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池垂眸视线停在她已经有些发白的脸上,想起她恐高突然有点后悔逗她。
顿了顿,他出声缓和气氛:“害怕了?”
陈清也死死抿着唇,做了半天内心斗争以后才缓慢地点了下头,声若蚊蝇“嗯”了一声。
阮舒池握着缰绳的手又将人往怀里收了收,嗓音低磁:“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摔下去?”
陈清也的心跳倏地漏掉一拍。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马场另一头,陈庭已经跑完两圈下马休息,由助理帮忙牵马往休息区的方向走。
陈庭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那对男女,神色微妙地笑了笑:“小林你觉得他们俩像什么关系?”
闻言,林助理愣了愣,斟酌了几秒才笑着回答:“难道不是上下级么?”
陈庭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我看不像。”
不然就阮舒池的性子还能亲自教手把手地教女孩骑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助理也跟着笑笑,没搭话。
陈庭笑眯眯收回视线,嘴里还忍不住念叨:“还挺般配的。”
另一边马上的两人丝毫不知道已经被自动凑成一对了。
陈清也以前骑马是真的被吓哭过,所以这次阮舒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马在草地上慢慢悠悠地走着。照现在这个速度走完马场一圈估计太阳都要落山了。
阮舒池倒是有耐心,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跟老太太遛弯儿似的。陈清也却有些着急了,她今天是来找陈总谈合作的可不是陪阮舒池在马场里遛弯儿的。
“要不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陈清也说。
阮舒池抬眼看了一眼已经让人把马牵回马厩,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陈总心中了然:“急什么?那不是还有半圈没走完呢。”
陈清也无语:“现在这个速度,走完一圈得猴年马月。”
阮舒池:“这可是你说的。”
“?”
陈清也:“我说什么了?”
话音还没落,身后的人就用力拽了下缰绳:“驾――”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指令,刚才还神色厌厌的马突然精神抖擞了起来,还没等陈清也反应过来就“马不停蹄”地跑了起来。
她吓得魂儿都飞了,没忍住叫出声:“啊――阮舒池!”
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拽紧缰绳。与此同时,耳边猎猎生风她的声音刚发出来就被风声完全吞没。
儿女们来自然热热闹闹开开心心,要送回去了,可得自己失落好几天。
离开云城的那天也是起了个大早,阮奶奶准备了好多农产品,她也不说挽留的话,只是依依不舍地送出去老远,跟不上了才站在原地追着车尾远去。
陈清也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阮奶奶逐渐模糊的声音,鼻尖一酸,不知想起的谁,反正几乎掉下眼泪来。
五个人两辆车,逐渐驶出云城往新海去。
阮舒池载着阮爸舒妈,自然要把父母送回家,陈清也车上则是阮歆,小姐妹还能去一处“再续前缘”。
两车分别前,陈清也降下车窗,趁舒女士叮嘱阮歆之际,示意阮舒池一并降下窗户。
“你的出价发给我。约个日子,我们去把办过户办了。”
第55章 葡萄风信子
午后的新大校园,冬日阳光零散,穿过教学楼走廊的玻璃落在通道地上,有种独属于学校校园的静谧。
可下一瞬,这斑驳的静谧,就被踩点上课的学生踩碎,乌泱泱穿过教学楼连廊,涌上楼梯,或结伴或独行,往自己上课的教室走去。
新海没有午休,午饭后第一节 课,能准时出现在教室,全靠老师点名和平时成绩撑着。
陈清也阔别校园多年,跟着浑浑噩噩的人群走进阶梯教室。
她约了今天和阮舒池去办过户委托的事,省得夜长梦多又出幺蛾子。不过人民教师下午有课,选修课90分钟,两点半下课再去公证中心也不耽误,就没再换时间。
年后到情人节这段间隙,陈清也倒是没那么忙,又找了个全职的花艺师和小水搭班,甩手掌柜忽然就清闲了下来。
她在店里闲着也是闲着,瞧着不错的阳光,一时心血来潮,这就出现在了新大。
从花店坐地铁过去40分钟,正好赶上第一节 课。
一周以后,陈清也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暂时不能穿高跟鞋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这天一早陈清也刚到公司没多久,就看见纪简心带着海城的合约趾高气昂地从她面前经过,径直走进唐总办公室。
当天就有流言传出,说销售部门的的新总监多半是纪简心,毕竟替乐泰开拓了海城市场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
陈清也虽然知道公司不会只因为这一笔单子就将销售部总监人选板上钉钉,但还是感到了些许危机感。海城的这笔单子不是小数目,她只有拿到同等价值的合作才能有机会竞争。
陈清也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整理了一下目前有希望拓展的客户,最终将目光放在枫亭国际上。
枫亭国际是京市一家集合购物、娱乐和餐饮于一体的高品质购物中心,听说最近正在进行了快消品牌的招商,如果能把乐泰的品牌开进去,一定会是一笔不小的回报。
陈清也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做了一份完整的方案,又听说枫亭国际的陈总爱女如命,便通过方觉浅的姐妹团联系到了陈总的女儿,争取到了两天后下午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当天陈清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打车去了方觉浅发给她的地址,到了才发现见面的地点居然是京郊的私人马场。
放眼放去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周围是用一人高的白色栅栏围起来的,草场上还能看见零星的几匹强壮的马在低头吃草。
别的不说,风景还是很怡人的。
下了车陈清也给陈总的助理发了短信,不多时便从马场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助理模样的男人,客客气气地问:“您就是陈小姐吧。”
陈清也点点头:“林助理你好。”
林助理:“陈总在里面会客,请跟我来吧。”
陈清也一路跟着林助理往马场里面走,她以前只听说京郊有一片很大的马场,但从没没来过,走到里面才意识到这片马场足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她走过去的时候,陈总正牵着马站在草地上,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身姿依旧十分挺拔,看得出来平时十分自律,身上带着成功人士的气场。
陈清也大方走过去礼貌开口:“陈总您好,我是乐泰销售部经理陈清也。”
陈庭点了点头,没什么架子:“我知道小女跟我提过你,大老远跑过来辛苦了。”
陈清也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陈庭笑了笑:“年轻人不用紧张,会骑马吗?”
“嗯?”
陈清也愣了愣,虽然不解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抿唇笑笑:“不会,没骑过。”
紧接着,她继续道:“您先忙我不着急,我就在这等您。”
“干坐着多无趣。”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陈庭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对那人说:“舒池这你是乐泰的员工吧,你们应该认识,你们年轻人一起玩一玩不用特意坐着等我。”
闻言,陈清也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神色不自觉地怔了下。
迎面而来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燕尾马术服,下半身是干净利落白裤脚下踩着长靴,骨节分明的手上攥着一根真皮马鞭。
步履沉稳气质矜冷,仿佛西方电影里的走出来伯爵。
阮舒池?
陈清也脸上表情有些意外,他怎么在这?
男人掀起眼睫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表情波澜不惊。
收回视线,阮舒池径直走向陈庭,嗓音温和有礼:“陈伯伯。”
陈庭:“舒池啊正好你来了,我这临时来了位客人是你们乐泰销售部的,你应该认识吧。”
闻言,阮舒池这才重新将视线重新分给陈清也。看了她一眼,随后嗓音清越温和道:“认识。”
陈清也硬着头皮出声:“阮总。”
陈庭笑着:“那就好办了,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
说完,他看向陈清也:“你们阮总的马术不错,有兴趣的话可以跟他讨教一二,里面应该有合适你的衣服。”
都这么说了陈清也也不好驳陈庭的面子,毕竟还有求于人,便微笑着点头:“那就打扰了。”
陈庭笑了笑,视线在陈清也和阮舒池身上扫了两个来回才收回,转身先一步牵着马离开。
原地气氛有些微妙。
半晌,阮舒池抬起眼睫,漫不经心将视线落在陈清也脸上:“脚好了?”
“差不多了。”陈清也干巴巴地回:“多谢阮总关心。”
“那行。”
阮舒池轻笑了声,扬了扬手上的马鞭:“那走吧陈经理。”
“走哪?”陈清也愣了一下。
阮舒池:“不是要骑马,先去换身衣服。”
陈清也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一周的时间过去她已经平静多了,她并不是很想再跟阮舒池有除工作以外的接触。
见状,阮舒池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出声:“陈总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骑马,也欣赏最马术好的人,你若是想让乐泰的品牌进驻枫亭国际,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陈清也抬起头看他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你和陈总很熟悉?”
“陈总是我外公的学生。”
说完,阮舒池收回视线抬腿往马厩的方向走,神色散漫:“机会只有这一次,要不要随你。”
原地,陈清也看着手上的合作案用力咬了咬牙,转身走进换衣间。
什么都没有工作重要!要是总监的位置被纪简心坐上了,她也不用干了提前收拾东西走人吧。
不多时,阮舒池的脚步停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自觉勾起唇角。
收回视线,他抬腿走向马厩。
陈庭爱马,马厩里一水的好马,其中有几匹还是他特意花高价从国外运回来的纯种夸特马。
见阮舒池过来,工作人员习惯性地将陈总养在马场的那匹“疾风”牵过来。
“疾风”是陈庭在国外运回来的夸特马之一,因为性子太烈不肯让人骑,找了很多人都没能驯服,最后是阮舒池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驯服了这匹烈马。
阮舒池伸手拍了拍疾风的头,对工作人员交代:“把疾风牵回去吧今天不骑他,帮我牵安吉尔过来。”
“安吉尔”是阿哈尔捷金马也称汗血马,这匹马体型不大,性格相对比较温顺,适合新手。
“好的阮总。”
……
随着马儿奔跑起来,坐在它背上的人也上下颠簸,刚才好不容易才拉出的微妙距离,这会儿已经不复存在,等陈清也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被阮舒池包裹住,后背严丝合缝地贴在阮舒池的胸膛上。
掉是掉不下去了,就是有些煎熬。
她忍不住想起和阮舒池在一起那会儿,他第一次教他骑马。
陈清也记得那时是大三的某个周末,由于她学业增多,再加上阮舒池工作很忙,那段时间两人的时间始终对不上,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这天陈清也休息,阮舒池特意空出一天时间出来约会。
那天天气很好,陆熹从京市飞过去,临时叫阮舒池去骑马。原本阮舒池打算推掉,但陈清也现实里没看过别人骑马好奇就一起过去了。
那是陈清也和陆熹第一次见面,之前两人都是互相听说过对方。
或许是怕她一个人坐在下面太无聊,阮舒池跑了两圈以后便过来问她:“想不想骑上去跑两圈?”
陈清也有些犹豫:“我没骑过,不会。”
阮舒池:“我教你。”
“真的吗?但我有一点害怕。”陈清也轻轻眨了眨眼睛。
阮舒池温柔地笑着:“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摔下去?”
那时的阮舒池于她而言像是有某种魔力,简单的两句话就能让她无比安心。
她换上马术服,不安又期待地探寻着未知的领域。
阮舒池教得很细致也很耐心,光是上马的动作和姿势就来来回回教了半个小时,就连陆熹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调侃:“他教你比他自己当时学的都认真。”
陈清也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有一瞬间心里很暖,是前所未有地被真的在意呵护的感觉。
随着马蹄声渐停,陈清也的思绪也逐渐回笼。
见她半天没出声,阮舒池皱了皱眉,低下头看过去。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女人乖顺地将头贴在他胸口上,卷翘的长睫轻轻抖动着,像是在想什么。
顿了顿,他出声:“吓傻了?”
阮舒池突然有点后悔逗她。
听见声音陈清也皱了皱眉,彻底从回忆里清醒了出来:“没。”
不远处陈庭正看着他们,阮舒池也没多说,确定陈清也真的没事以后,便翻身下马,站稳以后还不忘绅士地朝她伸手。
夜色里,阮舒池立在原地眼底漆黑一片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视线落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上久久未能回过神。
“…我们今天要聊的是阿根廷作家、翻译家博尔赫斯,大家有没有知道他,或者知道他作品的?”
投影屏幕上随着他的动作,显示出图像。只是讲台两侧是两扇巨大的玻璃,在骄矜的阳光映照下,屏幕颜色寡淡得很。
阮舒池抬眼确认文稿进度,阳光一视同仁,撒在他身上,他莫名地觉得有些燥热。
可能是教室人多,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改变了室温,又或者实在忍不了巨大的色差。阮舒池请坐在两侧的同学,帮忙拉上窗帘,自己又趁机脱掉厚重的毛呢外套,再跟公文包一起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真穿正装上课的阮老师,也不过吸引了片刻学生们的注意。毕竟这一拉窗帘,室内瞬间昏暗,更方便犯困的同学睡觉了。
陈清也自然无心文学,这会儿也无心台上侃侃而谈的阮舒池,毕竟身边散发热度的叶庭阳无法忽视。
她确认了一圈四周无人在意他们,目不斜视,却压低声音,用一种宛若呢喃的声音问道。
“你是怎么想到,来听他的课的?”
第56章 巧克力秋英
“怎么,是阮老师的课不欢迎其他学院的学生旁听吗?”叶庭阳拿了本笔记本,装模作样划拉两笔,就捏着笔杆开始转。
水笔在他指尖旋转,画出规整的圆弧,而后逐渐变慢,最后“啪嗒”一下,掉在桌面上。
陈清也朝他看了看,就见叶庭阳重新拾起笔,攥在手里,施施然又道:“这么特立独行,在新大可真是独一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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