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还有这个力气?”
“……再过几分钟就会有。更何况,你很轻。”
“我相信您,但我不想再等待了。”我坚决地摇着头,“再过一分钟我就会饿死的――58,57,56……”
随着我任性的倒数,斯内普露出了妥协的神色。“上来吧。”他嘴唇的血色还未恢复,却依然转过身示意我趴到他背上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向下握住他的手,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硬是拉着他走向巷子尽头的大街。“别这么死板……反正这附近到处都是麻瓜的店铺,我都已经闻到食物的香气了!我们就在第一眼看到的餐厅用餐吧,怎么样?”
斯内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立刻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许提反对意见!”
他不说话了,任由我将他带出了小巷。日间的店铺仍开着色彩缤纷的灯光招徕顾客,骤然明亮的环境令我不舒服地眯起了眼。但等到我看清了拐角处的第一家餐厅的招牌,我总算明白刚刚那充盈鼻腔的诱人香气源自哪里了。
――那是圣诞之际的另一位慈祥和蔼的白胡子老者。不同于每年只上一天班的圣诞老人,他全年无休,专注于用高热量的油炸食品和含糖饮料养胖全美国乃至全世界的青少年。他就是素食主义者眼里的恶魔、减肥人士心中最深的恐惧、麻瓜快餐界的邓布利多――嘿,他也戴着眼镜呢!
“我要吃这个!”我指着肯德基的招牌,兴奋又期待地对斯内普喊道。
第74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49也行◎
现在这副场景,在路人眼中大概是喜闻乐见的经典配置――两眼放光迈不开腿的女孩和她面色冷漠岿然不动的父亲(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多年来,相似的情节几乎每天都会在世界各地上演,玩具、游戏厅、垃圾食品……无数家长会因为这些“荼毒”少年儿童身心健康的产品与孩子展开拉锯战。虽然最后往往落得个家长愤怒孩子沮丧的双输结局,但双方仍不死心地遵循着这一流程,且乐此不疲。
就像此刻。“薇尔莉特,”斯内普鲜有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很想支持你,但是……”
你听,“但是”――无数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都诞生在这个转折词之后。
“没什么可‘但是’的……”饥饿的肠胃让我不想再听任何沮丧的消息。我拽着他的胳膊,企图强行将他拉进店里。
“薇尔莉特,等等,你听我说――”
斯内普的力气要比我大得多。我非但没能拉动他分毫,自己反倒被他扯到了身边。
笑呵呵的山德士上校对我来说比一年级时看到的那块魔法石还有诱惑力,我在斯内普的挟制下委屈地扭动着身子,在旁人眼里我应该会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任性小孩――随便吧,我不在乎。
“教授,您难道非要我像其他孩子那样躺在地上打滚撒泼才愿意答应我吗?”我抬起头,哀怨地盯着他,“如果您想看,我可以回学校偷偷表演给您看,现在还是不要吧……”
为了防止我说出更多漫无边际的废话,斯内普直接粗暴地捂住了我的嘴。在旁人眼里他应该会是那种不允许任何叛逆行为的专/制家长,但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在乎。
“……关于预约你的精彩表演,我们可以稍后再议。”他低头逼近我,将冬日中可视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上。“我想说的是,我没带钱。”
“……”
我一下子就顿住了,半晌才僵硬地开口:“可您平时总会……”
“在我们原定的计划和线路里,没有消费的必要。”斯内普理性地向我解释着,“就算我真的带了加隆,它也不是麻瓜世界的通用货币,暂且无法被使用……”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在极度的饥饿面前我听不进任何道理。仿佛要亲自确认一番似的,我摸向了他的口袋,不死心地从外到内一个个地翻过去。在找到任何一件可以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物品之前,我不安分的手就被他无奈地按住了。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不会骗你。”他平静地看向我,语气认真得就像在讲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这并不妨碍你进店用餐……我只是预先告知你,希望你在看到我对服务员使用混淆咒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哈哈……有趣的玩笑,可是――”
“我没有在开玩笑。”
“……”
短暂的呆滞后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打算为满足我的食欲而试探法律――如果对麻瓜滥用魔法的目的是得到某件魂器,那也算情有可原,但如果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一个汉堡……我才不想让他为了一个汉堡就赌上自己的前程去冒险啊!
“还是不了吧……我可不想把送您的圣诞礼物寄到阿兹卡班。”我吐了吐舌头,装作不在乎地最后转头望了眼肯德基的红白蓝三色招牌。
在这份眷恋的视线中,一位穿着圣诞老人服饰的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吸引了我的注意――确切地说,是他身旁的高高的募捐箱――“一切为了饥饿的孩子”,上面贴着如此温暖人心的卡通标语。
“您好,欢迎光临肯德基!”
在我推开这扇贴满了本周优惠广告的玻璃门后,头顶正上方的音箱自动播放了预先录制的甜美嗓音。室内很温暖,漂亮的服务员们全都穿着青春洋溢的短款衬衫和百褶格裙,举手投足也尽显美式热情。我对这份热情产生了生理上的燥热,刚想要脱下身上厚重的大衣,却又怕口袋里的硬币会洒出来,于是只能继续承受这份火热又沉重的“负担”。
――是的,此刻我的口袋里装满了“赃款”,弗立维教授如果知道我使用他提过的咒语从麻瓜世界的钱箱子里隔空取物,就算他有再好的脾气,估计也不会为我的学习能力感到骄傲。我不愿称之为卑劣的偷窃行为――女巫的“偷”能叫“偷”吗?那叫“借取”――更何况,募捐箱中的钱本就是为饥饿儿童准备的,除了要稍微放宽些年龄的限制,我想我和斯内普此刻完全符合受助条件。对不起,卖力表演的圣诞老人先生,这些钱日后一定会足额还给您――大概得由我身边这位超龄的饥饿儿童提供。
斯内普对于我把他划分为“儿童”一事毫不知情。他身上原本穿着经典的黑色袍子,在九十年代的都市氛围里,市民对奇装异服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因此并不会格外引人注意。但在进入店内后,可能也是因为过于暖和的温度,他主动将长袍脱了下来。接着,他扫视四周,皱起了眉头。
“别找了,”我忍着笑,小声解释道,“在这种快餐店,没有侍者会来服务我们。”
“……”斯内普神色复杂地收回了即将抬起的手。像是理解了我话语的引申义,他沉默片刻,迟疑地问道,“……那么,点单?”
“得去收银台。”我指向前台,“在那边点完直接结账。”
“……”斯内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猜如果不是我的提醒,他很可能会想要坐下等待一份永远也不会被送到座位上来的菜单。
餐厅里全是青少年,所剩的座位已经不多了。我赶忙拉着他来到角落里仅剩的一张双人桌前,和人声嘈杂的大厅相比,这里还算安静。“您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地答应了。
我拿着号码牌走回座位时,斯内普正端正地坐在背对着我的位置,过长的袍子无法搭上椅背,被他叠得平整后置于膝上。我绕到他的正面,发现他在闭目养神。
我不想打扰到他,他却还是感应到了我的靠近并缓缓睁开了眼。“……会有人端来食物?”他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不确定地问。
“不会,需要自己取。”我松开手,指间挂着的号码牌垂了下来,“在这件事上,猪头酒吧也有发言权。”
“……”斯内普又不说话了,他再度阖上了眼睛,像是想与周遭嘈杂的环境隔绝开。我将大衣脱掉抱在怀里,手肘支着桌面,托住下巴观察他。
“剩下的钱我已经放回去了。我拿了小票,或许可以找布莱克报销?毕竟他许诺过我们一顿早饭呢。”
“嗯。”
“今天有活动,买两块原味鸡送一份沙拉――不过本来也没人会点沙拉。”
“嗯。”
“您能接受炸鸡的外皮吗?如果您不吃,可以将它剥下来。”
“嗯。”
“您是不喜欢这家店,还是不喜欢我?”
“……”
斯内普睁开眼,表情严肃。“我没有不喜欢你。”他低声说。
“我不是傻瓜,我能感觉得到,您从我们进入这家店到现在心情一直很糟。”我认真且充满歉意地看着他,“是因为我不告而取的行为吗?还是因为我没有询问您的意见?抱歉,我之前太任性了……如果您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从前台拿了些免费的糖果,大概能支撑我们走回格里莫广场――”
“不要自说自话了。”斯内普打断了我,并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喜欢你――你的魔咒用得很漂亮。”
听到这我终于松了口气。“谢谢――不过,那您是因为什么而不悦呢?”
这时,前台传来的叫号声将斯内普从我的疑问中拯救了。等到我端着摆满食物的托盘回来,斯内普也想到了一个我无法反驳的答案。“我饿了。”他淡淡地说。
我敢赌上今后每一块原味鸡都是鸡肋骨,这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不想死缠烂打,并且他的情绪与之前相比已经稍有缓和,便心怀遗憾地放过了他。“饿了您就多吃点。”我将托盘向他的方向推了推,指着单个餐品一一介绍道,“两个鸡腿堡,两块吮指原味鸡,一份沙拉,一杯美年达,一杯美禄牛奶。”
“这个,你是点给谁的?”斯内普指着那杯汽水问。
“可以是点给我自己的,”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您更喜欢甜奶粉的话。”
“……”
斯内普仿佛在做人生中最为困难的决定,这大概跟要他在布莱克和波特之间做出选择差不多。他皱紧眉头,盯着这两杯饮料看了足足半分钟后,“……你选,我都可以。”他放弃了。
“那我要汽水。”我爽快地将那杯加了冰的甜橙味美年达拿到自己跟前,在塑料盖子中央插上红色条纹的细吸管,“美禄本就是给您的。它很甜,也许会让您心情变好。”
“我心情很好。”斯内普固执地说道。他认命地把牛奶端出托盘,揭开备餐员好不容易扣严的杯盖,轻轻吹了吹上层因搅拌出现的泡沫。
虽说是在肯德基这种快餐店就餐,斯内普却硬是吃出了一种参加国宴般矜持内敛的感觉。他用餐巾纸包住汉堡,没有直接整个拿起,而是小心地揭开一层,用沙拉的叉子将它递到嘴边,慢吞吞地嚼着。
“……为什么要这样?”正狼吞虎咽的我一抬头看到他的举动,差点没噎着。
“你想笑就笑。”他平静地吃掉了最上面的那片面包。“只能如此――我无法将嘴张到那么大。”他冷冷地说着,头也不抬地又戳起了下面的生菜和番茄切片。
我的确有些想笑,只是因为他小口地吃着菜叶的样子很可爱。“明明就可以!您的嘴唇比我宽好多呢。”我的进食进度要比他快得多,汉堡主体已经被我吃完了,包装纸上黏糊糊的沙拉酱和剩下的半块生菜叶子我也不打算浪费。
“你怎么知道?”他问。
“我……诶?”
靠肉眼观察――当然,这是个听上去最合理的理由。实际原因却是我用自己的嘴唇贴合着丈量过――但这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反问我,在明知道我只可能给出第一个答案的情况下。只是随口一问,还是刻意刁难?可那个正确答案本就不该存在啊!
斯内普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便在准确地叉起下一块鸡肉前瞥了我一眼。他放下手中的塑料叉,拿起一张新的餐巾纸,抬手伸向我。
我没打算躲闪,只是呆呆地任由他用纸巾蹭过我的鼻尖。
“沾了沙拉酱。”他解释道。
在这之后他便宽宏地放过了我,不再问我为何会确切地给出两人嘴唇比较后的结果,就像我不再追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开心一样。我见好就收,逃开这些敏感话题,专心地为他剥着原味鸡的外皮――虽然在我心里这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我们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但周围青少年和儿童聒噪无趣的谈话内容总是闯进我的耳朵,这让我忍不住想跟斯内普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今早您跟卢修斯・马尔福都谈了些什么?”我问。
“针砭时弊,陈述利害。”斯内普简短地概括道。
对此,我可以更简短地概括――招安。“那他听进去了吗?”
“这恐怕得看他会不会来找你‘心理咨询’。”斯内普总算吃到了最下面的那片面包,“以他的反应,很有可能。”
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将剥下来的脆皮全都放在汉堡的包装纸上。“会吗?我觉得不太可能耶,毕竟他这么讨厌我……真搞不懂是因为什么。”说到这,我轻轻叹了口气,“他夫人到底图他什么?图他脑子笨?图他脾气坏?”
听到我如此直白的评价后,斯内普不由得忍笑摇头。“卢修斯学生时期成绩很好,而且,他对纳西莎很好。”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也是自由恋爱。”
我惊讶地抬起头,“自由恋爱?和家族无关?”
“不算无关,但也不是没有个人感情的因素。”斯内普眼中笑意加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还是觉得卢修斯配不上纳西莎?”
我思索片刻,老实回答道,“我觉得配不上,但是这关我什么事?”
“前半句正是卢修斯对你有敌意的原因。”斯内普终于吃完了整个汉堡,他用纸巾擦去嘴角的面包屑,才继续道,“而他只希望你能理解后半句的道理――显然,你是理解的。”
我将剥好的滑溜溜的鸡腿肉原味鸡递给斯内普,自己则拿起另一块“未删减版”。就因为这个?因为我觉得他配不上他的太太?这男人真是又自负又自卑,还相当小心眼……不过他明明在我今天说出那番话之前也并不待见我啊?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血统之类的……去他的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你觉得他们之间是另有所图?”斯内普突然问。
我咀嚼的动作停住了。好问题,非常巧妙――关系到我对爱情乃至任何感情的理解。我不想表现得过于冷漠,可也不想为了在斯内普心中留下好印象而说一些违心话,毕竟我承诺过不会再对他说谎了。在咽下口中的食物之后,我决定原原本本地坦陈自己的真实想法――它可能不太对,但却是正确的我。
“在我心里,结为亲密关系的两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利益上的纠葛……或者说,图谋。从对方身上图谋的利益越深,两者捆绑得就越为紧密,如果有别的因素超过了这一图谋能带来的利益,他们就会分开。”
说完这段冷漠到有些阴暗的话,我忐忑地观察着斯内普的反应,他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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