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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苏接过苹果，点点头，“慕督查，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慕辰略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走出了病房。
心中始终难安，唐苏摸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背景音听着很嘈杂，唐迁温柔的声音传来：“苏苏，怎么了？”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当面聊聊。”
“很着急？”
“嗯，挺着急的。你能到医院来一趟吗？”唐苏问。
唐迁沉默了片刻后道：“我现在不方便出门，我发你一个地址，你打车过来可以吗？”
唐苏答道：“好的，你把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后，一条来自唐迁的信息传了进来。唐迁约定的地址离他工作的酒吧不远，唐苏搜索了一下路线，在打车软件上约了个车，穿上外套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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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从陈其原的住所里搜查出来的照片，但是据陈其原交代，这些照片是他弟弟陈其因拍摄的。拍摄时间为从十七年前到陈其因死前，被拍摄的对象均是福利院里的孩子们。”
慕辰心里咯噔一声，蹙眉从林小青手里接过密封袋，袋子格外厚实、沉重，看来里面的照片数量不少。
“照片的内容是什么？”慕辰一边说着，一边将密封袋拆开。
“组长，你在看这些照片之前，最好先做一下心理建设，陈其因就是一个死变态、一个恶魔，干的事情简直丧尽天良。”林小青怒气冲冲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在林小青狠狠吐槽的间隙，慕辰已经从密封袋里取出了一沓照片，相片已经有些褪色，泛着岁月的晕黄印记。
照片上的内容，让见惯了惨烈现场的慕辰都忍不住吸了口气，他颤抖着手指翻阅，因为愤怒而胸膛剧烈起伏。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是证物，他甚至可能会忍不住撕了这些照片。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无助的、幼小面孔，他们大多身型偏瘦，其中不少孩子身体上都有深深浅浅的伤痕。有几张照片，陈其因有出镜，他肥硕丑陋的身体压在这些纤细的孩童身上，形成一种让人作呕的视觉冲击力。
而这些孩童，他们看向镜头的眼神全是惶恐、不安以及坠入深渊的绝望。
慕辰想起曾经看见的唐苏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她，看向镜头的是同样惊恐的眼神。
他一颗心越沉越低，几乎有千斤的重量压在了胸口，心脏抽搐着产生生理性痛疼，却仍强忍着不适，继续翻看照片。
“畜牲！畜牲不如！这样的人，竟然还能被评为劳模？回头我们一定要给人事局发公函，不仅要撤销陈其因的劳模称号，还要追判他的罪行，为那些孩童讨回公道！”林小青还在一旁愤愤不平。
“人已经死了，难道还能将他挖出来鞭尸？”慕辰淡淡道，“而那些受到伤害的孩子，可能要带着这些阴影生活一辈子。我担心，将此旧案重提，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林小青静默不语，她知道慕辰说的很对。就算是将陈其因的坟墓掘地三尺，将他曝尸荒野，也不足以抚慰那些孩童受到的伤害。
相反，如果处理不好这个案件，引起舆论热议，当年的那些受害者们不仅要被迫再次想起这些痛苦回忆，还有可能会受到来自周围的议论、打扰。对于受害者，即使是旁人的同情，也可能会给他们敏感的心灵带来困扰。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恰当的三观。受害者有害论，总是成为一些臆想者自嗨的土壤，滋养那些肮脏、丑恶的灵魂肆意生长。
“那组长，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为这些受害者稍微讨回点公道，又能减小对他们现在生活的影响？”林小青撑着下巴，皱眉思索，忽而叹气，“陈其因是怎么死的？没有接受法律的制裁，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吧。”
慕辰没有回应她。
“组长？”林小青抬起头，朝他看过去。
慕辰却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垂头盯着手里的照片，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组长你这是怎么了？”林小青又问了一句。
慕辰却突然回过魂似的，拿过一旁的纸笔，刷刷刷地写下一个名字。
他拿给林小青，“去查一下这个人，立刻。”
与此同时，一辆灰色网约车停在一条狭窄的巷道口。
唐苏推开门，从车里钻出，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早知道，你打车到的这地儿这么难走，我就不接你这个单子了。”司机在车里抱怨了一句，一脚轰下油门，扬起一阵灰扑扑的尾气，背离巷道远去。
第84章
这条巷道幽暗潮湿，两侧的石壁缝隙里长着青苔，黑黢黢的路面随处都是坑洼，一旁的下水道里偶尔有巴掌大的黑影蹿过，听声音，应该是老鼠之类的生物。
唐苏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看门牌号，在走过几十米的沥青路面后，她终于找到了唐迁发来的地址——戌末巷第288号。
这是一所两层楼的砖房，外墙斑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一楼的铅灰色拱形门隐匿在铺满厚重灰尘的帆布雨棚下，不论是一楼还是二楼，窗户都紧闭着，内景被厚实的窗帘挡住。
唐苏环顾四周，这里十分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黄昏都更加昏暗一些。
唐迁什么时候，搬到这种地方来住了？
唐苏一边想着，一边踏上台阶，走到门前。
门把手是一个圆形铜环，被绿锈和黑斑覆盖，摸起来很有份量。
唐苏拾起门环，扣了扣门扇，“唐迁。”
片刻后，屋内传来哒哒哒的响动，门把手发出咯吱一声。
唐迁站在门后，原本倦怠的神色在看见唐苏后一扫而空，“苏苏，你怎么自己走来了？”
“你给了我地址，我当然可以顺着导航找过来啊。”唐苏回答道。
唐迁看了她身后一眼，侧身往里让，“快进来吧。我不是告诉你，到了巷子口，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吗？”
地址是他顺手复制的，早知道唐苏会自己摸过来，他就只发到巷口的地址了。
“我就是想仔细看看，你现在的居住环境。”唐苏顺着玄关往里走，很快便看见了客厅。
这里的装潢和它的外表一样老旧，但还不算破败，浅褐色壁纸，花色羊绒毯铺在笨重的茶几下，赭红色的木质家具将此处空间塞得很充实。
客厅中央的墙壁上放着一个绘了卷边的壁炉——不是装饰性的壁炉，里面的木柴已经烧得半碳化，将这间屋子熏得暖烘烘的，空气里也浸润了一种碳烤的果木香气。
这样的环境，着实容易令人昏昏欲睡。
唐迁关上入户门，跟着唐苏来到客厅，“坐吧，你要喝点什么？”
唐苏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摇了摇头。她抬头看向唐迁，直接切入了主题，“唐迁，'永夜'酒吧的实际持有者是正德集团对吧？他们的老板金启正，你认识吗？”
说完这句话后，唐苏忐忑地观察唐迁的表情。对于唐迁的反应，她有过许多设想，她最希望的一种，就是他面露疑惑，然后微笑着摇头，甚至质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是了，金启正那样的大老板，一家小小的酒吧在他的万千产业中根本就排不上号，就算是拿着放大镜去资产清单里挨个查找，也要找个几日几夜才能找到。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一个酒吧的调酒师产生交集呢。
可是，现在——
唐迁抱臂靠在墙边，隔着虚空朝她投来不以为意的目光。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的错愕，也没有任何的慌乱，出人意料的平静。
“我的确是认识金老板，怎么了？”他毫不迟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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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局，特别行动组会议室。
“金启正死了？”
欧阳梦和张明明异口同声地发出惊问。
就在今天上午，城西警局接到一起群众报案，称其村子附近的一处废弃仓库里有恶臭传出。鉴于此仓库已经废弃多年，且四周门窗洞口均无破损，警方最开始以为，是里面有什么化学液体发生了泄露。
直到他们用撬棍打开了仓库的卷帘门，一股强烈的尸臭袭来，有过命案处理经验的老警察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向刑警支队报备。
几位警察在戴上了三层口罩后，才忍着作呕的欲望走了进去——在仓库的一角，他们发现了一具已经变得乌黑的人骨，浓稠、腥臭的黄绿的黏液从那具人骨下蔓延开，在地面铺展出巨大的图幅。
慕辰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全息屏上投影出案发现场画面，一个铺满灰尘的角落，一具像是被裹了焦泥的尸骨，以及那裹着不明颗粒的黏液。
“根据现场残留的DNA信息，警方很快就锁定了这具白骨的主人，就是金启正。因为其是异能进化者，警方将此案件移交给我们局处理，目前，我们的善后组正在现场做异能残留清理和痕检。”慕辰说道。
自从那名空间异能者当着他的面，将金启正救走，局里就发动了所有力量开始搜寻金启正的下落。
空间异能无法追踪，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完全可能通向这个世界的任一地点，因此搜寻金启正一事，上升到了和大海捞针的同样的难度。
慕辰考虑到，金启正爆发的异能副作用十分严重，其属下一定会请这方面的专家对其进行医治，因此特地安排欧阳暗中盯梢几位业内专家的动向，然而他们却和往日无异，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慕辰一度怀疑，那个空间黑洞是不是已经将金启正送出了国外。
因此，刚刚收到金启正的死讯时，慕辰和张明明、欧阳一样惊讶。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空间异能者，宁愿冒着被异能局拘捕、甚至扰动其空间异能使其崩塌的风险，也要前来营救金启正，却在将他救走之后，看着他一点点化为尸水。
就在这个时候，林小青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组长，你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这名叫做唐迁的男子，他的异能数据有异常。”
“什么异常？”
“异能数据作假。”林小青递过来一张异能登记证明。
“唐迁， 23岁，职业调酒师，异能是'调酒'，异能等级为D级，能将任何液体酝酿为酒。”慕辰蹙眉扫了一眼，这上面的信息和第一次查看唐迁的异能证一致，上面还有异能局的钢戳。
“我用我的异能检测过了，此证物验证为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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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金启正？啊，不过这也很正常，他毕竟是你们酒吧的大老板。你们是不是在年会、或者什么活动上见过一面？”唐苏笑了笑道。
“不是。”唐迁否认得很干脆，“我和他很熟。某种程度上讲，我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唐苏的笑容僵在脸上。唐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眼里含了点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她不喜欢他这种表情，过于玩世不恭，以至于有些邪佞，在她看来很是陌生。
“你说的，互相利用的关系是指什么？”唐苏慢吞吞地问。就像是终于打开了期末考试的成绩单，等着接受分数的宣判。
唐迁迈开长腿朝她走来，每走一步，耳坠便微微晃动，俊美的面庞在浮动的橘色光影中显得有几分妖冶。
“我帮他做一些违禁药品，他帮我杀掉一些碍眼的人。”他低声道，已经逼近了唐苏身前，双手撑在唐苏身旁的沙发靠背上，身体微微下压，瞳仁里唐苏惊恐的脸逐渐放大。
唐苏全身都在抖，一部分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震惊和心痛。
“你、你为什么？”她要哭出来了。
唐迁却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刮了下唐苏的鼻尖，“骗你的。苏苏，你是怎么了，竟然连这种奇怪的说法都会相信？我怎么会和伤害你的人做交易。”
唐苏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流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她一拳砸到唐迁的胳膊上，“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的错、我的错。苏苏，不要和我生气好吗？”唐迁直起身，“你的伤都还没有好，应该在医院好好休息，怎么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专程跑一趟过来？”
他走到一旁水吧旁，从杯架上取下一个水晶杯，“真的是，都长这么大了，胆子还是这么小，随便吓唬几句，竟然都快哭了。”
水杯被逐渐注满热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氤氲的雾气后，唐迁低声道，近乎自言自语，“真的是，看到你哭，我都想哭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被水壶的声音遮掩，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转过身，端着水杯朝唐苏走去。
唐苏眨巴着眼睛看向他，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汽，“那，你认识一个叫做周威的小孩吗？”
唐迁的脚步一顿，坦然自若道：“他是我在福利院里资助的一个小孩，有几个周末，我曾带他到家里玩过，怎么啦？”
唐苏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听他说，他在一个哥哥家里看过我的照片，我想了想，那个人大概是你。”
嘭咚！
二楼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唐苏和唐迁同时抬头。
唐苏问：“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唐迁走过来，将水杯塞进她的手里，笑了笑，“老房子就是这点麻烦，总是有一两只老鼠喜欢和你捣乱。不知它们是不是又撞翻了楼上的家具，我上去看看。”
说罢，他朝楼梯走去。
唐苏端着水杯默默喝了一口，目送他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她没有注意到，被自己搁置在茶几上的手袋里，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的微光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
第85章
林小青的异能“鉴真”也可以被称作“鉴伪”，即可以用肉眼鉴别证物、资料内容的真假。
唐迁这张异能登记证印有异能局的钢戳，但却被证明是“假”，说明证件的登记内容有问题。但林小青的异能仅限于定性，具体的问题出现在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可能是唐迁的异能等级并非“D级”，也可能是其异能并非酿酒，或者不只是酿酒。
慕辰皱眉盯着手机，唐苏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组长，这些是唐迁在福利院的资料。”林小青将另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对了，我们在和警方交接当年陈其因的案子时，还发现了这个。”
慕辰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份审讯文件的复印件，原件存放已久，沾上了一些污渍，纸面还有折痕，都被同样复印下来。
审讯记录一：
审讯时间：2069年12月25日10:30-11:00
审讯地点：城西分局第一审讯室
审讯对象：王敏
记录人：王光全；审问人：张德发
审讯内容：
张德发：王老师，陈院长去世前，他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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