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关切:“怎么了?”
温廉纤摇摇头,小心翼翼站起身:“没事,我去一下卫生间。”
*
吃过晚饭,两人决定在商场里逛一逛。
看电影自然是消磨时间的首选活动,只是浏览了一遍排片表,并没有特别想看的片子,复又想到得坐在那儿饱受“战袍”两小时的折磨,温廉纤头皮一麻,迅速将韩佑拽走:“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约会安排被打乱,本以为韩佑会不开心,没想到那家伙走着走着,忽而兀自笑出声。
温廉纤下意识地打量自己的装扮:“怎么了?”
生怕藏在白色冬装裙下的小秘密被发现。
韩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想到以前过年,只要你家里一来客人,就会找借口跑来我家,喊我一起出门、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
楠丰温家是个亲缘关系复杂的大家族,家族成员鱼龙混杂,温皓白作为温家家主,逢年过节免不了有应酬;但凡遇到讨厌的亲戚登门拜访,温大小姐一定会想办法开溜,而“去楼下找韩佑出去玩”就是屡试不爽的借口。
面对竹马“翻旧账”的行为,温廉纤努努嘴,不愿承认:“哪有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那明明就是city walk.”
韩佑不与她争执,目光流连于琳琅的店铺间,似是在决定接下来的行程。
见卖刮刮乐彩票的小铺前围着好几对情侣,他脚步一顿,冲身边人一抬下巴:“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温廉纤欣然接受。
韩佑挤进去,买了厚厚一叠20元面值的刮刮卡捏在手里,拉开的时候很长、很长,莫名让她回忆起高中那几年被英语试卷支配的恐怖。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脑袋挨着脑袋,弄清楚了刮奖规则。
捏起店家准备的铜钱硬币,温廉纤祈祷般深吸了一口,埋头刮掉银色图层,一一比对着每一张刮刮乐上的中奖数字和图案。
一如既往地认真。
韩佑并没有上场的意思,只耐着性子坐在一旁,不自觉地俯身贴向妻子,听着耳边时不时响起的轻呼或抱怨:
“这张没有……”
“唔,这张好像也没有!求求了,中奖二十块钱也好嘛!”
“这张有!中了二十……好像还有!哇,又中了二十!还有吗,还有吗?”
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温廉纤的表情要比平日里丰富许多,韩佑噙着笑,看着她,不间断撕下刮刮乐递过去。
直到存货告罄。
温廉纤将中奖的那些卡片集中在一起,碾开,小扇子般地捏在手里,拍照发进家庭群,高调宣布自己中奖了。
韩佑问她:“一共中了多少?”
提到账目,精于此道的温大小姐脱口而出:“一共是七百五十块。”
那股得意劲儿,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韩佑笑眯眯地夸奖:“纤纤真厉害。”
商场里的信号不太好,照片迟迟没能成功加载,只有“我中奖了”四个字没头没脑地跃入群聊界面,隔着手机屏幕,觉察不出温廉纤的真实情绪,双方家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庄青裁秒回了一长串“省略号”。
席初晚紧随其后冒了个泡:你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啊……
席初晚:韩佑呢?他人在哪里?
席初晚:有没有去医院检查确认?
韩奕:哈哈哈臭小子牛逼啊!
温廉纤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没理解他们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本想说韩佑就在自己旁边,一掀眼,却发现对方眉头紧锁冲她做“噤声”的手势:“你爸突然打电话给我,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温廉纤目送竹马走到僻静处,接通了温皓白的电话:表情起初还算自然,慢慢地,神情中掺杂了迷惑、讶异、无奈,间或瞥望她一眼,再冲着手机点头、应声、神情严肃地举起了另一只手,像是在……
发誓?!
温廉纤糊涂了。
低头去看群聊,剩下三位家长你来我往,已经发了十几条新消息。
庄青裁:这太突然了。
庄青裁:我还一点都没做好准备……
韩奕:哈哈哈臭小子牛逼啊!
席初晚:是我们没把韩佑教好。
席初晚:@韩佑你人呢!出来挨打!
庄青裁:往好处想,下个月初他们就办婚宴了,纤纤也不至于太吃力。
韩奕:哈哈哈臭小子牛逼啊!
席初晚:要不,婚庆流程再简化一点吧?
庄青裁:那我去和司仪那边说一声。
韩奕:哈哈哈臭小子牛逼啊!
温廉纤还没来得及敲出疑惑,屏幕中央就出现了一行灰色的小字:韩奕已被移出群聊。
她莫名想笑。
刚牵动唇角,结束通话的韩佑便走回到她身边。
温廉纤忙不迭上前发问:“他们怎么了。”
“稍微有点小误会。”
“他们不会以为我中了几个亿的大奖吧?”
顿了顿,韩佑欲言又止:“他们以为你怀孕了。”
温廉纤“啊”了声,脑子里更乱了:“那我爸打电话给你……”
韩佑苦笑一声:“他认为现在考虑孩子的事还太早了,提醒我要做措施——说‘警告’可能更贴切一点。”
怪不得。
怪不得长辈们在群聊里说了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好在,韩佑说都解释清楚了。
苦恼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温廉纤切身感受到何为“社会性死亡”,甚至还有点儿为丈夫鸣冤——因为这事儿惊动了自家老爸,实在是时运不济。
将手机按灭、塞进随身包包的最底层,她像是为了遮掩尴尬般主动牵起了丈夫的手,提议说,赶紧去兑奖。
面对长相俊美的大主顾,彩票铺子老板态度很不错,问他要不要再换几张,韩佑婉拒。
他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兑换来的百元大钞尽数“上交”给妻子:“开心了吗?”
温廉纤埋头点钱:“开心啊,毕竟,这种钱是捡来的嘛。”
听见身边的轻嗤声,她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你买刮刮乐一共花了多少钱?”
“一千八。”
“成本这么高?那我岂不是……”
“嗯,净赚负一千零五十元。”
温廉纤:“……”
居然忘了考虑成本问题,阅川集团会不会在她手上完蛋啊?!
脸颊上因“怀孕乌龙”闹出来的红晕还没消退,又迎来另一桩叫人羞赧的事,温廉纤双颊发烫,头顶就快要冒出青烟。
不敢迎接那道促狭的目光,她拽了拽韩佑的衣袖:“我们走吧。”
韩佑反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指:“接下来去哪里?”
温廉纤下唇瓣抖了抖,用很轻地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逛街了,我、我们去……去宾馆休息吧。”
高跟鞋走累了。
内衣的蕾丝绑带也一直在摩擦皮肤。
好丢人啊。
她有一百个理由加快今晚的约会进度条。
只是听到这话,韩佑明显愣怔住了:“宾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温廉纤如是想。
抿了下唇,又接着问:“你没订房间吗?”
韩佑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订房间?”
温廉纤哑了会儿,才喃喃发问:“约会的最后一个流程,难道不是开房?”
第26章 026 “结婚以后,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话音刚落, 韩佑微微睁大眼睛。
第一个念头是确认自己是否说过这样的话,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第二个念头则是:谁教她这么约会的?
看到男人愈发微妙的表情, 温廉纤反应过来, 似乎是又闹了一个笑话……
她紧了紧身上的白色小西装外套, 像一尊因躲避春天而逃遁的雪人, 闷声、快步, 向前冲。
也没提要去哪儿。
韩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将人拦下, 斟酌着字句:“如果纤纤想……”
她破天荒急躁:“我不想!”
呼声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视,误以为是小情侣在闹矛盾。
温廉纤往一旁卖毛绒玩偶的店铺里缩了缩, 盯着一整面墙花花绿绿的可爱玩偶, 莫名怅然。
韩佑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圈不受控制慢慢变红。
他轻声地唤:“纤纤?”
温廉纤委屈地挪了下肩膀, 冒出鼻音:“扎、扎到了……唔。”
意识到妻子是在忍耐身体的不适, 韩佑上前一步将人揽住:“哪里?”
商场中庭结伴而行的年轻人有说有笑, 打闹着自两人面前路过,借着打量“玩偶墙”的余光,观察着这对闹完别扭又和好的小情侣。
为了避让人潮,温廉纤歪进他怀中,盯着光洁的地面瓷砖, 用很轻地声音说了句:“内衣。”
韩佑蹙起眉头,明白了对方自刚才起就不停跑卫生间的缘由:“能坚持到回家吗?”
说罢, 举目寻找商场里的内衣店:“或者, 去买一件舒服点的?”
温廉纤迟疑地摇摇头:“还是回家吧。”
她无法想象自己在内衣店脱下那身“战袍”时的场面……
韩佑没有笑话她, 也没有再提“约会的最后一个流程”,只牵着她的手,用最快的速度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温廉纤陷入副驾座的时候,心脏还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拦下她急于系安全带的手, 韩佑提醒:“先解开?”
这个时间点,地下车库里难见人影,温廉纤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车厢并不宽敞,艰难地脱掉外套后,却因连身款冬装裙犯了难,她几番尝试,都没能碰到背后的隐形拉链。
韩佑看不下去了,抬手帮忙。
继而发现,温廉纤的肩膀和后背已经被材质偏硬的镂空蕾丝布料磨破了一大片,正隐隐往外渗着血丝。
而那件黑色的、款式劲爆的内.衣也令他感到陌生——温廉纤所有的贴身衣物都是他亲手揉洗、晾晒的,从没见过这一身。
韩佑冷不丁拧紧眉头:“什么时候买的?”
温廉纤像是做错事般小声嘀咕:“就是前几天……”
指尖在温热的皮肤上游走,韩佑小心翼翼替她解开背后绑带,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穿这个?”
温廉纤捂着胸口,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你是想去开房……我觉得你会喜欢我这样,所以就穿出来了,我没想……到这个衣服,这么难穿。”
我以为。
我觉得。
我没想到。
有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可爱——在温大小姐身上,不常见。
只是,这样的辩解让另一位当事人哭笑不得:“难受了一整天?”
温廉纤轻不可闻“嗯”了声。
心疼终是占据到情绪的顶端,韩佑双手扯住了内衣腰部的鱼骨设计,叮嘱道:“别动,我帮你脱掉。”
完全不给妻子留下反驳的余地,他的手往下探,用力一扯,下一秒,车厢里便响起了布料被撕坏的声音。
缓缓将带着绑带与鱼骨的内衣从粗呢面料的连身裙里拽出来,握在掌中揉捏,韩佑极力压抑着躁动的血液。
看见的,是感官上的刺激。
看不见的,是内心深处的惦念。
身体猝不及防解除束缚,温廉纤长舒一口气,有了一种“复活”的错觉,一扭头,却撞进丈夫欲说还休的视线中:“下面呢?要脱掉吗?”
她迅速并拢双腿:“下面还好,不、不用脱。”
羞耻度不断积攒,已然爆表。
温廉纤咬了咬唇,抢过揪在韩佑手中的那团布料,狠狠塞进包包里,长睫轻颤,眼泪不争气地“啪嗒”落下来。
其实可以洗完澡再穿。
她不懂。
她没有经验。
她只是偶尔也想让韩佑高兴……
但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韩佑一愣,立刻为妻子擦拭眼泪,压低声音哄着:“不哭,不哭,没什么的,我这就开车直接回家,不会有人看到的。”
记忆中的温大小姐只是不爱笑,从小到大,眼泪可没少流。
习惯在外人面前逞强,到了他这个竹马面前,就会变本加厉流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没考好会哭,体测时跑步摔跤会哭,看电影会哭,辩论赛与冠军失之交臂会哭,啃大酱骨崩掉了半颗牙齿也会哭……
但眼下这一滴不明所以的眼泪,还是让他顿感慌乱。
好在,温廉纤也知道自己失态。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情绪:“我没事,就是……好丢人,好像今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很糟糕……”
精心的装扮成为笑话。
满腔的期待化作乌有。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忍不住想要掉几滴眼泪——哪怕被说“矫情”她也认了。
韩佑耐着性子等温廉纤把话说完,这才微微扬起唇角:“怎么会糟糕呢?明明就是一个很美好的晚上,我和纤纤可是在约会啊。”
最后的语气词很轻、很柔,像是细细的雨丝,不经意间飘落。
正是那些不经意,让温廉纤整个人都变得湿润、黏腻,她浑浑噩噩地说着气话:“我们最后都没有去开房,根本不能算约会,只能算出来玩——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一起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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