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财生喉头痒,莫名地想抽烟。
他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已经有些扁了的烟盒出来,在路上醒神用的,抽了好几根,就为了能早点回来。
沈财生取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叼在嘴里,忽地就看到信上的内容。
看着看着,嘴里的烟都忘了抽,烟灰倏地落下他这才回过神来。
蓦地,他想起袁玲玲给自己留下的信,更加不懂袁玲玲的意思了。
“喂。”
身后传来袁玲玲的声音,沈财生有些慌张地把烟取下转过头去,“你站那儿干什么,进来啊。”
袁玲玲真是服气,不是受伤了吗,这要是再来个感冒发烧什么的,她能照顾得了他吗?
沈财生目送她的背影进屋,把烟头摁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烟味儿,这才朝着屋里走去。
屋子里点着灯也依旧昏暗,袁玲玲其实已经有点习惯这种感觉了,只要不是黑尽了她就没那么怕。
“你怎么想的?”她问。
她其实已经有点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就冲刚才回家沈财生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对自己动手,袁玲玲就觉得他现在应当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既然能讲道理,那就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好了。
沈财生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她,他想或许自己就像往常那样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想什么时候去□□明?”沈财生从前说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沉沉的淡淡的,让袁玲玲听不出他的喜怒,但此刻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压抑着怒气。
袁玲玲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立马被她抛到九霄云外,说话更小心。
“你还愿意和我离婚?”
听到她的问话,沈财生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他实在不懂,明知道她心里不仅没自己还有别人,甚至肚子里……
难道他还非得要把她留在身边?
“你不想去开证明也可以,其实我们之间没有领结婚证,就算是没有离婚证明,谁也不能说什么,但最好还是要有……”
肚子里的孩子需要有父亲,她得赶紧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身份才行,不过这些都用不着他多嘴了。
沈财生其实一直很疑惑。
看袁玲玲今天的行动,她似乎是想去羊城找谢广连。
原以为她心里的人是谢广安,可如果真是谢广安,那她去找谢广连做什么,难不成谢广连还要帮忙养自己嫂子和侄儿?
而且看谢广安的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她的。
沈财生拳头紧了紧实实在在压在书桌上,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他这才微微清醒些。
都不重要,这些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哦,行,那我这两天就离开。”
袁玲玲弱弱应下。
她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似乎在因为沈财生对孩子的不在乎感到失落。
是了,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在乎呢?
袁玲玲看向沈财生,沈财生眼神望着衣柜的方向,显然没有聚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袁玲玲想说的话到底没有说,有时候说多错多,既然他都同意她带着孩子离开了,那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她该知足。
只是刚才沈财生的未尽之言她也听懂了,必须要有证明,肚子里的孩子才算是名正言顺,他也挺为孩子着想的了。
“嗯,你不用悄悄的,你想走我不会把你强留下来。”沈财生说完起身,他觉得这屋子里空气闷得很,他得出去透透气。
谁知刚走出房门,门口就传出哐哐哐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袁玲玲你开门!”
沈财生原本心中就憋着火,一听出来人的声音,他几步来到门前直接将院门打开,险些让门外两人跌倒在地。
“哎哟喂,我说……”
袁自立和袁老太一抬眼,看到冷着一张脸的沈财生,吓得齐齐变了脸。
“不是说人不在吗?”袁老太最先犯怂。
刚刚他们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特意问过了,说是沈财生不在家他们才敢那么不客气砸门的,孰不知这附近谁还不知道他们袁家人的德行,巴不得他们来碰过钉子呢。
“姐……姐夫……”袁自立说话磕磕巴巴。
袁玲玲刚才就听到是袁家两人的声音,生怕他们因为发生两句口角就打起来,她忙走出房间,就听到沈财生冰冷刺骨的声音。
“我不是你姐夫。”
第二十五章:酒
“姐夫,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和我姐还没断绝关系呢。”
袁自立鲜少在别处吃瘪,这会儿面色也不好看。
谁知他面色不好看, 沈财生比他面色还要冷, “你们拿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给我媳妇吃,以为我不知道?”
“就你们这样的,配当她的亲人吗?”
沈财生甚至怀疑, 当初让他和袁玲玲牵扯在一起的那些东西也是这家人给的。
“不是,沈财生,你这臭小子,当着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袁老太说到一半愣生生被沈财生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我这人不打女人和老人,但是要敢随便招我……”他话说一半看向袁自立。
袁自立被吓得倒退几步躲到袁老太的身后,“你……你想干嘛?”
“你大可试试。”沈财生冷声。
关键时刻, 袁老太眼尖地看到袁玲玲身影, “你个死丫头, 你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嫁了人翅膀硬了,不听家里人话了是吧?”
袁玲玲刚出房门,连身子都还没完全露出来就被袁老太劈头盖脸一顿骂。
“磨磨蹭蹭,你给我过来!”
她该是拿捏惯了原身,还当袁玲玲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包子, 不管沈财生是不是在面前,毕竟沈财生总不能管着她教训自己孙女。
果然, 沈财生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缓缓走来的袁玲玲。
袁玲玲面无表情走到了沈财生的身边, 但并未继续向前, 没等对方接着指责,袁玲玲率先开口, “如果奶奶是来问我药吃了没,那奶奶不用担心,我没吃。”
袁老太一听就要发怒,可见沈财生在一旁又不敢,只憋得面色通红。
然而这时她却又听袁玲玲道:“因为我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奶奶满意了?”
“真的?”老太婆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旁袁自立同样如此。
他们如同大多数这个年代的人,以为只要有了孩子,袁玲玲和沈财生的关系就能变得坚不可摧。
“唉哟,真的?你咋不早说,这大好的消息。”袁老太嘿嘿笑,对着沈财生还趾高气昂起来了。
袁玲玲没眼看,皮笑肉不笑,“这不是还没三个月吗,听说没三个月说出去会对胎儿不好。”
闻言沈财生看了她一眼,默默到一边喂鸡去了。
家里这只母鸡似乎对自己的小别墅很满意,每天准时咯咯咯下一个圆滚滚的鸡蛋,沈财生去绕了一圈便捡了个鸡蛋出来,丝毫没有要招待袁家祖孙的意思。
袁老太拉着个嘴角很不满意,可她还得讨好着,强行扬起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对袁玲玲道:“你这有了身子就别一直站着了,赶紧进屋歇着吧。”
袁玲玲默默走进屋子,从背篓里把那些药拿出来放桌上,“您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你这……”袁老太暗骂袁玲玲不懂得看脸色,面上却还得赔笑,“他对你咋样啊,你要是受了欺负可别怕,袁家是你的娘家,还是有人替你做主的。”
袁玲玲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虚伪话的,原身也是,能把这样的关系装得下去,当真是令人佩服。
“我有点不舒服,得先躺躺,你们自便吧。”袁玲玲懒得跟他们两人纠缠,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诶,你个死丫头!”袁老太刚要骂,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吓得她身子一颤,“白眼狼真是!我真是……”
“还有什么事儿吗?”沈财生站在门口,他身高很高,尤其在矮个子老太太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将整个堂屋门都给占满了似的。
袁老太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活这么大岁数,最怕的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流氓,要不是看他条件好,她才不会让那死丫头嫁过来,“没……没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玲玲,没事就回家看看,你爷也想你得很,你说说你都多久……”
“咳!”沈财生往袁自立的方向走了一步。
“奶,走了走了,姐会去的。”
祖孙俩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溜得极快,就连放在桌上的药包都忘了拿。
沈财生看着他们匆匆消失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见袁玲玲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沈财生拎着药包出了门。
其实袁玲玲在屋子里一直没有睡着,她听到了袁老太他们离开的声音,同样也听到了沈财生离开的声音。
她不是不想出去面对沈财生,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似的把沈财生的话回放了一遍又一遍,她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沈财生,他似乎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是他的。
是这样吗?如果是,他未免太冷静了。
如果不是,他也是太冷静了吧!
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啊。
袁玲玲叹息着翻了个身,睡不着又翻了回来。
这似乎也不能完全怪他,儿童时期留下的许多伤害是不可逆的,造就他如今的性格跟他的原身家庭也脱离不了关系。
要不,自己把真相告诉他?
但是这样的话,沈财生就不会愿意放自己离开了吧,至少肯定不会让孩子走,这不是牺牲自己让他开心吗,万一走回老路……
袁玲玲坐起身来薅了薅自己的头发。
啊,怎么办啊!
她一头撞在墙上。
“嘶……”
算了。
还是走了算了,沈财生一个男人,神出鬼没的,还是个不那么正派的男人,能带好孩子才怪。
孩子不能给他。
而此时,不那么正派的男人沈财生拿着药包到了老游家。
见他手中拎着东西,老游一惊,“这是杂了,你媳妇出事了,这咋还吃上药了呢?”
沈财生懒得跟他瞎掰扯,把药包递给他,说道:“去查查,这里面都是什么些东西,吃了起什么作用。”
“不是给弟妹吃的?”
老游接过药包,这才发现他面色不对,忙把东西放下,问道:“这是咋了?回去弟妹给你气受了?”
还没回来时那么急着回家,现在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不搁家待着跑他这儿来,看来矛盾不小啊。
沈财生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说道:“喝一杯?”
这么低落的沈财生老游还是第一次见,他也不开玩笑了,“行啊,给你整点下酒菜去。”瞧这样子,估摸着得大醉一场了。
以前两人为了完成任务,没少喝醉,但是老游看得出来,沈财生对烟酒茶这些玩意儿都不怎么感兴趣,顶多兴致来了下厨做两个好菜。
如今主动要喝酒,那他老游只能陪着呗。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到了暮色四合,老游趴在桌上快动弹不得了,沈财生却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
他起身头晕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有时候想喝醉,还真是喝不醉,他想。
把老游搀炕上躺着,他循着家往回走,出门前的那股子郁气喝了一顿酒不仅没消,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沈财生走在半道上吐出一口浊气,他伸手抓了一下,抓到一片雪花,怔了好一会儿,他才张开手心,雪花没了,他的心也仿佛跟着空了一块。
“沈财生。”
有人叫他。
沈财生回头,听见对方语气古怪地问:“你在干什么?”
“谢、广、安。”沈财生一字一顿喊道。
“你喝醉了?”
原本谢广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还不太确定,听到他说话,这才肯定,沈财生喝醉了。
他上前想要扶一下对方,谁知道被沈财生一掀,差点摔倒。
这喝醉了酒的人力气是真大。
“孩子是你的吗?”
谢广安站直身子就听沈财生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孩子?”
谢广安只把他当个醉鬼,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谁知道又听对方道,“袁玲玲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闻言谢广安错愕抬头,见沈财生只是定定站着,才低声恶狠狠骂了一句。
“你特么有病吧。”
今天一个个的都说自己有病,沈财生火气蹭地就冒上来了,尤其是知道面前这人是要抢自己媳妇的人时,他更是怒上心头,上前一把拽住了对方的领子。
谢广安能被他打一次却不能被他打第二次,更何况对方把那么一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他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喝了酒的人就算没有完全喝醉也不影响他们酒精上头,再加上有人挑衅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很快扭打起来。
或许是活动一场,又或许是有了疼痛的刺激,等两人打累,沈财生的酒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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