只用汤匙蘸了一点点……好吧它太甜了,我没忍住又喝了一小口――真的只有一小口!
布鲁斯在我身边不停挥动翅膀催促着,他对剩下的奶油蛋糕没兴趣,一门心思全在您身边的‘翱翔’上。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他,他拥有一双自由的翅膀,可以随时随地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如果有可能,我也想飞向您――当然并不是为了‘翱翔’。”
――哦,梅林,幸好我有写完信检查的习惯。一定是餐桌上的那杯果酒发挥了作用,虽然它的度数低得可怜,但依旧害得我糊里糊涂地写下了自己的真心话。我把最后一句话仔细地涂黑,确认看不出下层的字迹后,才把它包好交给迫不及待的布鲁斯。
既然佩迪鲁睡着了,那就说明今晚我可以独占播放机使用权。我把设备和剩下的蛋糕都挪到楼上的卧室里,洗完澡,换上一件舒适的睡裙后,趴在床上挑选着今日的幸运影片。
可是,挑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结果,一些录像带封面上的依偎着的小情侣令我烦躁――好吧,我有些心不在焉。我的专注力可能也夹在那封信里被布鲁斯带走了。
我把录像带推到一边,平躺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脑袋。在这样一个我为自己打造的与世隔绝的感官世界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而不用受到道德感和羞耻心的约束。斯内普他现在在哪里呢?他打算休息了吗?他是不是正躺那张不算柔软但却令我异常想念的床上,那张去年今夜我曾睡过的床上?他也会想到我吗?
我咯咯地傻笑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如果我没有把那声“咔嚓”声当成是床板的响声,没有把那阵短暂的眩晕感当成是果酒的后遗症,也许就会快速地意识到不对劲。我早该意识到的――我才没有那么重,而且也没有喝下足够令我神志不清的含酒精饮料!
等到我出于对新鲜空气的需求而把枕头从脸上移开时,我以为自己真的神志不清了:斯内普坐在床的另一侧,披着件睡衣,正在阅读我给他的信(我认得我的信纸,每一封背后都有我画的简笔画)。梅林啊,如果是为了满足我的生日愿望,大不必用如此直白的方式!我不是真的要你把他今晚就送到我床上!
“教授……您怎么在这?”我呆呆地问。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寿星小姐。”斯内普目不斜视,眼睛一直盯着那封并不算很长的信。
我环顾四周,在阔别一年的环境中发现了在窗台上的同样目瞪口呆的布鲁斯。他张大了嘴,未来得及吃下的猫头鹰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你的幻影移形学得不错――还有,每次结束后记得整理一下衣服。”他补充说。
我猛地坐起来,红着脸拽了拽垂下的领口和扬起的裙摆。他知道我是幻影移形过来的――这点显而易见,但这也就意味着他能推测出我在想念这间屋子――确切地说是想念这张床。哦,梅林啊。
“唔,这是个意外,教授……事实上,我正打算看电影……”我试图解释事件的合理性,转头后却迎上了斯内普凝视着我的视线。
他眉目间不带质疑,嘴角噙着笑意,床头台灯的暖光环绕着铺在他身后,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生硬且漏洞百出的解释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我猜,在这一刻,无论我做出什么无礼的行为,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我――而我也的确开口了。
“……您要和我一起吗?”
第52章 Scent of a Woman
◎看电影咯◎
我还是摒弃一切杂念成功地用幻影移形把斯内普带到了园丁小屋的二楼卧室――这真的很难,尤其是在握着我的手的斯内普只穿着一件宽松睡衣的情况下。
“好了,都在这里……”我把那些杂乱的录像带重新摆好,等待接受检阅。
斯内普弯下腰,视线在它们身上扫了一圈:“嗯……这恐怕是我的知识盲区。有什么推荐吗,小姐?”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注意他领口下袒露的胸膛,把一些明显不适宜观看的影片再次推向一边(仅限今晚),清了清嗓子。
“呃,《不可饶恕》,美国西部片,看封面上数不清的牛仔帽就知道。哦,等等……里面有杀人情节,还是不了。”虽说它的确是部好电影,但我不想在生日当晚看太多暴力镜头。
“像莱克特医生那样?”斯内普问。哦――他真的认真地读了我的信!
“不,莱克特要更优雅一些……”如果啃食别人的脸也算优雅的话。
我放下《不可饶恕》,拿起了今晚的另一部候选作品。“《虎胆龙威》,动作片,警探打击黑恶势力。不过相较于主角,我更喜欢里面的反派一些……”
因为他长得和您有点像。我在心里小声补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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