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也默然,直觉这时不适合替阮舒池辩解什么。
她提了口气,缓和下紧锁的眉,有种按住叶庭阳手里笔的冲动:“叶庭阳,我们就事论事。而且你清楚,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叶庭阳抬手掏了掏耳朵,声音不大,把话音咬得极重,像是从齿间厮磨出来似的:“我没听错吧?我是新大的学生,出现在新大的教室里,不论听哪节课,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陈清也看了一眼,直接无视翻身下马。
许是在马上坐的时间太长,没注意腿已经麻了,双脚沾地的瞬间差点栽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阮舒池伸手拽了她一把将人稳稳抱进怀里。
熟悉的雪淞香气钻进鼻尖,陈清也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她很快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抿唇说了声:“谢谢。”
阮舒池沉默着看了她几秒,率先一步迈开长腿朝着陈总的方向走过去。
陈清也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陈庭笑呵呵地问陈清也:“怎么样还适应吗?”
陈清也有些无奈地微笑着:“还好,就是稍微有点难学,谢谢陈总关心。”
陈庭笑呵呵地回:“不用急慢慢来,你第一次骑已经很好了。”
若是寻常人他自然犯不着关心,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么多年,有些事还是能看出几分的,以阮舒池对陈清也的态度,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他自然也就把陈清也当成自己人对待。
陈清也礼貌微笑:“是阮总教的好。”
陈庭站起身:“行了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已经让助理定好了餐厅,咱们边吃边聊。”
闻言,陈清也脸上表情僵硬一瞬,和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一起吃饭她自然是不够格的,况且还有阮舒池在。
她今天是来跟陈总谈合作的,可直到现在也没聊上合作的事,又不想白跑一趟,便有些进退两难。
陈庭话锋一转笑着说:“正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把你准备的合作方案拿给我看看。”
陈清也眼神一亮,有些受宠若惊,发自内心地笑着点头:“那就谢谢陈总了。”
说完,陈庭收回视线随意自然地看向阮舒池问:“你外公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外公这几年身体还不错,最近在新西兰度假,说是下个月回来。”
趁着两人聊天的间隙,陈清也去里面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陈总自己先一步离开了,只剩阮舒池那辆眼熟的迈巴赫停在马场门口。
陈清也也没矫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笑眯眯地说:“辛苦阮总。”
阮舒池按灭手上的烟头,哼笑了声:“你倒是挺自觉。”
陈清也脸上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装作钝感力十足的模样收回视线。
陈总预定的餐厅是京市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都是会员制的,来这里吃饭的不是商界大拿就是政界名流,总之不是普通人来得起的地方。
在京市工作的这几年,陈清也早就习惯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态也比年轻不懂事时放平了许多。
她跟在阮舒池身后走进去,打过招呼以后由侍者带领他们前往预定号的包间。
陈总临时回了公司一趟,也刚到不久,寒暄过后三人一一入座。
餐桌上,陈庭和阮舒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闲话家常聊到商业布局,这些陈清也都插不上话,偶尔想要提一句方案的事,又觉得不能太冒进,显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便只能心情忐忑地等陈总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
饭吃到一半陈总的助理便敲门进来,在陈总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陈庭放下筷子起身:“公司有点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要先失陪了。”
阮舒池和陈清也也相继起身。
阮舒池:“没关系您先忙,我们下次再约。”
既然如此陈清也也只能强颜欢笑,跟着附和:“您忙您忙。”
陈庭也客套地寒暄了两句,随后转身离开,就在陈清也心中叹气今天白跑一趟的时候,就看见陈庭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对陈清也说:“你的方案我回去以后会抽空看,看完再让人联系你。”
闻言,陈清也十分感激,连忙点头:“谢谢陈总。”
陈庭摆了摆手:“不用客气,你们慢慢吃。”
包间门重新关上,房间里的气氛也沉寂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
陈清也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盘子里的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阮舒池怎么看都不是能单独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吃完一顿饭的关系。
空气就这么凝滞着。
许久以后,一道格外清晰的手机响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阮舒池垂眸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微微蹙眉接起:“有事?”
电话那头陆熹刚从公司里出来:“你在哪我去找你,有点生意上的事想找你聊聊。”
“现在?”阮舒池语气沉了沉。
陆熹:“不方便?”
“不是。”
顿了顿,阮舒池报出这家私房菜的位置:“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随后挂断电话。
见状,陈清也顺势起身结束这个气氛沉重的饭局:“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阮舒池拿起外套搭在臂弯:“正好一起。”
陈清也没说话,独自出了包间往外走。
华灯初上,现在这个时间正是这片繁华的土地上夜景最美的时候,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夜风徐徐吹过,陈清也抬手拢了拢耳边碎发。
阮舒池:“上车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陈清也转头笑着客套。
今天她和阮舒池的接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员工和上司的界限,她不想再继续擦边越线。
阮舒池:“不麻烦,上车吧。”
陈清也站在原地没动,仰着脸看了他几秒,温柔又冷静地开口:“我们之间没必要客套了,阮舒池。”
这是重逢以后,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直面他们从前的关系。
叫他阮舒池,而不是客套的阮总。
影影绰绰的光线下,阮舒池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喉结轻轻滚动一瞬,声线低沉:“没必要什么?”
“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大家都是成年人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陈清也:“老让上司送我回家不合适。”
阮舒池看着她,眼底翻涌着看不分明的情绪,咬肌轻轻鼓了鼓:“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还没等陈清也开口,他低头自嘲地轻轻扯了扯唇:“你说得对大家都是成年人,是没必要。”
陈清也以为阮舒池懂她到底意思了,便点头恢复了礼貌又疏离的态度说:“那我先走了阮总,明天见。”
说完转身离开。
屏幕上摘录的那几句,不是他想说的关键,他想陈情的是这首诗的后半段。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打动你。”
他想剖出自己的忠诚。
可惜,想挽留的人,从不在乎。
第57章 月见草
“耽误你时间了。”
阮舒池从教室前门出来,就见陈清也背靠白墙,低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身边不见叶庭阳,阮舒池方才在回答学生问题,没仔细留神,只依稀知道两人不是一起走的。
等他再抬头,原本的位置早没有了人,阮舒池还以为叶庭阳跟着她,现在看,倒不像是。
还好,阮舒池算是放下了心,他实在不知道,如果叶庭阳在,当他们三人处在同一空间时,自己该以各种身份自处。
是明面上假装对立的青梅竹马,而私下却已经暗度陈仓的调情者?
赵信被人捅了两刀,且都是在心脏命门处,直接当场毙命。
法医在尸检的时候,同样在他喉咙里发现了一枚挂弦钉。只是这次钉入的手法和之前略有不同,且是在赵信死后才打进去的。
挂弦钉的材质也和前三枚质地不同。
很明显,这和“三钉案”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作案人只是想借连环案情的热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件事栽赃给“三钉案”的真凶。
人虽然没了,但他欠银行的那35陈还是得追查到底。
最后警方还是查到了那笔钱的去向。
赵信将所有的钱都投进了股市里,他一个野鸡院校毕业的二流子哪懂得炒股和投资,这背后绝对有人给他出主意。
公安大队顺藤摸瓜,很快发现,赵信近期频繁接触一个叫金晨的男人。此人是个暴发户富二代,家里有点小钱。
赵信炒股的事就是他帮忙定夺的,只是最后行情不好,那三十多陈都打了水漂,金晨自己也亏了几十来陈,正有火气呢。
被警察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酒店里搂着妞睡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连人带被子都被扛到了警车上。
金晨完全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阔少,面对警方的询问,他不屑一笑:“哎我说你们,从哪里看出来我杀了人?炒股这事本来就是看运气的,别说赵信那家伙亏了,我自己也丢了百八十陈呢,难不成我就把这火发在那家伙身上,把他弄死了我才解气?”
“我们有钱人的生活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只手遮天随意杀人,我可没那本事,警察先生。”
说完最后的那句话,金晨脸上带着轻蔑的嘲讽,负责案件的组长捏紧了拳头。
金晨家里有钱,爹妈一听说儿子进了局子,立马就掏钱过来捞了。
因此,金晨没待一会儿就被弄了出去,没有证据,警方也没法真的逮捕他。
吃了那么多次亏的组长这回特意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紧了金晨。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后金晨还是死了,和之前那些诡异的案件一样,喉咙被挂弦钉贯穿,脑部遭受钝器击打,最后流血过多而死。
唯一不同的是,金晨的死状过于凄惨,他除了喉咙里被两枚挂弦钉钉入,前额正眉心也被一枚挂弦钉死死穿过。
两只手掌掌心分别被钉入一枚同质地的挂弦钉,十根手指的骨头全被锤子敲碎,血肉模糊。
浑身上下光是钉子就有五个,远远超出头三起案件的数量,就连死况也比先前的每一个人都要惨烈。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经过法医鉴定,金晨身上的挂弦钉都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凿进去的,包括手指也是在人未昏迷的时候一根一根敲碎的。
得知金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且时间长达好几个小时后,刑警大队再也坐不住了,专挑跟金晨有血海深仇的仇家线索一一排查,誓要将真凶缉拿归案。
但金晨这人仗着有钱,平日里招惹的人多了去了,仇人也是随便一查就有大几十个,短时间内根本就没办法全部梳理出来。
但让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是,一个星期后,在一处偏僻的厂房里,又躺着两具男性尸体。
一个叫齐鸣,一个叫郑湾,死状和“三钉案”一模一样。
自此,除去赵信,本案的第五位和第六位受害者也出现了,A市公安厅上下全都炸开了锅,为这事不少人都忙的昼夜不休,差点就要集体在警局打卧铺了。
齐鸣家属过来认尸体的时候哭的是泪如雨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安分的儿子有一天会横死在外面。
从家属口中,警员们得知,齐鸣平日里很少出门,也不工作,基本不可能与人结仇。
而阮舒池依旧站在原地,连握着筷子的手都不曾自移动分毫。
他觉得,哪怕情境相同,他和陈清也之间,好像终究和过去不一样了。
明明面对面站着,他却琢磨不透陈清也的想法,不像爱人,不像亲人,分明亲昵却始终隔着什么。
他试图探寻根源解决问题。
可根源其实显而易见。
阮舒池扭头,从移门的缝隙看向阳台。陈清也家的阳台上,挂着一件明显不是陈清也尺码和风格的珊瑚绒睡衣。
这个形象应该是史迪奇吧。
至于睡衣的主人更明显。
叶庭阳,才是那个彻底改变他,或者他和陈清也关系,又不可直说的根源。
第58章 朱顶红
“小水小水!”
新来的安期是年后报道的,她原本就在新海做会展花艺,可惜市场环境不景气,会展都没多少了,更别说会展花艺了。
原本供职的花店年前倒闭,失业后,安期一早回到老家过年了。
可人不工作,没有收入来源,始终焦虑,连年都过不安生。这不开年后瞧见陈清也的招聘信息,立马就从老家赶了回来。
陈清也开出的薪资待遇优厚,她能入职也算过五关斩六将。头一两个礼拜还有些拘谨,现在熟络起来后,人性的八卦本质还是逃脱不掉。
“咋了咋了!”小水正收拾花束包装纸,石纹纸、牛奶棉堆了一堆,都是陈清也进的新品。
于是,阮舒池清了清嗓子,问道:“我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知道签约之后,会不会因给公司带来舆论影响而被针对呢?”
他言下之意,是想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种事,最起码的尊重和负责他很需要。
如果宏庭国际做不到的话,不管他们能给自己提供多么厉害的资源,他都不会答应签约。
在陈峰那里吃过的亏他绝不会再让自己吃第二遍。
金姐笑了笑,“正常情况下,我们的公关部门会全力负责帮你稳定形象。”
“但如果是你自身行为不端导致的负面舆论,包括但不限于违法犯罪,故意扰乱社会治安等,进而影响公司的话,我们有权向你提出解约。”
阮舒池留了个心眼:“请问这个界限是什么呢?”
金姐是经验老道的过来人,知道阮舒池问的这些是处于心理顾虑,特别是他刚在陈峰那里栽了跟头,这会儿谨慎倒也正常。
她淡定回答:“以公安部门和我司公关单位最终调查结果为准,阮先生大可放心,我们宏庭国际可不是那种需要找替罪羊的没用小公司。这些,合同里面都有写。”
这话暗戳戳在指陈峰落井下石的不齿行径,阮舒池不糊涂,自然听得出来这个负责人话里的意思。
这也恰恰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情况是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他对宏庭国际更加满意了。
“但是,合同里有一点没有写,关于艺人社交账号的使用权……”阮舒池说到后面,语气渐渐有所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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