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有什么私密话题可谈的啊!
我抽了抽嘴角,答非所问,急于为自己的日常礼仪正名。“我在课堂上一直都是举手发言的,谢谢。”
斯内普依旧沉默着。他总是喜欢置身事外地观赏我同他人斗嘴,之前也就算了――可这次的斗嘴对象是邓布利多诶!我又没多少胜算!他居然还不帮我!
感受到我带着怨念的视线,他才迟迟地开口,只不过并不是与我同一战线。“无碍,我出去等你。”他眉眼低垂,目光在我身上稍作停留,便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待到房门重新关闭,邓布利多终于放下了刚刚故作正经的伪装,彻底没了为人师表的正形。“当然,你这不是礼节的问题,实在护人心切嘛……可以理解。”他驳回了自己之前的论断,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块柠檬雪宝当做赔罪。“看样子你们收到我的圣诞礼物了?怎么样?”
我接过糖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颈间滑出来的系在细银链上的珍珠,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被那颗还没来得及入口的酸味糖果刺激红了。“……不怎么样。”我违心地说着,把剥下的糖果纸随手丢给了他。
邓布利多好脾气地收起那张糖果纸,将它叠成小块后装入了一个印着蜂蜜公爵图标的盒子里。“老板说等我用糖果纸装满整个盒子,就免费送我一盒。”他解释道。
“您可以用复制咒,那样简单得多。”我不客气地往口袋里塞满糖果,之后才催促他,“蜂蜜公爵的销售策略该不会就是您口中的私密话题吧?”
“当然不是――没什么私密话题,我只是不想让西弗勒斯留下。”邓布利多承认得很干脆,“说回那个展示柜的问题,你觉得我该多预留几层呢?”
我没有理会他抛出的问句,“为什么要他回避这个问题?您不信任他?”
“别这样皱眉看我,孩子……不过说起来你这副表情倒是和西弗勒斯平日里很像。”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并非不信任他――如果不信任他,就不会让你们一直这样相处了。”
我沉默了,邓布利多又继续说:“只是有些事,我不希望他提前知道,以免他因为冲动影响整个计划……”
“不,他不会的,”我坐直了身体,急急地打断了他,“他不会影响我去做该做的事,他会帮助我……”
“向你保证,薇尔莉特,我并未轻视他的水平,也没有怀疑他的忠诚。”邓布利多绕到我身后,轻轻按住我的肩膀,“他太过关心你――这才是问题所在。爱会让人变得冲动和幼稚,失去通往正确选择的判断力……这一点我们都深有体会。”
我不再反驳,而是放软身子缩入了沙发内,闭上眼想象着这是斯内普安抚的怀抱。“预留二或三层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只需要一层,谁又能说得准呢。”我懒懒地说。
“对于接下来的那层,你有眉目吗?”
“算有吧。”
“那么,余下的两层,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邓布利多似乎又走回了办公桌后,他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但话中的寓意却宛如一记雷鸣,“……来考虑何时动手,为展示柜封上一扇完整的玻璃门。”
我猛然睁眼,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喃喃地开口:“玻璃门……玻璃门恐怕不能这么早就封死……”
“我知道,所以我要等你的消息。”邓布利多笑意盈盈,镜片后的视线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若对安装时机有自己的建议,告诉我。”
“……我会的,教授。”
兴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为了调节气氛,邓布利多在我要离开之前提到了另一件较为轻松的事――很难不觉得这是蓄谋已久。“对了,孩子,关于那个‘磁悬浮眼镜伴侣’……”
我有些惊讶,“您怎么会知道?”
“你可真是找对宣传员了――哈利几乎对全校戴眼镜的人都炫耀了个遍,我当然也有所耳闻。”他慈祥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这个老头子能否在看不见东西之前,也有幸尝试一下这一神奇的发明呢?”
听听,阿谀奉承加上道德压制,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呃,当然可以!”想到之前在冤大头那少赚了十加隆,我打算在邓布利多身上把这笔钱重新捞回来,“看在我们交情的份儿上……”
“嘿,孩子,想清楚了再说。”邓布利多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意有所指地看向我的脖颈,“你知道捞出天然带珠子的白蝶贝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有多困难吗?”
“……我明天给您送过来。”我咬牙切齿地继续说。
邓布利多捋着胡子笑了,对我的识时务表现得相当满意。“哦,还有,哈利在寄给他父亲的信中也提到了它,他父亲对此很有兴趣,愿意拿改良配方的生发水交换一副……”
“谢谢他的兴趣,可我想我并不需要。”说着,我甩了甩有些沉重的头发,自信的样子就像麻瓜洗发水广告中的女明星。
斯内普果真信守承诺在校长室入口外等着我。他站得笔直,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等急了吗?”左右周围没人,我笑嘻嘻地跑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斯内普看向我,晨光在他一侧的脸上投得很好看。“没有。”他伸出另一只手,将我甩乱了的碎发挂回耳后。
我们没有立即下楼。校长室滴水嘴石兽前的走廊很少会有人经过,这是个极好的约会地点,只可惜没有其他学生敢于尝试。我迎着光趴在栏杆上,舒服地眯起眼睛,感受着阳光和他带来的温暖,随口问道,“您不好奇邓布利多同我说了什么吗?”
斯内普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我不能对你说谎,因此我无法说自己不好奇。”
“噢,那没什么,他跟我说……”
“但你无需告诉我。”他无奈地摇头,阻止我将余下的话说出,“邓布利多这样做,应该有他的考量……会是为了你好。”
“……他可不是为了我好。”我吐吐舌头,委屈地跟斯内普告起了状,“他买东西不想给钱呢。”
听完我所叙述的原委,斯内普哑然失笑。他勾起我的项链,低沉细腻的声音像珠宝滑过锁骨般轻拂过我的耳膜,“他没有骗你,这的确很珍贵。”
“可那又不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我几乎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尽所能的“勾引”。“您知道的,我喜欢它只是因为――”
可这次突袭并没能令我得到心驰神往的战利品。斯内普在最后一刻堪堪昂起头,我的双唇只来得及蹭过他生涩滚动的喉结。
“……别闹。”他毫无震慑力地说着,颈部流淌的淡蓝色血管透过浮现微弱粉意的皮肤,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振幅剧烈地跃动。
我的心软了下来,旖旎念头被突然冒出的其他想法冲淡了几分。对准他富有生命力的、积极泵血的侧颈动脉,我以指腹轻轻摩挲,虔诚又深刻地吻了下去,这次他没再拒绝。
尽管我并不需要生发产品,但我还是将“眼镜伴侣”托海德薇转交了给詹姆・波特,并安排布鲁斯将海德薇带回的那瓶生发水再送到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发量堪忧的朋友手中。远方的佩迪鲁在收到这份由旧友家族生产的却以新朋名义送出的礼物时,疑惑之余表示极为感动。作为回礼,他拜托布鲁斯给我送来他最新培育出的冬日无籽甜西瓜,布鲁斯拎着那个比他自己还要沉的麻袋跋山涉水飞回霍格沃兹时,累得差点儿就学会了用人话骂人。
那个大西瓜被我切成了四块,斯内普一块,我自己一块,另外两块分别给了黛西和德拉科。在学校,我和德拉科依旧维持着相见不相识的冷战假象,我无法直接将西瓜交给他,便动用了假期前仿制有求必应屋的消失柜所做出的两个迷你版本的小柜子,打算把西瓜放在其中一个柜子里,让他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来。
“……为什么这么麻烦?你直接放有求必应屋不就行了。”德拉科如是说。
“我乐意,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吃!”
后来根据德拉科反馈,那块西瓜从柜子里拿出时的色泽看上去有些诡异。我告诉他那只是氧化,他被诱惑着相信了我的鬼话,结果腹泻一礼拜。
看样子消失柜的保鲜功能的确需要改进啊。
为了守护我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片心灵净土,我没把和德拉科背后的弯弯绕绕告诉黛西,她对与伏地魔有关事件的浅薄了解还停留在一年级时丢失财宝的可怜老人阶段,因此她始终不明白我俩为何在一夜之间就没了明面上的交流。之前编出来的借口都过了有效期,她不再相信了,便又好奇地凑过来问我新的原因。
我心一横,想出了一个破釜沉舟一劳永逸的坏借口。“因为斯内普不同意。”
谁料黛西接着又问,“他不同意?他为什么会不同意?”
……这我哪知道啊!反正他在你心中就是个专横独/裁的形象,阻止学生密切交流应该属于正常操作吧!
“哦,我知道了!”我还没编好下一个借口,黛西就学会了主动抢答,“他在嫉妒!”
我差点半张脸都跌进了手中的西瓜里。“……他,他能嫉妒什么?”我心虚地打着哈哈,用指腹抹去嘴角甜腻的西瓜汁。
“可能是嫉妒你和除他之外的其他男性走得太近吧……占有欲啊占有欲。”黛西摇头晃脑地说着,搞得跟自己的恋爱经验有多充沛似的。“最近我一直在研读那本《恋爱中需要注意的108件小事》,收获颇丰……”
“等等等等……你怎么会有那本书?”
“薇薇,你忘了?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啊!你还夹了张纸条让我务必要认真学习来着――我都已经读到第24件啦!”
“……那原本是要送给罗……算了,没事。”
我摇了摇头,继续啃西瓜。不知道韦斯莱家的哪个幸运男生收到了带有天使翅膀的蕾丝裙子,虽然尺码不一定合适,我还是很期待他能勇敢地穿到学校来。
以上就是我在霍格沃兹的几个重点关注对象的最新动态。说实话,其他人怎么样与我并没多大关系,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管不着那么多。
――但是,我又不是圣人。当那些无关群众的奇怪议论不受控制地飘进我耳朵里时,我难免还是会有所在意,比如现在。
“我感觉西斯特姆最近怪怪的。”斜对面的一个我记不清名字的女生在用她自以为不会被我听到的声音跟友人窃窃私语着,“她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我戳了戳旁边看恋爱宝典的黛西,“我最近有哪里不一样?”
黛西依依不舍地与书本暂别(真希望她能把这个劲头也用在魔药教材上),敷衍地扫了我两眼,“没有,你还是那么美。”
我只能继续偷听旁人的比较客观的评价。“我也这么觉得,她看上去好像……在恋爱。”另一个女生说。
……您的感觉也太敏锐了吧!凤凰社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我一边胆战心惊地喝着牛奶,一边听她们谈论我的那位“秘密恋人”会是谁。果然――
“和谁?马尔福?”
真是难为你们了,这恐怕是唯一能想到的男生了吧。
“不是他,他们早就是过去式了……”
……任何时态都没有过好吧。
“那能是谁?格兰芬多的?韦斯莱?波特?还是另外两个韦斯莱?”
――打住打住,越猜越离谱了啊!
“嘘,我听说……”
那个女生遮住了嘴,用极小的声音在她朋友耳边说着我的八卦,哪怕我有再好的听力也难以完全听清。强烈的好奇驱使着我去对她使用摄神取念,可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就被一个突然冲到我跟前的身影给打断了。
“西斯特姆,你还有心思喝牛奶?”潘西・帕金森毫无淑女礼仪地怒吼着,“德拉科都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喝牛奶!?”
“……他怎么了啊?不就――”出于对德拉科的面子以及现在早餐氛围的维护,我没有把剩下的半句“拉肚子了”说出口。“又不是我害的。”我有些心虚地辩解着。
潘西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她只觉得是我对德拉科的始乱终弃害得他日渐憔悴,再加上那句估计早已流传出去了的恋爱传言,我“坏女人”的形象大概已经坐实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西斯特姆,亏德拉科对你这么好……”潘西气愤地咬着牙,像是一名势必要为偶像讨回公道的极端粉丝,“你现在又和谁搞在一起了?啊?”
周围围起了一片看热闹的群众,其中不乏我的老熟人们,人堆里甚至还有一架熟悉的相机。“嘿,用词干净点,小姐。”我不疾不徐地说着,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吃剩的半块培根就直直地飞向了那个相机镜头。
“哎呦!”科林・科里维以身护机,不幸头部中弹,被一旁的哈利和罗恩抬了下去。
潘西丝毫不在乎她惹起的这场骚乱,她反倒希望闹得更大些以便让全校师生都能看清我恶劣的真面目。“是谁?是她吗?”她大声地说着,一把扯起了一旁搞不清状况的黛西。
“啊?”我和黛西同时发出了深深的疑问。
对于我们一致的反应,潘西火气更大了,“我说对了?早就看你们三个人纠缠不清……”
“等等等等……”我总算猜到了之前那名女生掩藏着的后半句会是什么,难怪她们说起时神态如此羞涩扭捏――话说你们羞涩个什么劲儿啊!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问出口了。“你觉得我其实喜欢女生?”
“……难道不是吗?”潘西粗声粗气地反驳着,脸却有些红了――还挺可爱的。
我很想继续逗逗她,可旁观者实在太多,便只是笑眯眯地问,“你是听谁说的?”
潘西的气势明显弱了。“……大家都这么说。”她低声嘟囔着,瞟向四周,像是正在人堆里寻找告诉她这一不实传言的上线。
周围不少人都心虚地别过了脸。在我望向格兰芬多方位时,人群中霎时缩下去了两个红毛高个子――传言的源头被我逮到了。
我忍住笑,将无辜的黛西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温声细语地向她、也向其他人解答被抛出的所有问题。“首先,我当然有心思喝牛奶。马尔福怎么样那是他的事情,你若看他不对劲,大可以自己去关心他。再者,我没有和谁‘搞在一起’,也没有更喜欢女生……”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斯内普评判他的学生们的一句相当精辟的话,便趁机修改并加以引用,“……我平等地喜欢着每一个人。”
“噫――”众人一片嘘声,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这时,礼堂终于等到了今日第一位维持纪律的教授。甚至不用开口,人群便顿时轰然四散,不用猜也知道来的是谁。
“何事?”斯内普走至我们跟前,冰冷的视线扫过潘西,她胆怯地低下了头。
我敛去笑容,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主动坦诚自己的“罪行”:“没什么,教授……他们说我在偷偷谈恋爱。”
佯装吃饭的学生纷纷竖起耳朵,等待斯内普询问事件的更多细节,但斯内普并没有――他对我那位“秘密恋爱对象”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他只是看向我,对他人添油加醋般的低声附和毫不关心,身侧的手臂似乎出现了想要抬起的动作,却又险险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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